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個搬家的好天氣!一大早送走了一位災星,現在整棟房子歸她所管。原本是想睡個回籠覺,補眠一下,可是這會兒精神卻好得要命,半晌睡不成。
嘿!既然睡不著,就拖個夜貓族的家伙來作伴吧!反正閑著也挺無聊的,找個免費佣工來幫捆行李。
才想著,紫琥珀馬上就拿起話筒,撥下熟悉的號碼。
「鈴……鈴……」
電話鈴聲響了二十幾次,床上的男人低咒著滾下床,一看夜光表的指針走在八點二十七分,他發誓不管是誰都要他死得很難看!
「喂!你……」他嘶啞的嗓音還來不及出口,就被對方的聲音給打斷了。
「天晴氣爽,風和日麗,小鳥唱歌,胖嘟嘟睡懶覺,愈睡愈胖。」
只有一個不怕死的女人敢這麼叫他,胖嘟嘟。這是小時候的綽號,現在他可是個英俊斑挺的大帥哥,滿街少女為之瘋狂的偶像歌手。
他倒回床上,將電話筒夾在耳旁︰「琥珀妹子,你存心擾人,哈——夢呀!」上官日飛打個大哈欠。
「水晶天才亮就吵醒我了,身為你的青梅竹馬兼鄰居兼直系學妹的我,當然是和你有福同享嘍!」
可想而知綠水晶是用什麼方法吵醒她的,上官日飛不由得放聲大笑,他沒有姐妹,所以鄰居這兩位令人頭疼又心疼的小丫頭,順理成章地變成他的惡魔妹妹,專門來克他。
「笑!笑死你好了。」紫琥珀在電話那頭發火。
「好,好!呃!不笑就是了。」這小妮子脾氣一發,比火山爆發還可怕,水晶就好應付得多了。
「你醒了沒?」紫琥珀多此一舉的問候。
「難不成你又見鬼了?」上官日飛沒好氣地說著。小時候他最怕鬼了,偏偏隔壁住了一對可以與鬼溝通的小姊妹,在她們的潛移默化之下,膽子才稍微長大一點點,只要不讓他親眼看到鬼的樣子就好了。
「要不要我送幾只去陪你玩玩?」她平淡的語氣中有一絲笑意。
上官日飛頓時覺得房內冷了幾度。「你……你留著自己玩吧!」講話的聲音都顫抖著,可見他有多怕呀!
「過來吧!幫我捆行李。」她暗自帶笑著。
「干麼!離家出家還是和情郎私奔?」上官日飛和她鬧著玩。
「我打算搬去和你同居。」紫琥珀非常嚴肅地說。
「好呀!我的床隨時歡迎你用。」他一本正經地歡迎她。
接著兩人都爆笑出來,因為這是他們一貫的笑話。雖然他們是一牆之隔的鄰居,可是後院是相連的,彼此擁有對方的鑰匙,早就不分你我,等于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我還想多活幾年,不想被你的歌迷亂刀砍死在街頭水溝旁。」紫琥珀裝出很害怕的聲音說。
「是呀!這些歌迷連我都怕,太瘋狂了,現在的年輕女孩子都這樣嗎?」上官日飛揉揉眉頭語氣困擾地。
「別問我,小姐我從不迷戀偶像。」
「唉!你也給我們這些偶像一點活下去的機會嘛,我好傷心哦!」在電話中發出嗚咽聲。
「你打算跨行去演戲嗎?小心會餓死。」她嘲笑他演技非常非常地爛;「沒良心的小表,虧我從小這麼疼你」
「沒良心?別忘了你上張專輯主打歌的電腦動畫是誰幫你設計的。可憐哦,把人推上了榜首還挨罵,下次我……」
「我一定會好好地報答你,不管是上刀山或下油鍋,老哥絕不敢有二言。」
上官日飛可不敢輕視紫琥珀的能力,上次那張專輯經過她的巧手變裝後,銷售量大增,歌迷都愛死他在音樂錄影帶中電腦合成的酷相,紛紛要求重播MTV.「來吧,過來吧!我需要你,」紫琥珀用她那迷死男人的嗓音,輕柔地蠱惑著。
上官日飛打個冷顫,「幸好我認識你太久,否則一定像十六,七歲血氣方剛的少男一樣噴鼻血,太煽情了。」
「少羅唆,限你五分鐘後到我家報到!」紫琥珀一聲令下。
「這才像你嘛!听起來真習慣。」
「犯賤。」她說完就把電話掛上了。
「喂!喂!真是個不禮貌的小表。」
上官日飛慵懶地伸伸腰,隨便找套最不顯眼的衣服穿上,戴上拙拙的黑框眼鏡,上面還有一層厚厚的白灰,一頂丑丑的棒球帽,刻意偽裝成書呆子的蠢樣。
他打開後門,隨手一甩門自然關上。翻過低矮的百里香樹叢,五分鐘整他剛好打開隔壁家的冰箱,熟練地拿出兩顆蛋和火腿,從容自在地準備好兩人份的早餐。
「嗯!好香,將來嫁給你的女人非常有福哦!」聞香客紫琥珀不客氣地來到廚房吃起早餐。
「有沒有興趣報名?我允許你插隊」上官日飛眨眨眼楮,表示她很有希望入選。
「謝了,我寧可餓死。」她邊吃邊語帶不屑地回答。
他幫她倒了一杯冰牛女乃,拿著自己那一份早餐坐在她對面,嘻皮笑臉地扮鬼臉︰「看來,我這當紅的偶像歌手,在你眼中是一文不值,所以你寧可餓死也不願當個有福的小女人。」
紫琥珀用鼻子冷哼了一聲︰「如果你從小看著一只胖企鵝,頂著胖肚子走路,就算他長大再俊,那完美的形象也會幻滅的。」
「你好毒哦!幸好老天有眼,還我高瘦長的標準身材,不然我可要哭死了。」
「膚淺的人看皮相。睿智的人看內在。我很聰明,早預料到有一天你會有強壯的身軀可供利用。」她一副老學究的表情,邊說還邊點頭……
上官日飛憐愛地輕敲她腦袋瓜,「利用?小心被我的歌迷們踹死!」
「你這身打扮很好看。」好看得像白痴,待會兒出門要和他保持距離,她在心中打定主意。
「違心之論,小心被割舌頭。」他早從她的表情看出實話。
「善意的謊言是一種美德,上帝會原諒我這個小小的缺點…」紫琥珀一本正經地說。
「少來了,你不信上帝。」
「我現在開始信也不遲啊!」
「你看過老鼠像大象一樣大嗎?等台北的空氣和墾丁一樣干淨時,也許你會去信。」上官日飛太了解這小妮子的脾氣。她是什麼都信,也什麼都不信,她高興的時候可以和你天馬行空的亂扯一通,但是,當她扁嘴的時侯,你最好有多遠走多遠。
「討厭這兩個字你會不會寫?」她一口氣喝光五百CC的牛女乃。
「不會,但我會寫厚臉皮三個字。」他皮皮地。
「不跟你打屁了,幫我搬家把!」
上官日飛被她硬拖著走。手里還拿著半杯的新鮮柳澄汁,口里咬著剩一角的三明治,非常命苦而且還不能有怨尤,恍若現代版的阿信。
「電腦,電扇,電冰箱……咦!少了電視。哇!不會吧!你是玩電腦的要這麼多書干嗎?」清點一下紫琥珀打包的東西,上官日飛不由得大叫。
「書是調劑品,冰箱是民生用品,電扇是驅蚊器,電腦是我的財主。」
「可是少了電視,你就看不到我英俊的帥臉,怕你會得相思病傷心肝呀!皺著眉頭捶心窩。」
紫琥珀配合他玩下去︰「小別勝新婚,相信你會活得象蟑螂。」
「人見人怕?」上官日飛可不怎麼喜歡蟑螂。
「有縫就鑽,長長久久,連除蟲劑都殺不死。」好人不長命!禍害嘛,郎腿享清,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
「唉,上輩子八成欠你債沒還!我很懷疑我那台小賓士是否載得動。」
上官日飛挽起袖子,將她的行李一件一件慢慢地往車子里塞;紫琥珀舌忝著一根冰棒,一頁一頁翻著好看的小說,不時發出淺淺的笑聲。
「瘋子。」這是他給她的評語。
紫琥珀瞪了他一眼,「你搬完了!」
「你自己看看呀!」上官日飛拍走手上的灰塵。
她大略地巡視一番,很滿意地點點頭,鎖上大門坐上前座,上官日飛由大明星淪落為搬家工人,不過他倒是甘之如飴。
車子飛快地向前奔馳,兩旁的行道樹-一落在身後。
「你怎麼知道那地方有一幢安靜的空屋?」紫琥珀好奇地問著身邊的人。
「電視台出外景,我這個歌手順便打雜,無意間發現那地方有一幢古意盎然的百年老屋。上官日飛老實地回答。
「那你就順便把它買下來?」
「嘿嘿!老實說,那幢百年老屋非常便宜。只用了我上張專輯所得的三分之一。」他剛听到價錢時也嚇了一跳,是不假思索地把金額一次付清,房子產權登記在紫琥珀名下,免得被國稅局查帳。
「那的確不貴。」紫琥珀心里暗想,那地方不是太爛就一定鬧鬼!
「到了到了,就在那幾棵青杉後面,有沒有看到?完全符合你的需要,紅瓦白牆,二樓有陽台,上面還有一間小綁樓。」
紫琥珀忍不住被附近潔淨的綠色草皮吸引,她好想在上面滾上一圈,躺在上面仰望白雲星辰,偶爾作作白日夢,放松緊繃的情緒。
「看到這一片綠。心情真是舒坦。」地迫不及待地跳下車,光著腳丫在草皮上感受來自大地的力量。
「喂!你……哎!算了,這丫頭瘋了。」
上官日飛把車上的東西-一搬進屋,雖然已有一段日子不曾有人住,但大致上還不算太髒亂。他挑個比較干淨的地方把東西堆放在一起。
「琥珀妹子,你看看還需不需要買什麼東西?」他想趁自己還在這里時,幫她把一切整理好。
一條細細的蜘蛛網掉下來,紫琥珀輕輕地用手拂去。
這幢有西洋風味的百年老屋,需要好好的清理,打掃之後必有另一番風味。
「食物,還有清潔用品。」環顧四周之後,她頭也不回地回答他。
在附近的超市中,上官日飛推著一輛小推車跟在紫琥珀後頭,在外人眼中就像兩個土包子進超市,引起不少人的側目。由于他們穿著隨便,買的東西又特多,店員的目光也緊緊跟隨著。
上官日飛挨近紫琥珀小聲地問︰「你想,店員會不會認出我?」
她努力地忍住笑,現在這副拙相誰會聯想到他是大明星?全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放心,你的偽裝相當成功,絕不會有人認出你。」除非那個人是超人,有透視眼。
「可是他們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他不自在地拉拉帽子挪挪眼鏡。
「因為他們沒看過企鵝上街買東西。」紫琥珀消遣他。
「好呀!你這小表,老是要揭我瘡疤。」上官日飛小聲地咒罵,還不忘瞄瞄四周異樣的眼光。
她扔了兩雙塑膠手套,清潔用品也買雙份,抹布,拖把,雞毛撢子,甚至連清香劑也買了,好像年終大掃除。
「嗯……這樣應該差不多了。」她低頭盤算著,看有沒有漏買什麼。
「小姐,我看你干脆把超級市場搬回去好了。」上官日飛像菲佣一樣跟在小主人身後。
「羅唆!」光是日常用品便已裝滿一車,她頭也不抬地說︰「喂!胖嘟嘟,再去找一輛推車過來。」
上官日飛幾乎要哀號出聲,礙于這里是公共場合,再則懾于紫琥珀的婬威,菲佣的本分得認清楚,否則她那個人一翻起臉來,青梅竹馬算什麼?挨K用的。
「琥珀,你想開超級市場不成?這麼多東西還不夠呀!」
「胖嘟嘟,這些都是用的,你想餓死我不成?」豬腦人面笨牛心,不會轉彎的蠢蛋。
「我……」上官日飛正想開口,卻被突來的聲音打斷了。
「媽咪,那位姊姊為什麼叫怪叔叔是胖嘟嘟?他一點也不胖呀!」一個手拿著棒棒糖的小女孩拉著母親裙角問。
年輕母親尷尬地一笑︰「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請別見怪。」
「怪叔叔,你是怪叔叔。胖嘟嘟呀,你紅到日本去了!」琥珀忍不住捧月復大笑,仔細一瞧現在的他還真像日本喜劇里的怪叔叔一角。
上官日飛難得臉紅,這小女孩太不識貨了,堂堂一個名揚亞洲的紅歌手——上官日飛,居然會被說成怪叔叔,他真是有口難言呀!
「笑!笑什麼,一點都不像女人!」他惱羞成怒的誤踩地雷。
紫琥珀眼一沉,拳頭在他鼻翼前晃動︰「你說什麼?有膽再重復一次。」想提早升天,她非常樂意送他一程。
上官日飛掛著艱澀的笑意,「沒有,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女人味的女人。」女人,你的名宇是雷克斯霸王龍!最凶的肉食性動物。
「是嗎?」紫琥珀臉笑肉不笑地問。
「千真萬確!」上官日飛舉起手發誓。
年輕母親見他倆人為小女孩一時童言而吵起來,不好意思地勸架︰「兩位別吵了。都是我家討嫌小孩說錯話,不好意思。」
紫琥珀向來是欺惡怕善,「哪里,小孩子天真不會說謊,而他是真的很像怪叔叔。」
「琥珀,口下留言。」他合掌拜托。
「怪叔叔的衣服好好玩。」小女孩玩弄著上官日飛長身外衣上的小鈴鐺。
上官日飛蹲下來,解開衣服上的鈴鐺送給小女孩,「叫上官哥哥,乖。」
小女孩很好賄賂,立刻乖巧地喊聲︰「上官哥哥!」
「三流手法。」紫琥珀非常不屑地撇嘴。
年輕母親見小女兒和他們玩成一片,好奇地問︰「兩位是兄妹吧?」因為他們看起來很年輕,不像夫妻。
「大概算吧!」紫琥珀隨口應和。
「什麼叫大概算?有我這個哥哥不算太委屈吧!」倒楣的他看錯鄰居,錯把撒旦當安琪兒。
「還好啦!只是長得不太像男人。」對紫琥珀來說,他長得太俊美了。
上官日飛張著一張大嘴,倒吸了口氣,「我不像男人?你這個沒眼的女人!」
年輕母親笑得很開心地︰「你們真像一對情侶。」
「跟他?」紫琥珀一臉輕蔑錯愕的表情,等她哪天發高燒變成白痴還可能。
「跟她?」上官日飛一副被鬼打到的夸張模樣,他又不是撞壞了腦袋才往地獄里鑽。
「你們的表情好逗。」
「我是被嚇到了。」兩人異口同聲說出這句話,在紫琥珀的怒視下,上官日飛自動地閉上嘴。
「你們是新搬來的?怎麼以前沒見過?」年輕母親抱起小女孩,關心地詢問。
「今天才剛搬來。」
「真的呀!你們住哪里?有空我可以去串串門子,借醬油、醋什麼的。」年輕母親俏皮地說。
「街尾向左轉的那幢老房子。」
當她話一出口,不僅年輕母親當場愣在那里,連店里的員工和客人,都一副顫抖難受的表情。紫琥珀心里想,她想得沒錯,那幢老房子有問題。
「你……你……你真的住在那里?」一位歐巴桑提著菜籃走過來。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紫琥珀好奇地問,婆婆媽媽的消息最靈通了。
另一位老婆婆也圍上來,小聲地說︰「那房子有鬼,不干淨。」
「鬼……」上官日飛一听有那「玩意兒」,三魂七魄都快飛光了。
「胖嘟嘟,安靜!」她從沒看過像那麼沒膽的男人。
「听說晚上的燈會莫名其妙地亮起來,還有一個影子飄來飄去。」一提那幢老房子,所有人都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說著,每個人眼中都閃著戒慎恐懼的光。
「是嗎?還有呢?」她要多知道一些那玩意兒的「歷史」,才好擺平啊。
「听說以前搬進去住的人,晚上都被鬼坐床。」
「還有閣樓會有嘆息聲,明明有腳步聲卻看不到半點人影。」
「那幢房子空在那里很久了,沒人敢買。」一位老婆婆同情地望著他們!
便宜沒好貨!上官日飛在心里暗罵自己。幸好他買的時候是登記在紫琥珀名下,就當送她一份禮物好了,反正她又不怕那玩意兒。
紫琥珀低忖了一下︰「你們知不知道那幢房子最早的主人是誰?」
大家看來看去,最後推了一位老者出來,大概他是地方上的十老土地吧!
「我是以前的村長,那幢老房子是我一位父執輩長者,送給他兒子的結婚禮物。」
「後來發生什麼事嗎?不然怎麼會有鬧鬼的說?」
「也沒發生什麼事,後來那家的主人病逝,夫人怕觸景傷情就把它賣了,帶了一個十來歲的兒子到美國去了。」
八成是一個舍不得離去的幽魂,生前太重感情,死後在舊地徘徊不去。「一個笨鬼」,這是紫琥珀為「他」下的定義。
「小姐,那房子住不得,你們還是早點搬家。」年輕母親好心對她說。
「沒關系,我不怕。」鬼才要怕她身上的靈氣呢!
「這不太好吧!哪!查某囡仔,這條王爺廟求來的符,你帶在身上避邪吧!」一位老婆婆好心的放了一個符包在她手上。
「謝謝。」雖然用不上,但是紫琥珀不想拂逆一位老人家的關心。
「要是有事記得立刻離開哦。」老者這麼叮囑著。
「我知道。」對紫琥珀來說,有鬼才安靜,那兒真是個好地方。
「琥珀,你還要不要買東西?」上官日飛被大家冷落一旁,心中有些不快。
紫琥珀看透他的心,玩味地笑著。「對不起,各位,我還要采購一些食物。」
眾人猜想他們大概也住不久,可惜這鎮上難得來個標致的女娃兒,偏偏買下街尾的鬼屋。
「有人陪你嘍!」上官日飛壓低著聲音,以嘲笑的口吻說。
「有沒有興趣當同居人?」
上官日飛一副「你殺了我吧!」的表情。「寂寞也是一種享受。」
「哇,企鵝也懂哲學了。」紫琥珀反諷他的怯懦。
在結帳時,店長還特別打了個折扣,並送給她一些避邪的小玩意。
「付帳。」紫琥珀干脆地把帳單遞給他。
「為什麼是我付帳?」他非常不平。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哥哥付帳,妹妹享受。」她擺明了要老大他付錢。
上官日飛苦著一張臉,拿出信用卡,「倒楣呀!」
「錯了,是幸運——我。」紫琥珀笑著回車上等候。
店員幫著上官日飛把東西全搬上車,在行經一個轉彎路口時,紫琥珀放下車窗,準確的把善心人士剛剛捐贈給她的符紙丟入路旁的一個垃圾筒,而且空心進籃。
「拿去。」一枝掃把放在上官日飛來不及反應的手上。
「干麼?」他疑惑地看著手上的掃把。
「廢活,當然是給你打掃用的。」紫琥珀一副「你白痴呀!」的表情。
「什麼?你要我幫你打掃。」
「國父說︰物盡其用。小女子不過是遵循偉人的指示行事而已。」
「你還真懂得利用我。」上官日飛非常無奈的用那枝掃把掃天花板上的蜘蛛網。由搬運工人降為菲佣,現在更倫落為清潔工,悲慘呀!
「算計是女人的天性。」紫琥珀理直氣壯地說。
「是哦。」算計別人是你的天性,他想。
「你好像不太贊同。」紫琥珀正擦著窗戶。
「你的話我從不敢反對。」他還不想找死呢!
紫琥珀當然知道他話中的意思︰「瞧你說得多委屈,好像我有多虐待你。」
「真是知音。琥珀,你打算住下來嗎?」有鬼的屋子讓上官日飛頗不自在。
「我喜歡這幢老房子,還有圍繞四周的大草皮。」
尤其是綠油油的草地,她愛死了光著腳丫踏在上面的感覺,好溫暖好感動,看著緩緩移動的冉冉白雲,再多的煩悶無聊也會一掃而空。
「可是你很怕吵,萬一他來找你聊天泡茶怎辦?」
「很簡單,眼不見,隨他去鬧。」她見多了自然不稀奇。
「萬一他堅持要趕你出去呢?」上官日飛朝最壞的結果設想。
紫琥珀丟給他一條抹布,「陪他玩玩嘍!」
他接過抹布,在水里浸泡一下,撥弄了兩下後擰吧,開始擦洗牆壁家具。和其他不做家事的男人一樣,一條抹布用到底。幸好屋內的灰塵不算太厚,輕輕擦拭就回復原來該有的光澤。
「你哦!永遠就是這調調兒。」上官日飛的笑謔中帶著寵愛。這其實他自己也要負些責任,因為他太縱容這對姊妹。
「說實在的,鬼有什麼好怕?看你戰戰兢兢隨時想逃的樣子。鬼也不過是人的另一種形體。」
他膽虛地笑笑說︰「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太優秀會遭天譴的,所以我不想去招惹它。」
「要不要留下來住一晚?也許你的膽子會大點。」
上官日飛叉腰斜睨著紫琥珀說︰「小表,信不信我會棄你而去?」
「說說而已,何必當真。」懂得見風轉舵才是真女子。不然她一個人要清到何時。
「哼!」每次都來這一套,他撇撇嘴地想。
打掃過後的客廳煥然一新,光潔明亮的地板幾可照人,正午的陽光從明淨的玻璃穿透,反射在地板上,淡淡的虹影忽隱忽現。
「真美。」紫琥珀滿意地看著光線變化。
「來吧!先吃點面包止饑。」上官日飛體貼地遞上一塊面包。
由于廚具尚未擺好,兩人克難地坐在矮椅上品嘗剛出爐的新鮮面包,喝著咖啡。
「你這幾天通告忙不忙?」
「喂!做人別太過分。」他一眼就看穿她的詭計,真當他是閑著無事可做的游民嗎?「
紫琥珀睜著一雙小狽般惹人憐愛的清澈眼眸,「你舍得看我累死?也許一個不小心被掉落的木板打到!」
上官日飛掙扎地說︰「我最近正值唱片宣傳期,很忙的。」
「誰曉得我會不會失足從屋頂上跌下來。」她用著迂回戰術。
「你沒事跑到屋頂上干什麼?」他覺得她可真能扯。
「看看風景啦,听听小鳥唱歌,享受一下日光浴。」紫琥珀愈說愈覺得這主意不錯。
「你可以在草坪上做這些事。」
「這主意不錯,可是庭院的大樹雜亂不堪,又沒人幫我修剪,看起來好不協調哦!」
「打電話叫園藝師傅來修剪,順便將草皮修整齊一點。」上官日飛非常得意地說著。
紫琥珀唇角一勾,露出一絲邪惡的笑容說︰「第一,我這里沒電話;第二,你認為鎮上有人敢替鬼屋修剪樹木嗎?」
他真是愚蠢的單細胞生物,她想。
上官日飛愣了一下,當初為了保持這幢老房子的安寧,所以沒有裝設電話,現在倒成了一項缺失,而且從超市那些人的眼光得知,敢來鬼屋工作的意願是零。
「這……可是……嗯!我有通告要趕。」這是好借口,他相當滿意自己的反應。
紫琥珀可不想放過他這個免費佣工。「無所謂,白天歸我,晚上你自行安排。」
她的意思是你晚上怕鬼,那就白天來幫忙,至于唱片宣傳的廣告就到晚上,看她為他設想得多周到。
「哇!你比土匪還惡質。」她真存心拖垮他。
「還在努力當中。」她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真服了你。」遇上這女人,除了豎起白旗投降他想不出什麼法子。
「開始工作嘍!」紫琥珀神采奕奕地喊著。
上官日飛就這樣提著干淨的水,肩扛著一枝掃把胸前掛著清潔劑頭上綁著可笑的頭巾,開始他清潔工的第一天。
一名身著深寶藍色勁裝的女子,一頭淺棕色的短發俐落地披放。大刺剌地直走到櫃台前,帥氣地把墨鏡往上一推,露出一張五官突出的臉,一看就知道她是混血兒。
「關頎在幾樓?」她冷漠地問。
癟台服務員打量她一會兒,見她一副惟我獨尊的囂張模樣,不太愛搭理,用著敷衍的態度說︰「請問找總裁有什麼事?」
「沒事不能夠找他嗎?」她冷漠中透著不耐煩。
服務員皮笑肉不笑地客氣地說︰「總裁很忙,如果你沒事先預約,請下次再來。」
真大牌!連我都敢阻隔,看我怎麼整你。她由胸前口袋掏出一本證件。
「國際刑警,有案件希望他協助調查。」
服務員一見到警徽,立刻撥電話通知總裁的秘書,並請她上去總裁辦公室。
總裁秘書趕緊向關頎報告服務台的通知,這時門被用力推開,關頎一見到來人就示意秘書出去,秘書狐疑地看看她,滿月復不解地走出去。
「怎麼有空到台灣,美國的罪犯全捉光了?」
「身為國際刑警的一分子,當然有事才來。」關翊把手擱在老哥肩上。
必頎把她的手撥掉,他還是無法接受女性的踫觸,即使是長得像男孩子的親妹妹。
「老哥,你的毛病愈來愈嚴重了。」身為他的妹妹,她豈會不知道他的怪癥。
「你不會是想來聊聊我的毛病吧?」關頎已習慣和女人保持距離。
「你有沒有想過看心理醫生?這樣下去怎麼得了?」他可是他們關家推一的男了。
必頎露出為難的表情,「看過,但醫生也找不出方法治療。」
「怎麼你會有女性過敏癥呢?真叫人想不透,」關翊心想,他們關家沒人有這毛病啊。
「我比你更難接受。」
從小必頎對女孩子就沒什麼好感,老師特別安排他和女孩子坐在一起,可是對方都被他惡劣的態度嚇哭,他卻不以為意。
上了中學之後,他俊美的外表,蔚藍的深眸,每每吸引無數美麗的「花蝴蝶」前來擷蜜,他也只是厭煩地一轉頭,將她們拋諸腦後。
大學的時候,他對一位學姊深具好感,而對方也樂于和他交往,在純純的交往之後,難免會有進一步的身體接觸。接吻時還好,可是一踫觸到她高聳的雙峰,他全身竟泛出紅疹,奇癢無比。
本以為是吃錯了食物而過敏,又試了幾次後,兩人的感情就因此告終。關頎試著和其他女孩發生關系,結果都是一樣的狀況。
畢業後進人父親的電腦公司上班,接觸到形形色色美麗的女子,他卻只能遠遠欣賞而不能有所行動,久而久之就被冠上「神秘黑豹」的封號。
案母為了他這個怪癥,不惜在他的酒里下藥,把他和一位高級妓女鎖在房間里,當時雖然心里渴望著解月兌,可是一踫到女性肌膚,身體不由自主地反抗,厭惡,最後他在浴室里沖了一夜的冷水澡,直到藥性退去。
最近這幾年他一聞女性的香水味就不由得反胃,甚至連不經意地踫觸他都無法忍受。外傳「神秘黑豹」不屑參與各項宴會,其實真正的原因是他受不了宴會中那些穿金戴銀,香味刺鼻的女人。
「唉!媽一直渴望看你娶妻生子,不知道這願望何時能實現。」
「我看不如指望你還比較快。」所以關頎一向不贊成他這惟一的妹妹從事危險的警務工作。
「那可有得等嘍!倒是你,來台灣一年了,有沒有什麼艷遇?」
必頎斜睨著她,「你想有這個可能嗎?」
「哥,給你一個警告,老爸老媽有意回台灣定居,順便把你的未婚妻妮亞娜帶回國來。」
必頎開始頭疼了,當初他堅持回台灣開設分公司,就是想逃避這一椿擾人的婚事。原本以為過了一年之後他們會淡忘這件事,沒想到他們沒忘記,還直接追回台灣。
「爸媽也真是的,明知我不能給她幸福的婚姻生活,何苦要為難我。」
「妮亞娜她太愛你了,不在乎這一點缺陷。她同意和你維持無性婚姻,甚至願意接受人工受孕的方法,來為關家傳承香火。」
「胡鬧,婚姻又不是兒戲。」爸媽也真是的,想孫子想瘋了,他蹙眉想。
「話不能這麼說,至少妮亞娜是真心的,看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你不能考慮一下嗎?」
「我不想誤了她一生。」
「我想你應該有其他的理由吧!」關翊細心地看出他的不願意,背後似乎另有文章。
必頎心想自個妹子,也用不著瞞她。「我對妮亞娜根本沒感覺,叫我如何面對她過一生。」
「不會吧?妮亞娜長得那麼漂亮。」妮亞娜完全是大家閨秀的氣質,優雅溫柔,一位楚楚動人的金發美嬌娘。
「問題不在她的外貌,而是我不愛她。若勉強將我們倆湊在一起,對彼此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必翊也明白大哥的難處。「那你怎麼辦?趕緊找個人來冒充你女朋友吧。」
「我現在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只要一踫女人就全身長紅疹。
她異想天開地建議,「去找個容貌娟秀的男人扮女人,先唬唬老爸老媽。」
「你當老哥是個同性戀呀!老媽那麼精明,一眼就會被她看穿,到時候我就得多背一個同性戀的罪名。」
「這也對。」有個太精明的老媽還真辛苦,她努努嘴地想。
「說說你和保羅的進展如何!」
必翊用看到怪物般驚訝的眼光看他,「拜托,老哥。我幾時和保羅交往過?」
「保羅的人品不錯,對你又一往情深,世上這種痴心的男人不多哦。」言下之意是要她懂得珍惜。
「我也知道他不錯,可是我對他就是起不了一絲感覺。借一句你的話,我不愛他,勉強在一起是種痛苦的折磨。」
「你哦!真不懂得把握。」關頎失望地搖搖頭。
「彼此彼此,咱們是半斤八兩。」
「我是踫不得女人,你的情況和我不同。」
「若不是生命中的摯愛,我寧可慢慢等待。」關翊可是個浪漫主義者。
「看不出來你還滿執著的。」他取笑著妹妹。
執著是她生命中重要的動力來源,當初她瞞著家人參加國際刑警的訓練,一直到成為正式干員才向家人宣布。當時她母親又哭又鬧地逼她退出,父親更揚言要和她斷絕父女關系,可是她絲毫不為所動。
「不曉得你會愛上什麼樣的男人?」關頎期待著。
必翊豪爽地一笑,「現在談這些還太早,我才二十五歲,不急著找伴。倒是老哥,你已經三十四歲了,嘿嘿,小心年華老去。」
「小表頭。」關頎用筆敲了一下她的小腦袋。
「對了,老哥,這段期間我得借住你那兒,歡不歡迎呀?」關翊眨眨眼楮地問。
「講哪門子話,你我還見外?這次是為了什麼事到台灣來?有沒有危險?」他不想妹妹有所閃失。
必翊覺得老哥太大驚小敝了,哪個行業沒有風險?至少她擁有防身能力,還有武器在身,惹到她的人才倒楣。
「美國查獲大量人蛇,還有亞洲少女被拐,上級特別派我來和台灣方面合作,把這些害蟲揪出來。」
一想起那些可憐兮兮的少女,縮著身子窩在角落里,雙眼一片茫然沒有焦距的模樣,她就心疼不已。同樣是父母生養,怎麼有人狠得下心去傷害她們?
「人蛇偷渡?拐賣少女賣婬?通常這類事件背後都有強大的惡勢力支持。」台灣的黑道非常猖狂,他略有所聞。
「我們查獲到幕後主使者是台灣的幫派老大,不然上級也不會派我到台灣來。」當然還另有目的,只是她放在心底沒說。
「只有你一個人,那不是很危險!」
「放心,我只負責將資料提供給台灣方面,並適時地加以援助,不會涉及太火爆的場合。」關翊安撫著大哥,事實上她負責的危險度才高呢!
「希望你說的是真的。」關頎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以她自負的個性才不會屈就當信差。
她看瞞不過大哥,就把另一件任務供出來。「其實我主要的任務是來找紫色夢幻。」
「紫色夢幻是一個女人,她長得非常美,而且能力非常強,台灣警界一直想辦法要她加入行列。」
紫色夢幻?好美的名字,關頎的心中有一陣莫名地悸動,渴望能見佳人一面。咦!自己在瞎想什麼?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的身體……唉!他的心中有份惆悵。
「美國政府對她也很有興趣?」關頎不相信這個女人有什麼過人之處。
「嗯,情報局曾跟她接觸過,不過被她拒絕了。」
「看來不是每個女人都喜歡危險。」他的心里有絲安慰,幸好……
「錯了,大哥。她本身就是危險的代句詞,不然你以為紫色夢幻這個外號是平空掉下來的?」
必頎的眉頭皺起來,「你不是說她拒絕了美國及台灣的要求?」
「可是你知道她拒絕的原因是什麼?」
「什麼原因?」關頎感到很好奇。
「她討厭和笨蛋同伙,還說我們都是一群智障兒,你說氣不氣人?」
必頎真的不想笑,可是他實在忍不住,這女人太……太……太有個性了,他喜歡。
「哥,你別笑得那麼夸張好不好?她連你妹都嘲笑耶!」關翊氣惱地說,感覺真是沒面子。
「好……呃……我……我不笑。」他拚命忍住笑意。
「對了,哥,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說吧!我盡量。」不知道她又想玩什麼花樣。
「你幫我查一個叫紫琥珀的女孩。」
紫琥珀,好別致的名兒,「你查她做什麼?當我是偵探社啊!」
「不是啦,紫琥珀是紫色夢幻的本名。」連名字都取得如詩如畫,人生太不公平了,關翊不滿地忖道。
必頎感興趣地問︰「她有什麼特征?」
「長發,高挑,大眼,身著紫色衣衫。」關翊照著上級的描述念著。
「老妹,你知不知道全台灣有多少女人符合這些特征?」他真不知道她的警徽是不是蒙來的。
必翊不服氣地說︰」她是位電腦天才,在台灣為某家電腦公司工作,今年二十二歲,所以你們是同行。「
「是哪一家電腦公司?」
台灣大型的電腦公司不多,通常有這種人才一定會被公司藏起來,以免被其他公司挖角。
「就是不知道才要找你幫忙嘛!」
「既然如此,大哥也無從幫起。」他莫可奈何地擺手。
「大哥,你們是同行,你多少會听過這個名字吧?」關翊懷著一絲希望問。
必頎搖搖頭,「沒印象,而且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公開露面,對于女人避之惟恐不及,哪有可能主動去問起。」
「唉!真令人失望。」看來她要自己去尋找了。
「找不到就算了,何必強人所難。」不知為何,潛意識里關頎竟對紫琥珀有一絲好感。
「不行,我在長官面前夸下海口,一定會說服紫色夢幻為國際刑警效勞的嘛!」
「那你慢慢地找吧!」以她的口才想說服誰?難呀!他好笑地看著她。
「哼!大哥,你很瞧不起我哦!」
「哪有。不過你不覺得你很需要上一堂課?」
必翊好奇地問哪一課。
必頎一本正經地說︰「如何學會溝通和說服別人。」
「大哥,你真可惡!」她氣得橫眉豎眼。
「大哥是為你好。」
「不勞操心,听說負責和我合作的警官是紫色夢幻的愛慕者,只要盯緊他,不怕找不到人。」關翊一點也不擔心。
「是嗎?」關頎陷入一陣沉思中,為什麼听到紫琥珀有愛慕者,心中是如此酸澀?難道他會愛上一個只知其名不知其人的女孩?二十二歲,好年輕的生命。
蕭瑟感沖襲著關頎四肢全身,就算見到的又如何?他是一個無法令女人幸福的男人,他第一次恨起自己的怪癥。
「老哥?老哥,你在想什麼?」關翊見他呆足愣愣地不說一句話,便推他一把。
必頎立刻回過神來,身體本能地後移。「什麼事?」
「魂游四方回來了?」她忍不住取笑他。
「調皮,哪里像國際刑警。」
「在外人面前我可是威風凜凜的女刑警,在大哥面前才是最可愛的小妹。」
「小淘氣。」關頎憐惜地看著她。
必翊瞧瞧手表上的時針指著三,她和台灣方面會合的時間到了。
「老哥,我先去報到,晚上再聊,拜拜。」
必頎來不及留她,關翊已像一陣風似地跑走。
他手不受控制地在公文上寫著「紫琥珀」三個宇,隨後失笑地把紙揉掉,過了一會兒他又撿起紙團把紙撫平,專注地看著這三個字發呆,就這麼把下午時光全浪費掉。
下午剛從天宇集團回來,那個白痴姊姊一向懶得幫人,現在連她也被攪進渾水中,都怪老祖宗和爺爺,干啥沒事找事做,硬要她浪費時間去幫忙。
紫琥珀拉開冰箱,看看有什麼存貨。看來胖嘟嘟滿有心的,知道她這個生活白痴懶得上市場,所以買了一堆東西塞滿冰箱。拿出兩片火腿,紅蘿卜和豆干,把火腿和紅蘿卜切了,打個蛋下鍋大火炒幾下,再放一盤子的冷飯下去,再把配色的菜全扔下去翻炒一下,火腿蛋炒飯就出爐了,這時天花板上的燈突然閃爍了一下。
紫琥珀往天花板的某一點瞄了一眼,又是他!真是玩多不膩。有本事就玩大一點,老是玩這種小兒科,一下子在地板上跳,一下子擋住燈光,不然就故意移動茶杯,他當自己是新鬼不成,老玩小孩子游戲。
紫琥珀秉持一貫作風,視而不見地吃著香噴噴的炒飯。
某人,應該是某鬼故意發出重重的嘆息聲。誰知她依舊听而不聞。
這女孩听不見他嗎?他不信,又嘆了一口氣,她還是八風吹不動地吃著她的晚餐,怎麼會這樣呢?難不成他的功力退步了?一定是他太久沒嚇人的緣故。看她收拾完碗盤,倒了一杯鮮女乃在桌上,他正想用力去推倒那杯鮮女乃時,一個聲音嚴厲地警告他。
「你要敢弄倒我的鮮女乃,小心我擰下你的鬼頭泡茶喝。」
他嚇了一跳,四周看看,這屋子除了他就是那個女孩,可是她正背著餐桌洗碗,就算回頭也看不見他的舉動,所以他的手又靠近。
「你這個死鬼說不听是不是?!」紫琥珀生氣地朝他放出一點光波。
被震了一下,他驚訝地看著怒視他的一張臉,她似乎看得見自己,不是似乎,根本就是看得見。
「你看得見我嗎?」
「廢話,你以為我在跟鬼講話?更正,跟一個老鬼講話。」
「你真的看得見我?太好了,幾十年來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死守著這房子,好寂寞哦!」
「既然寂寞,為什麼要把以前在在這住的人趕走?」紫琥珀沒好氣地問他。
「因為他們都看不到我,每天吵得我都睡不好覺,只好想辦法趕他們出去。」
「那我可沒吵到你,你干麼無聊地在地板上跳?小心跳壞了我的地板。」
他眼楮直瞟著她。「你一來就看得到我?」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把牛女乃倒給野貓野狗喝?還不是因為你無恥偷踫我的牛女乃,本姑娘才不屑喝。」
他囁嚅地說著,「原來你有看到我開冰箱,我以為你是有愛心,同情流浪貓狗沒飯吃。」
「哼!我自己都欠人救濟了,哪有余力去同情那四只腳跑來跑去的畜生。」跟你這兩條腿的,紫琥珀在心中加上一句。
「呵呵……對不起,不過我看你的生活過得還不錯嘛!還有個帥小子陪你。」意思是看他們兩人感情不錯,八成喜事近了。
「那個白痴?請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什麼是智商?」
「你到底在這里待了幾年?」真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這句話紫琥珀忍著沒說。
他想了一下。「從我死後第七天回來就沒再離開過。」
「那你家里人搬家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跟著他們走?」
他的表情黯淡。「我舍不得離開這里。原本以為他們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沒想到一去不回。」
「那你就該回陰間報到呀!」
「我放心不下這幢房子。」
紫琥珀就知道這鬼太重舊情了。「我叫紫琥珀,你呢,叫什麼名字?」
「我叫關寧西。」
「好吧!必老頭,你就叫我琥珀,以後我們就是室友,你不可以再來吵我,懂嗎?」
必寧西一副很委屈的表情說︰「可是我想找人聊天。」
「你瞧,那邊有幾個黑影是你的同類,無聊的時候就找他們消磨時間。」只要不打擾她工作就好了關寧西順著她的手勢看去,真的有幾個同類浮在半空中泡茶,神情愉快優閑。
「他們是誰?」
「我爺爺,爸爸和老祖宗。」紫琥珀一一向他介紹。
「他們一直跟著你?」關寧西不可置信地問她。
「你錯了,他們是為了保護我低能的姊姊,才不時地從下面上來閑蕩。」
「你還有姊姊,她也一樣看得見鬼嗎?」
「除了親人的魂魄之外,她是看不見外鬼的。」這老鬼真羅唆,想調查戶口應該去找老祖宗的。
「真好,我連兒子都瞧不到。」
「是你太古板死守著房子不放,才會錯失看兒子長大的樂趣。」
「唉!我好想見見他們哦!」關寧西渴求再見到親人一面。
「去求我老祖宗幫忙,他和閻羅王是好朋友。」快去,別來煩我。
「真的?」關寧西的眼楮一亮。
「絕無虛言。」
有了紫琥珀的保證,關寧西迫不及待地飛到半空中和眾鬼交談,老祖宗頗有深意地往小孫女身上瞄,隨即四鬼就消失無蹤。
紫琥珀松了一口氣,心想麻煩終于走了。可是她高興得太早了,因這一時輕松,卻帶來連日煩人的噪音,關寧西從晚到早地纏得她都快瘋了。
「閉嘴,關老頭,你口不渴呀?」紫琥珀的手停放在鍵盤上。
「鬼不用喝水。」關寧西很正經地告訴她。
她閉上眼吸了一口氣,忍住怒氣。「去找老祖宗玩,別來妨礙我工作。」
「你在生氣嗎?」鬼當太久了,他不懂得看人臉色。
紫琥珀冷笑著說︰「你認為呢?如果有人吵得你沒法工作,你會不會生氣?」
這個程式設計的進度已經落後了,老嚴逼得緊,再趕不出來,她這電腦天才的名譽就毀了,偏偏這關老頭吵得她做不下去。
「我不用工作。」
「關寧西,你這只老烏龜!」
紫琥珀一發起火來,全身籠罩著淡淡銀光,關寧西根本不曉得她具有如此大的能力,一時之間被她的靈光一震,飛出數尺之外撞上了牆,暈了過去。
「嘖嘖!紫丫頭,你的脾氣還真不小。」老祖宗看不下去了,現身道。
「老祖宗。」紫琥珀收起靈力,不想傷到自己親人。
幾道黑影現了身,紫父輩分最小,所以由他喚醒暈過去的關寧西。
「怎麼回事?」關寧西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發生了啥事。
「沒事,你睡太少的緣故。」她淡淡地說著。
「噢!是嗎?」關寧西也傻傻地接受她的說詞。
旁邊幾個鬼都暗笑在心中,這鬼孤獨太久了,連鬼怎麼當都忘了,純得像張白紙,別人怎麼說他怎麼听,難怪琥珀要罵他笨鬼。
「你睡得還舒服吧?」紫爺爺也起了玩心。
必寧西模模後腦。「怪怪的。我真的睡著了嗎?」
「嗯!」三個鬼包括一個人都一致點頭,原來玩弄傻子的基因是遺傳來的。
「噢!那我們繼續昨晚的話。」全場倒成一片,他可真絕呀!「你們怎麼了?一家子全倒在地板上。」關寧西還不曉得自己的「偉大」之處。
「我服了他。」老祖宗被他的傻勁打倒了。
「天下第一,他當之無愧。」爺爺捻捻小胡子。
「助人為快樂之本。」紫父也不甘勢弱地加上一句。
紫琥珀氣唬唬的瞪著這群「家人」。「全是你們的錯,誰叫你們帶他去的。」
「你!」三人手指一致指向紫琥珀。
「我……」她懊惱地拍拍手背,全怪她一時口賤鑄下難以抹滅的錯誤,造成今日被鬼煩,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最佳寫照,她認栽了。「關老頭,講重點,你要我幫什麼忙?」
必寧西在一旁正講得口沫橫飛,努力地說服她幫忙,被她突來的話打斷,一時腦筋轉不過來,就這樣張著嘴,引來一陣鬼笑。
「快說。」紫琥珀惡狠狠地凶他。
「呃……我……嗯……這個……那……我老婆,不是,我孫子,他……」
「停!重新講清楚。」紫琥珀最受不了白痴,偏偏她和白痴同居一室。
「我本來要去找我老婆,可是她已經輪回轉世了,我好想她。」關寧西想投胎的老婆,眼眶就紅了。
「你不會是要我幫你找出投胎的老婆吧?抱歉,我能力不足。」她可不是萬能的天。
必寧西抹去一把鬼淚說︰「不是啦!是我關家要絕後了,以後再也沒有人家了。」紫琥珀捺著性子問︰「你兒子死了,還是他們全死光了?」只有死光了才會絕後。
「你好毒呀!咒我全家死光光。」
「是你自己說關家要絕後的。」
「我只是說快要了,這正是我想求你幫忙的地方。」
紫琥珀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我不幫人家生孩子。」絕後找她?開什麼玩笑。
必寧西急切地說︰「不是要你生孩子,是請你幫我催孫子要老婆。」
「他幾歲了?」要不幫忙生孩子倒好,她想。
「三十四歲。」
「拜托,才三十四歲。現在單身貴族多得拉風,再過幾年再生也還來得及。」
「不行,他一直沒交女朋友,我怕他是人家說的同性戀怎麼辦?那我們關家不就斷在他手中。」
天呀!這也值得他煩惱,受不了的智障老鬼,她無奈地大翻白眼。
「你要我怎麼做?」天才被弄亂了天線。
「你去叫他結婚。」關寧西很智障地。
紫琥珀做了個深呼吸︰「你孫子這麼乖,我叫他結婚就結婚,那我叫他去死,他也乖乖地去死嗎?」
「怎麼可以叫他去死,他是我們關家最後一條血脈了。」老人「囝仔性」,有理難講。
「她是在開玩笑。」老祖宗看不下去,只好出聲。
「紫丫頭,我看還是你去擺平吧!」紫爺爺搖搖頭道。
「我知道,逼他孫子結婚就成了。」歹命哦,踫上個纏人的智障鬼,早知就听胖嘟嘟的話搬走。「喂!必老頭,你孫子叫什麼名?」
必寧西喜出望外說︰「關頎。」
「他現在工作的地點!」
「奧……奧什麼來著……」關寧西一時想不來。
「奧雷斯電腦軟體公司。」紫父替他回答。
「對啦!對啦,就是那個公司,明明是中國人,取什麼外國名字。電腦?我們那時候哪有電腦,有算盤就算不錯了。」
紫琥珀雙手掩著耳,少受點噪音污染,這下子程式要延後完成了。對不起,老嚴,這不是我的錯,是那個老鬼的錯既然不能找老的出氣,那找小的出氣總成吧!祖債孫償,天公地道,關頎呀關頎!你等著受死吧!她眼中閃著復仇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