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天仙下凡,美得冒泡,美得舉世無雙,美得難鳥都死光光,連魚兒都沉尸在水底了……」
牟靜言撥出一間空房讓夏弄潮住下,而非搬進他的房與他同床共枕。
靜範約有三個凝香園大小,樓閣相連,低廊高檐層層相迭,服伺的下人不多,空下的房舍是日後妻妾子女的居所,環境十分清幽。
不過原本的寧靜此時卻被打破了,嘈雜的嬉鬧聲填滿以往的冷清,樹梢上築巢的黃雀好奇地采出頭,躍向枝頭采個究竟。
「死小豆子,你有沒有讀過書,什麼爛成語,你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不怕笑破讀書人的肚皮。」文詞亂七八糟的,真是沒救了。
有牟靜言強勢介入,料想李華陽一個婦道人家除了一哭二鬧三上吊,也使不出別的法子阻止小叔把兒子往身邊帶。夏弄潮稍微安心了。
「哎喲,你別打我的頭,會把我打笨,我說的全是贊美耶!你穿古裝真的很美,靈氣逼人……」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漂亮一百倍。
夏弄潮一把捂住他嘴巴,再賞他一記爆栗。「是女裝不是古裝,你再亂說話就等著被當瘋子看待。」
「唔唔……」我知道了,快放手,我不能呼吸啦。
失蹤時七歲,如今已是十歲大的藍雁行,身高比同齡男孩還高一些,差不多快和夏弄潮一樣,骨架修長而偏瘦,不過曾有一段時日沒照到陽光,整個人看來稍嫌蒼白,消瘦的身板活像套了衣服的人形風箏,風一大就被吹走了。
由于沒有儀器側試,誤差的那三年只能歸究時空亂流所致,至于會有什麼影響,目前不得而知。
「當了幾年的傻子還想繼續犯傻嗎?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她疼愛地揉揉他的頭,一切辛苦是值得的。
已是個小大人的藍雁行別扭地道謝。「好啦!大恩大德等我想起來再報。」
「切!人小表大。」果然是個鬼靈精。
「說你美你還不信,不然問問二叔,他的話最中肯了。」他家的弄潮姊姊是世界第一美人。
「不要,很丟人吶!我穿這樣很奇怪……」她連路都不會走,伍伍泥泥的,
「不會的,很好看,沒人比你更美了,對不對,二叔……」咦?怎麼沒反應,難道古人的審美觀和他們不一樣?
「二叔、二叔,你站著睡覺呀!這是哪一門子功夫,教教我……」
看傻眼的牟靜言根本听不進任何聲音,黑眸深幽舍不得一眨,直愣愣地看著仿佛由畫里走出的瑤池仙子。
男裝的她已是清妍動人,沒想到換上一襲女裝,更襯托出清靈出塵的絕色姿容,一顰一笑皆流露月兌俗嬌態。
她是真的嗎?或是山中妖孤幻化而成,美得不食人間煙火,只在九重天外。
「弄潮姊姊,二叔變成石膏像了,我可不可以用水潑他,把他潑回神?」藍雁行眼中閃著惡作刻光芒。
「我先把你丟進湖里泡一泡,看看你的頭頂會不會冒出芽。」
「暴力女,你想溺死我,我才不怕你,來追我呀……二叔,快救我,弄潮姊姊要殺人!」他咯咯笑地滿室跑,玩得不亦樂乎。
救他?!
弄潮姊姊要殺人?
冷不防被撞了一下,一團肉球撞上他又轉向他身後,拉起他衣擺做了個逗趣的鬼臉,牟靜言如夢初醒般的回過神,伸手拎出一只小瘦猴。
「弄潮姊姊是你叫的嗎?改口。」這小表未免和她粘得太緊,真礙眼。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為什麼我不能叫她弄潮姊姊,你住海邊喔,干麼管那麼寬。」他兩腳不著地,前後左右亂踢。
「不听話就掛著,曬成肉楮腌了配酒也好。」他高高舉起,作勢要找個地方吊著。
有懼高癥的藍雁行趕緊開口求饒,「好啦。我改口,二叔高抬貴手,別摔著我……啊好痛,你竟然把我丟下……」
好可恨,他長大一定要報仇。
「以後只準喊她夏姑娘,還有,不許踫她一根手指頭。」可笑的,他跟個毛沒長齊的小表吃醋。
揉揉發疼的,藍雁行恨恨地說。「不公平,她又不是你的,你不可以這麼霸道。」
「因為她就是我的。」牟靜言宣告,眼含萬千情絲地凝視近在眼前的裊裊佳人。
藍雁行征了下,然後哇哇大叫「不行不行,我長大要娶弄潮姊……夏姑娘,她是我的啦!你是大人,不能跟小孩子搶。」
「你想娶她?」他冷笑地朝個頭僅及自個肩高的佷子走去,大掌一張壓住他的頭。「如果你長不大,我想她會樂意為你掉兩滴眼淚。」
威脅小孩子,真是太可恥了。「好吧!這輩子我讓給你,下輩子是我的。」
迫于婬威,他含淚相讓。
不過,他心里其實打著小算盤,等他們找到他的鈦合金手環後就要回家了,他這個名義上的二叔連這輩子都沒有,哈哈哈!
「你敢跟我談條件?」活得不耐煩了,不論這輩子或是下輩子,這小表都休想奪走他的女人。
大眼瞪小眼,牟靜言竟跟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較勁,絲毫不覺此時的行為有多幼稚。
「我、我……你欺負人,仗著自己是大人欺凌弱小。」哼他將來一定會長得比他高,然後一拳擊倒他。
「是嗚?」他想象著五、六年後,現年十歲的佷子會和他一般高大,甚至以成年男子的姿態接近夏弄潮……
不行,他必須防範未然。
兩人像孩子般的斗嘴,讓一旁的夏弄潮莞爾不已,黛眉如畫,映雪朱顏嬌艷可人,渲染出一幅人間絕色。
牟靜言再度看得失神,情難自禁地走向她,大掌一扶楊柳縴腰,多少深情盡在眸底深處。
「你很美,比我想象中還要風華絕代。」靈目璨璨,月兌俗出塵。
雙頰不自在的緋紅一片,她嬌羞地低下頭。「你嘴上抹了蜜,我這打扮明明就怪模怪樣的,連替花也戴不好,你在取笑我對不對?」對著銅鏡瞧了老半天,她怎麼看怎麼怪,突顯不出仕女的古典美,反而不倫不類,大腳丫子每踩一步,裙擺上就多了記鞋印。
不習慣自己古裝扮相的夏弄潮百般挑剔,自認為姿色平庸,不滿地嫌東嫌西。
他笑了,眼神柔和地在她耳畔低語,「你不施脂粉的模樣更美,皮膚宛若吹彈可破,清靈模樣讓我為你迷醉。」
「哪來的登徒子,滿口的花言巧語,說你騙了幾個女人了,我先截瞎你一雙賊眼,免得你再去危害別人。」她竊喜在心,表面卻裝出凶悍樣。
沒有人不愛听好听話,尤其是從喜歡的人口中。
牟靜言寵溺地迎握她落下的小手。「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我的眼里、心里只裝得下你。」
「好了,別再肉麻了,我都難為情了,說好任你擺布一天,你想怎麼折騰我!」第一件事是穿上女裝,她照做了。
「帶你上街。」入府以來,她鮮少跨出山莊一步,是該出去透透氣了
「讓人看猴戲?」她自比為猴,沿街讓人觀看,指指點點。
他輕笑。「有這麼美的猴兒,沒人願意瞧自家的黃臉婆。」
「還笑我,你這人太壞了,本姑娘要反悔不陪你瞎鬧心她說著就要往回走。
「我沒關系,倒是你不想看看西湖美景,瞧瞧城南鳳凰山,坐在錢塘江旁嘗嘗醋溜魚片,把咱們臨安城全給走遍?」他沒哄過女人,她是第一個。
听了心動,她橫眉一睇,主動挽起他的手。「要是不好玩,讓我白受一肚子氣,你夜里就寢時留點神,小心幾條蟲子鑽你腳底板。」
夏弄潮口中撂著狠話,可沒一件敢大著膽做,只能逞點口舌威風不讓人小靚。
聞言,他笑聲輕揚。「那我就抱你上床共枕眠。」有福同享,有難共當。
娘親過世以後,今天是他最放松的一日,不操勞莊務,不勾心斗角,不與老謀深算的老奸商打交道,心里歡喜有人相伴,如此愜意人生,夫復何求。
「誰讓你抱了,下流,滿腦子邪惡念頭。」她吟道,拉著他直往門口走。
他大笑,歡愉無比的神侍竟嚇得迎面而過的僕佣連退三步,驚恐不已地睜大眼,難以置信冷唆嚴謹的二爺也會笑。
他們太恐慌了,竟紛紛走告,除了頻頻拭淚甚感安慰的老管家,每個人都以為他中邪了。
「等一下,我也要跟,你們別想丟下我一個人,自個去逍遍。」不甘寂寞的藍雁行在後頭追趕,囊嚷不休。
「青陽,你不小了,該靜下心讀書,學習怎麼做生意。」心胸狹窄的男人搬出大道理,有意無意地推開小苞屁蟲。
可人小表大,古靈精怪的藍雁行也不是省油的燈。「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不去走走看看,我怎麼長見識,學人情世故?做生意的方法書上可不會教。」想騙小孩子還早得很!
「你這個機靈鬼。」他失笑地搖著頭。
除卻「情敵」身分,牟靜言用客觀的眼光看待大哥的遺孤,他相貌聰明、反應靈敏又機智,若用心栽培,日後必成大器。
「嘻嘻!我是明日揀梁,前程光明,二叔,你要不要考慮把弄潮姊姊讓給我,等你百年我會替你送終……嗅!好疼……」提議也不行,他未免太蠻橫了。
「休想。」他嘴著冷笑,收回落在佷兒後腦勺的拳頭。
覬覦未來嬸嬸的小表,看他怎麼整治他。
興高采烈,走在前頭的藍雁行忽然感覺一冷,他抬頭看看艷陽高照的日頭,不解為何自己的手臂上會冒出一粗粗雞皮疙瘩。
不過他很快把這事拋諸腦後,小孩子有得玩就好,哪管得了尚未發生的事,被人關了好一陣子,他快問出病來,不趁此機會大玩特玩怎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