恭王府中,一場熱鬧的壽筵正在進行著。
雷世熙坐在賓客席中,嚴峻的臉孔沒有太多表情,像是根本沒有感染到此刻熱鬧歡愉的氣氛般。
這趟他到京城來,只是為了洽談生意,然而他抵達京城的消息一傳出去,立刻就收到來自各方的大大小小邀約,想拉攏他這個「江南鹽王」的人還真不少。
對于應酬,他一向不是很感興趣,因此毫不猶豫地推掉許多邀約,然而今天是恭王爺的壽筵,他心里就算再怎麼不情願,還是得賣恭王爺一個面子。
只不過,喝了幾杯酒之後,雷世熙開始感到無趣極了。對他而言,冗長的筵席簡直是枯燥透頂的一件事。
既然這場筵席的主角不是他,而搶著想表現、想拉攏恭王爺的賓客們又多得是,他索性隨意找了個借口,暫時起身到庭園去透透氣。
正當雷世熙一邊在庭園漫步,一邊想著該用什麼合情合理的借口先行離開時,眼角余光不經意地瞥見了一抹可疑的身影。
他轉頭望去,赫然發現那嬌小的身影有些眼熟。
雷世熙訝異地眯起眼,將那身影瞧個仔細。
真的是她!
那個兩天前膽敢在街上開口教訓他的丫鬟!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兒?而且還鬼鬼崇崇的,不知道想做什麼?
符馨兒一邊輕咬著紅唇,一邊東張西望的,神情還透著一絲懊惱。
「天哪!我竟然迷路了!」
今兒個她是替她家小姐送東西來給恭王爺的麼女呂姍姍的,這兩位小姐前幾天到廟里上香的時候正好遇著了,閑聊幾句之後發現彼此挺投緣的,而精于刺繡的小姐當下便承諾要送呂姍姍一個繡花香囊。
本來小姐是要親自跑一趟,順便和這位剛結交的朋友聊個幾句,可偏偏臨時被老夫人拉著談天,所以才改由她代勞。
原本她以為姍姍小姐應該會出現在恭王爺的壽筵上,想不到王府的下人卻說姍姍小姐今兒個身子微恙,正待在房里歇息。
剛剛本來有個丫鬟帶著她前往姍姍小姐的寢房,想不到那丫鬟走到半路突然鬧肚子疼,而且還月復痛如絞、冷汗涔涔,非得立刻去茅房解決不可。由于不知道得花多久時間,那丫鬟只好請符馨兒自個兒找其他人帶路。
符馨兒不以為意,心想恭王府里奴僕多得是,隨便找個人來帶路就行了,可想不到大伙兒似乎都忙著服侍宴會上的賓客,她左看右看的,竟沒瞧見半個人影。
別無他法之下,符馨兒只好自個兒繼續往前走,然而這是她頭一回踏入恭王府,而這兒的回廊七彎八拐的,她早已弄不清楚方向了。
茫無頭緒地在偌大的王府里晃了好一會兒之後,符馨兒還是找不到人來幫忙,那讓她感到有些挫敗。
「你鬼鬼崇崇的在做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冷冷的質問,嚇了符馨兒一跳。
她轉過身,忙著解釋──
「不是的,我是要找——呃!」說到一半的話突然卡住。
她望著矗立在眼前的男人,那驚愕的神情像是活見鬼似的。
事實上,她並不認為現在的情況,會比真的撞見鬼了還要好!
老天!前兩天在街上惹到的那個男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她可沒忘了那天他那恨不得一把掐死她的神情啊!
「我……我……我是來送東西的……」
「是嗎?」
「是是是……是啊!」符馨兒緊張得結結巴巴。
「真是這樣?」雷世熙挑起眉梢,顯然不太相信她的話。
「當然是真的,我只是不小心迷路罷了,我……我看我還是先回去,等明天我家小姐有空了,再自個兒過來好了……」符馨兒說道。直覺告訴她,最好快快設法月兌身。
然而,這高大的男人卻擋在她面前,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讓路的打算。
算了,山不轉路轉,她先退開,再從旁邊繞過去不就行了?她可沒蠢得敢指著他的鼻子叫他讓開。
無奈的是,這男人像是打定主意要和她作對似的,她退一步,他就逼近一步,不一會兒,她發現自己已被他困在牆邊,而且還是個不起眼的角落。
慘了慘了,要是她在這兒被宰了,只怕要過很久很久,才可能會有人發現她的尸首哪……
符馨兒無法控制地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
她緊張地吞了口唾沫,一雙美目左顧右盼的,想看看自己能從哪兒溜掉,但卻絕望地發現在他高大身軀的阻擋下,她似乎「生機渺茫」呀!
正當符馨兒感到無助之際,忽然听見有人經過附近的聲響,心中不禁暗喜。
她迅速邁開步伐,打算現身去求援,然而她才剛踏出一步,就被這男人強悍地抓了回來。
她驚喘一聲,還來不及反抗,他的雙臂就一左一右地搭在她的身側,將她困死在他的胸膛與牆之間。
這樣的姿態讓他們兩人站得十分靠近,他陽剛的氣息宛如一張密密的網,將符馨兒整個人籠罩起來,也讓她頓時有種被「捕獲」的錯覺。
她不自覺地屏住氣息,不敢用力呼息,一顆心被他的靠近擾得亂紛紛的,就連雙頰也染上了不知是氣憤還是羞惱的紅暈。
「你到底想怎麼樣?請你快點放開我!」她鼓起勇氣輕嚷。
「我若執意不放,你又能如何?」
雷世熙騰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熠熠發亮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像是在欣賞她此刻慌亂無助的神情。
他怎麼也想不到還會再遇見這名丫鬟,自從前幾日在街上起過沖突後,他早已將那個蠻不講理的千金小姐給拋到腦後了,但卻常不由自主地想起這丫鬟俏生生的臉孔,還有她當天拚命要保護她主子的情景。
膽敢面對他怒氣的男人不多,更別說是女人了。
可眼前這個嬌弱縴細的小家伙,卻有著無比的勇氣,讓他不得不刮目相看,對她多了幾分欣賞。
此刻,望著她水亮的眸子、酡紅的臉頰,還有柔軟的紅唇,一種奇異的感覺驀地自心底升起,讓他忽然很想知道,她嘗起來是什麼滋味?
「你……你別太過分了!就算我只是一名身分卑微的丫鬟,你也不能這樣任意輕薄呀!」
他到底想做什麼?符馨兒被他打得心慌意亂,必須鼓足了勇氣才能繼續說話。
「請你……快點放開我,不然……不然我要開口喊人了!」
原以為這樣的恫嚇應該會有效,豈料他卻一點兒也不在乎,那雙盯著她不放的黑眸甚至變得專注,閃動著她不明白的灼光。
好一個特別的女人哪!雷世熙望著她逞強的神情,對這小家伙的贊賞又更多了幾分。
若是換成了別的丫鬟,恐怕早已經嚇得哭著求饒了,她卻還能開口警告他?真是好樣兒的!
「如果你不在乎我們此刻曖昧的模樣被人撞見,壞了你的名聲,你盡管開口呼喊沒關系。」
曖……曖昧?!符馨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她氣惱極了,偏偏拿這男人莫可奈何。
德慶郡王府的丫鬟跑到恭王府里,和一個男人躲在隱密的角落不知道在做些什麼逾矩的事情——要是傳出這樣的流言蜚語,只怕會讓主子感到相當困擾,而身為一名好丫鬟,她怎麼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但……難道她就只能被這個男人吃得死死的嗎?
符馨兒忿忿地抬起頭,想要用目光狠狠地瞪他,卻反而被他那銳利的眸光給搞得心跳都亂了節奏。
他的氣勢太過張狂,他的眼神太過狂妄,而她不過是一名小小的丫鬟,豈是這樣一個男人的對手?
符馨兒頓時心慌意亂的,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雷世熙盯著她,她那驚慌如小鹿的無辜眼眸,宛如被逼到絕境的獵物般,看起來楚楚可憐,更加深了他想要品嘗她滋味的沖動。
他倏地低頭,覆住了她的紅唇,並在她駭然抽氣的時候,火熱的舌探入她的唇間,霸道地擷取她芬芳的滋味。
他不僅狂妄地吻著她,大掌還放肆地在她身上游移,並意外地發現她的個頭雖然嬌小,卻有著一副惹火的身材。
「唔……唔……」符馨兒搖著螓首,想要擺月兌他的糾纏,無奈他的唇緊貼著她,根本不容她逃避。
她又羞又惱地掄起粉拳,使勁捶打他的胸膛,然而她那貓兒般的力氣對他根本沒有半點嚇阻力,反而讓他愈吻愈深,也讓她的意識愈來愈混沌。
符馨兒被吻得渾身發軟、腦袋發暈,意亂情迷間,她感覺他的大掌來到了她的胸前,隔著衣料撫模著她的酥胸。
他他他……這男人竟然敢這樣對她?!
這邪惡的舉動嚇壞了符馨兒,也讓她不知道打哪兒生出一股勇氣和力氣,不僅張嘴狠狠咬了他一口,還用力踹了他的小腿一腳。
雷世熙沒料到她會突然激烈地反抗,嘴唇和腿骨傳來的疼痛讓他驀地松開了她,而一逮著機會,符馨兒立刻踉踉蹌蹌地逃了。
這一回,她幸運地找到通往大門的路,頭也不回地跑了。
看著她那逃得像是身後有鬼在追的模樣,雷世熙惱怒地低咒了聲,伸手抹去唇邊淡淡的血絲。
想不到那女人看來柔柔弱弱的,卻是一只暗藏利爪的小野貓。
不知道她究竟是哪一家的丫鬟?
一思及此,雷世熙皺了皺眉,這才發現他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那丫鬟的來歷,甚至連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惱怒的情緒在他心底一閃而過,但很快就被他揮開了。
算了,再過幾日,他就要動身返回江南了,往後不會再有機會見到她,就算她再怎麼特別、再怎麼動人,他也沒必要將她放在心上。
雷世熙邁開步伐,緩緩踱回賓客席去,說服自己將那抹美麗嬌小的身影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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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之後,德慶郡王府掀起了一場風暴。
由于恭王爺是皇太後最寵愛的兒子,而幾日前恭王爺進宮向皇太後請安的時候,閑聊間提到了雷世熙。
惜才、愛才的恭王爺,在皇太後面前對有著「江南鹽王」之稱的雷世熙贊賞有加,不過他同時也提到,雷世熙在江南一帶的勢力相當龐大,幾乎到了足以呼風喚雨的程度。
皇太後听了之後竟突發奇想,決定要賜婚,希望借由婚事來拉攏這位「江南鹽王」,順便提升他對朝廷的向心力。
只不過,就算那雷世熙再怎麼財大勢大,他畢竟並非出身貴族,若要指派公主下嫁,皇太後又覺得不免委屈了公主。
想來想去,她老人家突然想到了德慶郡王有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兒,並且很快地作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