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初彤帶著小杏從太傅府離開,準備回平陽侯府。
將跟大哥要來,打算拿去送給公主的筆給放在一旁,她閉上眼打算休息一會兒,不知多久,被奇怪的聲音驚擾,她睜開眼楮,感覺馬車停了下來。
坐在對面的小杏連忙掀開布幔想要一探究竟,但她的手才踫到布,馬車突然又狂奔了起來,她一個重心不穩摔倒在馬車里。
齊初彤一驚,連忙伸手扶住她。「這是怎麼回事?」這馬像是發了狂似的馳得飛快。
小杏被摔得有些七葷八素,但還是勉強爬起來,用力的拉開布幔,往外一看,但一看到駕馬車人的臉,臉色變得慘白。
「夫人,」她恐懼的看著身後的齊初彤,「是葉養。」
听到這個名字,齊初彤的血液變得冰冷。
葉養被逐出府之後就沒了消息,她幾乎都忘了這個人的存在,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還搶了侯府的馬車,他想把她帶到哪里去?!
在急馳的馬車上,齊初彤驚慌的想著該怎麼做時,馬車卻猛然停下,她才抬起頭,就見葉養拉開布幔,伸出手,一把將她給拖下車。
齊初彤看到他惡狠狠的表情,一時無法反應,耳里只能听見自己猛烈的心跳聲,直到看著葉養手拿著匕首,高高舉起。她才終于有了反應,開始尖叫,「放開我!」
小杏慌張的下了馬車,用身子撞向葉養,讓葉養重心不穩的踉蹌了下。
趁著這個機會,齊初彤掙月兌了他的手,小杏拉著主子,跌跌撞撞的跑開。
葉養目露殺機的沖上前。就是因為齊初彤的出現,才讓他失去了一切,但她逐他出府不夠,竟然還讓平陽侯暗中派人殺他,他躲躲藏藏的過日子,一心想要復仇,他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女人只帶著簡從出門的機會。
齊初彤和小杏沒命似的往前跑,但是跑到後頭,眼前出現的卻是個河谷,底下除了大大小小的石塊,就是一條湍急的河流,已經沒有去路。
齊初彤看著底下的河流,心中後悔沒有听謝元惲的交代,多帶些人馬出府。
就在她思索著下一步路時,葉養已經追了上來,手一伸扯住了齊初彤的頭發,讓她痛得慘叫了一聲。
小杏忠心護主,掄起拳頭,用力的捶打著葉養抓住齊初彤的手,「放開我家夫人!」
「滾開!」葉養不留情的伸出腳用力一踢,「等我收拾完這女人,再來修理你。」
小杏被踢倒在地,抱著肚子站不起來。
葉養的手用力抓住齊初彤,原打算一刀殺了她,現在卻改變主意要將她給丟下河谷,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齊初彤壓下自己的恐懼,凶狠的看著他,「你若傷了我,侯爺不會饒你!」
葉養不屑的笑了,「你以為我會怕嗎?我葉養現在不過就是爛命一條,拉你這個侯爺夫人賠我一條命,值得。」
齊初彤奮力的掙扎,仍沒辦法擺月兌葉養的手,只能一步步的被他拖向河谷。
她知道自己就要被丟下去,而且沒有人會來救她,在絕望的時候,她看到了謝元惲出現在眼前,她還來不及喊他的名字,就感覺自己被用力一推,重心不穩的往後倒去。
看著她要跌落河谷,謝元惲驚駭欲絕,心跳差點停止,他使勁全力沖上去,縱身一躍,用手抓住她。
她心中充滿恐慌,眼楮看著他,只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聲,手緊緊的抓著他。
「別怕,我在。」他沒露出害怕失去她的恐懼,只是柔聲的安撫著她,用力的把她往上拉。
齊初彤驚魂未定抬頭看著他,有他在,她真的不怕,但當她看到葉養出現在謝元惲的身旁,冰冷的恐懼緊抓住她的心,「夫君,葉養……」
謝元惲知道葉養就在身旁,但這個時候,他沒空理會他,畢竟若一個分心,齊初彤可能就會摔下河谷。
「放開我!」齊初彤驚慌的看著葉養高舉起手,眼睜眼看著匕首要刺向謝元惲。「你快放開我!」
謝元惲彷佛沒有听到,雙手用力的將她往上拉。縱使他的背後驀然劇痛,他也用意志力忍住,沒有放手。
齊初彤痛苦的黑眸看著葉養抽出匕首,又要刺下第二刀。
隨後帶人趕到的李懷君抽出刀,立刻沖上前,將葉養制伏。
謝元惲這才穩穩當當的將齊初彤給安全拖上地面。
「沒事吧?」他眼楮急急的搜尋著她。
她搖著頭,顫抖的手捂著他背部的傷口,「你流血了……快回府請太醫!」她有些激動的說。
「沒傷到要害,不要緊。」謝元惲搖搖晃晃的在齊初彤的扶持下站起身,看著李懷君押著一臉憤恨的葉養,「今天你該知道,你的一念之仁可能會害了自己。」
她心頭一震,全身無法控制的顫抖,縱使再活一次,她也確實沒有學到教訓,所以才會陷入危機中。
她一心嫁給他,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危,卻沒料到今日差點害死了他,她有種墜落無底深淵的感覺,她的淚止不住,臉上盡是痛苦。
雖說謝元惲背上的傷口不至于致命,但因為流了不少血,所以回府王太醫處理好他的傷口後,他著實睡了好長一覺。
齊初彤坐在床邊,眼楮片刻都不敢閉一下,腦海中不停的閃過無數個畫面,有以前,有現在。她輕撫著他的臉,深吸口氣,嘆息一聲。
突然,床上的謝元惲動了下,她連忙打起精神,「夫君,你覺得如何?」
他睜開眼,把她的焦急看在眼里。
「沒事。」他的聲音有著剛睡醒的沙啞,「什麼時辰了?」
「亥時了。」她連忙倒來一杯水,讓他潤潤喉。
「看你這樣子,該是坐在這里陪了我一天。」
她低著頭,沉默的回答了他。
謝元惲試圖要坐起身,「葉養呢?」
「李侍衛把人給押進地牢里了。」她扶著他坐起。
他輕撫了下她的臉,看出她眼楮里深刻的焦慮。忍著痛楚,伸出手,摟住了她。「我已經沒事了。」
靶覺到他的臂膀堅定的摟著她,她忍了一個晚上的眼淚終于潰堤,「是我錯了,你根本就不該娶我,是我害了你!」
「噓。」他低聲的安慰,「別胡說。是葉養傷了我,與你無關。」
她覺得悲哀的搖頭,「明明就是我,我若听你的話,葉養根本不會有機會傷害你。」
他嘆息,捧起她的臉,專注的看著她的淚眼,「葉養要傷害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只是及時趕到,救了你。你可知道是誰通風報信,讓我知道葉養要傷你?」
她眼中含著淚,搖了搖頭。
「是張虎。」
他的回答令她的雙眼驚得微睜。
「縱使是表兄弟又如何?有了利害關系也會彼此出賣,葉養被逐出府已經一無所有,張虎跟著他沒了將來,自然有了二心。知道葉養打算找你報仇,便來密告,想討個功勞。要不是他——」他害怕的幾乎不敢想下去。
「縱是如此,張虎跟葉養一樣壞。」她哽咽的說。
「沒錯。」他擦了下她臉上的淚,「但我確實因為他救了你一命。把眼淚擦干,我有事要你辦。」
她連忙擦干淚,仔細的听著。
「這兩個人就交給你處置,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好。」
「可是——」
「沒有可是。」他打斷了她的話,溫柔的目光給她信心,「你仁慈心善不想取人性命,但若真是罪大惡極,自然有天收,未必要自己動手。」
她沉默的想著他的話。
「還有,」他點了下她的鼻子,「別再把我的傷怪在自己頭上,你該想著是我這個夫君沒能耐護著你,讓你差點被害才對。」
才止住的淚水又涌上她的眼眶。
他伸出手擁抱著沮喪的她,不再試圖勸阻她的淚,今日她也該是嚇壞了,就讓她放肆的好好哭一場。
接下來幾天,謝元惲在良好的照護下,慢慢的恢復體力。
而葉養則是被齊初彤押到了馬氏面前,讓馬氏看清楚自己房里出了怎樣膽大妄為的家伙,試圖謀害侯爺與侯爺夫人,暗指馬氏就是主使者。
流言很快的在京城里傳開,馬氏為了證明自己清白,不是貪戀侯府的權勢,想要霸著當家主母的位置,只能如同自懲般,將自己禁足于院子里,不再過問侯府上下的事。
達到目的之後,齊初彤將葉養交給官府處置,因為罪大惡極,終究逃不了一死。至于張虎,縱使不喜歡這個牆頭草,但看在他通風報信的分上,她還是賞了些銀子,但卻要他遠離京城,永不回京。
她不知道自己處置的是好是壞,但至少謝元惲沒有對此評斷過半句。
今天的天氣好,一大早齊初彤正在交代陳氏房里的嬤嬤給陳氏上些清淡的食物,卻接到下人通報說是齊家二小姐來訪。
齊凝語?
這段時間侯府事多又要照顧謝元惲,讓齊初彤幾乎都快忘了這號人物的存在,她的臉色一沉,人來了,于禮不能不見。
她忍不住揚起嘴角,曾幾何時,她也在乎起禮數來了……她讓小杏侍候她回房換了件衣裳,然後在屋子里等著齊凝語。
「姊姊。」齊凝語一進門,看到齊初彤甜甜一笑。
齊初彤神色自若,微笑的對她揮揮手,「過來坐,今日怎麼這麼好興致來侯府?」
齊凝語端坐在一旁,柔聲的說道︰「早想來了,但嫡母說前陣子侯府事多,交代我別來打擾。最近听說侯爺的傷好了,已能上朝,嫡母才特地命我挑了些補品來給姊姊。」
看著齊凝語帶來的下人送上擺滿一桌子的東西,齊初彤臉上的笑意依舊,「回去叫母親放心,侯府里什麼都有,不會委屈我的。」
「嫡母也明白,只是還是放心不下。」齊凝語打量著齊初彤的氣色,「看姊姊的樣子,似乎很疲累,可否讓妹妹把個脈?」
「不用了。」齊初彤柔柔的拒絕,「氣色不好,只是有些累。畢竟侯府人多嘴雜了些,要處理的枝枝節節不少,常忙不過來。倒是你,我一忙倒忘了關心你的婚事準備得如何?」
齊凝語微低下頭,柔順的回答,「姊姊有心,親事全由母親安排,凝語只是側室,沒有姊姊出嫁時那麼多禮數。」
看著她嬌柔的樣子,若是以前的齊初彤,肯定會心生憐惜,賞她一堆金銀首飾,讓她能嫁得風風光光,但現在……在經過葉養的事之後,她算是真正的明白了點道理,一念之仁有可能會害死自己。
「妹妹提到側室,難道是心中有委屈?」她故作不解的看著她,「若真不願意,我可以替你跟娘說,畢竟女人都不想跟人共事一夫。」
「不。姊姊誤會了,」齊凝語搖頭,「以我庶出的身分,能嫁入侯府,縱使只是二公子的側室也已經是幸運,更何況還有姊姊這個侯爺夫人在,更是不委屈。」
她得體的應對,令齊初彤無法挑剔,不禁有感有發,「你心里一定苦,畢竟以你的美貌和才能,坐我這個位置都能說委屈了,現在你卻只能嫁給二公子當側室,心有不服也是應該。」
「姊姊快別這麼說。」齊凝語一驚,連忙搖頭,「凝語可從來都不敢妄想些什麼。」
「跟你說笑罷了。」齊初彤安撫的給她一笑,這一瞬間,她好像理解了些什麼,齊凝語很努力,真的很努力,她聰明又貌美,但就因為出身不如她,所以得要屈于下位,心有不甘也是理所當然。只是縱使再不甘心,也不能為了奪權而泯滅天良,她能理解她,卻無法放任她。
她站起身,打量著桌上的東西,「娘這是把府里的好東西全都送來了。」
「姊姊值得最好的東西。」齊凝語也跟著起身,站在一旁,「這是燻香,睡時點上一些,可以安神。還有這些,是我特地為姊姊調配,讓姊姊調養身子,早生貴子。」
「你真是有心了。」
「還有方才我進府時,做主把自個兒在府里做的杏花糕分給了這院子里的下人,說是姊姊打賞的。」
「你果然想得周全。」還沒進門,就已經懂得做人了。齊初彤的手輕撫過她送來的藥包。
「只是不想丟了姊姊和太傅府的顏面。」
齊凝語總是這樣的巧笑倩兮,重生前,侯府的下人們也喜歡她,自己不也一樣敗在她的八面玲瓏,步步算計上頭。
「相信你入了侯府,一定很懂得討眾人開心。」
齊凝語听出了齊初彤話中有話,露出遲疑的表情,「姊姊是在生氣凝語的自做主張嗎?」
「不會。」齊初彤壓下思緒,輕搖著頭,拿起其中一個藥包,沒有看她,「你能替我做面子,我開心都來不及,怎麼會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