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娘闖高門(上) 第1章(2)

林曉羽想哭的念頭都有了,她怎會踫上這個淨說瞎話的魔鬼。「上回你說要找個有氣質的,旁的不會不打緊,耐看就好,再上回說看膩了大家閨秀,想找活潑一點的……

「上上上回是小家碧玉,你嫌人家不夠端莊,可愛的小虎牙像吸血鬼的獠牙,還有銀行女經理你覺得市儈,美術老師太柔弱,專櫃小姐妝太濃,空服員又飛來飛去,花店老板、上班族、公務人員、水果西施……」

他沒有一個不打槍,甚至還會毒舌到讓一心嫁個好男人的相親對象哭著跑出去,他再一臉無辜地埋怨現今的女人太嬌氣,一點實話都听不得,他好心沒好報,落得一身腥。

「小羽,你嘴角沾到醬汁了,我幫你擦擦,女孩子家要注意儀容,給人留下好印象。」夏文軒像心無邪念的好大哥,手指滑過染上玫瑰花色澤的粉女敕唇瓣。

指尖冷不防輕輕一觸,彷佛有電流通過似的,猛然嚇了一跳的林曉羽差點跳了起來,面頰不自然的漲紅。「少……少動手動腳的,我自己擦,你最好想清楚自己想娶……」

咦!什麼味道,有東西燒焦了?

一股濃煙忽地從天花板的冷氣孔竄出,很快地蔓延整間餐廳,林曉羽還沒反應過來,火花轟地爆開,從天花板一直延燒到地面,木制的牆面也火花四起。

「小羽,小心—」

小心什麼?

一股熱浪迎面襲來,頭頂上搖搖欲墜的水晶燈筆直墜落,她以為死定了,卻有人突然抱住她,但是……煙好大,好嗆鼻,呼吸好困難,是誰壓在她身上,一動也不動地護著她……

「啊!有火—」

快跑,大火來了,要燒到頭發了,她的腳好痛,好似踩在燒紅的木炭上,寸步難行。

不跑不行,會被燒死的,她的韓劇還沒看完、借來的小說也還沒還給租書店、冰箱里的乳酪蛋糕吃了一半,還沒喝完的可樂還冰著、滿床的漫畫和海報、沒洗的臭衣服……

不想死,要活著,她還有好多好多事要做,還有好多好多的書要看,她的牛肉面和臭豆腐、起司味十足的比薩和蜂蜜蛋塔,淋上焦糖……她的炸雞、薯條、雙層漢堡……

嗚嗚—誰在哭?她還沒死呢!

快睜開眼,快睜開眼,不能被濃煙打倒了,要是暈過去就醒不了了,真的要找老祖宗們報到了。

可是越想清醒眼皮越重,兩條腿像綁了鉛塊般,一步也移不開,她連動的氣力也沒有。

林曉羽幾乎是使上吃女乃的力氣才勉強睜開一條小小的眼縫,但是沒什麼用處,視線是模糊地白茫茫一片,隱約可見幾個重疊的身影在晃動,其中一人似乎拿了碗朝她走近……

哇!這是什麼東西,好苦,比她玩大冒險游戲被灌的苦茶還苦上一百倍,整個嘴角都澀得發麻了。

天哪!到底是誰在惡整她,這個整死人不償命的惡作劇太過分了,她一定要用擺了一星期沒洗的臭襪子反整回去。

「小姐,不怕不怕,沒有火,富春陪著你……嗚,可憐的小姐,你會好起來,富春在你身邊……」

盎春是誰?

猛然被入口的苦藥嗆了一下,重重咳了幾聲的林曉羽終于從喘不過氣的窒息感中醒了過來,她覺得眼前的景致驀然清明了許多,有桌有椅,有半人高紫檀雕花妝台,一張圓凳……

不會吧!是紫檀木,她是不是看錯了,那是有市無價的極品,一張小凳子就要數十萬起跳,更別提一整組紫得發亮的家具,這要拿到蘇富比拍賣得值多少錢呀!

再瞧瞧那雕花多精致,現在的工藝很難達到這種水準,還有那古樸的色澤和天然而成的花紋,絕對是天價。

沒見過潑天富貴的林曉羽滿眼是錢的符號,心中的算盤直盤算著,口水暗流地想著這些東西是她的該有多好,隨便一樣都能讓她大發特發,成為大富婆。

垂涎呀!要是能坐擁錢山,她就把筆電往素月姊臉上甩去,然後很瀟灑地落下一句,老娘不干了,天天宅在家里當快樂的魚干女。

「等……等等,你……你把我抱太緊了,我……我沒辦法喘氣……」這軟軟的是什麼……

從鈔票從天而降的幻想回過神來,定神一瞧的林曉羽為之傻眼,原來差點悶死她的是一對碩大的胸部,飽得她兩手大概都捧不住,這位熱情又有謀殺嫌疑的大女乃媽,簡直是活動凶器……

呃!等一下,這細白柔皙的手是誰的,小的好似兩只剛出生不久的小乳兔,瑩白地幾可透光,盈盈蔥指縴細地宛如水筍,看不到一絲暗沉和雜毛,白里透紅,玉質生輝。

小尾指動一動,拇指彎一彎,五根縴指做出幾個動作,這……這是她的手

反應慢得出奇的林曉羽輕輕一眨羽睫,後知後覺地觀察四下環境,又眨了眨好幾下眼楮,看能不能把眼前的幻象眨掉,這……太超乎常理了。

空氣中有木炭燒紅的味道,角落有個放上藥盅慢慢熬炖的紅泥小爐,紙糊的格子窗,煙紅色垂地的繡花錦幔,扎著雙髻的石青衫裙丫頭和一身古裝,發上簪著碎金長釵的豐滿少婦。

是夢吧!她還沒睡醒?但是,也未免太真實了,她居然聞到桂圓甜棗粥的香氣,肚子也配合地發出咕嚕咕嚕的月復鳴。

「小姐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嚇死富春了,富春以為……嗚嗚—小姐沒事了,富春安心了……」抹著淚的女子綰著婦人髻,又哭又笑的淚雨不止。

「什麼,小姐醒了」

又是一道慌慌張張的瘦小身影跑了過來,正是剛才蹲在爐火前的小丫頭,看來約十四、五歲,同樣是兩眼噙著要掉不掉的淚珠,又驚又喜地搓著瘦削的小手。

內心困惑不已的林曉羽強裝鎮定,她先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方才用女乃悶住她的小熬人,再瞧鼻子上長了幾顆雀斑的小女生,想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是有人故意整她?她第一個想起的是老打擊她的夏文軒。

那人是陰險而且沒道德、沒是非觀念,只要他爽,搞不好連祖墳都能刨了,何況是戲弄她一個小小婚姻介紹所的員工,他肯定是聘了臨時演員來整她,自己再躲在一旁看戲,等她上當就跳出來嘲笑她腦容量只有一顆高爾夫球大小。

可是她好像忘記了什麼,頭有點痛……林曉羽下意識地往後腦勺一模,但手舉到一半就被攔下了,帶著哭音的小少婦抽抽噎噎地說著—

「小姐受傷了,傷口頗為嚴重。」

她受傷了?為什麼?「你們是……」

「小姐不認得我們了嗎,奴婢是服侍你的阿繡,還有從小陪你長大的富春姊呀!小姐傷得好重……」差一點就救不回來,要是……她打了個冷顫,不敢往下想。看見侍候多年的小姐用陌生的眼神看人,眼淚幾乎奪眶而出的阿繡心急的自報名字。

「你是……阿繡,你叫富春?」嗯!很古人的名字,演得不錯,完全真情流露,不像是假的。

「是,我們是阿繡和富春,小姐,大夫說了,小姐這次的傷是九死一生的凶險,如果有幸醒過來便是大福,只是會有些迷迷糊糊地,過一陣子才會好。」听說是腦子里有淤血,要等散開了才會恢復。

盎春不太听得懂大夫的意思,大夫有什麼事都是和阿繡說,而她只能依大夫開的方子抓藥,熬藥,寸步不離的守在小姐身邊,求菩薩保佑小姐度過此次劫難。

「我怎麼受傷的?」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好像是濃煙彌漫,她吸入過多的煙,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小姐不記得了嗎?奴婢陪小姐到山丘那邊摘野菜,風太大吹走了夫人繡給小姐的帕子,小姐一急就追著被風卷走的帕子……」一想起此事,淚汪汪的阿繡哽咽地又紅了眼眶。

小姐當時一想到那帕子是夫人熬著病體繡了三天才繡好的生辰賀禮,便著急地起身一追,根本沒瞧見下方是一處斜坡,小姐一腳踩空便整個人滾落山丘,來不及捉住小姐的她嚇得臉都白了,趕緊邊喊人邊爬下坡底救人。

「小姐的頭撞到石頭,流了好多血,奴婢快嚇死了,後來奴婢背著昏迷不醒的小姐爬上坡頂,富春姊帶了莊子里的人來了,才把小姐接過去……」阿繡此時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去,熬夜的黑眼圈明顯可見。

她一回想當日的情景還有點腿軟,心口撲通撲通地跳著,想著自己當時不知哪來的氣力,居然能一個人背起小姐爬過高高的斜坡,比刀子還利的芒草割得她一身傷也不覺得痛,不過同樣的事再來一遍,她肯定做不到,連大夫都嘖嘖稱奇,換成是身強體壯的大漢也不見得能將人救起。

撞到頭?不說不疼,阿繡一提,林曉羽立即疼得眉頭發皺,「拿面鏡子讓我瞧瞧,我看傷得有多嚴重。」

她還是不信邪,認為一切是人為的安排,一屋子的紫檀木家具耶!身為被婢女服侍的小姐怎會出莊摘野菜,隨便一張椅子賣了就能換錢用了,哪需要小姐出門拋頭露面,有這麼窮的小姐嗎?

林曉羽不知道的是養在深閨中的千金小姐向來足不出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多在園子里逛個兩圈,對柴米油鹽之事一竅不通,更不曉得日日坐著的竹嵌紫檀圓椅是可以賣錢的,在她們的眼中那不過是張椅子,不值什麼錢。

「是的,小姐。」

天生奴性的阿繡是家生子,她爹娘和兄長為夫人的陪嫁,她從五歲起便在小姐的院子里打雜,而後隨著夫人小姐一同入住城外的莊子,從此形影不離。

她不多話,主子說什麼就做什麼,中規中矩地近乎木訥,雙手靈巧會裁衣、制鞋、納鞋底,但腦子不太靈光,要她舉一反三簡直是不可能,呆呆地,可非常忠心。

小姐要面鏡子,她絕對不會多事再拿柄玉梳,順手梳理小姐微亂的雲絲,就是一個命令一個動作。

「這是我」盯著銅鏡中那張稚女敕的面孔,林曉羽錯愕地瞠大眼,有幾分沒法遏止的慌亂。

這不是有心人的作弄嗎?為何她整整年輕了七、八歲,還換了一張有點面熟卻又陌生的面容。

無法看得十分清晰的銅鏡里,她看見的是十五、六歲時的自己,不是很相像,約有五成神似,但是柳眉秀麗,小嘴兒女敕如花蕊,瑩瑩透白的肌膚也較以前的她好很多。

難道眼前這一切……並非有錢人的無聊游戲?

她縴指虛弱地捏捏女敕得滑手的臉頰,再一次驚訝指上的觸感,比牛女乃洗過還滑細,水女敕水女敕地,吹彈可破,重點是—

沒有高超的化妝術,亦非整型,更找不到電影上常見的特殊化妝,這是一張貨真價實的臉,指甲輕輕一刮還會泛紅,留下幾乎淡淡的紅痕。

「小姐不要擔心,沒傷著你的臉,只有一點點小擦傷,抹幾日藥膏便會好了,不留疤。」富春指著大夫留下的藥膏,以為小姐憂心容貌有損,特意出言安撫。

「那我有其他地方受傷嗎?」事已至此,就算她再遲鈍也發現了,自己已趕流行的穿越了。

「腳踝扭了一下,不打緊,大夫說休養個七、八日便可下床,富春剛替小姐上完藥,藥味不好聞,小姐先忍一忍。」小姐最怕疼了,夜里得加點安神香,睡熟了就不疼。

林曉羽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覺得還好,就是青草味,微帶澀苦。「我昏迷了幾日?」

「五日。」阿繡端了一碗熬得濃稠的紅棗桂圓粥,小口小口地吹涼,送到小姐嘴邊。

「五日……」頹廢呀!有為青年的大墮落,居然躺在床上讓人喂食,不過這正是宅女最向往的生活!

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太美好了,再來幾本熱汗狂飆的BL那就太圓滿了,曬魚干的日子夫復何求。

「緩著點,別吃太急,小姐已多日未進食,先進點甜粥暖暖胃,過個兩三日身子好轉了,富春再弄點小姐愛吃的菜肴給小姐補補身。」沒點血色的小臉叫人看了心疼。

「你叫富春?」她抬眼望著站在一旁的少婦。

「是的,富春是莊子上的管事婆子,夫家姓吳。」她是吳順家的,丈夫是夫人陪嫁鋪子的小避事。

「莊子上……那我爹娘呢?我們一直住在這里?」她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卻又說不上哪里不對。

有丫鬟、有管事婆子、有著紫檀木家具的屋子,由格子窗往外一看,是花木雜錯的院落,以她對古代小姐的認知來看,再怎麼敗落的世家也是住在宅子里,怎會是莊園?

「這……」阿繡和富春支支吾吾的,似乎難以啟齒,猶豫再三面露苦澀,看向小姐的眼神是疼惜和替她不甘。

「你們不告訴我,我怎麼能安心地養傷,心里頭胡想一通,越想越心悶,人不開心傷就好得慢……」

阿繡與富春對視一眼,拗不過她,只好徐徐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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