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很累!」何思丞徑自倒了杯咖啡,對坐在辦公桌後的展靖宇說。
展靖宇皺起了眉頭,「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我的新任秘書找得如何!」
「你有人性一點好不好?」何思丞不悅的抗議,「你沒看我累得像條狗一樣嗎?就不會先問候我一聲啊!」
「你好嗎?」展靖宇立刻從善如流。
何思丞對天一翻白眼,將手中的履歷放到他的面前。
「我挑了其中的五個,讓你作最後的決定。」
「好!」知道有了結果,代表事情將完成,展靖宇改將心思放至方才在處理的公事。
好一會沒听見聲音,他奇怪的抬起頭。
「你沒事做嗎?」
「有。」
「那你還杵在這干嘛?」
「我有個疑問——」何思丞的口氣有些遲疑。
「什麼?」展靖宇放下了手中的筆,好奇什麼問題讓他眉頭皺成一團。
「這次來應征的人……」
「有什麼不對嗎?」展靖宇靠向椅背,揚起下巴看著他問。
「其中有一個女的,我覺得她很熟悉。」
「干嘛?」展靖宇瞪了他一眼,「你前世的情人嗎?」
「拜托!都什麼時代了,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是她的名字!」何思丞翻著放在展靖宇桌上的資料,「你自己看吧!這女的叫李貞萓,我總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過似的,可是她又說沒有見過我,而我應該也沒見過她!」
原本輕松靠在椅背上的展靖宇,突然彈坐了起來。
「你干嘛?」何思丞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這麼激動,要嚇死人啊?」
「在哪里?」展靖宇心思慌亂的翻著眼前的資料。
「什麼東西在哪里?」他深感驚訝,相識多年,他第一次看他情緒如此的失控。
「在哪里啊?」慌亂之中,資料掉了一地,「李貞萓的履歷。」
展靖宇也不顧自己的形象,整個人跪在地上尋找。
何思丞先是一愣,然後連忙幫他將李貞萓的履歷找了出來。
「在這里!」
展靖宇一把搶了過來。
是她、真的是她,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履歷上那一張小小的兩寸相片,全世界頓時只剩這相片與他。
「貞萓……」他的手顫抖抖的滑過她的相片和她紙上的筆跡。
真的是她,在經過這麼多年之後……他好像做夢似的,終于再次與她重逢了。
「她是誰啊?」何思丞的話聲才落,便被狠狠的打了一拳,「喂!你干嘛打我?」
展靖宇吃力的站了起來,拿過自己的手杖,又往何思遠身上打去。
「我要你幫我找人,沒想到你連人的名字都記不得!」
「什麼跟什麼啊!」何思丞連忙閃過他擊來的手杖,但看他重心不穩,連忙又伸出手扶住他,以免他摔跌在地,「有什麼事用講的,你最好不要再動手打我,不然我會立刻走人。」
「你真是該死!」他氣憤的詛咒他。
「你怎麼這麼說話,好歹我替你賣命了好幾年,還叫你一聲老大!你怎麼可以這麼咒我!」
「我叫你找人,你根本沒找,對不對?」
「錯!」他瞪大眼楮,「我有找,至少我有找人幫你找,你……」他的話語一頓,「我的媽啊!她就是你要找的那個女人嗎?」
「不然呢!」展靖宇火大的反問,「你以為我為什麼那麼生氣,我找了那麼久,原來她一直離我那麼近。」
「我怎麼……」何思丞的話聲隱去,他沒想到這個世界真是那麼的小。
「你現在立刻去把人給我找來!」展靖宇的手指著大門,對他大聲命令。
「拜托,現在人家都下班了!」何思丞站在沙發後,好和大發雷霆的展靖宇離遠些。
展靖宇聞言,立刻低下頭掃視手上的履歷,「上面有住址!」語畢,他立刻疾步走向電梯。
「喂!你小心點!」何思丞見他像失控的火車頭向前沖,怕行動不便的他跌倒,連連提醒,「走慢點好嗎?」
「我找了她十多年,你還要我再慢點嗎?」
如果原本不是很明白展靖宇對李貞萓的感情是到什麼程度,現在何思丞也明白了。
他看著展靖宇的背影搖了搖頭,沒想到冷漠如他,竟然有這種濃烈的感情表現。
一想到他的急切,何思丞不放心的跟了上去,準備親自送他去找他的夢中情人。
***
按了許多次的電鈴,何思丞放棄的縮回了手。
「她似乎還沒有回來。」他轉身看向站在他身後的展靖宇。
「我等!」不能久站的展增宇轉身回到車上,打定主意一定等到人。
「我也知道你要等。」何思丞不太情願的陪展靖宇坐進車里。「我肚子餓,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謗本不理會他是不是要餓死了,展靖宇連看他一眼都懶。
何思丞只好鼻子一模,閉上了嘴,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見到她要跟她說什麼?」忍不住好奇的心,何思丞開口問。
展靖宇沉默的抽著煙,就在何思丞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淡淡的開口,「不知道。」
「不知道?」何思丞的聲調忍不住拉高,「你找了她那麼久,怎麼會不知道要跟她說什麼?」
展靖宇沒有回答他。
在他心中,想對她說的話太多,這會壓根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借著昏黃的燈光,他看著手中的履歷,上面寫明——未婚,這是否代表著他還有機會?
不過就算她結婚了又如何?他找了她那麼多年,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開她,就算她有丈夫或男朋友,對他而言也不會是什麼阻力。
可是——他看了看四周,這一點都不像是她會居住的環境。
她是個千金大小姐,應該是住豪宅,而這附近都是些老舊的公寓,連電梯都沒有。
但這上面的住址寫得清清楚楚,她是住在這里沒有錯。
「有人過來了!」
何思丞的話打斷了展靖宇的思緒。
展靖宇立刻將手中的香煙捻熄。他還記得,她不喜歡他抽煙,他轉過頭,看著遠處的人慢慢走近。
李貞萓緩緩的走向自己的小窩。
叢公司到她家要轉兩班車,每次上下班都大約要花她快一個小時的時間。
不過這里的租金便宜,所以多花點時間,她還覺得可以接受。
天空開始飄起毛毛細雨,她抬頭看了一眼,她沒有帶傘,不如用跑的回家,趁著雨還未下大前。
她一點都沒有注意停在陰暗處的車子。
而在何思丞的阻止還沒出口前,展靖宇已經迫不及待的下了車,走向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的頭發長了,原本的清湯掛面頭,現在如同黑瀑一般的披散在她的背後……她變了,變得更加成熟而女性化。
李貞萓敏感的注意到身後接近的腳步聲,她心中的警鈴大響。
這里雖然租金便宜,但有一點不好,就是路燈不亮,前幾天,她還听說有個夜歸的小姐被搶了皮包。
一想到這里,她腳下的速度立刻加快,掏出鑰匙將門打開,連頭都不回的趕快閃進房子里,砰地一聲關上門。
「開門!」展靖宇用力的拍打著木門,「貞萓,開門,是我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對方知道她的名字,這個語調似曾相識,李貞萓皺起了眉頭,十多年了……她僵住了身軀,有可能嗎?
「你開開門,我是靖宇,你一定還記得我!我是宋靖宇!」
「靖宇?!」她慢慢的站在門後,听著門外有些陌生的聲音。
「是我!宋靖宇,你開門好嗎?」
她像是被附身似的,茫然的轉過身,打開了們。
真的是他,但又好像不是他——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以前那個高瘦的大男孩不見了。
這是個如假包換的成熟男人,身材高大,具有吸引人的漂亮五官,尤其那一雙令人無法抗拒的美麗跟隨。
她記得這一雙眼楮,這麼多年過去,依然沒變。
他對她伸出了手,她也是,不過她是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展靖宇錯愕的眼神對上她的。
她的手很痛,這告訴了她,她現在不是在做夢。
李貞萓一雙小手緊握成拳,「你、你來這里做什麼?」她壓下心中的激動,平穩的問。
「這不是很明顯嗎?」展靖宇溫柔的回答,「我來找你!」
「為什麼?」她忍不住喉頭哽咽的問,「在這麼多年後,你才想到要找我?」
「我一直找不到你——」
「騙人!」
「我沒有騙你!」他伸手想抱她,但被她閃開,「貞萓,你不開心見到我嗎?」
她搖頭,「我根本不想再見到你,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離開我,現在又出現在我面前是什麼意思?」
「貞萓,我——」
「你怕事,所以才會在我出了車禍之後,快快搬走讓我找不到你,對不對?」
看到他,讓她的堅強在一瞬間崩裂,這麼多年來,她都是孤單一人,扛起家計,照顧母親,一切的辛苦,她以為自己早認命了,但看到他,一股幽怨涌上心頭
「當然不是,我沒有……」
「你沒有嗎?」她氣憤的瞪著他,強忍著眼淚不讓它滑落眼眶,「我爸都跟我說了,他去求你來看我,你卻告訴他說,要他放過你,你一輩子都不再見我。」
「沒有、我——」
「你走!我不想見你,也不想跟你有任何關系!」她砰地一聲,再次關上了兩人之間的門。
展靖宇震驚莫名的看著眼前緊閉的紅色木門,耳里听到的是她急促上樓的腳步聲。
雨越下越大,但他毫無所覺,就連臉頰上泛開的痛楚,他都不在乎,事情的演變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們走吧!」何思丞撐了把傘,來到展靖宇的身旁。
「為什麼?」他難以置信的低聲自問,「她為什麼這麼對我?」
這麼多年了,他滿心以為她會如同他一般,萬分開心的見到他,卻萬萬沒料到,她竟然是不理他。
「你們畢竟已經十多年不見了,她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作心理難備吧!」何思丞婉轉的說。
「準備?」展靖宇不悅的轉過身看著他嚷道︰「十多年了,這十多年還不夠讓她準備嗎?」
「別激動!」何思丞見他的情緒失控,連忙安撫,「我們都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情,說不定你可以改天——」
「我不要改天!」他瘋狂的按著門鈴,要她下來跟他說清楚,「我要現在、現在。」
「別這樣!」何思丞用力拉住他。
「不要踫我!」他甩開他的手,徑自按著電鈴。
「靖宇,你這樣會嚇壞人家的!」
展靖宇根本就不理會他的話,死按著電鈴不放。附近的住戶听到聲音開始有人探頭出來觀望。
「別再這樣了!」何思丞拉了拉他,「有人在看。」
「不要拉我!」展靖宇壓根不在乎自己成了焦點,一心只想要李貞萓下來跟他說清楚。
沒多久,李貞萓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
「我已經報警了,識相的話,就快走吧!」
「貞萓你下來,听我——」展靖宇的叫喚只換得對講機掛上的聲響,他火大的一捶電鈴。
「走吧!」何思丞使力拖著他離開,「我們等她冷靜一點再來,不然待會兒警察來了,我們就有麻煩。」
「我———」
「走吧!」
何思丞把展靖宇塞進車子,便立刻驅車離去。
***
私人俱樂部的包廂里,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展靖宇一臉陰郁的坐著,周遭盡是散落的玻璃碎片。
「干嘛那麼急著找我來?」杜冠儒只穿著簡單的休閑服就出現在俱樂部里。
他原本在高爾夫練習場苞他父親練習打球,一接到電話,便隨便找了個理由跑了出來。
「找到了!」何思丞坐在離展靖宇遠遠的角落里,淡淡的說。
「找到?找到什麼?」杜冠儒一頭霧水。
「那個女人!」溫尚亞跟何思丞坐在一起,同時開口回答了杜冠儒的問題。
「真的嗎?」杜冠儒不怕死的拍了拍展靖宇的肩膀,「恭喜你了,小子——還真是應了那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啊!」
展靖宇聞言,火大的將手中的酒杯用力往牆壁砸去。
杜冠儒見狀,嚇了一大跳,剛才那酒杯險些擦上他的臉頰,他連忙一閃。
這下,他終于知道,溫尚亞和何思丞為什麼要坐那麼遠了,他連忙去跟兩人擠在一起。
展靖宇面無表情的要侍者再送酒杯來。
「我看送塑膠杯好了!你覺得怎麼樣?」何思丞想緩和僵硬的氣氛,「雖然俱樂部是咱們兩個開的,但酒杯也是要錢買。」
「多少錢,我賠給你就是!」
「不是錢的問題……」
「你閉嘴啦!」杜冠儒用手肘撞了何思丞一下。
何思丞無奈的嘆了口氣,合作的閉上了嘴。
三個人靜聲的看著展靖宇唱著悶酒。
「你到底遇上了什麼問題啊?」溫尚亞再也忍不住的問,「說出來商量、商量,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們看了很難過。」
他依然不語。
「那女人一見面就打了我們展大總裁一巴掌!」何思丞細聲的在兩位好友的耳際道。
兩人聞言,同時倒抽一口冷氣。
他們都明白展靖宇的脾氣,竟然有人敢動手打他,而且還是個女人,這女人真是有種。
「他有打回去嗎?」杜冠儒好奇的問。
「沒機會!」何思丞將自己親眼所見概略描述一下,「那女的打了他之後,僻哩啪啦的罵了他一頓,然後砰的一聲就把門給關了。」
「這女的真大膽!」溫尚亞忍不住搖頭嘆道,「那咱們老大是因為那一巴掌生氣嗎?」
「或許吧!」何思丞不是很肯定的說。
「我想應該是!」杜冠儒肯定的說,「不然他為什麼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他們的話還沒說完,一個酒杯直直射來——三人驚叫了聲,連忙各自逃命去。
「你要殺人啊?」杜冠儒哇哇大叫。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亂猜測!」展靖宇火大的看著自己的三位好友。
「不然,你現在到底為什麼火大?說啊!不要讓我們模不著頭緒。」
「她不理我!」展靖宇一臉氣憤難抑。
「為什麼?」溫尚亞很快問。
展靖宇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
三個人面面相覷。
「你看她會不會是太久沒見到你,所以太激動了?」杜冠儒深覺可能的猜測。
展靖宇瞪了他一眼,「激動也不用打我吧?」
「這倒是!」杜冠儒點了點頭。
「會不會——她已經有男朋友了?甚至快結婚了,」一個彈指,何思丞異想天開的說道,「所以要你別去煩她。」
展靖宇聞言,火大的站了起身。
何思丞見狀,連忙舉雙手投降,「對不起!原諒我年幼無知,當我什麼都沒說。」
「該不會是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吧?」思考好一會的溫尚亞開口說。
「什麼誤會?」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問。
展靖宇一雙眼楮凶狠的瞪著杜冠儒和何思丞這兩只八哥。
溫尚亞忍住笑,「我怎麼知道她對你有什麼誤會,你應該去問那個女的才對吧?」
「可是她叫我不要再去找她!」
「去,你是她兒子啊,」杜冠儒不怕死的搶接話,「她叫你不去找她,你就不去找她,那她叫你去死,你要不要去死?」
他的話才說完,包廂內一片沉默,溫尚亞和何思丞給了他一個好自為之的笑容,縮回角落去坐著,而展靖宇則用著要把他宰了似的眼光看著他。
「老大,我們多年好友,你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展靖宇的手杖已經舉起。
「我的媽啊!」杜冠儒驚叫了聲,連忙閃人,「老大,我先走了,至于那個女人,以你的神通廣大,一定可以擺平,結婚時記得通知我。」
「這小子就會耍嘴皮子!」何思丞笑著看杜冠孺奪門而出。
「如何?」溫尚亞難掩關心的看著展靖宇,「你該去找她談清楚吧?」
展靖宇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我會仔細想想,我該怎麼做。」
何思丞和溫尚亞覺得難以置信,一向很有自我主張的他,竟然也有不知所措的一天,而且還是栽在一個女人的手中。
「我真懷疑我是不是听錯了?」溫尚亞搔了搔耳朵。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展靖宇的眼眸低垂,想著那多年未見的身影,方才的見面使她的整個影像再次清晰了起來。
「不是一般女人但終究是個女人!」溫尚亞考慮了一會兒,走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她也沒有忘記你,雖然打了你一巴掌,但總比面無表情好吧!」
他的話並不中听,卻使他好過了一點,展靖宇瞄了他一眼,然後看向何思丞。
「明天發人事命令!」
「什麼?」何思丞不解話題怎麼三級跳跳到這。
「李貞萓——新任總裁秘書,明天上任!」
「這……這太快了吧!」他覺得不妥。
「快或不快是由我決定。」展靖宇的聲音冷淡而平穩,「然後再幫我找人來裝攝影監視器。」
「要干嘛?」何思丞皺起了眉頭,「總裁秘書辦公室已經有一個了。」
「不夠!」
何思丞听到他簡短的回答,不由得對天一翻白眼,算了,他是老板,縱使自己不以為然還是要照做。
「用情真深!」溫尚亞給展靖宇的古怪舉動下了結論。
一旁的何思丞立刻點頭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