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第一娘子漢 第八章 再見故人起疑心(1)

「喬家丫頭,听說你又要嫁啦?」

是的,二嫁。

罷和離不久的喬立春不到半年又要嫁人了,嫁的還是隔壁的韓大夫,此事讓人口不到五百人的周家村瞬間沸騰了。

大家震驚她怎麼嫁得那麼好,一個被夫家舍棄又帶著兩個孩子的下堂婦,憑什麼運氣好到逆天?

其實韓重華剛帶弟弟回到村里時,就被好幾戶人家的閨女給盯上了,雖然他年紀大了些,可樣貌佳、學識好,又是有禮謙遜的大夫,听說還要在縣城開醫館,這樣的好夫婿上哪找,自然想快快定下來。

這些姑娘臉皮薄,想著韓家人回村沒多久,至少要等他們安頓了才好開口,大家有志一同的想等到年後。

誰知這一矜持就被人捷足先登了,還是最不可能嫁人的喬立春,這叫她們情何以堪,只能淚灑衣襟。

羨慕嫉妒恨一涌上心頭,關于兩人有噯昧私情,甚至是私通的流言便風一般的流傳開、把喬立春形容成蕩婦、勾搭男人的狐狸精,一天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

外頭傳得風風雨雨,喬立春安之泰然,不動如山,她唯一苦惱的是如何做嫁衣。

「別踫,周嬸,我手痛。」她滿是針孔的十指血跡斑斑,再這麼下去十根手指頭都要扎爛了。

急匆匆趕來的周嬸神色慌張,一見到喬立春就捉起她的手,唯恐她急著嫁人會錯嫁,哪曉得會踫著她的傷口。

「怎麼了,扭了手還是折了……啊!你跟針線有仇呀!為什麼弄成這樣子?」一見她手指上的小紅孔便知是針戳出來的,一點一點的紅十分悚目驚心。

面上一紅的喬立春羞愧的低下頭。「縫嫁衣。」

「幾片布也能弄成這樣?」滿是鮮紅的血。

「我不會縫。」她老實說。

「你不會?!」她重重抽口氣。

「病了一場,女紅、刺繡全忘了,我作了一個夢,夢中有個白胡子老翁往我眉心一點,說︰‘你命不該絕,當個女獵戶吧!有了一身氣力就不會再受人欺負。’,然後我就醒了。」她編得荒唐,可是居然有人信。

周婢寬慰的一點頭。「原來如此,難怪你以前連只雞都不敢殺,這次回來卻心性大變,連狼都敢殺,原來是神仙點化,要惜福呀!」

「老神仙對我好,給了我一些又收回一些,人不能太貪心,有謀生技能我就很高興了。可是如今一踫到這嫁衣我就頭大,明明縫的時候很正,拿起來一看線竟是歪的。」

太難為了,她寧可上山打頭熊都比較簡單。

「哎呀!別縫了,我讓菊芳給你做,趕一趕三天就好了,反正她也要繡嫁衣。」一起做不礙事。

「菊芳妹妹說了人家?」喬立春替鄰家妹子歡喜。

「鎮上米鋪老張家的兒子,今年十六,我想先定下,明年八月再送嫁。」不到一年了,辛苦養大的女兒就要變成別人家的。

「恭喜了周婢,多個女婿來孝敬你。」菊芳妹妹嫁得好,周嬸也能安心了,為人父母者早盼晚盼,就盼著這一天。

周嬸笑得闔不攏嘴,卻又故作不在意。「不敢指望,小倆口和和美美的我就舒心了,來年生個白胖孫子讓我抱抱。」

「你家大兒呢?何時請喝喜酒。」周大都十七了,比她小三歲,她都兩個孩子的娘了,他還沒當爹。

喬立春想起另一個想當爹的男人,心里一陣發軟,他對寶哥兒、貝姐兒有如親生,兩孩子都改口喊爹了。

「哎呀!另一件煩心事,別提了。對了,只顧著說話,都忘了你要再嫁,你要嫁給誰呀?周嬸我听得很胡涂。」有人說是西村的王麻子,又說南林村的李拐子,連死了三個老婆的張闊嘴也在其中,莫非一女配三男?

她含笑地指指東邊。「韓家。」

「韓大夫?」周婢大笑著拍大腿。「早說嘛!嚇了我一跳,還以為你眼楮沒睜大隨便一點,只想給孩子找個爹,若是韓家老大就妥當了,天作之合,當初我就看好你跟他……」

再沒有比知根知底的再好了,打小就認識,兩家也走得近,親爹親娘都不在了,還近在緊鄰,大伙都瞧得見,有個鍋碗踫撞的大家也幫得上忙,歡歡喜喜結個親最相配。

雖然沒有親族幫襯,又各有負累,不過小倆口合得來最重要,都是好相處的人,不會惡言相向。

原本周嬸還很擔心,怕又是錢平南那樣的讀書人,薄幸又負心,為攀權附貴竟把嫡妻掃地出門,一對可愛又乖巧的稚子也不要,只想著自己,不顧他人死活的自私鬼。

還好喬立春選的是韓家小子,這下她真的可以放心了,交給他還有什麼不放心,一看就知是疼老婆的人。

「周嬸,我們打算在小年夜把事給辦了,那天要請你過來幫個忙,像是桌椅呀、上菜什麼的,總要有個人呼前喊後招呼,我和韓大哥辦不來。」他們當天是新郎、新娘,總不好出面招呼客人。

嫁衣的事解決了,喬立春心里頓時輕松許多,雖是二嫁,她可是頭一回上花轎,還真有點心中不太踏實。

她就這樣把自己嫁出去了嗎?她不斷自問。

不過以她和韓家目前的情形,不嫁似乎有些樁糕,韓重華老是當喬家是自個兒家的進進出出,時日久了,難免有不好的話傳出,打擾她想要的平靜,還不如兩家並一家,堵住別人的嘴。

「成,那天也沒什麼事,我就過來幫忙,祭祖的供品有菊芳姊妹準備,我不操心。」

「那我就先向周嬸道個謝,要麻煩你了。」兩個小的也要找人看著,免得當日沒人理會。

「哪里哪里,周嬸樂意得很,這是一樁喜事,我來沾沾喜是好事,看我家那幾個能不能找到一門好婚事。」盼星星、盼月亮,也就盼著兒女爭氣,成家立業生個崽。

鄉下人家求得不多,吃得飽、吃得暖和、有田耕、有間屋子住,再求個風調雨順、外頭不打仗,這也就夠了。

「對了,你們決定辦幾桌、請什麼人,哪家的師傅弄席面?我得合計合計才不會出紕漏,雖是二婚也不能馬虎啊。」周嬸比新人還熱衷,問個不停。

「韓大哥請了鎮上酒樓的師傅,二兩一桌的席面,約辦個五、六桌吧。周嬸也曉得我們雖是周家村的人,可是都離開好些年了,以前的交情也生疏了,所以就請當時我剛回來時幫我整理屋子和幾個走得較近的人,稍微熱鬧辦一下就好。」隆重不鋪張,過個場表示她已是韓家媳即可。

「我知道了,你是怕人來鬧場,還有不熟的人裝熟來打秋風,放心,我曉得,會幫你盯場。」村子里貪小便宜的人可不少,拎兩顆雞蛋一把蔥就帶一家老少來海吃一頓。

「周嬸真好,就跟我親娘一樣,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她肯定忙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暈頭轉向。

周嬸難為情的紅了臉,「說什麼傻話,你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當閨女來疼,若是你娘還在的話……啊,不提了,提來傷心,人都歿了好些年……」

「是呀,人都歿了,過兩日我再去祭拜,告訴他們我要嫁了……」那是喬立春的爹娘,她會代為上香。

「出來個人,跟你們打听個人。」

正當喬立春想著要置辦什麼供品時,門外傳來無禮的沉厚男聲,不想理會的她當沒听見,以為沒人回應,外頭的人自會離去。寡婦門前是非多,二嫁娘亦然,她不自找麻煩3可是沒想到外面的人瞧見門是虛掩的,居然自個兒推門而人,毫無入侵者的心虛,好像一扇門本就擋不住他們似的,大刺刺的如入無人之地。

「我們沒有惡意,只是來找人的。」

蚌頭甚高的玄衣男子腰間配著長便,往院子一站。

人都進來了,喬立春想裝看不見也不行,她娟秀的面容閃過一絲惱色。「找誰,報上名來,認識的給你指路,不認識的請你快走,我家沒男人,不方便留客。」

這聲音,這口氣……很熟。黑衣男子身後的紅衣男子神態張狂的走上前。「小娘子出來說話,我才好說個清楚。」

「不必,我在屋內你也听得見,男女大防得謹守。」

當是他家丫鬟嗎?想使喚就使喚。

「小娘子不出來,哥哥我就進去了,若是發生什麼事可別怨。」還沒人敢拒絕他,小村姑膽子真大。

喬立春一听,整張臉都黑了,哪來的惡霸竟敢強闖民屋。「你給我站住,不許動,再動打殘你雙腿。」

「好呀!我正想讓人抬,雙腳走路太累人……嚇!你真逞凶……」一只荼杯從屋內丟出來,差點砸中紅衣男子引以為傲的俊顏,他身側的玄衣男子抽劍一揮,免去他毀容的危險。

茶杯落在地,整整齊齊的一分為二。

「你們才是惡徒,敢在我家院子拔劍……咦!慕容春秋?」喬立春氣得起身出屋,但看到來人不禁吃了一驚。

怎麼會是他,他不是遠在西南?!

乍听自己的名字被一名村婦掛在口中,長得妖媚的紅衣男子眼眸一眯。「你知道我是誰?」

「什麼……啊!你說啥,我听不懂,鬼才知道你是誰。」從震驚中回過神的喬立春立即裝出一副無知的模樣。

「你剛喊出我的名字,本人正是慕容春秋。」他目光凌厲,大冬天的還搖著繪有桃花春渡的扇子。

「有嗎?你听錯了。」她裝傻。

「本人的耳力是一等一的靈敏,三里外有人說我的壞話也听得一清二楚。」刁民,還敢狡辯。

「那是你病了出現幻覺,有病跋快醫,別死在我家,我一個婦道人家搬不動一具尸體。」喬立春很後悔為何要一時沖動從屋子沖出來想罵人,方才不打照面就好了。

眼前的三名男子她都認識,而且頗有交情。

帶刀的玄衣男子叫沉默言,御前三品侍衛,但配屬于雍王府,是雍王的貼身侍衛,武功高強,劍法一流,當今能敵過他的人不多,為人嚴謹話不多,雍王在哪他便在哪。

那不用說,一身貴氣的錦衣男子便是皇上最看重的雍王,也是繼承大統呼聲最高的人,皇上有意立他為太子。

而紅衣男子她熟得不能再熟了——應該說戰鐵蘭和他熟得像仇人,對他的性子和嗜好都了若指掌。

此人是慕容春秋,當朝丞相嫡長子,為人放蕩不羈,不愛受拘束,放著京城的高官厚祿不要,跑到西南邊陲當默默無聞的軍師,為駐扎當地的定遠將軍出策謀劃。

戰鐵蘭和慕容春秋熟起來那年,正是戰大將軍戰死沙揚的時候。當時的東北軍,團亂,群龍無首,導致連連敗戰,丟城失守。

景仰戰天鷹為人的慕容春秋便遠從西南趕到東北,為戰鐵蘭平息已散的軍心,幫她走出喪父的傷痛,並推舉她為東北將領,接下父親的位置,重整了戰家鐵軍的軍容。

有幾個月戰鐵蘭和慕容春秋幾乎是形影不離,一度被誤認為是一對兒。

只是那時候戰鐵蘭有婚約在身,守完三年孝便要成婚,兩人之間像哥兒們擦不出火花,最後不了了之。

而後數年常有魚雁往返,見面的機會不多,因為他們都很忙,不可能往來頻繁。

不過最主要是避免君王猜忌,一個是西南的軍師,掌握西南軍軍情;一個是東北軍的女將軍,麾下將士數十萬,兩大軍種佔據本朝軍隊三分之二,萬一聯合興兵造反,那便是所向披靡,朝廷無人能擋。

「趙四,你听見了沒,居然有人舍得讓我死,我這般驚才絕艷的風流人物誰不往我身邊靠,就她巴不得咒我死。」慕容春秋妖銫的桃花眼中迸出無比的興光。

自從戰鐵蘭死後,這是他第一次對女人感到興趣,想貓捉老鼠似的耍玩,再弄死她。

行四的雍王趙琳痕,露出輕笑。「那你就去死一死吧!反正你也活夠本了,我會把你的靈柩送回京。」

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聞言,他蓮花指一伸。「你這沒良心的,利用完我就想把我一腳踢開,本人做鬼也纏著你,纏到地老天荒。」

趙琳瑯假意打了個哆嗦。「我不好龍陽之癖。」

「死相,我的身心都給了你,臨到頭來你還翻臉無情。」要不是他特意陪他走這一趟,他能順利接下東北軍權?

一旁的沉默言如同一座山,半絲表情也沒有,他早已見慣了兩人相處情景,對他們的胡鬧習以為常。

「那是因為我只喜歡女人,對你這種妖孽不感興趣。」這院子倒是有趣,尋常人哂的是衣服、菜干,這兒掛的一排排全是肉干,有兔子、狐狸、獐子、野雁和狼肉……不是沒男人嗎?哪來這麼多野味。

「啊!我受傷了,滿身瘡疤……」他哪是妖孽,分明是禍水,天生來禍害別人,叫人生不如死。

「你們是戲子嗎?我們不看戲,趁天色還早趕緊走,入鎮找個大夫瞧病。」喬立春急著送走瘟神,不想她穩定下來的生活又生變故,慕容春秋絕對是要命的攪禍精。

要讓黃鼠狼不吃雞嗎?

不可能。

叫人寒到心窗發涼的笑聲幽幽響起。

「小娘子好生有趣,就算跟我們演場戲也樂在其中。」

「我不會演戲。」這死慕容沒事找事,盯上她了不成。

慕容春秋媚眼一送,輕輕挑眉。「說,你為什麼知道哥哥是誰,說了哥哥就不殺你。」

喬立春心想,憑他還殺不了她,不過若多了個帶刀侍衛就不一定,幸好沉默言一向只听雍王命令,從不多管閑事。

「你們不是說找人嗎?找什麼人,是住在村里的嗎?你們說了我可能認識。」

喬立春壓根不理他,徑自問話。

「你……」竟然敢不把他當一回事。

「韓軍醫。」趙琳瑯早一步出聲,一手按住慕容春秋青筋暴起的手臂,要他稍安勿跺,別自亂陣腳。

她想了一下,「沒這個人,只有一位韓大夫。」

喬立春不曉得韓重華是從西南軍退下來的,只知他醫術不錯,能救人,是個尚可一提的大夫。

「我們找的就是韓大夫……」真會躲,躲到這種窮鄉僻壤,讓他們一陣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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