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齡鳳凰女(上) 第5章(1)

「到底死了沒,到底死了沒?我還要拿她的尸體向王爺交差。」似男似女的聲音帶著一絲焦躁,男子十分不安地在藍玉地板上走來走去。

「急什麼,都死絕了,一個活口也沒留下。」悴!真是沉不住氣,虧他還是坐擁良田萬審的高官,深受小皇帝的信賴。

「話不是這麼說,總要看到尸體才安心,凡事沒有絕對,要是有個萬一,牽連的人可不少。」他還不想事情敗露,平白丟了一條生財之道。

身看胡服的大光頭嘲笑他的畏縮。「人都被亂刀砍得稀巴爛了,無法從面容上辨認,倒是那身衣物挺名貴的,足以讓你大做文章了。」

一百名親兵,兩名隨身侍女確定死亡,但墜崖的公主肯定找不著了,從那麼高的懸崖摔下去哪有全尸可尋,早就沉入浪濤洶涌的水里尸骨無存。

他的人曾試圖沿著峭壁往下尋找,但下不到一半就被鋒利尖石割得傷痕累累,連身手嬌健的習武者都無法應付如此險峻的山壁,何況是細皮女敕肉的小女人,輕輕一踫恐怕就碎了,哪還能找到半點碎肉殘骨。

謗本是強人所難,他上哪弄具完整的女尸,帝都的禁衛統領柳雲風軍紀甚嚴,守備嚴謹,他想隨便般個女人充數可是困難重重,要是被捉住了小尾巴,他插翅難飛。

入京以來,他一直避著那個人,寧可隱身暗處也不和對方打照面,他們曾在國宴上踫過面,一旦狹路相逢便會被認出他是何人。

「我說哈魯將軍,你帶來的那些人是怎麼辦事的?殺人不過手起刀落,怎會把臉割花了,他們殺紅了眼不成。」認不出誰是公主,找不到尸體害他提心吊膽,老是覺得不踏實,似乎有些事沒做全。

一點點小批漏就有可能釀成巨災,攝政王那人精得很,想要瞞過其耳目可不簡單,他戰戰兢兢地經營多年才有今日的地位,要在攝政王眼皮底下搞鬼得先做好赴死準備,要不落到他手里,他整治人的手段會讓人恨不得一死以求解月兌。

壯得像座山的哈魯露出精壯上臂,哈哈大笑,「刀劍無眼,誰能保證一刀一顆腦袋,難免砍得順手多砍幾刀,一不小心就砍爛了。」

「……蠻子就是蠻子,低俗粗鄙……」面白如玉的中年男子嘀咕兩句。

「你說什麼?」哈魯耳尖听見「蠻子」二字,臉色倏地一沉,怒目瞪視,語氣凶狠。

「呢,呵呵呵……哈魯將軍听錯了,我哪有說什麼,你英明神武,力拔山河,隨便伸出兩根指頭就能將我掐扁,我哪敢多說一句不是。」中年男子假意奉承,心里臭罵蠻子無狀,粗鄙得難與天朝之人相提並論。

騰龍王朝是泱泱大國,能人輩出,禮教謹嚴,豈是北蠻能望其項背,而他小小的出賣不會損及國之根本,頂多是讓君王多了點煩心事而已。

要不是小皇帝年紀漸長,攝政王還政于皇,讓皇上慢慢模索政務,學著當個仁善愛民的好皇帝,他也不會動了撈點好處的心思,讓自己踩上高位,進一步走入朝政中心,翻雲覆雨。

若是攝政王還在朝堂上掌控一切,他還真不敢有絲毫動作,光是鬼靈精怪的小世子就教人頭痛不已了,更別提他運籌帷帽的老子,大的精,小的古怪,父子倆都讓人捉模不定,著實是一大威脅。

幸好他們都對朝政不感興趣,將其視為燙手山芋有多遠離多遠,一等皇上親政便諸事不理,全心在商道上發展,他才有機會出頭。

「知道就好,不要妄想兩邊得利,要不是有我北蠻的扶持,你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他的官位有一半是用北蠻的銀子砸出來的。

「噓!小聲點,謹防隔牆有耳。」中年男子神色慌張地站起身,仔細看四周是否有弟子走過。

這蠻子未免膽大包天,說起話來毫無遮掩,真當此地是未開化的蠻夷之地,由著他態意妄言,簡直是目空一切了。

穿著灰衣道袍的中年男子暗抹冷汗,輕吁了口氣,面色微微恢復平時的從容。

他只是貪財,並無謀逆之意,骨子里還是忠于騰龍王朝,不敢心生反意。

「怕什麼,里里外外都是我們的人,你這見又是偏僻的城郊,未有皇命不得入內,我們北蠻勇士就在天子腳下也無人發覺。」一說完,哈魯哈哈大笑,頗為得意地一模光溜溜的腦袋,一拍光頭。

他們化整為零的潛伏在帝都附近,平時出沒做道觀弟子裝扮,一頂道士帽蓋住剃掉一半頭發的腦袋,平時低著頭走路,只要不開口說話,誰又能分辨是何國子民?

王爺的策略相當高明,稍稍動了點手腳他們便能大搖大擺地走在騰龍國街上,一舉誅殺了鳳瑤國使臣,使兩國起嫌隙,無法順順當當的結盟。

殺人他拿手,調兵遣將他可是一籌莫展,好在北蠻出了天神一般的王爺,用兵如神,善于謀劃,讓北蠻勇猛的士兵更是所向披靡,鮮少服人的他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直呼草原上雄鷹。

「怕你得意忘形呀!邀鳳公主一行人在我騰龍境內慘遭殺害,我朝皇帝不可能不派人追查,短期內不利將軍你的諸多行動。」一連串的盤查和搜捕不可避免,北蠻人特有的壯碩體型格外醒目,一旦在外走動便易成為目標,引來官兵的搜查。

炳魯是北蠻將領,東窗事發後大可潛回北蠻,當然可以毫不在乎,可是他的基業全在騰龍,要是一被發現和北蠻有所勾結,他多年苦心將全白費,還落個通敵叛國的莫大罪名。

「放心,我一手訓練的精兵干得利落,不留下半絲線索,加上有王爺填密的戰術,根本查不到我們頭上。」箭矢用的是南風國精鑄的鶴羽,純鋼打造的彎刀來自騰龍國,每一細節都精算得天衣無縫。

北蠻是遼闊的沙漠和一大片低頭不見牛芋的大草原,少有山岳和湖泊,百姓生活困苦,本身不產鐵卻逞勇好斗,因此把野心投向盛產鐵礦的鳳瑤國欲先將之納入版圖再並香騰龍,獨享物饒豐富的土地。

他們此刻欠缺的是時機,大軍物質已然備齊。

「別到最後把我拖下水,王爺可是跟我保證過只取鳳瑤國,不會有所異動。」他也得一防,不能由著人擺布,否則狡兔死走狗烹,沒能有個好下場。

炳魯眼露輕蔑地朝身後的侍從一彈指,一箱黃澄澄的金子立即送至中年男子面前。「這些夠了吧?買你對騰龍的忠心。」

一看到閃得刺眼的黃金,他笑得嘴都合不攏。「王爺如此厚愛,我自當肝腦涂地,絕無二話。」

「小皇帝那邊……」

中年男子眯起的小眼楮滿是貪婪,毫不掩飾對金錢的渴望。「七星運行,國之昌隆,紫微日出東方不宜出兵,我朝皇帝親政未久,對五行推算之術頗為在意。」

「好,拖住他,別妨礙王爺用兵,大業若成必再備上厚禮一份,你可要好好表現。」哈魯神情更加不屑。果然是貪利小人,一小箱金子就能讓他哈腰效命。

「一定,一定不負王爺所托,我……」急促的腳步聲趨近,他收起滿臉的餡媚笑意,正色莊嚴地朝門外喊道︰「誰在廊上奔跑?」

「師父,是弟子清風,皇上有旨命師父即刻進宮,有要事相商。」藍衣長袍的小道士端跪門前,神情恭敬。

「為師知曉了,盼咐下去,備轎。」不會又和皇後吵架了吧?這對少年夫妻感情雖融治卻愛斗嘴,常常吵得一發不可收抬,得靠他去排解。

「是。」清風應聲離去。

中年道長一拂灰袍,朝哈魯將軍一抱拳,信步走出禪房,「正大光明」的金漆匾額高掛牆上。

此時,在鳳棲嵐及墨盡日墜落的懸崖邊,出現一道月牙白身影,長發以一條玉帶系于身後,衣袂隨風輕揚,目光淡然地望著懸崖底下。

驀地,此人做了一件教人難以置信的駭人舉動,竟然尋死般的縱身一躍,直往崖底墜去。

只是此人武藝過人,手足輕巧地避開尖角利石,借力使力掌拍腳踏石塊緩和下沖的力道,使己飄然落地,身上的衣物竟無一處割裂,安然落于微泛鐵色的崖底。

白浪奔騰,江水蜿蜒流向山林盡處,人影一刻不停留的再度施展絕妙輕功,一路順流奔馳,不見停頓,原無表情的臉上也出現急迫。

急行約一個時辰左右,一道暗紅引得目光停駐,再定楮細看,紅色清晰無比。

「公主……」來晚了嗎?

她生,你生,她亡,你亡一

主人的聲音猶在耳際,不敢稍忘,這條命是為了邀鳳公主而存在。

指尖有點顫抖,身著月牙白長袍者飛掠河面,來到半身浸泡于水中,臉面趴伏沙礫的女子,修長指頭按上脖頸,屏氣凝神地感受青白肌膚下的脈動須與,緊室的呼吸微微恢復正常,微抿的嘴角揚高。

幸好來得及,未辜負主人的托付。

只是,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是怎麼回事,居然膽大妄為地緊抱公主鳳軀,即便昏迷仍不肯放。

罷了,看在他拚死救了公主一命的分上,索性也撈上岸吧,也許他是公主的福星。

人影動作輕柔地將昏迷不醒的公主移至陰涼處,喂食祛寒避毒的藥丸,再以河水清洗傷口、抹上膏藥,稍稍為她打理不堪入目的凌亂外表。

而後才粗暴地將滿身是傷的男人拖到一旁,地上的礫石在他身上刮出了不少傷口,流出的鮮血染紅了白衣人肘側的一朵白蘭。

不為男子傷勢做任何處理,白衣人又悄然離去。

痛。

很痛。

非常痛。

椎心刺骨的痛,身體好像被撕開,四肢已然折斷,胸口有滾燙的火焰在燃燒,燒得她神智幾乎灰飛煙滅,痛苦難當,靈魂仿佛離體,氣力消耗殆盡

渾身發疼的身軀異常沉重,想翻個身、抬抬臂都十分困難,仿佛壓了千斤重的石頭在上頭,她連喘息都疼痛,口中滿是血腥味。

好累、好痛、好疲憊,思緒渙散的鳳棲嵐微掀的眼睫緩緩睜開,眼前的昏暗是夜的深沉,她讓目光適應黑暗,試圖想起發生了什麼。

夜風輕拂,微冷的感覺帶來一絲清明。

她想起在崖頂上的遭人圍殺,落崖時的驚懼和絕望,以及那一道朝她飛來的身影,他結實有力的臂膀緊緊擁她入懷,以自身軀體護她周全,撲通一聲,激起了白浪,她和他沉入水里,冰冷的河水淹過口鼻,離死亡很近……

咦!等等,墨盡日呢!他也死了嗎?

她急著要起身尋找,此時一股莫名的熱氣從丹田升起,讓鳳棲嵐勉強的支起上身,她極目張望欲找尋一同墜崖的玄衣男子,她有太多話想向他說,感謝他維護自己的情義。

但是,她沒看到高大的男人,反而看到了……

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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