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唐越從沒見過嚴辰天這般瘋狂的樣子,硬著頭皮打斷了他的話,「人已走了,可要屬下去追?」
嚴辰天咬著牙,早在她帶著女兒一走了之時,他就該知道這只向來柔順的兔子是個大騙子,今天又被她耍了!他的雙手不自覺緊握,在底下人面前,他還得保持尊嚴,不過舒雲喬……她這輩子,別想再有第二次機會離開他身邊。
她當年能為了女兒拋下一切,他就不信押住女兒還不能留下她。
一個丫頭,雖說是自己的骨血,但他向來認為自己才該是舒雲喬最重視的那一個,就如同初識的那個冬夜,在他萬念俱灰、以為自己只剩死路一條時,她救了他,溫柔的給他一碗熱粥,自此,他的眼中只有她,她也只有他一般。
想到伶牙俐齒的舒恩羽——他的閨女,得想辦法治治才行。
「不用追。」他臉色變得極快,恢復了一貫的冷靜,「她要走就由著她,立刻把恩羽那丫頭留下,沒我允許,不許她離開府中半步。另外,派人進京去請寶慶王來一趟。」
寶慶王蕭君允妙手回春,醫術了得,深受皇上寵信,王爺將人請來,看來是願意醫治自己的雙眼了。
听到自己主子的交代,唐越的心也跟著雀躍,立刻領命去辦。
馬車一停在福滿樓前,舒恩羽就跳下了車,頭也不回的沖了進去。
蕭瑀見了也連忙跟上去,把失明的嚴辰天交給唐越照料。
「娘,我與瑀哥哥這次可厲害了。」在廚房里找到正在幫忙做糕點的舒雲喬,舒恩羽忍不住興奮的說道。
舒雲喬看著女兒紅撲撲的臉蛋,好幾日沒有見她,她心里總覺得空落落,如今見她來到跟前,仔細的看她一切安好,她放下了心。
「縣侯府婢女小紅的案子,我們抓到凶手了!」舒恩羽急切的解釋,「小紅真不是自殺,她是被殺的。」
抓到凶手,舒雲喬並不意外,畢竟兩個孩子的身旁還有一個嚴辰天提點,只不過相較于縣侯府的凶案,她更掛心自己的閨女,「這幾日過得可好?」
「不好!我想娘了。」舒恩羽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臉上的喜悅一褪,皺了皺眉,「那人真可惡,竟說沒破案前,不許我來見娘。」
「不可以沒規矩,那是你爹。」
舒恩羽撇了下嘴,對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爹,她不想費心思去討好,只不過她得承認爹的腦子確實不錯。嘴上雖不說,但她也知道,這次要不是有他在一旁,她跟蕭瑀兩人不會這麼快就查到了凶手。
現在縣侯府可說是鬧翻了天,死者小紅是二姨娘的陪嫁婢女之一,但生了攀龍附鳳的心思,讓縣侯上了心,二姨娘發現後出手教訓,誰知把人給打暈過去,請了大夫來才知道小紅有了身孕。
二姨娘之所以失寵便是因為多年未孕,二姨娘的老嬤嬤替主子做主暫時瞞住了小紅有孕一事,並暗中派人處理小紅,原以為趁著嶸郡王到來宴客那天,縣侯為了顏面不會聲張,只要跟三總管打好關系,隨便嫁禍個人,縣侯也不好追究,誰知道最後事情鬧大,咬出了二姨娘房里的骯髒事。
「公子、小姐,這次真是多虧了兩位。」
舒恩羽被突然跪在她面前的人給嚇了一跳,還來不及看清楚,蕭瑀已經動作迅速的擋在她和舒雲喬面前,低頭看著那人。
「此人乃是當日在縣侯府被誣賴害死小紅的伙計。」舒雲喬柔聲解釋,「他叫張濟。」
舒恩羽聞言立刻回過了神,說道︰「你快起來,這不過就是小事一件,事清本就不是你做的,你無須掛懷。」
「不,小姐對小的恩同再造,若是沒人幫我,小的還是含冤莫白。」張濟感激得眼都紅了,又磕了好幾個頭。
「這聲謝,還是等今日未時,案子判了後再說。」蕭瑀畢竟年長了幾歲,沉穩的要人起身。「等用膳之後,你隨著我們去縣衙一趟。」
「是!謝謝恩人。」張濟一抹眼淚,連聲道謝,這才轉身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舒恩羽心中有些奇異的感受,「娘親,這就是替人洗清冤屈的感覺?」
看著舒恩羽小臉上閃著光亮,舒雲喬柔柔一笑,「是。」
舒恩羽覺得有些得意,難怪她爹總替百姓伸冤,一發覺自己心底對親爹生起的崇拜,她不由一撇嘴,連忙提醒自己——此人不喜自己,自己也討厭他。
「娘,縣侯府出了事,小泵母的親事看來是成不了了吧?」
「此事不是咱們可以管的。」
舒雲喬向來不管閑事,平靜如水,但是舒恩羽則不同。
知道娘親的性子,她也不再多提,只是盯著舒雲喬手中的糕點,「好幾日沒吃娘親做的點心,正嘴饞著。」
舒雲喬聞言,動作微頓了下,「這幾日送進府里的點心,你沒吃?」
舒恩羽不解的眨著眼,「娘親有送點心進府嗎?是給我的嗎?我怎麼壓根沒見著?」
舒雲喬溫柔的雙眸看向跟在舒恩羽身後的蕭瑀。
蕭瑀不太自在的動了動身子,上前恭敬的喚了一聲,「舅母。」
蕭瑀前幾日來福滿樓找自己,拿著舒恩羽當理由要她做些小點心送過去,如今看來是假的,舒雲喬也沒多問,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等答案。
蕭璃清了下喉嚨,有些心虛的說︰「不瞞舅母,那些點心……全送進了舅父的房里。舅母也知道……舅父這人就愛吃甜食。」
舒恩羽一听就猜著了前因後果,一口血差點噴出來,「他愛吃甜食也不該拿我當幌子,憑什麼要我娘做點心給他吃?」
「月妹妹,那是你爹。」蕭瑀忍不住說道。
「就算是我爹也是小人,還有,別再叫我月妹妹,我叫舒恩羽。」
「可是舅父已交代,你得改回嚴凌月這名字。」
「我不要。」
「月妹妹,不可沒有規矩。」他一個最不把規矩當回事的人教別人規矩,蕭瑀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子傳回京城,肯定能震掉一堆人的眼球。他的雙手背在身後,微抬起下巴,「你可別忘了我舅父可是個執法——」
「執法如山,公正嚴明,百姓夸贊,皇上寵愛的青天大人。」這幾句話舒恩羽听得耳朵都快長繭了,她承認她爹是很厲害,但是他不喜歡她也是事實,所以他再好,她也不想討好他。
「你既然知道,就該以他為傲,別總是處處針對。」
「還不知是誰針對誰。」舒恩羽忍不住一哼,轉向舒雲喬尋求支持,「娘親,我叫舒恩羽,不當什麼嚴凌月。」
舒雲喬眼底閃過為難,她並不樂見父女倆爭執,只是她不認為自己的堅持能讓向來任性的嚴辰天退讓半分。
注意到他們交談的聲音已經讓廚房里的人都看了過來,舒雲喬輕聲說道︰「這事兒容後再說,廚房熱,你們先去外頭等會兒,我忙完便出去了。」
「好。」舒恩羽點頭,原要出去,但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壓低聲音在娘親的耳際說道︰「可是那人……」看舒雲喬輕挑了下眉,她不是很情願的說︰「爹也來了。」
舒雲喬倒也不覺意外,「好好伺候,別讓你紀二伯母為難,」
民不與官斗的道理,舒恩羽不是不明白,所以雖然不太情願,還是乖乖點頭。
她一出去,就遇上了來找人的唐越,他見到舒恩羽停下了腳步,「小姐,王爺請你過去。」這幾天唐越已弄清楚這家子的事,稱呼上也改了口。
舒恩羽的嘴一撇,對她不苟言笑的爹硬要把自己綁在身邊,她滿心不悅,總覺得這個看起來高高在上的爹,跟色鬼縣令呂大人一樣,盤算著拿她當棋子,逼她娘親服軟。
這幾日,嚴辰天以未查明凶案為由,不許她來見娘親,她听話不代表她心悅誠服這個爹,她只是不想讓娘親因為她而為難。
「我要等我娘。」她賭氣的說。
「是。」唐越也不逼迫這個脾氣陰晴不定的大小姐,只是進了廚房,對舒雲喬低語了幾句。
舒雲喬的眼眸微斂,擦了擦手,交代將東西先放一刻鐘再放進蒸籠里,這才跟著唐越走了出來。
她一身的油煙味,便先回屋子去換了衣服。
舒恩羽牽著紀修齊等在舒雲喬的房門外,一看到娘親開了門,立刻迎上去,撒嬌的說︰「娘,你跟那個……爹說說,反正案子今日就能有定論,今天就讓我回娘身邊吧。」
舒雲喬沒有說話,她也想將女兒帶回來,但她清楚若是嚴辰天不放手,她沒能耐跟他搶,如今的處境,令她實在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