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嫡妻 第一章 再世為周媳(2)

「啊——」

一聲輕呼逸出,似驚似慌。

「妹妹呀!怎麼了,是作了惡夢嗎?」

「大哥?」

安蓋在喜帕之下的芙蓉嬌容驚愕萬分,粉腮酡紅朱唇染丹,青黛微抹的眉間微帶一絲訝異。

「還沒睡醒呀!昨兒個夜里八成心慌慌的一夜未眠,今天一直昏昏欲睡呢!扮背起你的時候還頻頻點頭,你都要嫁人了還讓人操心。」面有不舍的孟觀有點小靶傷。

畢竟是從小看到大,最疼的親胞妹,怎麼也舍不得她出閣,要不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多留她幾年又何妨,孟府家大業大,還怕養不了妹子嗎?

「真的是大哥,我沒……」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又活了?

趴在親兄長的背上,面露訝色的孟清華有深深的困惑。她明明因難產失血過多而死在周府寢房,死在一片血泊中,與她無緣出生的孩子一尸兩命,再無生機。

可是在黑暗中忽然驟醒,耳畔听見的不再是虛假的哭聲,而是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令她有著片刻的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像作夢一般,教人難以置信。

雙手環抱的這具身軀是溫熱的,她感覺得到自己貼伏的寬背是活生生的人,是曾因她的不懂事而鬧得很僵的大哥。

這是最疼她的兄長呀!還能听見他寵溺的笑聲,她真的別無所求了。孟清華悄悄地拭去眼角淚珠。

「不是大哥誰背你上花轎,以後就是周府的媳婦了,大哥不能再護著你調皮了,要安分點,做好為人妻、為人媳的本分,不可再哭鼻子了。」不久前才小小的粉團兒,老用甜糯的嗓音喊著「大哥背背」,如今卻要為周家媳了,時間過得真快。

「哥……」眼眶一紅,她鼻頭酸澀的哽咽道。

「不過不要怕,凡事有大哥替你撐腰,周府大少爺若膽敢對你不好,你遣人回來說一聲,大哥帶著家丁打上門,為你出氣。」孟觀是疼妹妹的傻哥哥,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妹妹這般善良可人,絕對不會有錯。

孟氏世代皆為采礦暨鑄鐵世家,家族壟斷全國鐵業,富可敵國,孟老爺為現任的族長,掌理家族四、五百名族人,其子孟觀則為這一代的家主,對經商頗有手段。

從孟清華出閣的清秋苑到銅鑄扣環的朱漆大門,身形高壯的孟觀足足走了一刻,背上背著體態輕盈若燕的嫡妹,一步一步走向停在前庭的花轎。

十里紅妝,錦紅鋪天綿延不斷,這是嘉安城數十年來首見的大熱鬧,這廂的嫁妝都入了周府的門檻,那邊的一百二十只箱籠還有一大半在孟府未抬出,可見女方的家世多麼顯貴。

孟府庶出的子女不少,但嫡出的嬌女只有一個,也就是孟家人捧在手心嬌寵十六年的孟清華,出嫁的排場自然引起全城百姓熱切的圍觀。

並非刻意炫富,而是真的富貴滔天,連朝廷都為之眼紅,亟欲拉攏之,孟家亦是龍子們爭位的大靠山,畢竟沒有銀子辦不了大事。

可是這些私底下的暗斗與今日的新嫁娘無關,她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緒中迷惘,十指綃紅緊扣在兄長胸前不願放開,眼前似真似幻的一切令她的心極為不安,帶著一絲不想上轎的抗拒。

她的命運還是得重蹈覆轍,與夫君成為一對面和心離的怨偶,怎麼也走不進他的心里,最後死于難產?

孟清華為嫁入周府為媳的糾結與輕愁無人知曉,兩行清淚無聲滑落的同時,一旁的喜娘高喊著——

「新娘子上花轎。」

即使知曉即將面對什麼,孟清華還是不得不松手放開兄長,在近身的丫環和喜娘攙扶下上了花轎,重復曾經經歷過的繞城一周,被八人大轎搖搖晃晃地抬入了周府大門。

那是她不可避免的宿命,而她無力逃月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禮成,送入洞房。」

吟唱完拜堂程序,孟清華宛如人偶般任人擺布著,她尚未從重生中回過神,滿腦子的混亂讓她如行尸走肉,听不見任何人的聲音,有些渾渾噩噩。

直到入了新房,坐上撒滿棗子、花生、桂圓、蓮子的喜床,近在咫尺的高大陰影籠罩上方的光線,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飄入鼻間,她才驀然一僵,整個人由恍惚中醒來。

這不是夢,是真實的存在,她又活了一回!

活著,而且回到出閣的那一天。

突然間,她的身體像是注入了一泓活水,亂成一團的頭緒忽然清明,兩眼發出熠熠光亮。

如果這是老天爺給她再一次的機會,那是不是表示一切將有不同?她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改變那令人心痛的結局,不會淒淒楚楚地死去,連丈夫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孟清華倏地握緊縴縴素手,手中喜果硬被她捏出好幾個指印,她暗暗下了決定——絕不重蹈覆轍!

金瓖玉的喜秤揭開繡著並蒂蓮花的喜帕,一張桃腮羞紅的無雙嬌容映入眼中,眉是遠山黛,眸似秋水,瑤鼻杏目,丹唇若櫻,如滿園的桃花盛放,鮮紅欲滴。

縱使知曉孟府千金有著教人難忘的明媚艷色,可是在紅艷的嫁裳以及華美的粉妝襯托下,她的美遠遠凌駕于傳言,面色冷傲的周明寰有片刻失神,驚艷妻子的艷麗無雙,宛如絛紅的牡丹,在他平靜的心湖激蕩出一波波漣漪。

在周明寰為新婚妻子的艷容而心弦輕顫的同時,早已經歷過新婚夜的孟清華反倒少了嬌羞的期待,她垂頭不看英挺俊偉的夫君不是害羞,而是怕看了他之後會不小心憶起曾經的不快,不小心流露對他的怨懟和由心而生的悲涼。

曾經,他們夫妻之間做不到相敬如賓,反而一見面就爭吵不斷,關系形同水火,再無和睦,那時她的善妒和無理取鬧硬生生地將他推離,讓兩人漸行漸遠。

但不會了,這次她不會再犯傻,親手掐斷夫妻間少得可憐的情分,她要改變自己,挽回丈夫的心,讓君心似我心,兩兩不相負。

想通的孟清華輕輕抬起盈滿水波蕩漾的眸子,似羞似喜地凝睇著曾看了千百回的峻冷面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嬌艷笑容,滿室頓然生輝。

周明寰一震,眼中閃過熾熱光亮。

「你……你先休息一下,把沉重的鳳冠取下,我到前頭應付來賀喜的賓客,一會兒就回房。」面對妻子的美色,他差點失態地撫上她的如花嬌顏,不顧外頭的賓客直接洞房。

「是的,夫君。」孟清華含羞帶怯的垂頭,欲語還休的露出一小截欺霜勝雪的白玉皓頸。

她在挑逗他,而且成功了。周明寰的呼吸為之粗重,有些邁不開腳步,深邃雙眸看著雪白玉頸,心想著紅嫁衣下的雪女敕嬌軀是何等滑若凝脂,勾人魂魄。

要不是門外的小廝提醒地喊了一聲,說不定周明寰就留下了,被自己妻子的秀色可餐勾得神魂顛倒。

門板輕合,漸遠的腳步聲消失在人們的笑聲中。

「斜月、凝暮卸妝,驚秋和碧水備水,我要梳洗一番。」她要預做準備,接下來並不平靜。

待會有一場好戲可看,而她等著看戲就好。

「是的,小姐。」

四名一等大丫環一擁而上,有的卸下她發上的珠釵銀簪,有的將繁復的發髻拆開,重新梳了個簡單的垂髻,有的取出換洗衣物,整整齊齊地捧在手上,有的找出周府的下人,讓他們備好熱水供主子梳洗,四人井然有序、不見慌亂。

「要改口喚大少女乃女乃,知道嗎?」一踏入周府門檻,她已經是周明寰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再是孟二小姐,從今而後,她是周府長媳。

「是的,小姐……呃!大少女乃女乃。」四個丫環同聲一應,但難免有點生疏,喊得拗口。

天色漸漸暗了,喜房外的喧鬧聲依舊不減,偶爾還能听見一、兩聲高昂的劃拳聲,把周府的喜事襯得喜氣洋洋。

喜房內的孟清華安靜的坐在喜床上,一動也不動,垂淚的紅燭映照一室,放眼所見是一片艷紅,極其喜慶的顏色似在祝賀新人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但是只有孟清華知道這些全是假象,周家看似父慈子孝,合家歡樂的背後,其實暗藏波濤,繼母與嫡長子間總有隔閡,不若外人所知的那般親和。

她在付過慘痛的教訓以及見到崔氏在她死前的態度才曉得,原來崔氏是如此險惡之人,想必丈夫和繼母間並不和諧也是看出這點,而他對她的生分和疏遠更是來自她和崔氏過于親近。

雖然不知他們之間有何外人不得而知的內情,不過她既然嫁予周府嫡長子為妻,便要與他同聲相應,憎他所憎,惡他所惡,喜他所喜,方為夫妻相處之道。

走過一回之後,她才明白夫婿是她一生的依靠,若是不得丈夫所喜,縱是性情再強橫,欺辱勢不如人的妾室,終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她得到的僅是他的離棄。

吱呀——開門聲。

驟地坐正身子的孟清華靜待腳步聲走近,以為靜如死水的心口撲通撲通的跳著。

令人心慌意亂的新婚夜,不知為何令她面紅耳熱,慌得只想逃,不像方才掀喜帕時的冷靜,面對寡言冷情的丈夫,她還是無法不緊張。

「安歇了,明日還得早起。」

听著他微帶熱度的低醇嗓音,孟清華雙頰暈成桃紅色,她許久不曾听到丈夫的細語溫言,眼眶微熱的起身,蔥白縴指生澀地解開沾染酒氣的大紅蟒袍,而後按住黃玉麒麟雙扣寬邊腰帶。

在前一次的婚姻,他們爭吵居多、少有溫情,她也鮮少親自為丈夫更衣,多半由丫環伺候,她慣以高傲的姿態爭一時長短,不肯拉段做服侍他人的事。

「嗯,夫君要盥洗嗎?妾身讓人備了熱水候著,洗去一身酒味好入眠。」孟清華遣退身邊丫環,低眉順眼的軟著輕嗓,一副恭順的新婦樣,兩頰緋紅成霞。

盡避曾是結發夫妻,但是指間踫觸到結實胸膛時,她還是難掩羞色,有幾分慌亂。

方才妻子粉妝後嬌艷如牡丹,如今脂粉未施似水中清蓮,兩種不一樣的姿容卻有著同樣教人心口一動的嬌媚,他眸子一黯,握住她微帶涼意且輕顫的指尖,大掌包覆住柔荑。

「我自己來,娘子先行就寢。」美人如玉,玉肌冰膚。

周明寰略帶深意的看了妻子一眼,隨即轉向浴房,被灌了不少酒的他有些微醺,但還不至于虛度良夜春宵。

一會兒,一身清爽的男子走回內室,眼底帶著不明的笑意看向銀紅撒花絲緞被褥下隆起的身影,目光滿是熾燙若狂的火熱,是燎原的焰,野地的狂沙,鎖住他的妻。

不是熱烈的傾慕,而是隱藏的掠奪,男子體內不為人知的狂傲,一點一滴的展露。

「夫君……」

沒等嬌羞的新娘子開口,燭光搖曳中,周明寰頎長的身子已然覆住,以口封住妻子紅艷的樊素小口,大掌探向被褥底下的雪白玉兔,時輕時重的揉捏、搓按。

擁雪成峰,接香作露,宛似雙珠,羅衫輕解,兩點飛玉如小綴珊瑚的花蕊,一抖一抖地輕綻。

周明寰的瞳色更為深沉了,盯著妻子玉雪般的胸脯,肆無忌憚的雙手更加放肆的上下游移,由暗香浮動的雪胸一直往下,來到不及盈握的縴白楚腰,停在芳草淒淒處。

夜是漫長的,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好好品味妻子的美好,那雪一般的肌膚,玉雕的朝顏映霞,滑而膩手的凝脂雪背,誘人的神態,媚中帶嬌……

終究是酒喝多了,多飲幾杯的後勁正往上沖,他有些迫不及待,酒的助興加上體內的熱氣上升,他大手一掀拉開覆蓋妻子身子的紅緞錦被,修潤長指撫向她兩腿間揉按丹珠。

看似不急不緩,實則已是蓄勢待發,孟清華硬被扳開的雪女敕大腿感覺到昂然巨物正來回磨蹭,蠢蠢欲動的在桃花洞口徘徊,勾起她不由自主的陣陣情潮,輕涌蜜津。

隨著丈夫有意無意的挑弄,她嬌若春花的身子動情了,也做好了迎他一挺而入的準備,再一次體會那貫穿全身的撕裂痛,不可避免落下象征處子貞節的落紅。

可是他不會做完它,因為……

「大少爺、大少爺!眉姨娘的身子不舒服,她臉色蒼白,又吐又反胃的,好像有孕了,請大少爺過去看看她……」

來了,眉姨娘的爭寵手段,想毀了她的洞房花燭夜。柳眉低垂,孟清華不像前次那般暴怒,因乍聞丈夫妾室有孕在身而怒不可遏,命丫環將來報訊的婆子暴打一頓,並為了此事和丈夫大吵一架,認為他讓妾室先她懷孕是對她的欺辱。

不過這一次她不爭不吵,完全是听憑夫婿做主的賢良樣,既不怒也不惱,安靜得宛若水生菡萏,更猶如蓮的清雅。

上方的周明寰為之一頓,垂目看著如花般盛開的嬌妻,那雄健的腰身往下一沉,在孟清華錯愕瞠大的水眸下,挺身沖向她最深處,以昂藏的分=身徹底佔據她生來嬌貴的身子。

「我不是大夫,去找林老頭,告訴他,若是有孕就給她一碗打胎藥,未有嫡子前,妾室不得生子。」他態度冷淡地發落。

「大少爺……」屋外的婆子頂著刺骨的寒風,仍不死心的低喚,手心捏緊一錠五兩重的銀子。

「滾,再羅唆,杖斃。」

一聲杖斃,打了個哆嗦的黃婆子臉色一白,不敢再多話的退下。

而喜帳內春色正熾,低低的申吟聲和男子的粗喘不斷流瀉,直到天明,日出東方猶不肯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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