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情小日子 第三章 原來是個有戀妻情結的(2)

「青苗,阿滿嬸也是關心,听說重陽那天,那邊的人過去鬧了一回,沒把你家搬空吧?」

吳秋山的大嫂、二嫂又故態復萌,借著重陽節要孝敬爹娘的由頭,到了吳秋山的家又想大肆搜括一番,看到院子里種了白菜、菠菱菜、角豆、茄子、黃瓜,二話不說就要去摘。

一看這兩人宛如土匪了,牛青苗管他嫂子不嫂子,從灶坑里抽出一根燒得正旺的木柴,毫不猶豫的往兩人裙子一燃。

想當然耳是雞飛狗跳,偷雞不著蝕把米的馬氏和錢氏被燒得哇哇大叫,邊罵邊跑的找水滅火,把臉都燻黑了,頭發也燒焦了一大截,像被狗啃了,十分狼狽的跑出院子。

這是她們第一次失手而歸,也加深了牛青苗想築牆修門的念頭,她可不想辛辛苦苦儲備的糧食落入白眼狼手中。

牛青苗不好將那天她教訓人的經過說出口,只好避重就輕的帶過,「還有……還有剩下的。」

「那幫良心被狗吃了的,自家人也搶,一次兩次的囂張,你可別再忍下去,不然他們會得寸進尺,連個尺頭都不給你留下!」阿滿嬸見她低下頭,對于她的委屈隱忍更感不舍,氣憤的罵道。

「好……」牛青苗虛弱的輕應一聲。

入了鎮,吳秋山小兩口和榮叔夫妻分開走,吳秋山背著兩簍大籮筐十分顯眼,一簍籮筐裝著野味,賣給常收山貨的酒樓,得銀十兩,他左手收錢,右手就交給媳婦兒保管。

另一籮筐裝的是山蕉,分成生的、半生和全熟三層,生的炒來吃,半生的裹粉油炸,全熟的自然是剝了皮直接吃,甜中帶酸,酸中帶甜,有一戶大戶人家十分喜歡,特意囑咐了好幾回,只要一入鎮一定要給他們帶來。

山蕉賣價不低,加上當銀共十五兩,他們到鎮上走一回賺了二十五兩,等于三十畝地一年兩作的收成。

眼見收益如此多,像花菇、木耳、栗子、核桃之類的山貨牛青苗遂打算不再往外賣,冬天的蔬果向來缺乏,她決定索性把剩下的山物曬干,留著等天寒地凍再用。

這時候地窖就派上用場了,剛入了十月,她就收了不少木耳和干菇,在這個季節已經很少了,幾乎摘不到,倒是栗子、核桃倒滿地,院子里的柿子樹,結出的果子跟棗子一樣大,小小的一個,她也不浪費的做成柿餅。

沒辦法,冬天什麼都缺,不自備點零嘴還不饞死。

賣完了東西,還不到和榮叔夫妻踫頭的時候,小兩口便在鎮上走走逛逛。

梧桐鎮離山坳村不遠,約兩個時辰路程,但人口數和地廣不亞于縣城,且商鋪林立,繁榮熱鬧可媲美縣城,出入方便,可容四輛雙馬馬車並行的街道干淨寬敞。

東門是富貴人家聚集的住宅區域,所以未設市集,以免擾了這些老爺夫人、小姐公子們的安寧;西門、北門就不同了,是攤販集中地,這兩處什麼都有、什麼都賣,各類貨品琳瑯滿目,任君挑選;而于南門嘛,是官衙所在地,一般百姓是不能在此任意行走,得得到允許或有出入令牌。

牛青苗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問道︰「秋山,我會不會太潑辣了?」

「誰潑辣?」吳秋山一愣。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頭。

「你哪里潑辣了?」他媳婦樣樣都好,沒有一絲不是,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及得上她,她是仙子似的人兒。

「我一點也不溫順,對你大嫂、二嫂又是火燒,又是不假辭色的趕人,讓她們有如戰敗的公雞落荒而逃,你真的不怪我?」牛青苗自己都覺得有些對不住,她的手段似乎有些過頭了。

她是听說過本家兩位嫂子的惡劣行徑,當時只是當笑話一場听過就算了,可是當她親眼目睹她們當自家一般收成她家的蔬果時,她真的無法冷靜,那可是她用心澆溉的菜蔬和瓜果,自家還沒吃過幾回呢!尤其是黃瓜和茄子更難栽種,她試了幾回才養出略帶甜味、可以生吃的,這兩位極品嫂子居然問也不問一聲就想掠奪,她頓時一把火猛地往腦門直竄,她就是想給她們一個永難忘懷的教訓,這是他們夫妻努力維持的家,誰也別想破壞。

她想起正在熬湯的灶火,那一竄一竄的紅光似在刺激她,想都沒想地她便訴諸行事後想想她還是太沖動了,真要燒出個萬一,她良心上不好交代,本家的嫂子再壞也沒有壞到殺人放火的地步,比起作奸犯科的歹人還差得遠,她們只是人品差,不夠善良,愛貪小便宜,欺善怕惡,見不得別人過得好而已。

吳秋山憨笑著揉揉她的發。「媳婦兒做得好,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只不過我一個大男人不好和婦道人家動手,才總是由著她們。」

對于兄長的蠻橫行徑他真的很憤怒,好不容易才存下一點修屋頂的銀子,她們說拿就拿,表面上說得好听,是要用來孝敬爹娘的,但他很清楚,這些錢一文也沒落在兩老手中,全被兩對兄嫂給分了。

可是他又能怎麼樣,總不能擼起袖子和她們搶,這樣傳出去能听嗎?

所以他一忍再忍,想著都是一家人的分上,且大哥、二哥拖兒帶女的,他就當養養佷子、佷女吧,反正他只有一個人。

後來他年紀漸長,想要存點銀子娶老婆,大嫂、二嫂照樣上門來打秋風,他便在茅房旁挖個放甕的小坑,將碎銀子放在甕里,再用土掩蓋,一點一點不露痕跡的攢。

要不是他留了心眼,他還娶不到她這麼好的老婆,可見得他還不算太笨,懂得為自己設想。

「你不恨嗎?」他就不反抗呀!真是呆得教人發火。

「恨呀!但是我能拿刀砍她們嗎?」趕又趕不走,喝斥無動于衷,一人一張嘴左一句不孝,右一句忤逆,把不善言詞的他轟得面紅耳赤,他除了避開別無他法,嫂子的嘴很厲害。

牛青苗同情地拍拍他的手臂。「你不能砍,我來,下回她們要是再敢上門來,我就拿刀對著她們,看誰敢上前一步!」

吳秋山動容地紅了眼眶。「嗯!媳婦兒真好。」

「你除了這句話,沒其它的贊美的詞兒了嗎?」老是媳婦兒真好,能不能換一句?

他憨憨地直笑,望著她的目光滿是對她的愛憐。「你就是好,沒有人比你更好,媳婦兒好得讓我心里發甜。」他像泡在蜜罐里,渾身甜滋滋的。

「呿!就你嘴甜。」明明沒吃糖,怎麼滿口甜意。

「我說的是實話,媳婦兒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只有她會關心他餓了沒,有沒有凍著,為他縫衣做鞋,雖然她的鞋子做得怪怪的,長及小腿還綁什麼鞋帶,腳後跟還加了一塊軟木塞,說著墊著才不易傷足。

「都是你的媳婦兒了,不對你好對誰好,傻子。」牛青苗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麼這相處相處著,她就對他這個傻大個上了心。「對了,地里的麥子該收了吧,你打了鐮刀沒?看這幾天天氣不錯,趕緊割了好在院子曬一曬,要是下雪了可就曬不成了。」

「那苞谷和馬鈴薯要不要順便收一收,我看都曬得差不多了。」吳秋山很久沒種了,倒是沒把手藝落下。

她沉吟了一下,回道︰「苞谷先收,不曬干沒法磨成粉,馬鈴薯再悶一陣子,其余的枝蔓就留著,爛在土里可以當來春的地肥,咱們只要翻一翻地就能再種了。」

什麼穿越人的優勢,根本沒有好嗎?在她穿來的年代,馬鈴薯已是地里的糧食之一,幾乎家家戶戶都會種上一、兩畝當儲糧,在主食供應不上時食用,她是沒瞧見人養魚、釀蒸餾酒、做果醋和種藕致富,但這些她也不會呀!她是體育老師,不是園藝系學生,而且也無法上網找數據,所以她只能老老實實的做她會做的。

不是所有果樹都要嫁接才能長得好,有時修枝也可以,以她住的窮鄉僻壤也找不到好品種嫁接,她用的是以前學校附近小村落所用的土法,采用自然栽培法,由大地去滋養泥土,讓土地去養出結實果子。

在整理一片果園時,牛青苗想起炒馬鈴薯絲、炸薯條、香酥薯片和馬鈴薯炖肉,她看到土壞屋旁有一塊荒廢已久的土地,問過里正後得知那是無主的荒地,她便讓吳秋山去開墾。

因臨近山邊,土層有限,收拾了兩、三天,闢出兩畝左右的旱地,一畝拿來種土豆,易活,半畝種苞谷,半畝是小麥,兩樣作物都少水,耐旱,成長期短,她算了算在冬至前皆可收成,即使霜打了也損失不了多少。

反正是種著玩,種苗花不到兩百文,當是尋個開心,能種得成便多添幾樣糧食;反之,地已經開闢出來,明年再種就不用多費心思,土松一松種花生、芝麻,能榨油。

在果園放養雞崽前,她在果苗與果苗之間的空地撒下苜蓿種子,隔了七日再放養,長出的苜蓿芽正好喂雞。

所以她根本不用費心去養,會自行覓食的雞只長得又肥又大,她頂多在潮濕地挖些肥碩的蚯蚓,剁碎後撒在園子里,讓它們歡快的啄食,雞吃了營養物便會長得更肥女敕。

「大姊?」

听到喘大氣的聲音,牛青苗回頭一看,就見一個方頭大耳的胖小孩,手里拿著一串冰糖葫蘆,吃得滿嘴黏糊糊的紅,身上那件繡著童子拜壽的童服是細綢布做的。

很喜慶,但有些痴肥。

他另一只手拉著一位身著緞花衣裙的婦人,上勾的鳳眼和抿起的唇,讓她看起來顯得刻薄,兩眼賊兮兮地正在打量著牛青苗和她身邊的男人,眼神有著納悶和不解。

「媳婦兒,那是你後娘林月嬌,和你後娘生的兒子牛青成。」吳秋山知道她忘了不少事,小聲在她耳邊提醒道。

牛青苗恍惚的喔了一聲,主動打招呼,「二娘、小弟,許久不見,你們好像過得很好。」還買了青緞和湖綠色布料,不會是用賣她的銀子買的吧?

「你……你是大妞?!」林月嬌感到難以置信,牛青苗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長高又變白,水女敕水女敕的像朵鮮女敕的花兒。

「應該是吧,我是牛家的大姊,小胖弟剛才不是喊我了。」牛青苗笑容可掏的回道,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可是她捅刀子前的和平假象。

「沒規矩,我們牛家哪有不知分寸的閨女,你一嫁出門就全沒了本分,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成哥兒是你弟弟,你嘴上胡說些什麼?」簡直是飛出籠子的鳥兒,心都野了,一點也不把娘家放在心上。

「二娘,在教訓我之前先看看你教出什麼樣的兒子,青成都六歲了吧,怎麼看他的言行舉止還不如三歲稚兒。」一看就是被寵壞的孩子,縱容成性,長大定是個敗家子。

「放肆!由不得你來批評成哥兒,他是你弟弟,將來的狀元,你要沾點光還要看他的臉色,還有,什麼二娘,誰教你的?!娘就是娘,我是你爹再娶的續弦。」林月嬌說得振振有詞。

在牛家她是橫著走的主兒,連丈夫和婆婆都被她治得只能對她唯命是從,且她仍以為牛青苗是以前那軟柿子的樣兒,隨便幾句狠話就能嚇得她不敢出聲,可她不曉得牛青苗的芯子已經換了。

「那就等他成材了再說,我看他會先吃成一頭豬。」如果再繼續溺愛下去,他的前途是一片無光。

「牛青苗,你……」

「二娘,當街咆哮就難看了,你的狀元兒子還要臉面呢,你沒狀元娘的款兒也要裝裝樣子,不要讓人笑話你上不了台面。」牛青苗嘲諷道。

她可沒忘了她後腦杓曾腫了一個大包,大夫來替她看診時,很委婉的說是受了重擊,不小心傷著了,但她怎會听不出來,那是迂回的說是棍棒等硬物打出來的傷。

而在牛家有誰敢動棍動棒,除了林月嬌不做二人想,她一心一意貪圖吳秋山的十兩聘金,無視繼女不肯嫁的意願,她干脆一棍子將人敲暈,繼女不嫁也得嫁,別無他路。

但是林月嬌不知道那一下敲重了,把人給敲死,再見到的牛青苗是異世的一抹幽魂,她有十幾年的歷練,有文化教養,擁有後世的先進知識,一個不識字的鄉下婦人憑哪一點能斗得過她。

宅斗不行,牛青苗的手法還沒那麼高竿,但是逗逗無知的小村婦她信手拈來,頑皮的學童都管得住,還怕一只會叫的野狗?她把它的牙全打斷了,看它用什麼來咬人!

「你……你敢頂撞我,目無尊長……」林月嬌氣極了,一張涂紅抹綠的銀盤面都扭曲了。

牛青苗眼睫一掀,笑意橫生。「二娘,你買的布要給誰裁衣,有沒有我家青陽、青果的分?」

牛青陽是原主一母同出的大弟,今年十二歲,牛青果是當年難產出生的女嬰,八歲,當然,這些是從吳秋山那兒听來的。

「哼!他們也配穿這麼好的衣服,有粗布衣穿就不錯了。」好歹她給了他們一口飯吃,沒把人餓死。

一見她這種輕蔑的態度,牛青苗日漸明亮的眸中生出一股怒色。「他們不配你就配嗎?若是你虧待我的弟弟妹妹,我一把火燒了你的屋子,燒光你心愛的衣服首飾!」

「你敢?!」林月嬌怒瞪著她。

「你看我敢不敢!」這把火不發出來牛青苗實在心里難受。

「你、你……」林月嬌被她凌人的氣勢震住了,「你」了個老半天卻怎麼也沒辦法把話說全,心中暗暗生寒,真怕她拚個魚死網破,豁了出去,她深吸口氣,強逼自己鎮定下來。「哼!瘋子一個,懶得理你!成哥兒,咱們走,你沒有大姊,她被叨走了。」

說完,她牽著兒子扭腰走了。

「你後娘對你們不好?」吳秋山只知道岳家有什麼人,但從未深入交流過,也不曉得本性如何,如今看林月嬌這模樣,完完全全跟他大嫂和二嫂是同一種人,她們眼中只有自己。

要是好,怎會把我賣給你?不過這話兒牛青苗並未說出口,畢竟她也算誤打誤中嫁了個好郎君。「你看我單薄的嫁妝就知道她對我多好了,有誰只有兩套替換衣衫就嫁作人婦的。」還是洗到泛白的舊衣,輕輕一扯就破了。

「以後有我疼你,別難過了。」吳秋山牽起她的手,向她保證。

「我不是難過,是心疼我那兩個仍留在牛家的弟弟妹妹,他們的日子肯定不好過。」有這樣的後娘,他們想必受了很多苦。

「要不我們送點東西給他們?」多多少少盡點心意,讓小舅子、小姨子也能喘口氣。

她笑笑的一睞目。「你認為送得到他們手中嗎?」

想到丈母娘的為人,吳秋山沉默了。

牛青苗拍拍他的手,微笑道︰「不過還是要送,就算他們只能拿到十分之一,我的心也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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