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若愚妻 第七章 我去你家提親了(1)

秦若妍是何許人也?

她不是毒蛇猛獸,更無三頭六臂,不會飛檐走壁、踏雪無痕,拿起一斤重的刀還會砍傷自己,身無六尺八,眼非銅鈴,虎背熊腰與她無關,沒有一口鋼牙,耳不招風。

她有點胖……好吧,是嬰兒肥,有張滿月似的月亮臉,全身軟糯糯的像沒有骨頭,見了誰就靠上去。

不可否認地,她算是頗有姿色,身材雖豐腴但膚質白女敕,渾圓有致,捏下去的肉不可思議的有彈性,宛如香軟的水蜜桃,捏著捏著就很容易上癮,一捏再捏。

她還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泡在水里似,叫人看了心硬不起來,冷不防就著了她的道。

「若瑾妹妹,讓我靠一下。」

咻!腰上的翠綠玉佩不見了。

「若瑾妹妹,你走太快了,牽我一下好不好?」

咚!玉鐲子沒了。

「若瑾妹妹,你的頭發真好看。」

嘩!墜著珍珠的金步搖不翼而飛。

「若瑾妹妹……」

那一聲聲「若瑾妹妹」喊得多可親,听來如一家人般親昵,但是誰都沒看清過她是如何出手,只要她靠近身邊一臂的距離內,被她所接近的人身上值錢物品都會離奇失蹤,再也找不回。

一次、兩次,大家還沒懷疑到她身上,可次數一多,還有什麼不了解,就是這個賊兒來光顧。

秦若妍的出身極其普通,鄉野窮秀才運氣好考上二甲三十七名,她父親成了某窮縣的縣令,一待三任升不了官,始終是七品芝麻官,又稱萬年縣令,沒什麼作為,考績平平。

有幸的是,他娶了興武侯府二夫人周氏的表妹,表姊妹自幼感情就好,秦若妍也就順理成章攀上趙家這門親。

秦若妍本名秦心妍,只是為了攀附權貴,她特意改了中間的字,趙若瑾、趙若瑜、趙若瑩,都有個「若」字,她叫若妍顯得親近些,外人听見會以為她也是興武侯府的姑娘。

說起來她比趙若瑜有眼力多了,知道趙若瑾屋里有許多值錢物事,常常不請自來的裝熟,好像她真是府里的小姐,使喚起大房的丫頭、婆子有如自家的下人,派頭大得很。

不過面對趙若瑾時,她是十足的殷勤,簡直當親姊妹一樣親熱,見到好東西就會一臉嬌柔的問——我可不可看一下,讓我模模成嗎?我不會弄壞它,瞄一眼就好……諸如此類。

但只要她看過、模過,覺得中意的東西,沒一會兒功夫,那東西就長腳了「離家出走」,再也找不回來。

這還不是趙若瑾聞其名便臉色大變的原因,主要是秦若妍很粘人,一張嘴巴如缺水的魚,張闔張闔一整天也不累,不管人家怎麼明趕暗逐,依然能自說自話的跟人耗到底。

喜靜、怕吵的趙若瑾最受不了她這一點,偏偏她還明知故犯的粘得緊,到了飯點不肯走,妄想和興武侯府的大小姐同住一屋、秉燭夜談,把自己也當成勛貴之後。

所以趙若瑾當然想要逃了,明明是二房的親戚卻賴住大房,說出去真叫人笑話,周氏的臉都被她丟光了,但是她的好姊妹一寫信來訴苦,她又心軟地讓小泵娘來住上幾天。

反正是大房的人在頭痛,他們當看熱鬧也無妨。

「止燕,我渴了,給我一杯加蜂蜜的牛女乃。」腳步聲很輕,似貓行步,是練過功的人足音,慢慢走近,一只手繪古老磨坊的陶杯出現在趙若瑾眼前,那是她親自畫了圖,特地請人陶冶的,一共十二只,只有一套。

她喜歡陶杯的溫度,捧在手里的感覺很好,很質樸,有寧靜中見真章的韻味,白瓷太脆弱了,讓人感到小心翼翼,雖美卻是易碎,只適合觀賞不適合使用,一件藝術品。

「蜂蜜加太多了,有點過甜。」喝多了會膩味。

泡在溫泉池子的趙若瑾香肩半露,灑滿月季花瓣的池面水氣氤氳,淡淡的霧氣往上飄著,像是一絲一絲的小卷風,不斷地飛升飛升,直到淡去,化成水珠又滴落。

她有些昏昏沉沉了,似睡半醒的倚靠池子邊堆壘起的太湖石,雙手捧著微有沉意的陶杯又輕啜一口,牛女乃的香氣混著溫泉的硫磺味,她神情輕佣的闔上眼,享受溫泉洗凝脂的愜意。

「不多,甜得正好。」

是男人的聲音。

怎麼會有男人?

倏地睜開眼的趙若瑾反應極快的想游開,此時的她一絲不掛,赤果果的面對一個擅自闖入的男子可不妙。

可是她欺霜勝雪的藕臂才往前劃了兩下,隨即定住,來人很無禮的捉住她雲瀑般青絲,讓她動彈不得。

那是她最大的弱點,她最寶貝的頭發,每日早晚要梳一百五十下才成,來者看來也是知道這一點,輕易地控制住她。

「才幾年沒見,你就不認得我了,真叫人傷心呀!」

這聲音……還真好听,濃濃的醇酒味,又似輕風撩過琴弦,令人意亂情迷,但是誰啊?

她想不起來,先順著他的話裝熟。「你……你先把我頭發放開,咱們再好好敘舊,老朋友嘛!驚嚇到我你也過意不去。」

她將身子壓低,藉由滿池的粉紅花瓣遮掩隱約可見的玲瓏身軀,只露出鼻孔以上的半顆頭顱。

要不是還要呼吸,她八成整個人都沉入池底,鴕鳥心態的想只要瞧不見,沒看到就什麼事都沒有。

「溫泉里的水妖,放了就溜走了。」氤氳中,看不清臉孔的男子發出清韻的低笑聲,似嘆息,似流連,一遍一遍撫著被池水浸濕的油亮黑發,有點過于愛不釋手了。

「我若是妖,你不就是山林里的魅,咱們都不是人。」她探出頭和手,小心翼翼的拉回頭發,盡量不去看身後男子的臉。

怕看清的話會被滅口,綁架犯慣用的手法。

急亂中的趙若瑾很冷靜,不露慌色,她謹慎的與來人周旋著,心想著要用什麼法子才能逃離虎口。

當初這座溫泉莊子蓋好後她只來過一回,因為太忙,也是年歲漸長,不方便出門,如世外桃源般的莊子便被擱置了,如同遺落凡間的明珠,光華雖在卻被隱沒。

今兒個一听到秦若妍要來,她整個人慌亂了,想也沒想的帶著下人入住這個她精心打造的莊園。

真的想不到剛逃離虎口又落入狼爪,她的運氣也未免太背了,今年流年不利嗎?忘了安太歲,沖撞了白虎星。

越想越不是滋味的趙若瑾跟自己生起氣來,都做了兩輩子人還這麼心浮氣躁,不過是一個秦若妍怕什麼,她只是偷東西又不會吃人,和她耗著好過當狼的口糧。

「呵呵……說得好,不是人,那我們做對野鴛鴦吧!扮哥會好好疼惜你……」這丫頭長大了,瞧瞧這臉蛋,還有水面下若隱若現的嬌胴……喝!好大的誘惑。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好一幅美女入浴圖。

「不要!」她聲音略尖的高揚,隨即又覺得過于尖銳怕會刺激到對方,又轉為婉約。

「我是說鴛鴦戲水太無趣了,不如你背過身,讓我著上輕紗,燙一壺酒,佐以幾碟小菜,一世風流莫過如此。」

被膽呀!丫頭,找男人喝酒。「小美人兒,不要想逃,你腦子里想什麼我可是一清二楚,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不逃當盤中飧嗎?真當她傻了呀!「哪是逃,姑娘家面薄,你總要容我害羞一二,何況我這柔弱女子連只雞都捉不動,哪敢在哥哥面前賣弄小聰明,我天生愚笨。」

欺負傻子沒意思,你得意了吧!

這一聲「哥哥」顯然取悅了男子,他白潤修長的指頭往她鼻上一點。「小瑾兒,你長進了,示弱以欺敵。」

他正好知道她水性極佳,能一潛到底,對付起敵人毫不手軟,絕對是你死我活,斷你根,要你命。

小瑾兒、小瑾兒、小瑾兒……好遙遠,又叫人牙根發酸,那個人……秀色可餐。「十七哥哥?」

她喊得很小聲,怕弄錯了人。

「不容易呀!小瑾兒,終于想起我了。」他略帶輕佻往她滑女敕的芙蓉面一模,指尖留香,又放在鼻間一嗅。

一知道是「熟人」,她頓時全身放松。「十七哥哥,你干麼嚇人?我被你嚇得魂兒都跑了三條。」

三魂七魄,無魂附體。

「我長得嚇人?」他打趣著。

「是行為嚇人,你不曉得姑娘家的膽子都很小嗎?」膽小的早被他嚇死了,直接一翻兩瞪眼。

「不包括你。」她打小就是個膽肥的,臉龐看似稚氣其實心底滿是奸狡,精明的算計下一步。

「這不太像是贊美詞。」她語澀的干笑。

她是不怕他,在她成熟的心智中,他一直是個可以逗弄的白衫少年,她以長輩的心態看他,在以前。

餅了七年以後,當年那個瘦高的少年長成偉岸男子,肩更寬了,腰腿粗厚了些,債起的手臂肌肉結實如石,連看人的眼神都變得放肆,具有令人發顫的侵略性。

穿越至今十余年了,她頭一次有頭皮發麻的感覺,好像自己成了獵物,被獵食者盯上,一舉一動都難逃其耳目,除了等著被吃再無他法,獵食者太強悍了,動作敏捷。

所以,她怕他了,現在。

「小瑾兒,你冷嗎?我看你在打哆嗦了,可憐的丫頭。」上官靜帶著笑意的眼掃過她浮出水面的肩。

泡在溫泉里還會冷,那才是見鬼了。「十七哥哥,你也說我長大了,男女授受不親,麻煩你轉過身,叫我的丫頭進來,總要避避嫌嘛!泵娘家的閨譽比性命還重要。」

「我沒當你是名女子。」他口出驚人語。

難道她像個男人?趙若瑾在水下握拳。

「你是小瑾妹妹。」他的小瑾妹妹。

他的下一句話,讓她怒氣全消,氣憤的臉色由陰轉晴。

真當是妹妹就沒關系,不會有過分的舉動,她可以安心了。

不過,她放心得太早了。

「只是哥哥我也是男人,見到美色容易把持不住,小瑾妹妹可要體諒一二。」他話輕卻危險。

趙若瑾內心在奔馬,很想大罵一聲︰無恥。「十七哥哥放心,妹妹很丑,丑到天怒人怨。」

她幾乎在咬牙了,說出叫人心痛的違心之論,她若不美,滿京城的貴女都該去吊頸了,省得出門嚇死人。

她有必要丑化自己到這種地步嗎?他失笑道︰「可我看到的風景十分宜人,你那里……也長大了。」他盯著她玉頸以下的風光。

練武的人眼楮如鷹目,能看清水底每一寸肌膚,而他所見是滿意的,渾圓有致的少女嬌軀如花綻放。

「那跟燈下看美人是一樣的道理,氤氳的水霧迷蒙了你雙眼所產生的錯覺,水波使人迷惑。」她特意強調他所見不真實,是溫泉散發的熱氣讓人暈了頭,水雉看成鳳凰。

「小瑾兒,你太冷靜了。」冷靜地叫人想摧毀。

看到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情,與年齡不符的感覺再度生起,上官靜想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

冷靜礙著你嗎?兩世加起來的年紀她都四十好幾了,夠當你祖母。內心如有草泥馬大奔馳的趙若瑾罵在心頭。「我是嚇過頭忘了怕,你要怎麼補償我脆弱又蒼白的小心房?」

「你說呢?十七哥哥不敢說什麼都有,但家大業大,用銀子鋪地,金絲織瓦,砸碎了翡翠血玉來抹牆,用葡萄美酒養魚。」他說得有如天下財富盡在他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西南是一片貧瘠地,多沼澤,少平原,長年瘴氣重,耕種不易,毒蟲密布,百姓能依賴的生計不多,吃蟲、養蟲是稀松平常的事,為了活下去他們什麼都敢入口。

也是拜趙若瑾所賜,他們知道香料、藥材能買錢,價錢還不低,在經過上官靜一番穿針引線的統籌下,這兩樣常見的尋常物事使他們致富,漸漸的從赤貧轉為小有積蓄。

趙若瑾也要賺一手,收購價不會給得太高,但對西南的百姓而言,那已經是活菩薩的行徑,至少論斤論兩的算,她從未少給過一文錢,該多少就多少,不會從中克扣,不像某些無良商人不僅收回扣,有時貨物拿了就走,只說下回再結。

可再也沒有下回了,壓根沒給半文錢,純粹是土匪行為,只是打劫的方式比較含蓄。

純樸樂天的小老百姓只好認了,不然還能怎麼辦,他們不知道商人的住處,無法上門索討,期盼下一個商人能厚道些,多少給點銀子好過冬,他們只要有口吃的就很滿足了。

所以趙若瑾的童叟無欺,論斤計價的現收現給,在這些活不下去的人眼中是恩澤于民的大神,他們尊敬她,也願意將最好的香料、藥材賣給她,好人應該得到好報酬。

因此趙若瑾的香藥行越開越大,鋪子也一間一間的買,如今幾乎佔了大楚三分之一的香藥供應,一些百年老鋪還常向她調貨,以補不齊。

不過最大的贏家應該是上官靜吧!

西南一帶太遼闊了,所采集的香料、藥材只是所見的一二罷了,還有更多的珍寶隱藏在無人所知之處,除了賣給謹記香藥行外,他還能將剩余轉售相鄰各國。

而他最賺錢的是玉石、皮毛,尤其是本地所產的翡翠品質極好,每每都能賣出高價,讓他收入大增。

他將賣玉石、皮毛賺來的銀子用于改善百姓的生活,整頓軍備,獎勵農耕,使百姓們得以安居樂業,再也不用為貧窮所苦,人口也激增,處處是和樂景致。

這幾年算是他過得最快活的日子,皇兄忙著應付日漸長成的皇子們,無暇牽制西南的動向,他才得以喘息休養生息,將要亂不亂的西南做一番整理,鞏固實力。

「十七哥哥,你不要引我眼饞了,這些年你送我的玉石質地都不錯,我想我能騰出手開間玉石鋪子。」錢沒人嫌多,與其讓人見了眼紅想索要,還不如自己拿出去賺。

趙若瑾不像趙若瑜那般愛與人往來,一有什麼會便非去不可,但她也有幾個不能不去的人家,人家下了帖子邀請,她一次、兩次回絕,還能次次托詞不赴宴嗎?那些人非富即貴,最是好面子,請了你不來就是不給我臉面。

因此她一年還是會出門幾回去作客,身為興武侯府大小姐,她總不好什麼都不戴地素著一身出府,至少鐲子、簪子等配件齊全,質地還不能太差,免得給府里丟臉。

斌女們都是識貨的,一看到她佩帶的美玉難免眼眯了一下,有意無意地詢問在哪里買的,想買更好的玉石好炫耀,她們不怕貴,只怕買不到,別人有我為什麼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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