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
多嚴重的指控,居然用上這兩個字,莫非是誰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導致怨氣沖天,直通雲霄?
「我家信觀音的。」阿彌陀佛。
行善最樂,為人處事要心存善念,諸惡莫做,多行善事,為人開方便門,善哉善哉。
「你沒義氣!」
「我佛慈悲,普渡眾生。」眾生平等。
「你居心不良!」
「唉,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一番苦心誰人知啊。「夏春秋,你再裝傻試試看,他們都說人是你放進來的,海麗不在你是最資深員工,你點頭自然等于放行。」其他人懾于「婬威」只好勉強同流合污,放進表里不一的大惡狼。
「他們是誰?」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橫批——飛來橫禍。
夏春秋看了看四片薄翅,覺得自己的注解下得真好,這不就是飛過來的禍水,小小的一只事真多。
「鐘璧,吉卜賽,弓藏一級生。」她去逼供,他們看在同事情誼上坦白招認,直指主嫌。「哎,你是照著名字字數多寡排列呀?
挺順口的。」改天她也試試。
啪地一聲,兩寸高的安姬將一粒飯粒踢出去,準確無誤的黏在某人鼻頭。「不要給我顧左右而言他,轉移話題!當初說好了頂樓是我的地盤,你們可以上去,但是不能做未經我允許的干預,那是我的私人空間。」是她很珍惜的一片天地。
夏春秋裝迷糊的一眨眼,「有嗎?我不知道有這一回事,你是跟海麗說的吧?她忘了轉雲。」
「你還裝你還裝,我踢死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被死神帶壞了,我要踢醒你……你別閃,我有一大碗……」站在海碗上的安姬使出連環踢,把一粒粒香Q的白米踢向同一個人,動作勇猛而凶殘。
「哎呀!安姬,小心你的牙簽腿,踢斷了可接不回去,我知道你現在心里很憤怒,巴不得把我鼻子擰下來扔在地上踩,我了,我都了,斗牛看到揮動的紅巾都嘛會往前沖……」她懂她的火冒三丈。
「你、離、題、了——」居然還毀謗她,明明是白玉美腿,哪來的牙簽,有這麼美的牙簽嗎?
「好,我說主題,誤交損友是人生三不幸之一,我認了。安姬,你真是太單純了,鐘璧、吉卜賽、弓藏一級生……唉,連一級生這個老實人也變壞了,事實的真相是……」她要講另一個版本。
要陷害誰不會,看誰編得高明。
「我當初正陪著賽巴斯克漫步在英國的城堡,人送來時是鐘璧開的門,吉卜賽用水晶球算了一下,說可以留,弓藏一級生一錘敲定留人,等我從通道走回來,那人已經躺在你床上了,看他傷勢頗重,我也不好趕人。」
她說得半真半假,卻很有說服力,在她的房間的確有一條通道直通她死神男友在英國的城堡,她常跑到那邊騎馬,順便約會、養養膽量。
原因無他,賽巴斯克是死神,他城堡內的僕佣當然無一生人,全是家族「世僕」,也就是死靈,他們與生前的容貌無異,只是少了表情和溫度,臉色青中帶白。
而身為通靈師的夏春秋生平只怕一物,那就是鬼。
西洋的死靈等同于東方的鬼魂,所以她怕得要命,卻也不得不試著正視他們。
「你說的是真的?」安姬有些懷疑。
鐘璧、吉卜賽、弓藏一級生,是你們先不仁,休怪我不義,「你看他們口徑一致,是不是太可疑了?如果不是事先套好,話怎會說得一模一樣,他們便是看我和你交情最好,想著推到我頭上你不會見怪。」
「卑鄙。」居然沒有朋友情。
夏春秋贊同的點頭,「是很卑鄙,明明是他們造的孽卻要我承擔,你說我冤不冤?想想這種行為有多卑劣,要是哪天他們用在你身上,你真是滿口冤枉也洗不清。」
好像被說服的安姬往尖飯山一坐,雙手環胸地生著悶氣。「你說我該怎麼做,那是我的房間。」如今卻被人佔了。
「你就這麼大一只,隨便拉朵花就能當睡鋪,他是人類,你是妖精,體型差距是大山與小松樹,他動不了你。」夏春秋這話有語病,像是在當某人的幫凶,想先哄住心思單純的小妖精。
刑清霆是人,但也是妖精,他現在是以人的模樣出現,可是誰能保證他不會一朝縮成兩寸半,對錯信朋友的小安姬起色心,這個那個一番。
「為什麼我听了你的話之後更加不安呢?」安姬祌情沮喪的雙手捧腮,嘴邊叼著一粒米飯猛吃。
「那是你有被害妄想癥,以前被欺負得太慘了,所以看什麼都覺得人家要害你,你呀,是自己嚇自己。」天上眾神明,信女不是有意要騙人,而是點化頑石太困難,只好采迂回戰術。
「是呀!當年留下的陰影太深了,影響我對人的判斷力。」像在對自己生氣,安姬往下重重一拍,白白的米飯被她拍出了十余粒。「你去把他趕走,用拖的、拉的、踢的都行,讓他盡快離開。」
「我?」夏春秋錯愕。
「我們是不是朋友?」安姬瞪大眼。
「呃,我能不能考慮一下……」點頭還是搖頭,真是兩難的抉擇。
「還考慮?」氣得跳腳的安姬虎著一張臉。
看她小臉鼓如蒸糕,夏春秋好笑的用小指頭一戳。「安姬,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在逃避、在害怕。」
「我在逃避?我在害怕?」
「因為上一段的感情讓你受傷很深,你害怕再一次成為被拋開的那一個,錯一次是勇敢,錯兩次便是愚蠢,你不想再同一件事上跌兩次跤,所以把心房封起來,認為不去愛就不會受到傷害。」她好歹當過復健師,修過心理學,安姬的畏怯她多少了解一點,怕愛錯人是她最大的心結。
「我真是這樣嗎?」安姬自問。
夏春秋很肯定的點頭。「從你認識我至今,我有害過你嗎?」
安姬想了想,搖頭,「你一直對我很好,給我做小衣服、小鞋子,還有我的小衣櫃、小壁櫥。」
「去吧!安姬,他沒什麼好怕的,充其量不過兩寸半,你一根指頭就能把他輾扁,你怕他,他便要欺負你,你不怕他,他反而怕你,釜底抽薪的絕招是讓他愛上你。」
其實夏春秋很心虛,她做小衣服、小鞋子之類的小東西,純粹是個人嗜好,她把安姬當成小時候玩過的洋女圭女圭,不斷地更換新衣,不是因為安姬有需要才替她做。
唉!她有罪,請各路神明寬恕她。
「愛上我?」安姬的表情有點呆萌。
「男人一旦愛上女人就會百依百順,你看賽巴斯克以前對我多凶,現在又對我多好,看看我,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安姬,你不需要勇敢,只需要去接受。」她太寂寞了,應該有個人來愛她。
「接受……」捧著飯,安姬若有所思的飛走了。
當她一走,松了口氣的夏春秋一抹額頭,竟然都是汗,可見虧心事不能做,太虐心了。
「我對你百依百順?」
空無一物的虛空裂開一條細縫,兩只骨節微突的手將裂縫撕開,一個全身黑,披著黑斗篷的男子大步跨入。
「難道我不值得你對我好?」男人不能寵,一寵就無法無天,把女人當成招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奴隸。
黑眸幽深的賽巴斯克一把拉過自己的女人,狂肆的深吻。「這一次我不跟你計較,再有下一次……嗯哼!」
「又要折磨得我三天三夜下不了床?」男人都只會用這一套,在床上征服女人,殊不知女人征服的是他們的心。
「你的挑釁我接下了,回頭我請上半年的長假,你會知道男人折磨女人的手法有多凶殘。」他冷笑著,但眼底滿是溫柔,看著情人的眼神充滿愛意。
「半年?」她驚呼。
那會死人吧!三天兩頭的折騰她就快招架不住了,若花半年的時間在床上,她很快就往生了。
「太短?」要喂飽自己的女人她才不會胡思亂想。
夏春秋垮著一張臉,苦不堪言。「我怕會過勞死。」
「哼!我是死神,誰敢收割你的魂魄。」他是死神界第一人,他護著的人誰敢動手,他先收了對方。
說得也是,她庸人自擾了。
不過,凡事要節制,過度了總是不好,她可憐的腰呀!
「小秋,人生三大不幸是什麼,我們怎麼也在其中?」偷听壁角的鐘璧一點也不怕被人發現,他笑得很有誠意的虛心求教,非常好奇那三不幸。
「愛上渣男,錯生孽子,再加上誤交損友,愛情、親情、友情都毀了,實在太不幸了。」
無望的未來。
「我們是損友?」弓藏一級生大大方方地走出來。
有男友當靠山,膽氣十足的夏春秋橫眉一睇。「推朋友跳火坑不算陰損?別看安姬不到巴掌大,人家是有真材實料的,她隨便刮起一陣雪,在高溫三十八度的夏天也會凍死人,我絕對不敢小看她。」妖精操控自然界,能改變四季的變化。
人家是會魔法的妖精,身形雖小但力量巨大無比,而他們只是血肉之軀,雖高卻脆弱不已,比不過啦。
「我們是在幫助安姬自己的心。」吉卜賽平時撫著水晶球的手此刻輕撫小貓的黑毛,從上往下順毛。
「那你自己告訴她,干麼透過我?你們三人太讓人寒心了,有友如此,此生不幸。」當初她沒擦亮眼,誤把匪類當知已,這下好了,慘遭山賊入村燒殺擄掠,寸草不留的搜括一空。
「嘿嘿,誰教你應付過醫院中最難纏的病人,我們相信你會輕易擺平所有的難事。」舍她其誰。
「鐘璧——」夏春秋哭笑不得,他們居然看中她善于揣測人心的能力。
「能者多勞。」向來不苟言笑的弓藏一級生笑了。
「助人為快樂之本。」吉卜賽點點頭,偶爾積點陰德也不錯。
多可佩的向心力,實在令人動容,但是……
「說吧,你們收了什麼好處?」這些人不會做對已身無益的事,他們從來就不是善心分子。
鐘璧笑嘻嘻的取出賄賂物,「妖精打造的匕首,你知道我對魔法世界十分著迷,哈利波特系列看了N遍。」
「我的是一副銀制卡牌,上面雕刻著各種怪物,外袓父的生辰快到了,我想他會喜歡。」弓藏一級生是孝順的外孫。
「呵!我比較膚淺,是一根人高腰粗的柱形黃水晶,黃水晶里的能量能讓我用上一百年。」免不了淪陷的吉卜賽羞愧地說著,柱形黃水晶太合她心意了,抱著好入眠。
刑清霆根本是有備而來。
「那為什麼獨獨漏了我?」夏春秋眯眼,真不該多管閑事。
鐘璧等三人同時看向從後面摟著她的賽巴斯克,一切盡在不言中。
夏春秋不是蠹人,一看到他們的眼神立即了悟在心,頭往上仰。「賽巴斯克,我的東西呢?」
「丟了。」他語氣毫無平仄起伏。
「丟了?」她揚高八度音。
他冷哼,俯身低咬她耳廓,語氣深沉而充滿威脅性,「你以為我會讓你收別的男人送的東西?」
「大醋桶。」她無力的軟了身子。
「不過是一塊手掌大的袓母綠翡翠而已。」都黑了,不值錢,他曾曾曾袓母留下的首飾才價值連城,媲美英國女王皇冠。
「什麼,袓母綠!」她驚得身體一直,轉過身睜大眼。
手、手掌大的袓母綠翡翠,那得值多少錢呀!現今玉石市場已經找不到玉質頂級的袓母綠翡翠了,她上回看到一只玉扳指要價七百五十萬,而有手掌大……沒有三、五千萬是出不了手的。
賽巴斯克不快地把她驚掉的下巴闥上,「都綠到發黑的石頭有什麼好大驚小敝,丟到路邊都沒人撿。」
「綠到發黑……」天哪!她要暈倒了。
旁邊的一陣抽氣聲讓不以為然的死神大人眉頭微皺,難道那真是寶物?
「那恐怕是最高等級的翡翠,綠色翡翠越綠越好,綠色濃郁、有暗的感覺為極品,一千年也不見得能見到一塊。」即使見過不少好東西的弓藏一級生也瞠目不已,不敢相信刑清霆一出手就這麼大方,簡直是不惜重本。
其實不只是他,大家都誤會了,在妖精界,這樣的石頭滿地都是,妖精們拿來鋪路、砌牆,當花圔里的點綴,刑清霆只是覺得石頭好看才拿來送人,認為女人都喜歡漂亮的事物,他看到的是石頭的美而非價值。
倒是他還比較看重匕首和卡牌,因為用來打造的白銀很稀少,在妖精界只有貴族才用得起。
簡單來說,刑清霆和賽巴斯克一樣不識貨,他們對人類了解得不夠透澈。
「你這個敗家子、吃錢貓!你把玉丟到哪了,快找回來,那是我的,我的!有那麼一塊我就幾輩子吃喝不完了。」她的錢吶,竟然在她眼前和她錯身而過,她心肝都疼呀!
被捉著衣服搖晃的賽巴斯克臉色黑如木炭,「那玩意兒比我重要?」
「當然……」一瞧見他黑了一張臉,夏春秋聰明地把話止住,得罪誰也不能得罪死神,尤其他還是她親親男友,「當然不是,誰也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位置,那是唯一的特別席。」男人很好哄,死神也一樣,賽巴斯克陰沉的神色略微轉晴,可是不知見好就收的女人又添上幾句——
「不過有好東西誰不要呢,那全是錢呀!你又不能用賺來的冥幣養我,那麼有人送錢為什麼不收,傻子才會往外推。」她心疼吶,男人的嫉妒心真壞事,平白少了一筆財富。
「好,很好,你說得真好。」敢嫌棄他,她真夠膽。
以為他在贊美她的夏春秋膽子更大了,「所以你到底把翡翠丟哪里了,我們快去拾回來……啊!賽巴斯克,你要干什麼,快把我放下,我怕高……」
一把將人扛起的死神大人往她臀部重拍一下。「太久沒教訓都蹬上天了,我的冥幣不能用,我讓你餓著了嗎?」
「賽巴斯克……」她頭暈。
「各位,先失陪了,我們有點家事要處理處理,不奉陪了。」女人,你的名字叫得寸進尺。
大家做了個「請便」的手勢,目送他扛人上樓。
「呃,你們有誰看見賽巴斯克把翡翠丟哪兒了?」鐘璧清了清喉嚨,做吞咽動作。
杯藏一級生看了他一眼,「我想我外袓父更喜歡玉石,一會兒我去找找,別被貓給叼了。」
養了一只貓的吉卜賽搖搖她的蓮花指。「都不許跟我搶,女士優先,男人要讓女人……」沒等她說完,兩個男人轉身就走,開始尋寶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