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他進入浴室後，她佇在一旁，小臉漾著擔憂。

「大少爺，你確定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她再次確認。

「出去。」他沒好氣地說。

「喔，好啦！」她不情不願地退出門外。

眼盲之後，他又不是第一次自己洗澡，哪還需要她！

他邊忖著邊褪去衣服，將身體打濕，拿起肥皂後，他便開始往身上涂，心里還在想著外面那個小女人擺明瞧不起他，他愈想愈氣。

待他洗完澡，走出浴室後，楊雨柔拿來了醫藥箱，在他的腿旁蹲了下來，听見她靠近的聲響，他下意識地擰起眉，滿臉不悅。

「你干嘛？」

「幫你擦藥，你的腳受傷了，擦點藥才好得快。」她一邊從醫藥箱取藥一邊說道。

「不用了，我不要擦藥。」語畢，他抽開雙腿，倒頭躺在床上，不予理會。

「你又來了，又在鬧別扭了！」雖然嘴上抱怨著，但她的語氣柔柔淡淡的，反倒像在撒嬌。

「隨你怎麼說。」他無所謂地道，他已經破例听她的話吃過早餐了，她最好別再到他哩叭晞。

「大少爺……」她用軟濃的語氣呼喚著，但他仍舊無動于衷。

「好吧，既然你不理我，那我自己來好了。」笑了笑，跟著爬上床，不達目的絕不放棄，她就是這種固執的個性。

聞言，唐守謙立刻跳超身，感覺到她的靠近，不多想，大掌一陣，先推開她再說。

然而，楊雨柔嬌小的身子哪禁得住他這猛力一揮，她立刻滾落床下，額頭還不小心撞上一旁的櫃子，痛得她忍不住悶哼一記。

「喔！」

听見她吃疼的聲音，唐守謙的心驀地微揪，有點後悔自己的粗暴，但冷肅的臉龐卻不曾顯露他一絲真實情緒。

「大少爺，很痛耶！」揉了揉額頭，皺起俏臉，她忍不住抱怨。

「你活該！」冷冷地回她一句，他心里雖有一絲愧疚，但嘴巴就是不饒人。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噘起嘴，她一臉委屈，可還是堅持要替他擦藥。

「不管啦，你就是要擦藥。」說著，她不死心又爬上床。

這回他沒再推開她，他突然良心發現，這樣對待一個女孩子似乎太過粗暴，盡避臉上仍滿覆冷寒，但他卻沒再拒絕。

氣氛一度和緩下來，直到楊雨柔漾著微笑開口。

「大少爺是個好人。」

「你憑什麼這麼說？」他依舊足冷調的口吻，加上不怎麼友善的臉色。

「因為大少爺舍不得我受傷啊！」她沾沾自喜，就是這麼認為。

「你少自作多情！」他冷眼充滿不屑。

「本來就是，如果大少爺沒有不舍的話，就會再把我推開。」她微瞰了他一眼，杏臉飄上一抹桃紅。

「你再胡說，我保證把你踹下床。」

「好嘛，不說就不說。」她嘴角依舊噙著笑，知道老是喜歡撂狠話的他，其實也和她一樣擁有一顆熱暖的心。

「大少爺，外頭天氣很好，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呢？」

其實是她想出去走走，一整天待在厲里，說不悶是騙人的，況且往窗外眺望過去，花園里開滿了各種顏色的漂亮花朵，她一直沒機會去瞧瞧。

「我哪也不想去，你少煩我。」不耐地擰超眉，聲音更鮑含不悅，要他出房門簡直是在為難他，他可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瞎子模路的可笑戲碼！

「這樣啊……」小臉難掩失望，但她隨即又打起精神一笑，「還是我們來聊天。」她顯得興意盎然，但響應她的卻是一張不感興趣的臉。

「我和你沒什麼好聊。」

「別這麼說嘛，我可以說說我的事給你听，你也可以說說你的事給我听啊！」聊天才更能了解彼此啊！

「我對你的事沒興趣，而我的事你也沒必要知道。」他干嘛要和這項人的丫頭談論自己的事？不僅浪費時間也沒那個必要。

「唉呀，就當是你發發慈悲，陪我打發時間嘛！」使出撒嬌本領，她賴皮地揪住也的衣袖，拉啊拉的，就是要他答應。

「你煩不煩！？」黑眉糾擰，他真的有種被打敗的感覺，甚至想對她再凶狠一點也無能為力。

「我才不煩呢！如果大少爺少了我，很快就會想念我的聲音了。」俏皮地吐了吐舌，她也知道這麼說太厚臉皮，所以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才不會，我會很高興日子恢復寧靜。」這種事根本不用思考，他可以非常直接地回答她。

「……」頓時，她安靜下來。

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三分鐘……

「干嘛不說話？」她的安靜顯得詭異，他不得不好奇。

「哈哈，才三分鐘而已，大少爺就已經開始想念我的聲音了，你還說不會！？」忍不住爆笑出聲，如果他看到她現在得意的表情，肯定會想打她一頓。

唐守謙的臉沉了下來，他根本是被這小妮子給耍了。

「無聊！」冷嗤一句，他真想拆開她的腦袋來研究，瞧瞧她到底能多白痴。

「唉呀，你別老是這麼嚴肅嘛！像個老頭子一樣，一點活力也沒有，做人不用那麼正經，像我這樣多好。」她自信地拍拍胸脯，她擁有的雖然不多，但樂觀開朗的個性卻讓她活得快樂。

「你敢說我是老頭子？」眯眼警告，他對這三個字十分介意。

「對啊，你既嚴肅又因為不按時吃飯，整個人變得好憔悴，臉頰都凹陷下去，氣色更是差。還有你的手，沒剩幾兩肉，我很快就要比你胖了。」捏了捏他瘦削的手臂，語氣雖是消遣，但她心里卻是難過不舍。

唐守謙不知道自己變得多麼憔悴，但他能感覺到精神的確大不如前。

瘦削的臉龐少了昔日卓絕俊逸的風采，臉色也顯得暗沉，恐怕認識他的人未必能認得現在的他。

「我看起來……是不是真的很糟糕？」沒想到他竟然會介意，也許是因為她的話听起來很嚴重吧！

「何止糟，簡直是慘透了！不過你也不用太在意，往後听我的話乖乖吃飯，很快你就會再變回從前那個大帥哥了。」

「哼，你又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模樣了？」冷哼一聲，她說這話讓人感覺不實在。

「知道啊，你的床頭櫃上擺了一張你以前的照片，我覺得看起來跟現在差好多。」不夸張，昔日的他，風采絕對不輸任何一個大明星。

驀地，唐守謙的臉色一沉，不發一語地陷入自己的情緒里。

她說的那張照片他知道，那是他和盧詠恩的合照，他一直都擺在床頭櫃上，以往睡前，他總是習慣拿起那張照片，溫習照片中人兒的美，但如今人事全非。

見他臉色驟變，楊雨柔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讓他不開心的話，只好小心翼翼地瞅著他。

「把那張照片拿去丟掉。」沉凝許久，他驀地開口，目光透出一絲冷意，語氣卻是難掩哀傷。

「為什麼？」擰眉，她不明白。

「我說丟掉就丟掉！」他將所有盤桓在胸臆間的情緒化作一道厲吼，朝她狠狠發泄，而這突如其來的爆怒的確駭著了楊雨柔。

沒再鄉間，她拿走照片，卻沒按照他的指示丟棄，只是將它拿到別處擺放。

他沉浸在一股悲慟之中，那些不堪的現實又浮現在他腦海，心又痛了。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去怨盧詠恩，從他發生意外後，盧家甚至還派人來退婚，這些他都可以不責怪，他只希望她能關心他，給他一點鼓勵，就算不能陪伴在他身旁，他也能理解，但她卻對他不聞不問，無情的她實在傷他太深了！

「大少爺……」楊雨柔輕喚他，試圖將他從那份情緒中解救出來，但他絲毫不予理會，只是默不吭聲。

楊雨柔靜靜地坐在他身旁，小手覆在他的大掌上，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勇氣都讓度給他，好伴他度過這悲傷時刻。

靶受到她手心里的溫暖，心里那抹冰冷的痛似乎有點被融化，他抬起臉，悲陽的情緒在他臉上逐漸淡去。

「我沒事。」語氣很淡，淡到幾不可聞，但她還是听見了。

「大少爺，你一定要加油。」雖然不知道他心里面臨著什麼樣的痛苦，但她相信鼓勵是他最需要的。

這一句鼓勵的話微微感動了他，而握緊他的小手又是那樣溫暖，他的心漸漸采出暖，在黑暗的世界里，他第一次看見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