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做妻奴 第1章(1)

唐朝

東風徐來,時值草長鶯飛、花團錦簇的季節,牡丹艷極一時,叫群芳羞報低垂,俯首稱之花中之王。

身著彩衣的蝶兒飛舞于花叢間,斑爛色彩與托紫嫣紅花色相混合,看不出是蝶戀花香,抑或是花艷留蝶,只知一片宜人春色。

屋詹下樓息著鳥雀數只,或餃泥築巢,或叮食喂雛,在忙忙碌碌後稍作歇息,靜待起風時再捕蟲喂食幼鳥,哺育下一代。

早春三月還帶著微涼的風,乍暖還寒,單衣擋不住料峭的涼風,下人穿梭廊下,清掃昨夜落下的晚霜。

早晨應該是寧靜的,佛堂里傳來的裊裊清香沁入心脾,不輕不重的誦經聲洗滌度化萬物俗心。

但是,在季府最富麗的院落里,忽地傳出一道長長的尖銳喊叫,似憤怒又似不甘,驚走了鳥雀,也讓老夫人握著佛珠的手頓了一下,差點忘了佛經念到哪一章。

「我不嫁,不嫁不嫁,死也不嫁那個妻妾成群、脾氣暴躁的小王爺,誰來說情也不成,我嫁豬嫁狗也不委屈為妾,你們誰逼我我就死給誰看。」一名體型……呃,豐映的艷妝美女手持金剪,尖角那一端抵著喉頭,一副尋死的樣子。

「哎呀!我的兒,快把剪刀放下,別把娘嚇壞了,你是娘的小心肝呀!若有個三長兩短,不是要娘哭斷腸嗎,你听話,不要和自己過不去。」同樣體態豐滿的婦人一臉焦急,臉上堆滿的肥肉將一雙杏色大眸給擠小了。

「不放不放,一放我的一生就毀了,你們不要再逼我,我絕對不會如你們的願。」女子看似死意甚堅,實則不過是裝模作樣,她手握的剪子離自己很遠,唯恐一不小心劃破了令人垂誕欲滴的白女敕肌膚。

「有話好好說,何必跟娘賭氣,好歹是聖恩正濃的王爺府,雖然只是一名小妾,但是你若抓住小王爺的心,那王爺府不就盡在你手掌之中?」日後穿金戴銀,出入僕婢成群,風光一世。

生性驕縱的季府大小姐滿臉怒色,活似母夜叉,「娘根本是推我去死,一點也不疼女兒,還說我是你的心頭肉,全京城有哪個人不曉得小王爺生性,性情殘暴,對女人更不懂得憐香惜玉,只知一味地凌虐,強搶民女之事更是時有所聞,你要我嫁給這種人,不是逼我去死嗎?我現在死了,總比我下半輩子生不如死好。」

季老爺氣得抖著手指吼,「胡說什麼,王爺看中你是你的福氣,有多少人巴不得飛上枝頭當鳳凰,一朝顯榮蔭父母,你卻在這尋死覓活的,知不知道爹的飛黃騰達就指望你了。」盼王爺能把他的七品官位往上一提,撈個府尹做做。

「可是爹呀!你有沒有想過女兒的將來,如今的小王爺只剩下半口氣,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等著閻王收命,若是女兒一嫁過去就斷氣了,不就是入門寡婦……」

榮華富貴沒撈著反而賠上一生幸福,叫她如何甘願。

季曉蘭向來心高氣傲驕蠻成性,腴碩的身姿豐潤多嬌,媚眼輕拋式是風情萬種,加上精于妝扮,以當代的眼光來說堪稱美艷。

她也是妄想攀高枝的,心里想著念著是嫁戶好人家,非達官貴人還入不了她的眼,挑挑選選蹉跎到了十八歲,只盼著飛入朱門大戶,過著養尊處優的奢華日子。

听聞要嫁入王爺府本該叫她喜上眉梢,如今卻抵死不從,而她抵死不嫁並非不甘為妾,或嫌棄小王爺的性好漁色,而是听聞前些日子小王爺意外墜馬,傷了腦子,大半個月過去仍不見清醒,恐有性命之危。

她這嫁過去可不是好命的去享福,而是王爺听信算命師的話說要沖喜,她比較倒霉被挑上,將以妾室身分抬進王爺府當個沖喜小妾。

如果小王爺能因此蘇醒倒還無所謂,她本來就想攀附高門,如此既得良緣又博得好名聲,王爺府上下都不敢看輕她,連王妃都不敢給她臉色看。

可是從王府里傳出的話兒卻是小王爺將不久于人世,一日日虛弱下去,差不多也到時候了,想活命比水底撈月還難,她一入王爺府別說富貴了,恐怕還得陪葬。

以她的個性哪肯讓自己受委屈,她不嫁則矣,要嫁嘛,一定非人中龍鳳不可,豈能讓一個快死了的皇親國戚誤了她的一生。

所以她口中的不嫁是矯情,若是小王爺一如往常的健健康康,她肯定第一個鑽進小轎,沒有排場、沒有名分也無妨,做個通房也笑得如燦爛桃花。

季老爺怒斥,「你給我住嘴,由得你胡言亂語嗎?對小王爺不敬的話語若傳到有心人耳中,你爹這顆腦袋還保不保得住!你實在是太任性了,都被你娘給寵壞了。」寵出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不曉得為爹親分憂解勞。

「爹……」季曉蘭圓如十五月的臉兒滿是忿色。

季老爺氣憤地一拂袖,「夫人,你好好的跟她講清楚、說明白,這門親她肯也好,不肯也罷,橫豎都得嫁,這天賜的福分敢往門外推,我先打死她再說。」

一說完,他轉身離開女兒的閨房,讓妻子勸告女兒,嫁入王爺府是勢在必行,由不得她耍脾氣,這個難得的機會錯過可惜,他還想借著女兒扶搖直上,平步青若雲。

把女兒養大了就是要她榮父蔭母,嬌寵了十幾年也該回報父母,一盡為人子女的孝心。

「是的,老爺,我們的女兒不會讓你失望的。」一送走丈夫,季夫人回身勸慰女兒,「你呀!就忍一忍,也許情況不如想象中的差,說不定會有轉機,宮里的太醫個個妙手回春,還怕拉不回小王爺的命嗎?」

「哼!就怕神仙難救無命人,外頭傳得沸沸揚揚,大伙兒都說只剩一口氣吊著,娘,你和爹怎能狠心逼迫女兒,你心里就不會不痛、不舍嗎?」她忿然地丟下剪子,圓臉上猶帶三分對爹娘的不滿。

季夫人耐心又勸,「傳聞不一定為真,何況你是王爺親口指名的,他日若真有個萬一,王爺府也不好薄待于你,照樣吃香喝辣,穿著綾羅綢鍛。」女人一生求的不就是衣食無虞,其他的就別貪了,丈夫專一的疼愛是奢求,把府中大權掌握在手中才能萬無一失。

對于妻妾間的明爭暗斗,季夫人是多有體悟,季老爺雖是地方上的七品小爆,可是在妻妾方面,跟小王爺一比也是不遑多讓,除了正妻一名另納了三房妾室,其余沒名分的姬妾也有數名,最年輕的房里人甚至比女兒年幼,才十五、六歲。

雖然也會嫉妒,容不下其他女人,但季夫人仍是以夫為天的婦道人家,既然阻止不了丈夫納寵,那就只能忍耐,把後院的狐狸精管好,不出一丁點禍事。

不過她表面上是賢妻,背地里卻也手段盡出,光看季府的子嗣不旺,僅有嫡生的二子一女,庶出的女兒一個,就可知她花了多少心思。

唯一的庶女是意外,因為季老爺對三夫人寵過一時也就忘了,隨即又被某個花魁奪去了心神,季夫人為了對付外頭的女人分身乏術,所以沒人注意「綾香院」的三夫人有了身孕,直到顯了肚子,快六個月,那時季老爺才淡了對花魁的喜愛,季夫人也將視線拉回自家後院,這才發現府里又要添人口了。

「為什麼是我,爹可不是只有我一個女兒,你叫那個賤種去嫁呀!天大的福氣我讓賢,由她去享。」季曉蘭忽地眯眼,似想到能令自個兒舒心的好計。

「呸、呸、呸!那賤人生的女兒哪及得上我女兒的干分之一,瞧那弱不禁風的樣子,一副短命相,哪有福分一沾貴氣,你可別糊涂了,把自身的富貴拱手讓人。」一提到她心里那個殺千刀的賤貨,季夫人和善的臉色變得猙獰,一點也不願提起那讓人不快的存在。

即使已經失寵了,不再擁有如花美貌,三夫人林宛娘仍是季夫人心頭一根卻除之而後快的毒刺,當初,林宛娘入門時讓她與丈夫大吵了一架,丈夫大半年沒進她房門一步,一心寵著農戶出身的新歡,兩人恩愛有加,讓她又妒又恨,幾乎咬斷牙。

唐朝的審美觀以有豐滿身材為美女,季夫人為了搶回丈夫,她給林宛娘準備的飲食以清淡居多,即使有魚有肉也以少油為主,佐以消食去抽膩的清茶,再加上她背地里的打壓,不到一年光景,林宛娘居然瘦了一大圈,雖然仍有些肉,卻不見昔日的映女敕,連女敕如豆腐的水女敕臉蛋也瘦成鵝蛋臉,尖了下巴。

這一瘦就成了「丑人」,季老爺自是不喜愛,沒多久也就冷落她了。

心里有了主意的季曉蘭收起張狂,眼中多了絲算計。她揚起笑,「娘,女兒也曉得不能平白便宜那賤種,再怎麼說我也是府里的嫡女,總不好讓個上不了台面的庶女爬到我頭上,那日後我還得向她行禮。」

一听女兒想通了,季夫人也笑開了,「就是嘛!早這麼想就不會讓爹娘那麼為你操心,你想想,要不是小王爺出了這事兒,這等好事哪輪得到你頭上,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搶著嫁入王爺府。」

「是,是女兒一時腦子發悟了沒考慮周詳,讓爹娘煩心了,娘放心,蘭兒是明白人,不會再讓你和爹憂心了。」她嘴上安撫著母親,心里卻不以為然,想要她嫁個離死不遠的人,下輩子再說。

季夫人含笑直點頭,「嗯!想開了就好,不枉我們一片苦心,再過三天就是你的好日子,娘得為你操辦嫁妝,絕不讓你丟臉,即使進了富麗堂皇的王爺府也能抬得起頭見人。」

「娘,你辛苦了,蘭兒不孝,未能在你面前盡一絲孝道。」季曉蘭拚命思忖,該怎麼做才能一勞永逸呢?守寡的日子她一天也過不下去。

「好,娘只要看著你好就不辛苦,瞧瞧,眼窩處都有陰影了,趁這幾天多休息休息,把氣色養好,讓大家瞧瞧季府嬌養的美人兒。」

「是的,娘,女兒就等著出閣。」

季曉蘭內心已有打算,一樣是送出門,小轎里坐的是誰又有什麼關系︰

季夫人前腳一走,裝乖巧的季曉蘭立即恢復本性,神色高傲的一撇臉,露出不屑的驕縱樣,打量起屋里的擺設。

她先看看一子剛做好的新衣,又瞧瞧梳妝台琳瑯滿目的首飾,鳳尾金釵、東珠簪、玳瑁步搖和銀花鈿,視線復又落在裝滿銀錢的鎏金雕花楠木盒,這些東西夠她花用一陣子,等那件事了結……

「秋濃、秋霜,把這些收拾,不可落下一丁點。」每一樣都是她的心愛之物,缺一不可。

「小姐,你要把所有的飾品、衣裳都帶到王爺府嗎?不留一些等回府省親時用?」

被點名的兩個丫鬟偷偷相覷一眼,其中一人不由得問道,覺得小姐的表情有點古怪,好像太過開心了,明明之前還為這樁婚事又吵又鬧的不是嗎?

問歸問,兩名容貌清秀的丫鬟同時手腳極其伶俐地收著華服和珠釵寶石。

「小姐的事豈是由得你們這些下人插嘴的,手腳麻利點,少說話、多做事,弄壞了一支釵一支簪,賣了你們也賠不起。」一群笨手笨腳的下人,讓人看了火大。

「是的,小姐。」習慣了小姐的謾罵,丫鬟們只是乖乖應聲,手上的事並未落下。

「秋香、秋色,你們兩個跟我走一趟綾香院,我得好好地跟妹妹說說話,以後再見的機會可就不多了。」還好府里有個庶出的賤種,不然她可就慘了。

「綾香院?」

「妹妹?!」

不只秋香、秋色驚訝不已,就連彎身收拾的秋濃、秋霜也驚得抬頭,四人神情如出一轍的錯愕,似乎不相信耳中听見了什麼。

自從她們伺候大小姐以來,大小姐向來輕慢庶出的二小姐,別說姊姊情深、互有往來了,就連二小姐屋里想添一盞燈、多要幾塊布裁衣都要大夫人點頭才可以,二小姐地位低落得不像一位主子,大小姐怎會突然有此怪異表現?

那一聲「妹妹」喊得她們背脊發涼,總覺得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以大小姐的為人,只會給人苦頭吃,哪有可能眉開眼笑、一臉歡喜地尋她壓根看不入眼的人閑聊。

不過她們也是懂眼色的人,知曉府里大夫人和大小姐才是主子,說的話才夠分量,其他姨娘就算再得寵也壓不過八人花轎抬進門的元配夫人,不該問的話她們一句也不敢開口,只能暗暗納悶在心。

「還不走,杵著當柱子嗎?要我一人打上十板子才肯動腳是不是?」季曉蘭眉一揚,厲聲喝斥。

「是的,小姐,奴婢這就動了。」秋香、秋色趕緊拉開門,必恭必敬地跟在小姐後頭。

「喔!拿兩根釵子來,我拿去送妹妹。」反正那丫頭也只能在這時快活了,再過幾日便要陷入水深火熱,就當是餞別禮吧。

走到門口的季曉蘭忽然停下腳步一轉頭,命人取來她已不喜歡的珠釵,當下讓服侍她多年的丫鬟們為之驚愕,目瞪口呆的掉了下巴,久久回不了神。

大小姐她莫非是撞邪了,尚未嫁入王爺府沖喜便先被小王爺的煞氣沖煞到,否則怎會對厭惡到骨子里的庶妹起了友好之心?

匪夷所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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