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良媛拿出手絹,替他擦了擦髒兮兮的臉頰,「乖!苞著毛三哥回去,別怕。以後若有事,就上鎮遠侯府,說要找大小姐。」
開心接過手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個頭。
「別這樣,你身上還有傷呢!」簡良媛連忙彎腰將他給拉起來。
毛三斜眼看著,在市集打混久了,還是認為這個乞兒是騙人的,就這世家小姐天真近乎愚蠢才會相信這種招搖撞騙的小把戲,他不耐煩的一把抓住開心,拖著走。
開心一路上仍眷戀不舍的看著簡良媛,他的眼神盤旋在簡良媛的思緒之中久久不去,天下可憐之人何其多,曾經她沉溺在殘缺的痛苦中,認為老天爺負了她,但比她更該怨天尤人的人比比皆是,她的苦痛跟開心一比,根本只是無病申吟。
直到看熱鬧的人群散去,小桃紅這才終于松了口氣,「小姐,你膽子還真大,差點沒被你給嚇死。」
簡良媛臉上帶著淺笑,沒有回應,卻發現手中的糖葫蘆不見了,她低下頭急急找著。「哎呀!我的糖葫蘆……」她好不容易在地上發現,「都髒了!小桃紅,快幫我撿來。」
小桃紅連忙撿起,都什麼時候了,小姐竟然只在乎糖葫蘆。
簡良媛心急的接過,無奈灰塵泥土全緊緊沾在上頭,拍都拍不掉,她不滿的嘴一嘟,「不能吃了。」
「不能吃就別吃了。」小桃紅無奈的說。
她不懷好意的瞥向小桃紅,「你的還要吃嗎?」小桃紅還來不及反應,她就一把搶過小桃紅手上的糖葫蘆,「既然你不吃,就給我了。」
小桃紅驚訝的微張著嘴,看著小姐大刺刺的吃著她吃過的糖葫蘆,還露出一臉陶醉的模樣,瞬間覺得額際隱隱作痛。
「回府吧。」簡良媛心情大好的要往侯府的方向走去。
「簡姊姊留步。」
這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令簡良媛的腳步不由得一頓,她抬起頭,目光四處梭巡,最後發現聲音是從停在路邊樹下的馬車上傳來的,看來停了些時候,應該是被方才毛三那群人圍住了路,所以待在一旁等著,但現在人都散了還不走,看來是刻意在等她。
就在此時,馬車的紫布被掀起,一名青衣女婢下了車,有禮的一福,「簡小姐,我家二夫人請小姐上馬車一敘。」
簡良媛認得這丫鬟叫小青,是寧王二公子之妻曹芝萍的貼身大丫鬟。
想她入寧王府,跟曹芝萍成了妯娌,滿心以為寧王府上下只有這個柔弱的二夫人將她當成一家人,真心為她好,但一直走到生命盡頭,才知道原來最不見容她的正是她,很多流言根本就是她無中生有,讓她誤會了夫君,連向來疼她的王府老夫人都對她失望……
看著馬車,簡良媛想著過去種種,再嫁進寧王府,就算她滿心不願,兩人依然有著扯不完的恩怨,既然逃不掉,也只能坦然面對,于是她朝小桃紅輕點了下頭,在她的攙扶下,緩緩登上馬車。
看著坐在里頭淺笑的曹芝萍,簡良媛不得不承認,這丫頭長得真的挺漂亮的,反觀自己,除了有個受朝廷重用、有些戰功的父親勝過她之外,其它的,她還真比不上,這之中自然也包括心腸狠毒、矯揉造作。
「還真是巧。」簡良媛低下頭,撫平裙擺,掩去紛亂的思緒。
曹芝萍掩嘴一笑,「確實是巧。自從姊姊意外之後,妹妹一心掛著姊姊的安危,無奈出嫁後,寧王府畢竟不是尋常人家,家有長輩,就怕沾了穢氣,姊姊不會怪罪妹妹吧?」
她想演一場一片祥和,簡良媛當然奉陪,她舌忝了口糖葫蘆,才甜甜回以一笑,「寧王府備受尊榮,可不是尋常人家,京城內外誰不知曉。也只有像妹妹這樣賢淑的美人兒才配得上,見妹妹風風光光嫁進去,姊姊滿心欣喜,替妹妹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計較那些芝麻小事。」
看著簡良媛的模樣,曹芝萍心中有些狐疑,傳言明明說她三天兩頭尋短,哭天搶地,丟盡了世家小姐的臉面,剛才她還眼睜睜的看她不顧身分挺身為個小乞丐跟個地痞流氓理論,說她沒瘋也沒人會信,但現在她臉上那抹恬淡的笑……
簡良媛舌忝著糖葫蘆,也不在意曹芝萍打量的目光。
曹芝萍垂下眼,目光觸及簡良媛的腿,心中冷冷一哼,暗笑自己何須在意流言真假,說穿了,眼前的不過就是跛子一個,有何可懼?
簡良媛注意到她的目光移到自己的腳上時,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心中不免泛起一抹冷笑,「妹妹想些什麼好笑的事,能否說給姊姊听听?」
「也沒什麼,」曹芝萍心一驚,連忙掩去臉上的笑意,柔聲回答,「笑是因為看姊姊的氣色極好,心里開心。看來姊姊是將過去的事全都置之腦後了吧?」
簡良媛平穩的回視她,心里明白她指的是自己腿跛的事,想取笑她,既然如此,就讓她心里笑個過癮,得內傷最好!于是她故意動了動跛了的那只腳,「這腿不中用,雖然早好了,但天氣一變或是活動得太頻繁,老是發疼。縱使我哥哥在太醫院當差,找遍了世上珍貴藥材,卻仍束手無策,」她故意重重嘆了口氣,「可憐我這腿,看來是藥石罔效,瘸了。」
曹芝萍心中暗笑,卻還是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妹妹早有听聞此事,真替姊姊感到心疼。」
見她梨花帶雨的模樣,簡良媛覺得都快吐了,她雖然在心里頭猛翻白眼,依然伸出手,親熱的拉著曹芝萍的手,「別提我這不爭氣的腿,說了心里就難過。想當年妹妹歡天喜地的嫁進寧王府,夫君還是寧王的二公子葉其雲,只可惜姊姊當年傷了腿,正在病榻上,沒來得及給你一句祝福,實在多虧老天爺仁慈,竟然讓你、我今日在這市集相遇,雖然遲了些時候,還是要跟妹妹說聲恭喜了。」
「妹妹惶恐,」曹芝萍說著,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姊姊這番話豈不是讓妹妹心中難受?姊姊心中肯定惱我,畢竟妹妹還記得當年在長公主府時,姊姊提過寧王有意與鎮遠侯府攀親,要不是姊姊出了意外,被寧王府嫌棄,今日嫁進寧王府的應該是姊姊。」
雖說是過去的事,簡良媛想要甩到腦後,但听到她這麼說,心里還是難受。三年前,她爹下朝回府時,確實提過寧王有意上侯府提親,她還開開心心的趁著去長公主府時跟和禧郡主提了一下,當時曹芝萍就在一旁,但最後她卻墜馬,斷了腿,與寧王府的婚事不了了之,沒想到嫁進寧王府的人竟然成了曹芝萍,縱使後來她仍嫁進了寧王府,但也因為對此事耿耿于懷,認定是寧王府毀約,對不起她在先。
「姊姊真是對不起,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妹妹不得不從,佔了姊姊的位置。」
「沒有誰佔誰的位置,」簡良媛直勾勾的望著曹芝萍,當初她就是被她這副柔弱的模樣給騙得團團轉,「該說是緣分天注定,是妹妹有福氣。妹妹今日還願意邀我上馬車一聚,已經算是抬舉我了,不然以妹妹現在的身分,大可視我為陌路。」
「姊姊快別這麼說,」曹芝萍的聲音隱約能听出一絲得意,她的夫君雖說現在只是小小的一個文官,但畢竟出身尊貴的寧王府,將來肯定能成大器,「咱們姊妹一場,我從沒把姊姊當成外人看待,看姊姊如此大度,妹妹雖然感激,卻又越覺委屈。」
簡良媛表面假裝關切的問︰「妹妹有何委屈?」心里卻大大冷哼一聲,都佔盡了便宜,還說自己委屈,這女人也不怕天打雷劈。
曹芝萍用手絹輕拭著淚濕的眼角,「不是我委屈,是替姊姊感到委屈。縱使過去多年,還是覺得和禧郡主的心狠,怎麼能因為姊姊比她優秀,就下此毒手。要不是因為她是長公主的掌上明珠,鎮遠侯也不可能就此放過她。」
聞言,簡良媛的心中一刺,和禧郡主連如敏個性外放率真,她曾經真心與之相交,只是最後卻也因為她,她才會發生墜馬意外,跛了條腿,至此人生變色。
她在心中嘆了口氣,若說不怨連如敏,實在說服不了自己,縱使再活一世,她還是無法輕言放下,但是卻也認清了,縱使連如敏有錯,但毀了自己一生的人不是她,是自己。
「這幾日,郡主隨著郡馬自西南駐地回京,听說還有了身孕,日子過得幸福,但反觀姊姊,好好的一個姑娘,卻硬生生成了這副模樣,難道這世上真沒公理?」
簡良媛心緒翻飛,曾經,她怨天怨地,咒罵老天爺,認為祂不公平,連如敏明明毀了她的人生,最終卻能覓得良人,嫁給護國將軍衛其懷,備受夫家寵愛不說,還榮華富貴一生,她卻只能嫁進寧王府當個繼室,葉其思放著好好的寧王世子不做,硬是要去當衛其懷的參謀副將,讓她的身分自始至終只能屈于連如敏之下。為了此事,她成親後與葉其思爭吵無數,最終他只好為了她而放棄了副將之職,留在京城,她一心只想著自己的勝利,卻從未思索過葉其思對自己的縱容關愛。
但這世上該是有公理的,不然為什麼讓她重活一次,給她機會可以彌補被她傷害過的人。
她微斂下眼,幾年沒見連如敏,竟然有點想她了,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露出一抹諷刺的笑,順著曹芝萍的話,淡淡的說︰「虧我還將和禧郡主視若親姊妹,沒料到她竟然會害我墜馬。」
曹芝萍以為刺到了她的痛處,沒來由的心情大好,但表面依然一臉哀戚,「當年要不是我爺爺查出主使者就是長公主府里的小廝,姊姊就含冤了。只是縱使抓到了人,長公主還不是一心維護著郡主,可憐了姊姊,明明受人陷害,卻得對外說是場意外。」
「是啊,說到這個,」簡良媛勾起一抹甜笑,看著曹芝萍,「還得謝謝齊國公。」
「姊姊何須言謝,齊國公府一門凋零,兩位伯父和父親都早逝,就剩爺爺一人,空有一個名號,手無實權,當年還能幫上點忙,感激都來不及。」
「齊國公至少還有你這個善解人意的孫女,」簡良媛諷刺的說︰「該是作夢也會笑吧。」
曹芝萍沒听出她話中的嘲諷之意,還以為她在夸贊自己,于是揚起了嘴角,「謝姊姊夸贊。」
簡良媛忍不住輕笑,接著她移開目光,輕挑起紫布,夕陽西下,平日熱鬧的大街,人潮漸散,想起辛苦活著的小乞兒、雖然霸道但也不失草根義氣的毛三,還有坐在身邊、心懷算計的曹芝萍,每個人活在世上都不容易,再活一世,她似乎明白了些道理。無論過去有何怨恨,都不該再讓怨恨影響自己的一生。
她放下自己拉著布幔的手,轉頭直視著曹芝萍,「事情已過三年,我一個小小的侯爺千金,當年既無法向郡主討公道,更何況現在郡主已貴為將軍夫人,我又能如何呢?不如就別再提了。」
曹芝萍微低下頭,喃喃說道︰「姊姊不提,妹妹不說便是。只是想想這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已過了三年,姊姊今年……十八了吧?」
還真是知道她哪里痛刺哪里!簡良媛甜笑的看著曹芝萍,「是啊,與妹妹同年紀,不過虛長幾日。」
「已經十八了,不知婚配哪家公子?」曹芝萍狀似關心的問。
「無人上門提親。」這件事全京城應該都知道的,還裝模作樣的問。
「都已芳華十八,還沒人提親,這可怎麼是好?」曹芝萍苦惱的輕咬著下唇,「妹妹可是真心憂煩姊姊的親事,只怕姊姊年紀大了,再也尋不到好人家了。」
「妹妹心好,但與其煩惱我的事,你還不如擔憂自己的事吧。」
曹芝萍表情微變,「姊姊是何意思?」
「你嫁進寧王府算算也有三年,但至今仍未有一兒半女,想和禧郡主比你晚成親,都懷有身孕了,你可得加把勁才行。」
聞言,曹芝萍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原本她是想要嘲笑簡良媛至今還嫁不出去,沒料到卻被倒打一巴掌,她確實因為無所出而倍感壓力,今日就是去廟里祈求送子觀音,希望早點有消息。
「我看你的大丫鬟……她叫小青吧,她頂漂亮的,又是從小苞在你身旁,跟你也算同心,不如就先給二公子當偏房,以免二公子找個不三不四的女人進門,到時妹妹才是委屈了。」
曹芝萍善妒,這點簡良媛清楚得很,既然她踩她的痛腳,她就點她的死穴。
曹芝萍悄悄握緊拳頭,「這事就不勞姊姊費心,妹妹自有盤算。」
簡良媛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妹妹可別生氣,只是妹妹口口聲聲說我們姊妹一場,我當然要先替你盤算,早些幫二公子尋側室,也是舍不得看妹妹受累。」
曹芝萍硬擠出一抹笑,「謝過姊姊關心。」
「姊妹一場,別謝了。」她拍了拍她的手,「時候不早,我得趕著回府去了。」
曹芝萍笑容有些僵,「那就不留姊姊,姊姊慢走。」
真是小氣鬼!明知她腿不方便,也不順路送她一程,一個轉身,簡良媛忍不住翻白眼,她一把掀開了布幔,就見等在外頭的小桃紅神色有異,她不由輕挑了下眉,「有事?」
小桃紅的眼神怯生生的飄到了一旁。
簡良媛正要下馬車,順著小桃紅的眼神看過去,心一驚,腳踩了個空,她驚呼了一聲,原以為這一摔,免不了一頓皮肉痛,卻沒料到被一把給抱個滿懷,她猛一抬頭,就望進一對烏黑的黑眸里。
葉其思在她跌落前,牢牢的抱住了她。
「沒事吧?」葉其思扶著她,直到她雙腳安全落地後才松開手。
簡良媛近乎著迷的直盯著他,原以為他們要隔好一陣子才有機會再見,卻沒料到他現在就活生生的出現在她眼前,光是看著他,就足以使她臉紅心跳。
他看到她眼中露出激動的光采,不解的問︰「我們認識?」
她猛地一愣,先是點頭,又是搖頭。
「這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簡良媛赧顏一笑,雖然想抬頭仔仔細細的看看他,但是這個時候,她得要當個大家閨秀,留個好印象才行,「這京城內外誰不識寧王世子。」
這個回答並沒有蒙過葉其思,畢竟他離開京城三年,隨護國將軍駐守西南,印象中,他沒見過這位姑娘,不然他肯定不會忘記她。
「大哥,」葉其雲在一旁出聲,一臉和善的笑容,給人寬容的印象,「這位是鎮遠侯嫡女簡良媛。」
曹芝萍有些意外會在這里遇上葉家兩兄弟,連忙下了馬車,有禮的一福,「世子爺,夫君。」
葉其思面無表情的對弟媳婦點了下頭,目光馬上又轉回簡良媛身上,「簡姑娘。」
「世子爺。」簡良媛嬌聲道︰「這腿不方便,無法行大禮,請世子爺見諒。」
看她低垂螓首,一副柔弱的樣子,葉其思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與她方才怒斥地痞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簡姑娘,」葉其雲跟簡良媛雖然好些時候未見,但之前也有些交情,看她嬌羞的模樣,不由一臉趣味,講話倒比較直接,「方才見你路見不平,豪氣干雲,氣度絲毫不輸男兒的模樣令人心生佩服,怎麼現在竟是這般弱不禁風?」
簡良媛聞言,心一突,眼楮骨碌碌的轉。方才的事葉其雲看到了?!這豈不代表……她僵硬的緩緩抬頭看向葉其思,見他神色復雜,她忍不住在心中哀號,原本想著和他之間能有個好的開始,在初識之際,自己不要再是以前那個愛吵愛鬧、哭天搶地的簡良媛,但老天爺讓她再活一次,在他的面前,她怎麼還是這副德性!
不過看都看到了,她也無法再讓時光倒回,那她也不必再裝了,于是她定楮直視著葉其思,「世子爺既然見著了,怎麼沒有英雄救美,出聲相助小女子?」
小女子?!葉其思表情嚴肅,但心里卻感到好笑,「我看小姐自得其樂,似乎不需他人相救。」
「這麼說就不對了,」她注意到了他眼神奇異的閃動,心不由一振,興匆匆的說道︰「世間女子,哪個不希望在危難之際有人挺身而出,出手相救,真是可惜了。」
葉其雲一听,不禁來了興趣,好奇的問︰「可惜什麼,你倒是說說。」
「可惜世子爺未出手,」她俏皮的對葉其思一笑,「不然小女子還能順勢以身相許,成就美事。」
葉其思就算見過大風大浪,但簡良媛的話,還是著實令他心頭一震。想他不過才離開京城三年,怎麼姑娘的性子都變得如此開放嗎?
小桃紅在一旁急得漲紅了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望著自家小姐,小姐這番話,旁人听了都會以為她在跟世子爺調情,要是傳出去,小姐以後還要不要做人啊!
簡良媛對葉其思嫣然一笑,「怎麼,嚇著世子爺了嗎?真是對不住。只是全京城都知道我到了十八歲還嫁不出去,難得見到如世子爺一般玉樹臨風的公子兒,自然免不了替自己美言幾句。」
「簡家小姐果然如傳言中的奇特。」葉其思忍著心頭的笑意,口氣依然一派冷靜。
「說是奇特,倒不如說是瘋癲,」簡良媛的手輕搭在葉其思的胸前,那溫熱又結實的感受,令她幾乎要紅了眼眶,她低聲說道︰「只是你是寧王最引以為傲的世子,護國將軍最看重的參謀,更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否真會看上像我這般殘缺的女子?」
她的話令他的心沒來由的一緊,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姑娘,請自重。」
她眨去眼底的水霧,掛上笑容才抬頭看向他,「看來是惹惱了世子爺,失禮了。」她抽回手,退開一步,「如世子爺所見,良媛的腳不方便,未能行大禮,若說話多有得罪,還盼世子見諒,時候已經不早,不打擾諸位。」話落,她不顧所有人的目光都專注在她身上,徑自帶著小桃紅轉身離去。
葉其思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走遠的背影,縱使行走有異,但依然抬頭挺胸,這個簡家小姐不單奇特,還令人心疼。
「她倒與听到的傳聞不盡相同。」葉其思淡淡的開了口。
葉其雲听到兄長的話,這才收回看著簡良媛的視線,「簡姑娘受傷之後,我也沒機會再見她,看來被養在深閨這幾年,性子有了不小的轉變,但在我看來,這樣的改變並非不好。」
葉其思冷冷的瞥了弟弟一眼,「是好、是壞,你不該且更沒資格評斷。」
葉其雲有些不自在,知道兄長言下之意是在說他的娘親當年原本屬意簡家小姐嫁他為妻,但因為她意外腿殘,所以娘親硬是退了這門親事,重新議親曹芝萍,說到底,對簡良媛,他確實心懷有愧。
他拉長脖子看著簡良媛離去的方向,幽幽的道︰「當年是我錯了,說到底,她是個好姑娘。」
葉其思看著略微失神的弟弟,眼底閃過一絲光亮。
曹芝萍對于夫君的這番話感到不舒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現在的幸福是從簡良媛的手中搶來的,再加上她至今無所出,她可不打算讓簡良媛回到寧王府跟她爭夫君的心。
她刻意擠出一抹笑,「時候不早了,不如早些回府歇著吧,老祖宗正等著呢。」
葉其思不發一語,上馬離開。
他高傲的態度令曹芝萍不悅,正要向夫君抱怨個幾句,葉其雲卻連招呼都不打,也跟著上馬走了。
見狀,她暗暗一跺腳,卻只能沒好氣的上了馬車,往寧王府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