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乞丐婆 第8章(2)

「夫人。」才推阮靖進門,就見桂花一臉哀怨迎來。

「哇,別這樣看著我。」沐晴兒將頭一撇,躲過桂花的眼神,「要怪就怪你家將軍,他不听話,所以我才不听話。」

「將軍——」桂花只好轉向阮靖求救。

阮靖搖著頭,也來個相應不理。

沐晴兒忙了一天,餓得前胸貼後背,也顧不得形象,逕自大快朵頤。縱使有失大家閨秀的風範,阮靖也由著她。

看著她的笑容,他忍不住揚了下嘴角,放下碗筷,拿出玉佩,放到了她面前。

沐晴兒拿筷子的手一頓,瞄了他一眼。

「收下!」他淡淡的表示,「若不想我休了你,就把玉佩收好!」

保命符——他把自己的保命符給了她!她的眼楮微紅,他真是個傻瓜!不過或許他們兩人都傻。

「若真有滿門抄斬的一日,我們夫妻倆,誰有玉佩誰就能活命,」她伸出手將玉佩握在手中,「想來我沐晴兒還真是好福氣,嫁了個凡事為我著想的好夫君,情願自己死,也舍不得讓我跟著死。」

「總是胡說八道!」阮靖的態度依然冷冷的,「吃飯。」

有很多話不用多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已經足夠。她將玉佩放進衣襟,繼續拿著筷子吃飯,什麼話也沒說。

必上門後,這小小的天地平靜而溫馨,好像外頭的事情與他們都無關,可以不問世事的過一輩子。她多希望這樣的平和真能長長久久——

***

「夫人,」李先覺一看到沐晴兒從後門走了進來,立刻迎上前,「有個和尚從一大早就站在店門口,給他銀子他也不拿,只討了杯水喝。」

沐晴兒向前,拉開布簾,目光落在門外那個慈眉善目的和尚身上,這幾日木藝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才開業不久訂單就已經接到手軟,正愁沒人手,無法如期交貨,李先覺卻突然帶來一批熟手,說跟他之前在同一個地方干過活,因為現在也做得不愉快,這里缺人手,索性就過來幫忙。

她也沒多問,反正只要是人才能做事就好,沒幾天,木藝行就打出了名號,只不過她低調的沒有出面,不讓外人知道這店幕後的老板是她這個阮家二少女乃女乃。

這個和尚,不是要化緣,只是站在外頭盯著里頭瞧,到底要做什麼。

沐晴兒交代李先覺,「去跟師父說一聲,他站了一天,該累了,不如進來歇會兒。」

李先覺點了點頭,柱著拐杖走了過去,沒多久,老和尚便被請進了內堂。

「大師請坐。」沐晴兒放下手中正在作畫的木炭,指著一旁的空位道。

「老衲圓通,謝過施主。」

圓通?!這名號好像在哪里听過,可她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圓通坐下,看著桌上攤開的畫,看那樣子該是個女子所用的梳妝台,「將軍夫人真是才華洋溢。」

沐晴兒微愣,她的身分沒什麼人知道。她輕挑下眉,「大師認得我?」

圓通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她,反而問道︰「夫人可有想過為何而來?」

沐晴兒听出他似乎話中有話,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你是棲鳳山的圓通大師!」

是他提議要阮靖娶妻沖喜,難道冥冥之中,他知道了些什麼。

圓通沒有答腔,只是臉上掛著淺笑。

「大師,」沐晴兒連忙說道,她心中有一堆的問號,想要得到答案。「你可知道將軍在京城得罪了人嗎?」

看著沐晴兒一副心急的樣子,圓通輕搖下頭,「看來將軍夫人關心將軍比在意自己的事要來得多上許多。」

「他是我夫君,自然關心他。」在大師面前,她也不矯情,「更何況,我都已經來到這里,成了他的妻子,難不成還能回去不成?」

圓通沒有說話,只是拿著銳利的眸子看著她。

沐晴兒的心一驚,「我能回去?!」

「不是沒機會。」圓通淡淡的回道。

回去?!奇怪的是她從沒動過這個念頭。回去做什麼?那里沒有任何她掛念的人,回去也只是孑然一身。

「大師,我不回去!」沐晴兒的語氣堅定,「我要留在這里!」

「夫人,你就算留下,也改變不了宿命。」

「我不妄想改變什麼宿命,」沐晴兒搖頭,「大師若能算到我與阮靖有段情緣,自然也有辦法讓他渡過劫難,化險為夷才對。」

「老衲只是凡人,參不透天機。將軍原本應該死在那場大火之中,卻被你所救,一個命該絕的人,多活在世上一日,已經是老天的恩澤了。」

沐晴兒驚訝,「我救了他?」

「那場火,若不是夫人出聲示警,將軍注定逃不過那塊原該砸在他頭上的梁柱,因為夫人,將軍不過只毀了只腿。」

「大師,什麼叫才毀了只腿,」沐晴兒發出不平之鳴,「將軍是一介武將,少了那條腿,這輩子再也上不了戰場了!」

「但至少他的命保住了,不是嗎?」

沐晴兒一時語結,確實,跟命比起來,一條腿實在不算什麼。原本滿心以為是他的玉佩有靈性讓她的魂魄來此,搞了半天,原來她也在無意之間救了他!

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緣分,竟然讓他們相逢在一場時空交錯重疊的大火里。但無論她為何而來,又是誰救了誰,她已經打定主意,跟他在一起就是一輩子,她不會後悔,也不會退縮。

「大師,」她帶著希冀的眼神看著大師,「老天爺既然讓阮靖逃過一劫,此後他該苦盡笆來,對吧?」

圓通沒有回答,只是掛著淡淡的笑看著一臉激動的她。

沐晴兒的心一沉,氣憤的跺了下腳,「我明白是我想得太簡單,五王爺要他的命,現在人就在阮府。」

「這些恩怨夫人別插手,一切就交給將軍處理。」

她搖頭拒絕,「不可能!阮靖愚忠,交給他處理,不是擺明了看他去送死嗎?

「若夫人硬要插手,只怕會惹來殺身之禍。」

沐晴兒聞言不由得沉默。她不是不怕死,但若真的遇上,她也沒打算要逃。

「阮家敗象畢現,誰也無力回天,但重要的是寒冬過後,誰能夠存留下來。」

因為皇室的爭斗就要賠上阮氏一門!沐晴兒露出嘲諷的神色,心中滿是不服氣。

「夫人不如好好的發揮長才,安穩的過日子吧!」

她的長才?!指的是這間木藝店嗎?沐晴兒覺得荒謬。

「大師,雖然這店的生意好,我也有不少進帳,但我也不可能只管店里的生意,卻對阮家的事置身事外。」

圓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夫人果然如老衲所料,將軍要老衲跑這一趟,只是徒勞無功。」

沐晴兒心中一突,「是阮靖要大師來的?!」

圓通點頭。

這家伙把玉佩給了她,她還以為他真斷了要休了她的念頭,看來是她太一廂情願了。

「沒想到大師是世外高人,也會來當阮靖的說客。」沐晴兒的嘴角嘲弄一揚,「阮靖也知道我們之間的緣分嗎?」

「此事老衲並未多提。」圓通說道。

「確實不用多提,畢竟我來都來了,也不打算回去。既然遇上他,他就別想甩開我!」

沐晴兒送走圓通大師,無意識的拿出阮靖送給她的玉佩。

她生氣阮靖的一意孤行,逕自安排她將來的出路,卻又不能不感動他凡事為她設想,她緊閉下眼,心中一團亂。

在她死纏爛打下,昨日阮靖終于勉為其難的說今日會將亦山、亦海兩兄弟給叫回阮府,但說不擔心女乃娘和弟弟們的安危是假的,她握著玉佩的手一緊,還是多請些人保護他們才對。

一思及此,沐晴兒無心再作畫,站起身,如同來時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悄然一人從後門離開。

北寧城依然熱鬧,老百姓安居樂業,皇室卻為了皇位而暗潮洶涌,這權勢讓人良心滅絕,縱使得到天下又如何?走到最後,仍全化為塵土。

她心思雜亂,若有所思的朝沐家方向而去。

「你听說了嗎?阮家的商船才出港沒幾天就被搶了!」

沐晴兒的腳步停頓下來,拉長耳朵仔細聆听。

「听說船上三十幾個人全死了,真是可憐!听說阮家大當家還痛心的打算把船運的商行給結束!真不知道最近這阮家是走什麼衰運,前陣子木藝行的老師傅突然都走了,看來撐不了幾天,連木藝行都得關門。再這麼下去,阮家就要敗在這一代手里了!」

沐晴兒垂下眼臉,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又是一件打擊阮府的事,只是木藝行的師傅全走了……她狐疑的停下腳步,她的木藝行卻來了不少師傅,這之間是否有關聯?

在她思索的當下,突然一只大手從她的身後捂住了她的嘴,她悶著聲掙扎著被拖進巷子里,慌亂中,察覺對方的另一只手探進她的衣襟。

她驚訝的大瞠雙眼。死色鬼!稍後察覺對方好像不是要輕薄她,反而像是在找東西。

她的心一驚,最近獨自出府,她總刻意穿得像個平凡村婦,身上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除了阮靖給她的玉佩。

她怒急攻心,想起了桂花給他的銀針,桂花的體質不適合習武,卻最擅長用毒和使暗器,她教過她,但她沒實際的操作過,千鈞一發之際,她掏出銀針,狠狠的刺向對方探進她衣襟里的手,對方呼痛一聲,松開了她。

她一得到自由,連頭都不回,飛也似的往前跑。

但才跑沒幾步,就被黑衣人從後頭給抓住。

「放開我!」

她才吼出聲,一個巴掌便甩下來,打得她暈頭轉向,跌在地上。

「不知死活,我殺了你!」

沐晴兒還沒喘口大氣,只能眼睜睜看著黑衣蒙面人持劍刺向她,當下她真的很想罵髒話,連死都不知道是誰殺了她,讓她做鬼都不知道要去找誰報仇。

突然她眼前一花,一抹白色身影掠過,原本直接刺穿她的劍只刺進了她的身子就抽離,但依然痛得她臉色大白,軟軟的倒在地上。

迷糊中听到打斗的聲音,她無力的被抱起,落入熟悉的懷抱。

「晴兒?!」

听著耳邊焦急的呼喚,她虛弱的抬起頭,眼底閃過驚訝,「你怎麼出府了?!」

「先別說話!」阮靖捂著她的胸口,觸目驚心的血令他的心猛然一縮,尖銳的剌痛漫過全身。

「別這麼狠心,我都快死了,」沐晴兒扯了下嘴角,「你還不讓我說!」

「胡說八道!我不會讓你死!」阮靖一把將她抱起,知道夜風和夜竹應付黑衣人綽綽有余,此刻的他氣得想要殺人,偏偏黑衣人的身分特殊,若讓他死在這里,會惹大麻煩。

「等等,玉佩——」她的手無力的指著黑衣人,「被搶了!」

阮靖聞言臉色微變,抱著她的手一緊,「沒關系,只要你人沒事就好。」

「不行,把我放下來,」她咬著下唇,不準自己昏死過去,「你先去把玉佩拿回來,我知道玉佩對你很重要!」

「重要不過你!」他飛也似的抱著她離去。

「你腳傷了,還能疾行如風,看來,我的關心……真的是多余。」

听出她話中的失意,阮靖咬著牙,將她摟得更緊,迅速帶她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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