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齡鳳凰女(下) 第13章(2)

「你叫什麼名字?」有機會她會報答他。

身穿北蠻兵服的他臉龐幾乎隱在陰影里。「……水得月。」

「是誰派你來的?」解了她的危機肯定是發非敵。

「主人。」這回答很合糊。

「主人是誰?」離開鳳瑤國後,她偶爾會感覺有道不明的視線在注視她,先前她以為是多想了,疑神疑鬼,想必那人就是他。

鳳棲嵐想起墜崖醒來後,她身上的傷已被妥善處理過的事,還有玄清觀大火那日,已換回身體的她隱約瞧見有道黑色身影揮掌拍開差點燒著她的火,只是她吸人濃煙暈過去了,以為是錯覺。

「就是主人。」以自己的身分不得直呼名諱,也不敢犯上。

「他只叫你保護我而沒交代其他任務?」未免太奇怪了,誰會為她安排暗衛而不肯告知。

「你生,我生,你死,我亡。是。」這人的聲音無一絲情緒,平靜得宛如端平的水。

鳳棲嵐陷入沉思,神色嚴肅,她怎麼也想不到誰有能力訓練像水得月這樣的高手,還將他派到她身邊做為暗衛,神不知、鬼不覺地多次出手相救。

水得月被下的是死令,這是何其重大的命令,他的主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連她都瞞過去。

「呱!這位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得月姊姊,小三子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總算遇到個倒媚……是三生有幸的幸運兒,解他們的圍。

「你剛叫我什麼?」瘦小的水得月冷著聲,目光銳利如箭。

「得月姊姊呀!我有喊錯嗎?」吃飽的喬翊又有體力頑皮,眨著亮燦大眼,看來天真無邪。

「我是男人。」水得月特意強調,聲嗓低冷。

喬立羽一副「我了,我了」的表情,朝對方露出討喜的白牙。「我知道得月姊姊假扮男人,這個秘密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因為女人的胸太平很丟臉,我發誓不泄露……」

「你說誰的胸太平」

水得月發狠地一拳朝他打去,下手還不輕,他疼得像是小樵上蹦下竄。

「哎呀!打人了,惱羞成怒,還說不是女人,不然我們月兌褲子見其童……」他邊說邊解月復帶,嘩地褲子一掉……

在場的三人全傻眼了,來不及回避或遮眼,直到某人揍了喬翊一拳他才慘叫一聲拉上褲子。

「小三你……以後少跟那幫乞丐混。」都被帶壞了,叫化子的粗俗他學得十成十。

喬翊扁嘴穿好褲子,從暗袋取出一張折了又折的小紙片,「得月姊姊,請送到北蠻軍營外那棵光禿禿大樹下用石頭壓著,再用刀子在樹上刻出‘人’的符號,會有乞丐來取走。」

「這是什麼?」本來不想接下的水得月兒到他眨呀眨的純真大眼,一時不察紙條被硬塞入手中。

「是北蠻軍隊的陣形和駐軍所在處,以及士兵人數,我這些天故意裝鬧肚子、跑茅房就是為了看四周的地形,偷听士兵說話,情報我全寫在紙上了……」

其余三人都瞪大眼,心想︰這是一個孩子嗎?居然腦子比大人還精,用最無辜的小孩模樣探听軍情,在短短數日內模清北蠻布局,他是聰明得可怕了!

「啊!那壺酒別浪費了,就請兩位伙夫大叔喝口酒潤喉,躺在地上挺寒的,要是不小心著了涼就不好了」

水得月挪挪身子,暗自發看誓︰以後要離這位小魔星遠一點,絕不和他有半點關聯!

「什麼?!薩瑪塔竟要我方退兵三十里,否則將對公主不利……」墨盡日憤憤拍桌。

戰事如火如茶的進行,從山區一直戰到渡虹江,又在呼蘭草原上展開殊死戰,騰龍將士身披銀盔戰甲,胯下坐騎乃高大黑色戰馬,士兵們士氣高昂,高舉著長劍大聲吶喊,誓要將北方蠻子逐回茉涼土地。

連日激戰已讓這場戰火狂燒,大家同仇敵汽,奮勇殺敵,一身的血污已分不清是倒下的敵人所攏,還是身後的弟兄,他們只有一個念頭,只能進,不能退,退了痛苦的就是後方的爹娘和妻兒,與千千萬萬盼著他們凱旋而歸的百姓,不能失敗。

兩軍交戰最忌心浮氣躁,數次交鋒雖互有損傷但死傷人數並不多,各使戰術以期突破對方的防線,好一舉擒下敵方將領,瓦解這場戰役。

可是此時的騰龍國將軍並不平靜,打從邀鳳公主被揚的消息傳來,向來八風吹不動的墨盡日也著急得不得了,一心想帶著大軍殺入敵營救人,不讓心頭上的人兒淪為戰爭下的犧牲者。

而且,他還听到更令人坐立難安的可疑傳聞,北蠻王爺薩瑪塔竟不顧大軍正在交戰,與鳳瑤國談論和親事宜,意欲迎娶邀鳳公主為王妃,這讓他大感憤慨,更加想加快腳步奪取薩瑪塔的項上人頭。

包別提敵方還拿鳳棲嵐的命做威脅。

「墨將軍,你靜下心來,莫要心慌意亂,事情還未到無法轉圓的余地,對方此舉無疑是要擾亂你的心神,好讓你無心作戰。」副將周通稍作分析,不希望將軍誤中敵人的詭計。

「說得沒錯,的確是我過干心急,一時氣急攻心沒想清楚,多謝你的提醒。」墨盡日握緊拳,深呼吸一口氣,目光恢復沉靜。

北蠻軍不知從何知曉他和鳳棲嵐的兒女私情,因此陣前喊話要他棄劍投誠,王爺惜才,自當禮遇,只要他肯轉投魔下便將鳳棲嵐贈予他,促成一段佳話。

此計本是要引起騰龍軍軍心浮動、以為墨盡日可能為一名女子背叛,但眾人皆知蠻子刁鑽,且堂堂護國將軍怎會向蠻夷低頭,他手上三尺長鋒不曉得斬殺多少北蠻士兵,自然是寧可戰死也不肯陣前倒戈,他勃發的英姿早已印在將士們心中,成了他們的英雄,願誓死追隨他左右,所以傳言反而未影響士氣,將士們倒是連成一氣,氣憤蠻子的陰險,居然以公主為人質,想要不戰而勝。

周通有些受寵若驚,連連作揖,「墨將軍莫要折煞屬下了,你只是關心則亂,才跳月兌不出自設的迷障。公主多次遇險皆能逢凶化吉,相信這次也不例外,墨將軍不要過度優慮。」

那是因為每次他都在她身邊,幫她擋去不少災厄。墨盡日把這句話放在心里,未能吐出。「借周副將吉言,望公主否極泰來,無災無難。」平安歸來。

「墨將軍,你對北蠻的攻勢有何看法?」周副將把話題轉回正題。他底下的弟兄被北蠻軍騷擾得叫苦連天,說這根本不是在打仗,氣悶得很。

墨盡日思忖了下,攤開地形圖,「北蠻大軍的人數太多,是我朝軍士的兩倍,加上戰術奇詭令人防不勝防,他們不佩帶重型裝備以快攻為主,打了之後立退,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度分散我方的兵力,這里和那里遍生長拿,我方騎兵難以進入。」

見不到人如何打得起來,北方蠻子善于奇襲,他們壓低身子躲在及腰野拿下,等他們軍隊一經過便發動襲擊,先一刀砍斷馬腿令馬上之人跌落在地,而後持長槍的士兵再一槍刺穿落馬者心窩,快速而敏捷。

而他以火燎原使其無所遁形,將敵車誅殺于全無遮蔽的焦土,才扳回一城。

只是草原何其大,蠻子人數何其多,石欠殺了一波又一波,似乎永遠也般不完,一個個不怕死的前僕後繼,教人看了心驚。

「敵方將領十分狡詐,上回胡先鋒帶了兩萬士兵追擊北蠻殘兵,誰知竟是請君入甕的陷阱,他追到最後是全軍落水,敵方在偌大的河面上鋪滿蘆葦和樹枝,我方人馬踏上,便落入水中。」幸好北蠻識水性者少,不然埋伏在水底下突襲,胡先鋒等人肯定回不來,一個個葬身魚月復。

「發令下去,窮兵莫追,以防中了敵人誘敵之計,還有對陣時不要硬踫硬,我們要保存體力先讓對方疲累,以逸待勞方可致勝。」刀劍相擊,吃虧的是武器較輕的一方,刀的重量加蠻子的蠻力一壓,通常會造成肩膾的負擔。

「是的,將軍,屬下會立即傳令各軍營,讓他們小心謹慎,勿為逞一時之快而落入陷阱。」士兵們浮躁的原因在于不能痛痛快快的打一仗,所以稍一被挑釁便免不了動氣,不假思索地追擊,想打個天昏地暗。

墨盡日點頭,指著地圖一處說明計劃。

「周副將,我打算在大河城附近置一支伏軍,用來攔截北蠻的運糧車,你看哪個營較適合……」

驀地,營賬外頭傳來喝斥聲和吵鬧聲,打斷墨盡日的安排,他臉一沉,頗為不悅地問外頭站崗的士兵發生什麼事,要人將引起混亂的禍源帶至帳內。

不一會兒,一個發似亂拿,褲管一只高、一只低,穿著露趾拿鞋的乞丐被帶了進來,一股臭氣瞬間彌漫。

「阿龍?」

听到自家老大的訝喚,龍七以手背抹了抹臉,咧嘴一笑,「終于找到你了,老……應該喊你一聲墨將軍,我找將軍找得好苦呀!你們營地的防守好嚴,我來了幾次都被趕走,還說臭乞丐能有什麼重要軍情享告,真是太傷我阿龍的心了,乞丐就不能為國盡一份心力嗎?我也是鐵錚錚的漢子,雙臂能舉起一口鼎……」

瞧不起乞丐的人會倒大媚的,他們當乞丐的可是很有組織的,欺負一個乞丐會引來一群乞丐的反擊。

墨盡日以眼神暗示押著龍七的士兵松手,並讓他們退出帳外。「長話短說。」

「哎呀!老墨將軍,長話短說對我來說太難了,你仔細听我說清楚了,知道要打仗,我也領了一群乞丐想來幫忙,就聚在邊境一個小村子的破廟里,也派人到北蠻那探查,結果陳五家的小毛來了,說他爹有張紙要給你,讓我轉交給你……于是我就風塵僕僕地來了……」沒個分寸的龍七口渴了,髒手一捧就把放在桌上的茶給喝了。

「說、重、點。」墨盡日不耐煩地命令。

「重點是小三少爺被捉走了。」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魔星也有今日,真是老天有眼,報應不爽。

聞言,他眉頭一皺。「誰捉了他?」

小三兒向來滑溜,想捉他並不簡單。

「他在北蠻軍營。」他哪曉得誰捉了小三少爺,搞不好是他自己混進去當奸細的,想把北蠻大軍搞得天翻地覆。

「什麼,他在北蠻軍營?」這怎麼會?!墨盡日驚訝萬分,卻一點也不為喬翊的安危擔憂。

因為古靈精怪的他有張無害稚臉,笑起來比春天百花盛開還燦爛,小嘴像抹蜜般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十個人中有九個被他無辜笑臉騙倒,另一個寧願被騙也不相信他會使小心機騙人。

包重要的是他有絕佳的根骨,打從三四歲開始學武,雖然不用心,可別人要練十年的功他練一年便成,尤其輕功練得最精湛,有時連他爹也追不上他。

加上年紀小小卻認識不少奇人,這個傳他一點本事,那個教他一些能耐,甚至連蠱毒也小有涉獵,到底學了多少沒人知道,只要看他每次「離家出走」都安然無惡的回府,就可知他的精明一點也不在他老子之下。

「我讓那些小乞丐們去打探了下,好像和公主關在一起,不過他裝傻裝笨的本事一流,沒人知曉他真正的身分。」這小三少爺呀!是包著芋肉餡的香悖悖,只有不識貨的蠻子才甩在一邊,當是不起眼的小屁娃。

如果知道他爹是攝政王,北蠻王爺還不喜孜孜地直接跟小皇帝勒索,讓城割地送大米,美女如雲捕床板,簡直是要什麼有什麼,不用打仗也豐收。

「公主現在的情況呢?」墨盡日只關心她是否平安,他只在乎能不能再喊她一聲「嵐兒」。

龍七脖子一縮,不敢說實情。「目前沒事,以她公主的身分沒人敢動她,身為戰俘的待遇還算不錯,有吃有喝還有張大床可睡。」

有吃,但吃得不精致,像豬食,喝的比白水還淡,全無味道,一張大床是王爺的,要躺得付出代價,不過比起在太陽底下扛石搬沙的一千騰龍士兵真是好太多,起碼她還有自個兒的帳蓬遮風避雨,其他人則像芋似地趕到一處,席地而眠。

只是听說北蠻王爺薩瑪塔十分垂涎公主的美色,幾次想逼她就範,若是戰事一直僵持下去,恐怕早晚會被野童人得手,真成了蠻子王妃!

「陳王要你轉交的紙呢?」公主的事先擱一旁,知道她並未受虐,他就稍稍安心了。

「啊!你沒提我倒要忘了,我把它藏在……呃,等一下,讓我想一想,因為怕丟掉我還藏得很隱密哈!在這里!」阿龍抓抓路肢窩,又拉開腰帶瞧瞧,指頭全身上下模了一遍。

周副將看他從腳趾縫摳出一張黑黑的紙,頓時臉色微變捂住鼻,朝他投以鄙夷眼神。哪里不好藏,藏在那里豈不是要臭死人。

「給我。」墨盡日卻不嫌臭地朝龍七伸出手。

「好的,老大。」他樂得忘了喊聲將軍,照平常的稱謂叫,小指寬度的紙片歡快地送上。

令人驚奇地,它被墨盡日的手拉開再拉開……拉開七、八回後竟有半張八仙桌大小,點、線、橫、豎,盡在一張紙上,明白地標示出北蠻的軍力和武器庫,以及各營的駐扎地和換哨時辰。

換言之,有了這張圖,騰龍大軍便能長驅直入,直搗黃龍。

唯一麻煩的是兵力不足,若能增兵二十萬,肯定能殺它個片甲不留,何愁北蠻不退兵?

「請問小三是何方人士,竟能成功地滲入北蠻陣營?」周副將的問題一說出,馬上引來訝異的目光。

墨盡日和龍七幾乎同時扭頭看他,不敢相信天子腳下竟有人不識喬翊的種種事跡,他是小皇帝魚欲招攬的人才,也有可能是下一任儲君。

不過想想不能怪周副將「孤陋寡聞」,他是長年成邊的軍人,保家衛國便是他的全部,鮮少過問朝中大事。

「希望你能守密,小三姓喬,他爹名諱上喬下灝,是個當官的商人。」

「喬灝。喬灝,這名字挺熟……」突地,原本抓著頭的他身子一僵,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是攝政……」小三是攝政王的兒子?!

在墨盡日的冷眸掃視之下,他立即閉嘴。

「目前我們為難的是兵力懸殊,偏偏說要聯軍的鳳瑤現在也分不出兵來支持,若再等朝廷派兵來,怕是緩不濟急。」他們尚未集結完士兵,敵人已率先進犯。

「如果再加上我朝的兵力呢?」一道輕嗓似清泉滑過石間般輕輕擺起,給人洗滌後的舒淨和清爽,清涼帶暖。

「誰膽敢闖我騰龍軍營?」目光一凝的墨盡日冷冷低喝。誰能突破軍營重重關卡,進入主帥大帳中?

一只勻潤淨白的大手掀開營賬帷幕,眉目俊朗、氣質清華的男子徐步走入,不卑不亢的態度展現一股貴氣。

「鳳瑤國石忍墨。」

「鳳瑤女王的王夫?」周副將忍不住驚呼。

石忍墨淺笑著的看向帳內的另一人。「你是墨盡日?」

冷沉的黑瞳閃著幽光。「我是。」

「五十萬大軍夠不夠?」他聲如箏音,動人悅耳。

「夠。」他心里振奮,表面不動聲色。

「讓我看看你的實力,看看你是否承受得起‘護國將軍’這個封號。」

墨盡日隱約感到他話里隱合的嘲弄,有些不解,卻也不甘示弱,「等大破北蠻軍,救回公主的那一天你就會看得見。」

「我拭目以待。」他勾唇微笑。

「那就請你擦亮雙眼。」無來由的,眼前這位乍看之下風度翩翩的男子,令他感到厭惡。

輕笑聲睜然響起。「我那皇妹蒙墨將軍照顧了,我無限感激,將軍舍身為人,情義感人,我朝上下送上十二萬分謝意。」

哼!就是這種討厭的感覺,笑里藏刀,言不由衷。「不用,公主已經是我的人,保護自己的女人是夭經地義。」

聞言,石忍墨眼中閃過了一絲冷意。「我朝女王為主,公主咐馬應是鳳瑤國能人,將軍請勿作非分之想。」

墨盡日冷笑。「公主想嫁誰,區區一個王夫阻擋得了嗎?你還不如在家煮飯、繡花、帶孩子。」他嘲弄王夫是男婦。

「將軍不曉得公主咐馬是贅夫嗎?你若不會煮飯、繡花、帶孩子,不妨來請教我。」嵐妹,這是你看上的男人?太過遷腐。

「……周副將,清點王夫帶來的兵馬,明天一早發動攻勢。」墨盡日的臉黑得非常難看。

這兩人在過招嗎?怎麼有種一山不容二虎的錯覺。忽然覺得周遭冷颼颼的龍七拉起衣襟至頸肩,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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