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妳該起床了。」
商女英擰著眉頭,一臉難受地自睡夢中醒了過來。
「唔……」她勉強地睜開雙眼,看著床邊那個迭成兩個影子的人,「女乃娘?」
「小小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怎麼一起床,臉色就這麼難看?」見她難受的神情,岳娘連忙放下手頭上的衣衫,關心地問。
她閉上雙眼,摀著額頭,聲音微啞地說︰「我也不知道,只覺得頭好沉……好像沒睡飽似的。」
「小小姐,妳是不是中暑了?還是受了風寒?有沒有覺得哪兒痛,還是哪不舒服?」這兩天外頭又沒風,該不是受了風寒才對……難不成自己真的一語成讖,小小姐當真中了暑?!
「我沒有覺得哪兒在痛或是不舒服,只覺得自己沒睡飽,頭沉得很……」她好想繼續睡呀!
「小小姐該不是天亮時才睡的吧?」岳娘忍不住如此猜問。
豈料她卻搖了搖頭,「我記得……很早就睡了……」
突地,她憶起了昨晚的事,也很確定自個兒並不是自己上床睡覺,而是……昏了過去。
商女英忽然睜開了眼,望著女乃娘發呆。
「小小姐,妳又怎麼了?可別嚇女乃娘呀!」見到她猛然睜開眼,還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岳娘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她未理會女乃娘的嚷嚷,徑自思考昨天晚上的經過。
夢哥哥究竟是讓她吃了什麼?為什麼那文鰩魚和著他的血,成了小藥丸後,吃了會讓她昏了過去?而且她一整夜還不斷地夢著莫名其妙的景象,害得她有睡好像沒唾一樣?
想到這兒,她不禁氣惱──夢哥哥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控制她將那藥丸子吃下去?他究竟是有什麼目的?
一想到他不明的企圖,她就忍不住靶到傷心、難過,尤其是被自己十分信任的人背叛,那心痛更有如刀割般。
商女英愈想愈難過,愈想愈想哭。
就在她的眼淚即將落下的那一刻,她听到身邊傳來了許多吵雜聲,忍不住抬眼一望,才猛然發覺自己的房里,不知何時多出來好幾個人,而她的爹娘、大夫還有女乃娘,通通滿臉關心地瞧著她。
「小小,妳終于有反應了,妳是不是哪不舒服?我們叫了妳好幾聲,都不見妳有反應。」史香雲心急地道。
她有些呆滯地望著眼前的眾人,「我……沒事。」
瞧她這模樣,她娘壓根兒不相信地輕罵,「沒事怎麼會叫了沒反應?還是請大夫幫妳把把脈,看看是不是生了病。大夫請你仔細地幫我女兒把脈看看。」不等女兒有反應,她便立刻轉頭對著早就坐在床邊的大夫吩咐。
他點了點頭,才一本正經地對著極欲開口的商女英說︰「小姐,請妳噤聲,讓老夫為妳仔細診斷。」
看著爹娘著急的神情、大夫的平板表情,以及憂心忡忡的女乃娘,就算她想開口拒絕,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只得乖乖地讓大夫把脈。
不一會兒,原本毫無表情的大夫,一臉又被耍了的神情,回頭對著商後天夫婦說明,「令嬡毫無病征,只是睡得不夠,氣血有些亂,精神不濟罷了。」
史香雲聞言,不由得一愣,「沒病?」
「是的。」大夫收拾著藥箱,打算離開這幾天之內就耍弄他兩回的地方。
愛女心切的她,連忙扯住大夫的衣襟問道︰「小小當真沒生病?」
「我相當確定。」
急忙中將大夫請來的岳娘,一臉抱歉地將他送走後,才愧疚地說︰「是岳娘沒弄清楚就急急忙忙的……」
商後天阻止她接下去的話。
「不打緊,我們該高興只是虛驚一場。倒是……」他看著一臉無辜的女兒,「小小妳近來是怎麼回事?一下子說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怪鳥,一下子又像失了神一樣,把府里弄得人心惶惶,到底妳是在想什麼呀?難道真如大夫上回所說的,妳中了邪,非得爹請道士來施法嗎?」他不悅地質問。
他實在是不相信坊間的無稽之談,更不相信那些平日就騙吃騙喝的道士真的有法力,偏偏他就只有小小這麼一個女兒,若她真的有什麼閃失,甭說自己願意散盡家財,要他對那些臭道士信上一信,他也願意。
商女英皺著一臉可憐相,無辜地說︰「我本來就沒事,人家剛剛只是在想事……想夢!對!昨天晚上作的夢!」怕爹追問,她連忙找個理由搪塞。
商後天微揚著眉尾,逼問道︰「到底是想事還是想夢?」
「夢啦!」她不敢看著爹的眼楮,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泄了底。
原想再責罵女兒幾句,卻被妻子阻止了下來,「相公,小小沒事就好,別再生氣了。」
「我哪是在生氣,我是在關心女兒。」他更正地說。
聞言,商女英眼楮一亮,笑咪咪地沖進爹的懷里,「小小知道爹爹最疼女兒了,女兒不該讓爹爹、娘還有大家擔心,小小以後不敢了。」
這樣被女兒又抱又撒嬌的,商後天不禁露出寵溺的神情,「以後別再這樣讓大伙為妳擔心就好了。」他誤以為前幾日及今日所發生的,全都是她的惡作劇。
史香雲則好笑地看著抱著女兒的丈夫,「她都這麼大了,會突然賴在你懷里撒嬌,你不覺得挺奇怪的嗎?」
一听也對,于是他低頭問著懷里的女兒,「妳是不是想要什麼?」
「厚!人家撒嬌就一定是因為想討東西嗎?那小小以後再也不跟爹爹還有娘撒嬌了。」她嘟起一張嘴抗議地說。
知女莫若母,史香雲呵呵一笑,對著丈夫解釋說︰「小小打昨天就一直吵著要出房門,說是太悶熱了。」
一說到熱,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外頭。
「的確是很熱!要是小小真的沒生病,窩在房內也不好。」就連他這麼一個有功夫的人都會覺得熱,更甭說手無縛雞之力的妻女。
商女英不顧眾人眼光,在她爹臉上大大地「啵」了下,「謝謝爹!」高興地道完,便迫不及待地往外頭沖去。
商後天看著女兒那股沖勢,不由得一愣,史香雲則笑笑地投給自個兒丈夫一記「你看吧」的眼神。
商女英猶如籠鳥月兌困,一得自由逃離桎梏,便直奔心里最想望的地方。她沖到後院,來到鷹最常停駐之處。
丙不其然,牠真的如她所猜想地回來了,且依舊站立在牠最常歇腳的枝干上。
鷹一見著她,一如往常地朝她的方向飛降,然而商女英卻不似往常,見牠飛下來便高興地抱牠一抱,反而眼神冷淡地瞅著牠好一會兒。
「我剛剛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突然對著鷹問︰「你……是不是就是夢哥哥?你是夢哥哥對不對?」
牠那雙灰眼在陽光照耀下彷佛閃著銀光的寶石,令人看不透想法、意念。
只听她幽幽又道︰「我想你一定是夢哥哥,不然為何你失蹤後,夢哥哥便出現?而夢哥哥離開多久,你就多久沒見到影子,夢哥哥幾個時辰前出現在我房里,隨後你也回到這兒來了……你一定是夢哥哥。」
她愈說愈覺得自己猜測得沒錯;方才她僅是靈機一動,將鷹及夢哥哥聯想在一起,沒想到話一出口,愈是覺得可能性相當大,否則又怎會有如此之多的巧合?
商女英發現鷹看她的眼神漸漸變了,變得很奇怪,就好似那不是她所認識的牠。
然而她管不了那許多,繼續說道︰「小小幼時不懂事,什麼也不會多想,夢哥哥你說什麼,小小就信什麼,可是……夢哥哥你到底隱瞞了多少事?」
這時,原本她必須低頭俯看的鷹,瞬間竟變化成她得仰頭看的辛慶夢。
看到這幕,她仍免不了受到震驚。
她望著他,聲音微顫地問︰「你……為什麼要騙我?」
商女英心里感到好難過。她從不曾懷疑過夢哥哥或是鷹,可是牠跟他守護在她身旁已有十多年的時間,她卻完全不曉得牠與他其實是一體的,更不懂得他為她所做的一切,究竟圖的是什麼?
那雙原是天真的眼眸,如今揉雜著責難、受傷、懷疑,一瞬也不瞬地直直望著他。
辛慶夢看著她泛著淚光的眼眸好一會兒,才有些遲疑地對她說︰「如果一開始妳便知道我是妖,妳的女乃娘、爹、娘及所有的親人也知道我是妖的話,妳想,我能夠留在妳身邊嗎?不能!人類總是本能地害怕未知的事物。所以為了能留在妳身邊,我僅能隱藏自己的身分。」
他每朝著她走近一步,她便朝後面退了兩步,眼中所流露的拒絕,令他不由得感到心頭「傷口」加大。
「我從不曾想過要害妳。」他垂下雙眼道。
「那你留在我身邊……看著我長大,為的又是什麼?又為何要控制我的行為能力,逼迫我吃下那顆藥丸子?你該知道我怕血,尤其是我明知道那是由血液變成的東西呀!為什麼?」她無法諒解地逼問。
「妳開始學會懷疑我了……」辛慶夢苦澀地一笑,隨後深奧地說︰「是的,我的確是對妳有所圖謀,可是那並不是想傷害妳,我只是……只是想得到一個想要的答案。」
商女英不解地問︰「答案?什麼答案?」
她再次從他眼中發現迫切的期待,只是她依然不懂得那抹期待的光彩所為何來?
他偏過頭,不讓自己的眼楮繼續與筱筱對視,「還不到時機,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會是個什麼樣的答案。」
因為這個答案必須由她來給!否則他也毋需前世困惑,致使今生苦苦追纏,不得解月兌,心不自由。
「我還是覺得夢哥哥對我有所隱瞞。」無論是鷹還是他,她曾以為是自己這一生最互信的朋友,如今面對他莫名無解的冀求,想問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就令她傷心難過。
懷疑及被不信任的兩種矛盾情愫,頓時在她中心激蕩,使她一時間情緒難以控制地哽咽流淚。
彼此無法坦誠以對,難道她該放任此間隙愈來愈大,讓彼此距離愈來愈遠嗎?
以手背拭去臉上的淚水,她用不甘心的模樣抬眼看著他,「小小不想懷疑夢哥哥,可是……這樣的夢哥哥,無法讓小小相信,而你同樣也不相信小小,不是嗎?」
如幼時那般,辛慶夢將她抱到自個兒的腿上,緩緩地開口,「唉!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看待妳?」他說得好不掙扎,心底又苦又澀。「我也不是不相信妳,而是夢哥哥真的不曉得自己究竟想得到什麼樣的答案。」他自己好生矛盾,對他而言,她是小小,也不是小小……
聞言,商女英為之一愣。
「對于妳……」他遲疑了一會兒,才抬起眼來直視她說︰「第一次見到小小,妳是個可愛又貼心的小女娃兒,夢哥哥相當喜愛妳,而一直以來,小小應該能感受到夢哥哥對妳的喜愛及疼憐,難道這些……對小小而言還不夠嗎?還不足以令小小相信,夢哥哥不會傷害妳嗎?」
望著他那既真誠又痛苦的眼神,她的心更加無法厘清,自己該如何面對現實,是信?還是不信?
辛慶夢深深地嘆了口氣,為她拭去不斷溢出眼角的淚水,「如果妳不願相信我此時所說的話,我希望妳能讓時間來證明。」他低頭貼在她的臉頰上,以既輕又深情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說道︰「請妳給我時間。」
他的執著、痛苦、疼溺,還有深深的情意她不是看不見,或許她分不清那是真是假,可她仍分得清自己的感受,她願意給他與自己時間。
一年後
京城附近方圓數百里,因為整年滴雨未下,導致鄰近的村莊因為干旱,毫無收成,所有以農為業的百姓,在硬撐了一年後,陸續搬離原有的家園,而不願離開的,不是四處掘井,便是開始想出各種祭祀方法。
為了不讓商遠鏢局的基業毀于一旦,商後君及商後人兄弟早大哥先行一步,攜家帶眷領導大部分鏢師、長工離開京城,找到適合另起爐灶的商城,打點好一切再準備接出大哥一家人來生活。
雖然史香雲的身體日漸衰弱,不宜搬遷。到了最後,奴僕走的走、跑的跑,縱使商後天有錢有勢,也換不到干淨的水。迫不得已,等不了兄弟們的接引,他只得下令,帶著少許的家當,和妻女、家僕乘坐馬車盡快離開。
原以為離開京城,另外找個地方便可以繼續他們一家的生活,豈料鬧荒地區早成了土匪、山賊出沒的地方,商後天一家子連帶奴僕十幾口,才出了京城不久,便遭到那些沒人性、趁機搶奪財物的土匪洗劫。
「啊──」商女英眼睜睜地看到那不長眼的刀子,在自己爹爹的背上劃下一道又長又深的刀口子。
她扶著娘邊扶邊哭喊著要爹趕緊逃,可商後天為保護自己的妻女,卻頭也不回地極力攔阻想追她們的賊人。
「快走!不要回頭,快帶著妳娘逃,能逃多遠就逃多遠!」他赤紅著眼,拿起自己的大刀朝眼前幾個賊子揮去,並狂聲大吼著。
緊隨在後的岳娘扶著夫人的另只手,沒命地往前沖,邊跑還邊對小姐說︰「別再看了,快點逃!再看下去,別說是老爺,就連我們也會沒命的,難道小小姐願意再看著夫人落得同樣的下場?」
可是疼愛她如命的爹爹正身陷危險,她又豈能棄他遁逃?她好想等著爹爹追上來,與她們一同逃命呀!
迫不得已,她仰頭哭喊,「夢哥哥,求求你救救我爹──」
岳娘不解地瞅著突然吼叫的小姐,但後有追兵,迫使她顧不得心中的疑惑,連忙用力地拉扯提醒,「小小姐,求妳……妳看看昏迷的夫人,我們若再不逃,連夫人也會沒命的。」她氣喘吁吁地規動。
望著鷹在空中盤旋的商女英,目光終于落在娘親的身上,看著她娘面無血色、虛弱的模樣,再回頭看那全身染血的爹,她才逼不得的狠下心,邊低泣邊合作地逃離這個人間地獄。
當她們三人逃進光禿禿的林間,商女英听到有人追近,本能地回頭一看,一個面目猙獰的男人,手握著淌血的銹刀正朝向她們逼近。
而就在他與她們三人距離僅有十來步時,她突然瞧見一直冷眼旁觀的鷹停歇在不遠處的枝頭上,高聲鳴叫一聲,光禿的林子與官道間,出現了一道奇怪的光膜,將那個嗜血的男人擋在外頭。
看到這麼一幕,听到一道好小好小卻又清晰的聲音,對她說︰「快點走,離開這里,不要再回頭看。」她知道那是辛慶夢的聲音。
不得已,她只得緊咬著牙繼續逃亡。
但此時的她卻不由得恨起夢哥哥,恨他有能力,卻讓這事發生……
夜里,山間的樹林更顯寒冷。
滿天的星斗穿過無葉的枝椏,泄露著點點的星光,如此的光景,令人不禁感到有些淒涼。
商女英看著身邊已經沉睡的女乃娘及仍舊昏迷的娘親,情不自禁地落下兩行淚。
回想爹爹不顧性命地保護她們,一個圓滿的家頓時破碎難圓……想來就忍不住拉緊身上難以抵寒的衣服,縮在腿間低聲啜泣。
就在這時,突然有個溫暖的身體緊緊地擁住她,她毋需抬頭,僅以對方傳來的氣息,便清楚地知道他是誰。
「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她埋在自己的腿間,恨聲地問。
「我不放心妳。」
她突地抬起頭看著辛慶夢,眼眸中淨是忿恨與不諒解的目光,「你明明可以救我爹的,為什麼你任他就這麼死去?」
毫不閃避她怨恨的目光,「我只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你好無情。」
「人間的事本來就不歸我管,更何況……這早就已經注定好的了。」
商女英咬著牙,瞇起那雙滿是淚水的眼眸瞧著他,「注定好的?」
「一年前,妳不也看到了鳥?還記得妳曾問過我,牠代表的意義是什麼嗎?牠代表的是大旱災。」他平靜無波地說。
她一愣,隨後拉扯他的衣襟怒問︰「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是不是?為什麼你不說?你要是說了,我們一家子就可以和叔叔們及早離開,我爹也不會就這麼死去……為什麼不說?」她既恨又氣地撾打他的胸膛。
「這是注定好的,既是天命,就不能違背,而我竭盡所能,也只能保住一個人罷了。」他輕撫著她那頭因激動而微揚的秀發說。
「為什麼是我?嗚嗚……為什麼只有我被保護?」她為自己的爹感到心疼,忍不住痛哭了起來。
辛慶夢抬起她的臉,輕輕地問︰「妳還不知道嗎?妳該猜得到的。」
再次在他的眼中,看到急切的期待。商女英對著他搖了搖頭。
他伸手緊握住她的雙肩,急欲問她什麼,卻又遲遲說不出一言一字,眼中的急切則愈來愈熾,彷佛他特意建立的堤防隨時會潰決。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咬著牙說︰「算了,我可以等。」他強壓下心中那股急躁的沖動。
「等?等什麼?」想到自個兒的爹慘遭圍殺而死,她便無法心平氣和地去思考他話中的意思,「等我們一個個死去嗎?」
辛慶夢搖了搖頭,「我不會讓妳死的,在我未得到答案之前,絕不會讓妳死的。」
又是答案?他究竟是想要什麼答案?商女英忿怒地暗忖。
這一年來,不管她如何逼問,就是不見他回答。他想要答案,她也想呀!為什麼他總是不肯說出來?為何他就要執意等待?
將她的頭貼在自己的胸膛上,他輕聲地說︰「睡吧!不要再想了,妳的身體已經相當疲倦了,明兒個一早,妳不是還要帶著妳娘到有人的城鎮嗎?早點睡才會有氣力……」
他的聲音就像具有魔力一般,令她的意識不由自主地漸漸模糊了去。
待商女英沉入睡夢中,辛慶夢才輕聲地問著懷中的人兒,「妳究竟還要多久才會回想起來?究竟要多久,才能給予我答案?」
仰起頭看著那片靜靜閃爍的星兒,他無言地喃問──
雩兒,為什麼妳要如此待我?為什麼?
妳知道嗎?夢哥哥的心好痛苦……
妳知道嗎?夢哥哥恨向姨也恨妳。
求求妳……早點讓我自枷鎖中解月兌……
他忍不住埋首于自己的雙掌間,在壓迫自己的黑暗中,不斷地問著前世的向若雩,也問著今生的商女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