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女神醫 第六章 太子的算計(2)

「青兒,你打哪兒听來的傳聞,世上哪有鳳凰,跟朱雀、玄武一樣只存在于古老傳說里,勿要以傳言聳動人心。」歐陽溯風刻意不提到龍,真龍唯有天子。

「行衍,你太著急了,不過是個鳳凰傳說而已,還有人會把它當真嗎?」龍仲珽表面上微微一笑,似是當成趣談,但心里正有盤算。

真的有鳳凰!司徒青青的腦海中正浮現鳳舞九天的情景,七彩斑斕的鳳尾橫過天際,畫出一副鸞鳳和鳴畫作……

她對于這突如其來的景象感到驚訝極了,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美景,但是她一張一闔的嘴巴發不出聲音,隨即影像一變,一只小雞……不,有母雞大小的灰白色幼禽忽地朝她一啄,圓圓的豆子眼眨著好奇,像是剛出生的雛鳥在認親,不知怎地,她覺得背上又開始微微騷癢,有如爪子在撓。

「四公子,我是真急了,擔心你不肯尋醫調理,偏信什麼上古神獸。」這世間還有人能逆天行醫,從閻王手中搶人,不該舍近求遠。

龍仲珽低低輕笑,扶著內侍的手坐到竹榻上。「總有機會的,不是全無希望,無憂谷還在。」

他的言下之意是,無憂谷即華無雙,華無雙便是無憂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有兩年時間逼華無雙為他醫治,至于華無雙的徒弟夠不夠分量,他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沒見識過真正丑陋的司徒青青並不曉得她已在太子的算計中,不管地位有多崇高,人有多尊貴,一遇到生死大關都無法豁達,為了活下去,什麼卑劣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司徒姑娘,你我好歹相識一場,你會為我替尊師請求吧?」龍仲珽眼若星辰,閃著迷惑人心的光彩。

司徒青青一怔,心想︰我為什麼要幫你求情,你付銀子要我幫你祛毒,我們充其量是醫病必系,談不上交情,如果是歐陽溯風她還會考慮考慮。

「我師父向來不通人情,也不跟人講道理,我要是多說兩句不中听的話,他二話不說就會往我嘴里塞毒藥,讓我自行到藥圃找藥草解毒,。」大概只有三句話不離鬼神的神棍爹才制得住師父,師父最怕無賴。

「他曾這樣對待你?」歐陽溯風眼眸一冷,倏地捉住她的細腕,仔細打量她可有中毒跡象。

「常常,我打小吃了無數的毒,所以……」百毒不侵。「不過別擔心,有我爹在,師父不敢給我吃入喉即亡的奇毒,都是我能化解的小毒,毒吃多了就不怕毒。」

「胡說什麼,哪有人不怕毒,明明長了一副聰明相卻盡做傻事,毒是能隨便試的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听著歐陽溯風近乎嘮叨的多話,龍仲珽唇畔的弧度越揚越高,但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這一針是護你心脈,以防寒毒做最後的反撲,不過是最終的療治,反應會比前幾回激烈,我給你準備了木塞,你用力咬著,這次時間會比較短,你只要撐過一個時辰便輕松了。記住我的話,不要想著去抗衡,讓烈火與寒冰在你體內自行抵消……」

說來簡單,做起來可不易,明顯瘦了一圈的烈火蜘蛛朝龍仲珽白晰的腕上插入兩根細牙,帶著粘稠感的薄液順著牙管流入流動的血脈之中,一滴、兩滴、三滴,細牙往內縮回,毒液一入體,繃緊的肌肉毫無跡象的驟然抽搐,整只手臂如灌風似的鼓大,原本透白的皮膚更是薄得能瞧見皮膚底下細細的血絲,如今一根根脹如蚯蚓般大小,上下鼓動,隱約還能感受到灼人的熱度。

可是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鼓起的臂肉又似烈火遇到冷水澆溉,瞬間消了下去,薄薄的肌膚呈現青紫色,仿佛

在十二月寒冬澆淋冰水,似乎能听到滋滋結霜的聲音,令人生寒。

如此反復數回,一下子熱火焚身,一下子冷冰凍骨,腳指頭都因忽冷忽熱的變化而僵硬,無法扳直。

那痛,難以形容。

龍仲珽渾身是汗,有如從水里撈起的水人,無一處干爽,還伴隨著一股酸臭味,若去踫觸他流出的汗水,竟是冰涼刺骨。

熱與冷交替,他的身體也遭受前所未有的撕裂痛楚,他數度昏厥又痛醒,十指曲成弓形,口里的軟木已被他咬得不成形,深深陷在齒牙之中。

「好了,再忍一下,你,你是己五吧,把放涼的藥汁放在他嘴邊,小心不要被咬了,喂他喝下,他現在全身是毒,連牙也有毒,被他咬著了你也會中毒……」

司徒青青才想提醒龍仲珽正在排毒,連他排出的汗都融合了寒毒和蛛毒兩種毒,牙齒和唾液同樣有毒,未做防護被踫觸會滲入皮膚,造成中毒現象。

她剛一說完,耳邊就傳來己五被咬的悶哼聲,她脖子一縮,干笑的送上解毒丸,中毒不深的鐵騎衛立即吞服便無大礙。

棒著蒙朧的繪湖畔煙柳玉石屏風,司徒青青看不到對面的情景,她只能由鐵騎衛和內侍的回報來決定下一步的治療方法,畢竟此時的龍仲珽全身上下只穿著一件單衣。

「藥浴的水要熱,以羽毛拂去汗水,若未變青紫色便可將人移入桶內浸泡,記住,兩刻鐘一到便將人撈起,用冰水沖身,再放入另一桶藥浴中,反復七次……」

龍仲珽已經痛到喊不出聲,他的喉嚨是腫脹的,喉音沙啞,全身乏力站不穩,需要人由後方攙扶。

他還活著嗎?他自問。

劇烈的疼痛很快回應他,是的,他還活著。

明明是撕骨扯肉的劇痛,他卻露出真心的微笑。

漸漸地,痛意慢慢淡了,他在溫水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等到清醒時,龍仲珽看到的是竹搭的梁柱和屋頂,似有若無的竹葉香緩緩飄送,他忽然覺得熱,坐起身扯掉蓋在身上的被褥,瞬間,他感到涼快多了,一口氣輕輕呼出。

等等……他不冷了,渾身暖呼呼的,好像剛曬過日頭,手腳都暖得不想動,耳畔似乎听見血的流動聲。

這……他的寒毒拔除了嗎?

又驚又喜,龍仲珽完全說不出話來,他已經整整三天沒感受到來自身體的體熱,一年四季身子是冷的,用再多暖爐也溫不暖,他必須擺放十多個炭盆才不致令心口結凍。

「四公子,小心腳下——」

太過歡喜的龍仲珽興奮得想跳起來,但大病初愈的他體力不支,剛一下床便雙腿發軟,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

突地,一雙鐵臂伸出,及時從後方撐住了他。

「行衍,你來了。」能有健康的身體真好,龍仲珽因為不再受寒毒之苦而動容,扶著歐陽溯風的手往床沿一坐。

「是的,四公子。」歐陽溯風對于他的情況好轉也感到不可思議,太子的臉色雖然還有點蒼白,但呼出的氣

息是溫熱的,不像以往總帶著涼意。

「都準備好了嗎?」這一次來治病耽擱太久了。

「回程的一切都打理妥當了,為防三皇子在中途設伏,我又調來兩百名鐵騎衛,咱們分三批回京,另兩路是掩護,將埋伏者先引開。」歐陽溯風神情嚴肅的道。

「嗯,你做得很好,沒有你,我恐怕……」日後他榮登大寶,必封他高位。

「咱們之間需要說客套話嗎?你的寒毒能解我也為你高興。」

他們是魚幫水,水幫魚,若由三皇子即位,只怕不出三年,景平侯府便不存于世間,新君最在意功高震主。

龍仲珽垂下眼眸。「我們就要離開了,該好好向小神醫致個謝,我的毒能解,她的功勞最大。」

「我方才去看過了,只有一個丫鬟在家,縣城的李員外家鬧鬼,一早來請人去捉鬼,司徒青青和她爹天亮沒多久就出門了,听說要三天後才能回來。」歐陽溯風暗吁了口氣,幸好她走得及時。

「真是太可惜了,我還打算舉薦司徒姑娘進太醫院,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太醫。」

被她溜掉了,于他是一大損失,不過不打緊,普天之下皆是皇土,她還能走多遠,等他一回到東宮,還愁無人手尋人嗎?

「這丫頭不適合待在宮中,她太隨興了,又口無遮攔,很容易會得罪貴人。」宮里最多的就是恃寵而驕的貴人,她一個也開罪不得。

「罷了,擺駕回宮吧。」龍仲珽眸中迸射出一抹冷光。

「是。」尖銳的嗓音一應。

面白無須的內侍上前,一人一邊的扶著主子上了華蓋墜瓔珞漆黑大馬車,金絲繡邊的車簾子緩緩落下。

馬兒嘶鳴一聲,整齊劃一的隨隊伍朝前推動。

飛沙揚起,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從黑壓壓的一大片,慢慢地變小,隨後成了小黑點,隱沒在黃沙漫漫的官道上,終至消失,一新一舊的兩間竹屋寂寞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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