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好怪! 第五章

王掌櫃對采花是另眼相看的,他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小丫頭是疼到心里頭,所以她一要去招待客人,他立刻把她拉住。

「怎麼了?掌櫃的,你怎麼拉我?」采花不解的睜大雙眼。

王掌櫃湊到她身邊小聲的邊道︰「妳別管那個客人,我叫別人去就好。」

她越听越奇怪,「可是一般客人不是由我招呼嗎?」

「這個不用,段少爺愛拈花惹草,看見稍具姿色的姑娘就要,妳長得這般可愛,段少爺若是把妳弄上手,妳對山西那里怎麼交代,他每次來酒樓都帶著不同的姑娘,有些是很不正經的,搞得連我都看不下去,所以妳不能去,听說他對女人有股魅力,多貞潔的女人都受不了他的勾引。」

「啊?山西?交代?」

采花一時還听不懂,可是眼光已經飛到了王掌櫃所說的客人身上,他正坐在酒樓里的雅座,一雙眼楮也朝她望啊望的。

「啊,段文慶!」采花大叫出聲。

段文慶也認出她,站起來比著她叫道︰「于水荷!」

她直覺的掉頭就要走,卻又想起現在已經退親,他跟她毫無關系,更何況他昨日在野地做那種苟合的下流事,她鄙視他都來不及了,何必怕他,所以她又停下腳步,動也不動,反正要罵就罵、要打就打,她才下怕他。

「妳、妳怎麼在這里?」

段文慶英俊的臉上,好像不知道要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但他咚咚的下樓,三步並成兩步的走到采花身前,兩顆眼楮好像在吸取著她身上的艷光,深深的注視著她。

他雖然把她趕出段家,說根本不想跟她成親,但是她一離開段家後,她那常常充滿怒氣的俏麗臉龐,時常回旋在他腦海,他雖不覺得自己會對她動情,但是現今一看到她,竟然心頭鼓動不已,連他自己都解釋不了。

王掌櫃的惟恐他要染指她,立刻把采花往身後帶,陪笑臉的道︰「段少爺,這是我們酒樓里新來的小伙計,她已有個心上人在山西,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她開玩笑了。」

段文慶臉色大變,「妳有心上人在山西?」怪不得她一直巴不得他快退親。一股非常不愉快的感覺讓他手腳僵硬。

采花根本就不想理他,將臉撇到一邊去,縱然王掌櫃說的不對,但她認為沒必要對段文慶這個下流的人解釋。

「嗯。」她隨口應了聲。

她這是什麼態度,好像多不想看到他一樣。段文慶臉上灰暗,一股惡氣猛然的從五髒六腑里升起。

他問王掌櫃,「她是你們店里的伙計?」

「是的,段少爺,她才剛來,不太會服侍人,所以不敢叫她上去為您點菜,怕冒犯了您。」

這只是王掌櫃的推托之辭,總之,他是絕不會容許段文慶沾上采花的。

而段文慶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生氣,但他就是很生氣,尤其是她一身布衫,穿著像個小僕婢一樣,連手指都還有些操勞的傷痕,她怎麼會這樣對待自己,這里一個月的銀兩根本就比不上她千金大小姐的零花吧。

「胡說八道,她明明是于家的大家閨秀,這種拋頭露面、粗重骯髒的工作,她怎麼可能做得慣。」罵夠了王掌櫃,他轉向撇頭不看他的采花,指著她的鼻子同樣怒罵,「還有妳為什麼不回家,想要讓妳娘來我家討人,把事情鬧大嗎?」

「于家的大家閨秀?!」

王掌櫃愕然,離這兩個城鎮的于家,起碼也是個小盎之家,雖然跟段家比起來有段距離,但是若是讓個大小姐在這做這種端盤子的事,于家一問罪起來,他可擔當不起。

采花氣得臉色爆紅,他干麼連她的底都掀出來,要害她沒工作可做嗎?那她怎麼去尋小姐。

若是她現在真的被段文慶給扭送回于府,以她弄丟了小姐,自行頂替嫁入段家的行為,絕對會被于家家法給打個半死。

說不定于家人還會以為是她害死小姐,想要自己嫁入段家享福,那她豈不是人神共憤,有三張嘴也說不清自己的冤屈。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拉住了段文慶的手,急急的走到另一旁。

段文慶以為兩人又會像以前一樣二曰不合護罵起來,想不到她走到了王掌櫃听不到的角落,竟是對他雙手合掌的求饒。

「段大少爺,我知道我以前得罪了你,一切都是我的不對,昨天我又擾了你的好事,你一定滿肚子憤恨,但是求求你,我真的不能回家,你別把我的身份給說出來。」

段文慶忘了自個兒的潔癖,竟拉著她的手,舍不得跟一股怪怪的感情在他的胸臆里翻動,他低吼出心里的話。

「妳的手都做粗了,這哪是個千金大小姐的手,若是嫁入我段家的姑娘,我豈會讓她這般操勞。」

采花隨口應答,「是、是,段大少爺,你說的都是,只不過我無緣成為你段家的媳婦,段少爺,你放我一馬,讓我在這做事兩個月就好,我馬上就走,不會在這城里礙著你的眼。」

一听她要走,段文慶臉上神色更加發青,他聲音一沉,「走?妳要走到哪里去?」

「我在山西有非常重要的事,求求你,讓我做足兩個月就好,兩個月後,我馬上到山西去。」

「山西?」

罷才王掌櫃說過她有個心上人在山西,她不顧自己大小姐的身份,做這種髒污的工作,把細女敕的手給磨破,就是為了見那個男人,所以她才不要跟他成親,離開段家才那麼開心高興。

一股火氣往上冒,他整個頭就像要爆開似的發疼,「妳不許在這里做事了,妳是個千金小姐,怎麼能做酒樓這些粗重的工作。」

「我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啦,所以做這些工作我早就習慣……」

一說出口,她馬上就掩住了嘴,一臉大錯特錯的表情。她那表情是那麼明顯,讓段文慶不禁怪異的看著她。

「妳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妳不是于家的千金嗎?要不然為什麼說話顛三倒四的?」

「呃,其實我是,可是現在得說我不是,因為……呃……」

她越說越怪,讓段文慶扯住她的手,更往角落里推,直到把她抵到牆上,他威脅的語氣嚴厲至極。

「妳到底是不是?妳若不肯說實話,我就扯著妳到于家問清楚,到時候就知道妳是或不是。」

望著他凶惡的表情,采花氣焰全消,她像斗敗公雞似的投降,因為他若真的把她給拖回于家,她就只有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好,我承認,我不是,我是水荷小姐的貼身侍婢,名字叫采花,因為你們段家雖說要迎娶小姐,但是搞得怪里怪氣,既不拜堂又不迎娶,我惟恐有詐,再說夫人是小姐的後母,對她向來不好,我怕她貪了你們的聘金,趁著老爺不在,要把小姐嫁進火坑。」

段文慶听得目瞪口呆,而采花還沒說完。

「更何況那時街議巷談都在評論你的,我怕誤了小姐的一生,所以拿出我苦存多年的銀兩,塞給小姐,要小姐到山西去投靠她親生娘親的妹妹,就是她的姨母。」

他恍然大悟道︰「所以妳不是有意中人在山西,而是妳要到山西去找妳家小姐?」

「沒錯。」

她低著頭,道歉說︰「我也知道我這樣做不太好,不過段大少爺,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我來生再做牛做馬還給你,千萬別把我帶回于家,于夫人早就看我不順眼,她若知道我捅了這麼大的樓子,一定會重重的懲治我一頓的,到時我就慘了。」

「所以妳不是有意中人在山西。」

他再講了一次,讓采花忍不住抬頭望向不停喃喃重復的段文慶一眼,這家伙臉上有隱藏不住的喜色,就像中邪一般,真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

不過雖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但是他現在心情看來挺不錯的,自己請他高抬貴手的事似乎多了幾分勝算,她急忙趁機再說下去。

「呃,段少爺,我知曉你其實並不想成親,完全是你娘親一手促成這樁親事,既然你不想成親,那小姐不嫁給你也沒啥不是嗎?你應該不會見怪我當初把小姐換掉的作為吧?」

她的話讓段文慶回神,但他盯著她的目光仍是很怪異,「我是不想成親,所以新娘變成誰,對我而言並沒有差別。」

采花吁了口氣,但仍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她最在意的仍是他會不會把她給架回于家問罪。

「所以你不會扯著我回于家吧?」

「應該不會。」

「那我可以回去做事了嗎?」

「不行。」

她的臉垮了下來,更糟糕的想法涌了上來,以她對這個潔癖男的了解,他很可能會這麼做。

「你要捉我去見官嗎?」

「我看起來像那麼壞的人嗎?」

采花心里點頭,但是嘴巴當然不敢說出來,畢竟她現在有把柄在他手里,只要他輕輕一捏,她哪里還有命在。

她急著說上一堆好話,「不像,當然不像,你英俊瀟灑,簡直是潘安再世,更像菩薩下凡,所以你的心腸一定很好,鐵定不會為難我的。」

听到這幾句英俊瀟灑、潘安再世,段文慶忽然臉上發熱,他知道自己長得並不差,跟一般男人比起來,他是英俊挺拔的,他也知曉以前伺候他的僕婢,總是用愛慕的眼神望著他,只是他不愛,所以從沒有在意過。

但是這幾句話從采花的口里說出來,好像自己在她眼里是仙人下凡一樣,他竟感到心頭有些雀躍。

「我今天要去收租,妳跟著我去。」

「咦?收租?」

段文慶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話一出口,他忽然覺得他想要她在他身邊、跟他在一起,雖然他今天並沒有要去收租。

「因為我一個人收租太無聊了,又要走很久的路,所以要妳跟我一起去,路上有個伴,較不會無聊。」

他似是而非的借口,尋常人一听就知道是造假,以他一介少爺,在段家一呼百諾,要幾個僕役伴他就有幾個,哪里輪得到她。

但是現在采花被他捉著把柄,心神大亂下,也沒想到這一點,她現在是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怎肯跟他一起去收租,所以她找了個借口。

「但是我得做事啊,我領酒樓里的銀兩……」

段文慶轉身道︰「隨便妳,若是妳不來,下場妳自個兒知道。」

他這幾句話的威脅不言而喻,馬上讓忙不迭的點頭,縱然心里叫苦連天,但是也只能在心里叫苦而已,萬一他到于家說嘴,或是報了官,她就完了。

「是,段少爺,我馬上就來,我跟掌櫃請個假,馬上就到,你到門口等我一會。」她無奈應和。

段文慶付了酒菜的銀兩,听到采花跟王掌櫃之間傳來碎聲的交談,隨即她踏出門口,來到他的身旁,雖然心不甘情不願的,但是依然裝出笑靨如花的表情討好他。

「段少爺一個人走無聊,不如我說些笑話消遣消遣。」

「都可,總之別讓我無聊就好。」

沖著他這兩句話,她從酒樓前頭就一直說笑話,說到她嘴酸腳軟,腦袋都變成了漿糊,已經完全想不出笑話了,他們才剛走出了城門。

采花在心里叫罵,這潔癖男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說是要收田租,但是在城里繞來繞去,就是不走出城外。

現在總算走出了城外,但是已經耗費了半天,而對她的笑話,他默然不語,看來根本就沒在听,完全以折磨她為樂。

「剛剛那麼多家店,店里賣的東西,妳覺得如何?」

走了一半,他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幾句話,采花剛才在城里時,滿腦子只想著要說笑話,哪里有看到那些店賣什麼東西。

「我沒有注意看。」

她話說得有點沖,因為她腳開始酸了。

段文慶走得很慢,照他這種走法,三天三夜也收不完田租,采花心頭又氣又急,如果要等他收完田租,她豈不是不用到酒樓做事了,每天陪著他大少爺玩就好。

「段少爺,我們可以走快一點嗎?」

「不急,慢慢來。」

你不急,我可急死了。但這兩句話,她只能在肚子里說,誰叫自己的把柄掌握在他的手里。

「妳不覺得剛才那珍珠耳環很漂亮嗎?」

「我是個丫鬟命,那些貴得要人命的珍珠,我看不起,看了怕閃了我的眼楮,我又不是我家小姐,戴得起那種漂亮東西,不過我家小姐戴上珍珠,倒是滿好看的。」

段文慶停下腳步,讓她差些迎頭撞上,他道︰「我也覺得那珍珠很漂亮,姑娘家一定會喜歡的。」

他沒頭沒腦的提珍珠干什麼,采花不明白他為何一直說,但她順應著他的話。

「是啊,姑娘家鐵定喜歡的,段少爺若是有心怡的姑娘,送給她,她一定會開心得飛上天。」

她最後一句話說得頗為不屑,但是段文慶不以為忤,反而臉孔微微漲紅,他也不知道在袋中掏什麼,掏出了一條用名貴布巾包著的東西。

他示意她伸出手來,她不解的伸出,段文慶將那東西遞給她後,就眼光閃爍的說了些什麼太晚了,他想起有重要的事要辦,一定得回家,改天再去收租,說完後,就疾步離去,讓采花楞在當場。

「這潔癖男有病啊,拖著我走了一大圈,結果把我丟在城外,到底在搞什麼啊?」

她將手里的布巾打開,里面是一對珍珠耳環,那珍珠色澤圓潤,比她看過于水荷戴的還要上等,看來所費不貲。

「他拿這給我干什麼?」

采花看著手里的珍珠耳環,一時之間有點迷惑,隨即想到自己剛提到小姐戴珍珠很漂亮,這家伙該不會要送小姐珍珠耳環吧?

一想到于水荷國色天香,除了腦袋有點迷糊之外,那驚人的美可以迷倒眾生,段文慶該不會對她有意吧?可她根本沒想到段文慶沒見過于水荷,怎知道她嬌艷動人,只顧著在嘴里亂罵。

「這色魔、潔癖男,我怎肯讓你沾我家小姐的身。」

采花悻悻然的罵了一頓,想把珍珠耳環丟了,但又想起這東西可能很貴,丟了豈不可惜,還不如她把它拿去當鋪,換些銀兩,還可早日到山西去見小姐。

自從她的把柄被段文慶捉著後,他常有事沒事就繞到酒樓,雖然他也沒干什麼,只是來這里吃飯。

但是不論她走到酒樓哪個地方招呼客人,都會感覺他的兩只眼楮望著她的背後,像要把她燒出兩個洞。

他這種怪異的看法,讓采花毛骨悚然,偏偏她的把柄落在他的手里,又不敢對他叫罵,見到他,還要擺出一副笑臉,連她自己都覺得很痛苦。

而且隨著時日增加,他越來越怪,有時來到酒樓,見著她笑,又馬上把頭別過,一臉漲紅,好像沒看到她一樣。

但若是她背過身子,一定又會感覺他的視線盯著自己的後背。

采花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惹到他,讓他怪里怪氣的對待自己。一日酒樓事情忙完後,她到酒樓給她的小房間梳洗。

突地,房門口有人敲門,她以為是王掌櫃,立刻就開了門,想不到竟是段文慶。

習慣成自然,她馬上陪笑臉道︰「段少爺,這麼晚有什麼事嗎?」

「妳怎麼不戴耳環呢?」

他的話讓采花一時楞了,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他專注的盯著她,看得她後背一陣發寒,這家伙這種目光,好像全世間只看得到她一個人而已,他是中邪還是撞鬼?

「段少爺,你說什麼啊?我听不懂。」

段文慶向前一步,兩人的距離變得非常的近,他嘎聲道︰「我看這些時日妳在酒樓里這麼辛苦,妳其實不必這樣的,我可以幫妳找人到山西找妳家小姐,妳跟我回段家住。」

他說得沒頭沒尾的,她總覺得他神態很怪,連忙客氣推辭,並偷偷開始在找怎麼樣穿過段文慶,逃出這個房間的快捷方式。

「段少爺,我又不是你們段家的什麼人,哪能住在段家,總之你沒掀我的底,我就已經感謝萬分了,怎敢到你家去叼擾。」

「如果妳嫁給我就可以了啊。」

「嗄?」

房間里燈火不明,叫人看不見段文慶滿臉通紅,他似乎鼓起了所有的勇氣,仔細聞還能聞到他身上有一點點酒味,看來他是喝酒壯膽,來此說出他的心聲。

他小聲道︰「我想要日日夜夜看到妳,妳若嫁進我段家,我不會讓妳受苦,還會很疼很疼妳,雖然妳是于家小姐的侍婢身份,但是只要我堅持,我娘應該會肯的,所以身份不是重點,只要妳願意的話……」

「段少爺,你講這段話折煞我了,我是什麼身份,我自己知曉,你娶了我,一定會後悔的。」

段文慶又逼近一步,他說話開始急促,「我原本很討厭女人,非常非常的討厭,但是妳不一樣……」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清楚自己的心情,他再次的重復,「我總覺得妳很不一樣,采花,我的眼光總是離不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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