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鋪千金 第三章 公子你哪位(2)

李亞男暗嘆一口氣,一個體弱、一個愚勇,她怎會自毀長城,和這兩人交上朋友?難為她聰明一世,也有糊涂的時候。「當然是送她回去,還用得著我說嗎?總不可能放她在這里自生自滅。」

「你送還是我送?」朱丹丹又問。她還沒打到一只獵物,可不想空手而回,被一群師兄弟取笑。

李亞男沒好氣的一翻白眼。「你家是開武館的。」

「所以呢?」朱丹丹一臉不解。

李亞男真想仰頭長嘯。「小若的腳扭傷了,你爹不是擅長治跌打損傷嗎?請他涔小若瞧一瞧。」

朱丹丹一拍腦門,「啊!對喔!我怎麼沒想到。」她爹就是拳腳師父,誰胳臂折了、月兌臼了,他「 答」一聲就接上了。

「等你想到了天都黑了。」她這個迷糊蛋,朱館主是城內治療跌打損傷最好的師父。

「那你呢?」

「我再溜溜,臨出門前明楠讓我給他帶只小兔子,我找找看有沒有兔子窩。」應允的事要做到,不失信于人。

「那好吧,我們先走一步,你別待得太晚,太陽一落山,什麼也瞧不見。」朱丹丹叮嚀道。

「我知道了。」

「小姐,有兔子!」

一團雪白雪白的影子從草叢中鑽進鑽出,長長的兔耳在長草中抖呀抖,一耳掮了一下,一耳紋風不動,雌雄莫辨的圓潤身軀壓得很低,,邊嚼著青草,一邊觀察四周的動靜,一有風吹草動立即蹦跳逃開。

「我們要捉的是小的,先放過它,等它回到窩里再下手。」希望有一窩小兔子,不會白費功夫。

李亞男主僕三人很有耐心,躲在不遠處的樹後看著「碩的大兔子一蹦一跳的四處吃草,不時搖晃兔耳傾听聲音。

好不容易終于等到兔子吃飽,要回窩了,三個人躡手躡腳的跟在後頭,直到它鑽進樹洞。

「小姐,找到窩了。」

「別高興得太早,狡兔有三窟,我們先用干草在洞口燻煙,看煙從哪個地方飄出來,我們一人守一個出口,不管大的小的,一看到兔子馬上就捉,不要遲疑。」要跟兔子比快,動作稍微一慢就被它逃走了,活的兔子很難逮得干草很快被點燃了,在洞口燻呀燻的,煙霧順著洞穴往里飄,一會兒,其他兩處也飄出濃煙。

很幸運地,這是一個下崽的兔窩,兩大三小沒一只逃過,小兔子很小,約出生十天左右,毛已經長齊了,兔眼微微睜開,模樣很可愛,蜷起身子像一團棉花,軟乎乎的。

「把它們裝進竹籃子里,別弄傷了驀地,一支通體墨黑的長箭忽然無聲而至,尾羽顫也不顫的插入她們眼前的樹身,相距不到三寸。

擁有一身好武功的輕寒先一步察覺到危險,及時將小姐拉開,但她頭上的珠花卻被長箭帶過,入木三分的箭身上是被穿過的珠花,牢牢的釘在樹上,珠子未碎只是裂開。

驚魂未定之際,又隱隱約約听到刀劍交擊的聲音,三人相視一眼,很有默契的悄然的隱身暗處。

「小姐,好像有人被追殺。」習武者耳力靈敏,輕寒能听見由遠而近的腳步聲,依腳下力道輕重判斷是否負傷。

「上樹。」由高處往下看看得較清楚,李亞男在輕寒的幫助下很快地爬到樹葉濃密的枝干,她又拉了幾根樹枝做為隱蔽,使得身影不易暴露。

輕寒更不用說了,身手俐落的馬上跟著上了樹。

但是輕霧就沒那麼幸運,不管她多努力往上爬,身子就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滑,最後李亞男看不下去,才叫輕寒接她上來。

三人擠在眾多樹干的分岔處,有一塊凹陷的樹瘤足以藏身。

「輕寒,你听得見他們在說什麼嗎?」有七個黑衣人在圍攻一名身著白衣的男子,他身上血跡斑斑。

「風太大,把聲音吹散了,不過那個受傷的人說的是我們桐城的口音。」時有時無,听不真切。

「是我們桐城人士呀!人不親,土親,既然遇上了,咱們就幫上一幫。」本地人怎麼可以被外鄉人欺負?

「小姐的意思是讓奴婢去救人?」勝算不大,但可以試一試。

李亞男伸手阻止。「先等一等,他們有七個人,你只有一個,小姐我還沒有那麼狠心讓你去送死。」

「小姐想怎麼做?」再遲就來不及了。

李亞男低頭思忖了一下,眼角掃過輕霧背在身後的箭筒,她牙一咬,目光凌厲的道︰「取箭來。」

「是。」

一支箭……不,是三支箭,輕寒和輕霧都一臉詫異地看著嬌柔如花的小姐竟將三支箭搭在弦上,指月復如彈琴般將弦拉滿,她目光如炬的對準目標,倏地放手,三支箭同時射出。

居高臨下,她們親眼目睹武功最高的那三人被一箭正中眉心,慘叫一聲倒地不起,其他四名黑衣人又驚又怒地聚合在一起,目光冷厲的看向四周,劍尖的血滴向地面。

「四對二,應該輸不了,輕寒,是時候驗收你習武的成果了,小姐我花了不少銀子找人教你武功,你可別讓我的銀子打水漂。」她在武技丫鬟身上砸了重金,可不能血本無歸。

「小姐,奴婢不會讓你失望的。」

輕寒也想知道自己的武藝到了何等地步,躍躍欲試,可是當她正要施展輕功飛下去,又被小姐喊住了。

「再等一下,別太拼命,你是我的丫鬟,不是行俠仗義的俠女,真打不過就走,別人的死活與你無關。」救人要量力而為,把自己賠進去就太傻了,與己無益的事她不做。

「是的,小姐。」

輕寒一個縱身,足尖輕點樹冠,玲瓏身姿猶如飛瀑垂落,輕盈落地。「奉主子之令,請諸位劍下留人。」她清亮的嗓音如冷冽的泉水,冰涼得直透人心窩。

「你的主子是誰?」一名黑衣人問。

「過路人。」

黑衣人冷笑。「休管他人閑事,滾!」

「主子之令不敢違抗,你要殺他,先過我的劍。」輕寒往腰上一抽,一條血紅腰帶頓成薄如蟬翼的軟劍。

「鳴血劍?!」

鳴血劍乃上古名劍,由一代匠師烏金以自身鮮血鑄造而成,劍成之日也是他血盡而亡之日,劍身火紅似血,劍一出鞘必沾血,發出似人聲的低鳴,其鋒利能斷金。

它的特性是劍薄如紙,能透光,劍身對著日頭一照,隱約可見流動的血絲,遇血更加艷紅。

這是李家當鋪無意間從一名六旬老者手中得之,當時他貧病交加,命在旦夕,急需銀兩看病,開價二十兩死當,李亞男見他病得不輕,便多給他三十兩。

誰知是賺到了,老者是鑄劍後人,他己老邁無法鑄劍,又後繼無人,深知懷璧之罪,這才決定舍出傳家之寶,以殘存之身安度晚年。

沒有監物之能的李亞男往往能拾到寶貝,劍是利器,既能殺人,又能防身,因此她把劍給了學武歸來的丫鬟輕寒。

物盡其用,別浪費了,誰沒幾個仇人,誰曉得她哪一天會不會招惹什麼凶神惡煞,有張保命符在身才得以安心,做好萬全準備,以防萬一。

「呵呵,真是把好劍。」全身是血的白衣公子勉強站起身,他滿臉的血污看不清楚長相,但嘴角噙著的笑十分恣意張狂。

「找死,老子送你們一程!」

老子話一落,一支箭直直插入他眉心,死時睜大著雙眼,不知自已是死于誰的箭下。

失了領頭人,剩下的三名黑衣人慌了,猶豫著保命要緊還是完成任務,他們不曉得該先殺了眼前的兩人,還是揪出暗中放箭的人,隱身暗處的那人箭法太精準了,一箭斃命,他們也怕小命不保。

白衣男子眸光冷酷的道︰「姑娘,救命之恩不言謝,不過他們看到你的長相了,若是讓他們全身而退,以他們下手凶殘的行徑來看,他日狹路相逢,定不會輕易饒過你和你的主子。」寧可錯殺一萬,也不錯放一人,這些黑衣人的做法是趕盡殺絕,看他遍體鱗傷就曉得。

「是嗎?」輕寒似有若無的朝主子的藏身處投以一瞟,而後鳴血劍一抖,嗚咽聲驟起,鳴血驚心。

一陣輕鳴聲過後,身若飛燕的輕寒己和剩余的三名黑衣人交上手,對手的武藝不可小覷,她以一敵三,漸漸的有些吃力。

其實她的武功並不差,她吃虧的地方在于未曾真正與人生死相搏,她仍保有良善之心,不願輕易殺人,在善惡拉鋸中漸漸落于下風,露出不少不該有的破綻,讓人予以反擊。

千鈞一發之際,白衣男子出手了,局勢立即逆轉,來不及逃月兌的黑衣人死于劍下,命喪當場。

輕寒並未受傷,身上沾染的是對方飛濺而落的血沬,但她身邊的男人卻不一樣,敵人一死,他也跟著倒地,面如白紙,氣息紊亂,全身氣力像在一瞬間用盡。

「嘖!這人也挺陰險的,明明尚有余力奮勇殺敵,偏偏推你一個姑娘家獨力應付三個凶徒,要不是要危及他的性命了,我看他根本不會出手。」李亞男下了樹,來到輕寒身邊,睨著躺在地上的男人沒好氣的道。

這樣對待救命恩人,肯定不是好人,她救錯人了。

「小姐,他傷得很重。」輕寒這話的意思是,要是再不救人,只怕會傷重而亡。

「還沒死嗎?」果真應了那一句,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人也是心黑的,凡事心眼多。

「快了。」一息尚存。

「那就等他死了再埋,死無對證,就沒人知曉我們插手這件事,就當他們自相殘殺吧!」免得惹了一身腥。

輕寒一臉為難,「小姐……」見死不救,這樣好嗎?

「別同情他,他剛才還想你死呢!對了,輕霧還在樹上下不來,你去接她。」那丫頭太缺乏鍛鏈了,一點逃生本事也沒有,過兩天找棵樹讓她練練,至少要能上下自如才行。

輕霧……輕霧……這名字有點印象,好像是個扎著雙丫髻的小丫頭,她是……她是……李家的……

原本已經昏過去的白衣公子,神智忽然注入一絲清明,他僵硬的手指動了一下,干溫的喊道︰「小小?」

聞言,李亞男的身子猛地一僵,秋水般的眼眸眯成一直線。「你們听見他喊我什麼了嗎?」這個陌生男子怎麼會知道她的小名?

罷走過來的兩名丫鬟困惑的搖頭,她們只看到他雙手一張,平躺如死尸,這樣的人還能說話嗎?

「小小,喊的就……就是你。」果然是她!他太幸運了,命不該絕。

「有人說話嗎?我什麼也沒听見,你趕緊死一死,我趁天黑前把你埋了。」李亞男才不想自找麻煩。

男子勉力睜開眼,他看到的是一道道晃動的白影。「李家小小,你要是敢丟下我不管,我做鬼也要纏著你,纏到你無法睡覺。」

李亞男倒抽一口氣,小手握成拳,她最恨被人威脅。「看來你是真的認識我,你是櫚城的哪戶人家?」

「你不先幫我止血嗎?」他的體力漸失,快支撐不住。

「我以為你沒有知覺了。」李亞男惡毒地往他肩上傷口一按。

他痛得緊緊皺眉,反倒清醒了幾分,一張明艷嬌顏映入眼中,他平靜的心湖漾起鍵漪。「我知道你隨身帶著急救藥品,快給我上藥吧!想要我報答,總要我活著才行。」

「你命令我?」李亞男非常不悅。

「不,是請求,一命千金相贈。」

李亞男杏瞳一閃。「听起來你似乎很了解我這個人,我跟你很熟嗎?」

「非常熟……」的仇人。

「听你這麼說,我不救你都不行,我這人沒旁的嗜好,就是愛財如命。」

李亞男的銀子是打了二十四個死結,沒有利益的事休想從她手里樞銀子,她可以為了一兩銀子把人家的一家子給得罪光,她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想佔她的便宜?休想!打從她接下李家當鋪後,銀子便是她的罩門,她算得很精,也不容人欺騙,誰欠她的,死都要討,不給就以物抵債,她開的是當鋪而非善堂,沒那麼大的善心普度眾生。

她越長越大,性格就越剽悍,儼然是桐城一小霸,百姓們畏她如虎,便給她起了個「死要錢娘子」的綽號藉以諷刺。

「可是為什麼我覺得不認識你比較好?」她有預感,他絕對會拖累她,她要離他越遠越好。

「什麼玉佩?」她一怔。

「我們家傳給長媳的傳家玉佩,我當了一兩。」他笑得越來越虛弱,眼神逐漸渙散。

「什麼傳給長媳的玉佩,還當了一兩……」等等,一兩?好像有點印象,似乎是……

李亞男的瞳眸倏地迸出一道精光,「你是孫子逸?!」

孫子逸吃力的舉起手臂,露出一道小小的牙印。「李小小,你不救我,你這輩子就別想嫁人了,除了我,誰敢娶你這個悍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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