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到底多有錢呢?
每個人都在揣測,可是沒人問出口,宮書謹明明白白地說出是妻子的陪嫁鋪子,媳婦的嫁妝不算公中,誰有那個臉開口索討,人家有錢是人家的事,還能眼紅嗎?
這下把本想將三房拿捏在手中的宮老夫人氣得倒仰,近在眼前的銀子看得到拿不著,這叫她如何不嘔。
于是她變個方式折騰溫氏,早晚定省少不了,一下子挑剔她服侍不周到,一下子酸言酸語三房發達了,不把她這個嫡母放在眼里,一房獨享富貴,無視府中的生計艱困。
她話里話外暗示著要銀子,讓溫氏畢恭畢敬的拿出來,最好一兩銀子也別留,她就是府里的老太君,誰敢不听她的話都不會有好下場。
不過上有計策,下有對策。
扮小裝女敕的宮清曉每天早上都陪母親向祖母請安,她嬌憨有余,靈巧不足,每次都會「不小心」的摔了宮老夫人心愛的瓷杯、玉壺,乃至于玉石做的盆栽,讓宮老夫人心疼得想吃了她的心都有。
如此笨拙的丫頭如何為人妻?宮老夫人一個頭兩個大。
不到七天,宮老夫人就自個兒喊停了,再被砸下去,她屋里一件值錢的物事也不剩,只存空蕩蕩的幾台。
「三哥,你能到京城我真是太高興了,咱們兄弟多年沒見,我想念得緊。」看到三哥過得好,他這顆擔憂的心也放下了,看娘這些年對三房的種種作為,他有心幫扶卻也無能為力。
子不言母過,是為孝。
雞窩里孵出一只天鵝,心性純良的宮書淨是幾個兄弟中唯一真心接納三房的人,他不入朝為官,目前是青山書院的先生,精書畫,善詩詞,是名聞遐邇的書畫大家。
老大是吏部侍郎,三品官兒,老二是四品知府,老四為六品大理寺丞,府里有三個當官的,官威沖天。
「呵呵……我知道你念著我好,所以我把你佷女釀的桃花酒帶上京,咱們兄弟好好喝一杯。」在府里也只有小五和他談得來,不因他是庶出而心生輕蔑。
「桃花酒?」宮書淨愕然地看向坐在三哥身邊,憨笑可掬的佷女,這丫頭會釀酒?
「別小看她,我家小小就愛擺弄這些有的沒有的,別說你沒听過桃花寺的桃花酒,這可是賣到斷貨,有錢也買不到。」宮書謹一臉驕傲,有此女,為父的與有榮焉。
「你說這是桃花寺的桃花酒?!」書書淨震驚的睜大眼。
爆書謹樂呵呵的揚起眉。「圓一大師喜歡我家小小嘛!滿寺的桃花就由她搗鼓,幾千壇桃花酒賣得缽滿盆溢。」
「呃,三哥,寵女兒不是壞事,我家清玥也被我寵得無法無天,可是別期望太高,小佷女才幾歲呀!」他怎麼也難以相信,認為是三哥太寵女兒了,夸大其詞。
桃花酒起碼推出了七、八年,那時小佷女也不過是五歲稚兒,連酒壇子都推不動,還談釀酒呢。
「小小,你五叔父不信你。」這個鬼靈精呀!裝了一整天還不累,有時他都真當她這麼傻了。
好天真、好天真的宮清曉圓睜無邪大眼,小嘴兒吐出軟綿綿的糯音。「本來就不是我嘛!爹爹一有好事就往我身上推,我都快成無所不能的小菩薩,手指一點能生金。」
「就是嘛!三哥還唬我,你以為能瞞得住我嗎?你以前沒有這麼不著調呀!怎麼一上了年紀就成了女兒奴。」看過疼女兒的,但沒見過這般疼的,簡直是捧在手掌心供著。
爆書謹失笑地看看女兒,她把臉一捂,調皮的擠眉又弄眼,讓他臉上的笑意加深。
「小小是我和她娘的肉兒呀!我們寧可自己多受點苦,也不願她吃一絲絲的苦。」
「那你們不該上京的。」宮書淨語氣一轉,流露出些許為難和憐憫,神色復雜的嘆了口氣。
「嫡母要我們回來,我們能不回來嗎?」他語澀的苦笑。
爆書淨同情他的不得不。「不過好在小佷女長得這模樣,兩、三年內不必為她太擔心。」
封壇的紅泥一拍開,宮書謹將五弟面前的大碗斟滿。「難道她還算計我家小小,想把她許給糟心的人家?」
他不能說,嘴巴一張的喝起酒。「啊!這酒……真好。」
一入喉,口中彌漫淡淡的桃花香,酒醇、韻味足,鼻間盡是酒和桃花相和的氣味,飲了一口還想再一口。
「多喝點,酒你三哥多得是,不怕你喝到壇底見空。」真的要多喝點,為了我家小小,三哥只好對不住你。
一碗喝完,宮書謹又把酒斟上,文人向來好酒,宮書淨不知道三哥也會坑人,他連連喝了好幾大碗。
「嗝!三哥……不……不是我要瞞著……你,真的不……不能說……武定侯府……」
他喝醉了,醉眼迷蒙,開始拉著兄長的手呵呵傻笑,說了什麼自己也不曉得。
「什麼武定侯府?」宮府幾時和權貴攀上關系?
「老、老侯爺……五十多歲了,要……要續弦……」宮書淨打了個酒嗝,醉趴了。
「續弦?!」宮書謹面色鐵青,手一緊竟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爹,冷靜,別沖動,沖動是魔鬼,會壞事。」看到父親手心流出血,宮清曉平靜地挑出他扎入肉里的碎瓷片。
「你听見了沒,都五十多歲,比你爹的歲數還大,那個老妖婆怎敢把主意打到你頭上,爹真想把她殺了。」他氣到雙眼泛紅,身子還微微顫抖,不願相信嫡母心狠至此。
讓一名謙謙君子動怒到起了殺人念頭,可見他已忍無可忍,連最起碼的表面工夫也不做了,直接喊出老妖婆三個字。
「爹,你別急,你覺得女兒是這麼好欺負的人嗎?她算計我,我還不得回擊?我們是強強聯手,千難萬難都不怕。」還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幸好她預做了準備,不落入坑里。
「小小,爹對不起你。」要不是他的緣故,怎會連累到小女兒,他可是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對女兒說,如今竟讓她要面對這種事。
「爹,我是你的女兒吶!你說什麼見外話,打小你就寵我、疼我、慣著我,若非你和娘的縱容,我今日怎會成為腰纏萬貫的小盎婆?」她作勢拍拍腰帶,表示她是有錢人。
爆書謹被女兒逗趣的動作逗笑了。「我們只要你好,平平順順地過一生,其他事都不用麻煩。」
「世上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人生在世總有幾道不好爬的坎,你女兒腿腳俐落,像野猴子一樣靈活,三下兩下就爬過坎了。」她以詼諧的語氣反過來安慰父親。
「小小……」他眼中淚光閃動。
「爹呀!當務之急是你要把五叔父往哪擱,他醉得不輕,你那只能拿筆桿的身板扛得動他嗎?」桃花酒真好用,既能忘憂,又能吐實,哪天她看誰不順眼就把誰灌醉。
今天這場邀約是父女聯手策劃,四房嫡出兄弟中也就宮書淨心性純良,對三房沒惡意,也不會狗眼看人低,套他話再合適不過了,人無心眼便能口吐實言。
是有點小小的內疚,欺負老實人似,可是為了知道老夫人心中在盤算什麼,只好對不起宮老五了。
想想他們也挺壞的,柿子挑軟的捏。
「你看不起爹?」他在女兒心里到底有多弱呀!
「爹,別逞強了,小心扭到腰不劃算,你和大哥合力把五叔父抬到羅漢榻上,等他酒醒了就好了。」她真的看不上她爹那點氣力,拎拎繡花枕頭還可以,真讓他出力還怕折了筋骨。
一個抬頭、一個抬腳,宮書謹、宮明湛父子倆將宮書淨抬到榻上,不忘在他身上蓋一件薄被。
這事解決了之後,宮清曉回到暫作待客處的偏廳,幾個大房、二房的姑娘正在這里等她。
「六妹妹,你可真會跑,我們要找你還找不到。」說話的是大房庶女宮清蘭,她一向是嫡姊宮清漪的應聲蟲,宮清漪不想出面的事就由她當箭矢,嫡姊指誰她便射誰。
按照排行,宮清曉是清字輩的第六女,也就是六小姐,五小姐是宮清蘭。
「大姊姊、五姊姊,咱們府里好大哦,我走著走著就迷路了,我問了好多人都不肯幫我指路,他們瞟了我一眼之後就走開。」今日瞧不起三房,明日有得他們哭了。
爆清漪美人蹙眉。「你真的有十三歲了?」為什麼稚氣得很,連別人的輕蔑都看不出來?
爆清曉一臉憨然的笑著。「是呀!我十三歲了耶!大哥、二哥說我是大姑娘了,他們不能再背我,要我踏踏實實的走路。」
「你還讓人背?」宮清蘭目露蔑色。
「我自己的哥哥有什麼不可以,只要我一佯哭他們就沒轍,每次都說︰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可是……嘻嘻!最後一次沒完沒了。」她的哥哥們最受不了她撒橋。
「你哥哥真好。」二房的四小姐宮清琦滿臉羨慕。
她神氣兮兮地鼻孔朝天。「當然,我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他們跟我爹一樣的寵我。」
「我哥哥只會叫我走開,不要擋路。」她好想當三房的女兒,有爹爹疼,有哥哥哄。
「那你哥哥一定是壞哥哥,跟我家宮明沅同樣的壞,他常扯我的辮子,把小青蛙放在我床上。」可是他之後下場都很慘,她把他的眉毛剃光,再擺了十幾條假蛇在他房門□。
「宮明沅是那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弟弟嗎?」他們真的好像,除了身高不同外,面容相似的都認不出來。
「對呀!不過他真的很壞,你千萬不要靠近他,他一發起脾氣來會咬人。」她盡情地抹黑親弟弟。
又不是狗怎會咬人,偏有人信了。
「真的嗎?」咬起人來會不會很痛?
爆清曉重重一點頭,表情、動作都看起來更稚女敕可欺。「我不騙人,你看我都離他離得遠遠地,不跟他玩。」
其實她是怕把唯一的弟弟氣到氣血充腦,俗稱腦中風。
「似乎是……」她很少看他們同進同出,毫無雙生子的親昵,她還看過宮明沅瞪他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