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催魂似的緊急門鈴聲幾乎沒有間斷。
入夜的街道上,就見竇天官站在袁家的空手道館前死命的按門鈴。見按門鈴不管用,他索性掄起拳頭開始對著大門猛敲。
砰然的聲響在夜里听起來還真有幾分緊張氣氛。
「哪個王八羔子啦?要踢館不能等明天嗎?」
大門刷的一聲被人拉了開來,前來應門的袁賜壽往門前一站,壯碩魁梧的身形幾乎擠爆門框。
「我要找賜福!」竇天官難掩焦急的想要推開袁賜壽。
當然是被他給擋了下來,「喂,你看起來挺眼熟的。是不是巷口那家雜貨店老板的弟弟的外甥的表哥?」
這一家人都眼拙嗎?還是該說他們記憶力太差?「我是竇天官。」
「竇天官?嗯,這名字有點熟。」袁賜壽認真的挲著下巴,「可是雜貨店老板好像姓劉。」
「竇家,在上頭的別墅區里。小時候你弄斷了鄰居陳媽媽的貴賓狗的腳,是我幫你掩護過關的。」
「啊,對耶!你是竇天官嘛!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袁賜壽先是猛拍人家的肩膀,接著又對人家勾肩搭背的,「嘿嘿,告訴你哦,我上個月交了女朋友,是大學的學妹哦。她呢長得秀秀氣氣、嬌小玲瓏,有機會帶來給你看看啊!我那些朋友不相信,老說我這麼魁梧八成會交一頭母猩猩當女友咧!對了,你知道你們家的公司快倒閉了嗎?」
「知道。」就是他親手摧毀的啊。
還有,此刻他真忍不住靶謝老天!謝謝上蒼厚愛,幸虧賜福不像她老弟,講起話來有夠雜亂無章——美其名為跳躍式思考。
「抱歉,我現在沒時間和你多聊,讓我進去,我有事要找賜福談。」
驀地,原本跟人家勾肩搭背的手這會兒又伸了出來,擋在竇天官面前。
他正眼凝視袁賜壽,只見魁梧的袁賜壽面露難色。
「那我也要跟你說抱歉啦,我家老父曾經立下口諭,他說只要是上門找我姊的男人,都要先過我這一關。對了,小竇,你有沒有覺得我現在講話比較文謅謅?沒辦法嘛,因為我女朋友是中文系的啊。嘿嘿!」
還嘿嘿?竇天官的俊臉上馬上出現三條線。
「你的意思是說,得先跟你打一架才行?」
「是啊。」袁賜壽有些無奈地曲起手指敲了敲大門旁的招牌,「誰叫我家是開空手道的武館呢!」
竇天官點點頭,開始解開西裝外套的鈕扣,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他睇了袁賜壽一眼,「過去這幾年來有人打贏過你嗎?」
「有啊,王華星吧,高中時代他常常跑來我們家。不過偷偷告訴你哦,是我故意放水讓他過關的啦,否則以他的能力啊,要見到我姊恐怕還要等個十幾年呢!」袁賜壽也拉開了運動外套的拉鏈,簡單做起熱身運動。「小竇,你還記得他吧?他好像是你們的同學嘛。」
王華星!那個功課和賜福一樣爛,卻能與她傳出交往流言的王八蛋!可恨,又讓他想起不愉快的往事。竇天官淡淡瞟了他一眼。賜壽,抱歉了,雖然你是賜福的弟弟,不過你提起的這個名字實在讓本人很不快,尤其還自爆你不只一次放水讓他進去找賜福,我怎麼會對你手下留情呢?
「喂,小竇,你先考慮清楚哦!真的要跟我打嗎?等一下你趴在地上哭爹喊娘時別怨我沒事先警告你,我的空手道很強的,現在已經是黑帶級的……哇,開始啦?怎麼也不事先講一下。告訴你,嘿嘿,我躲、我閃……你想采取出其不意的攻勢對我來說是沒效的……唔?!哦……哇靠,不會吧?」
竇天官臉不紅氣不喘的睇睨著蹲跪在地上的手下敗將,「賜壽,真抱歉,我應該提早告訴你,其實我的空手道也很強的。」
哇哩咧@&#……「下一次早點講行不行?!進去啦!」
「謝謝。」
拍了拍他的肩膀,竇天官踏進大門,以為自己能夠長驅直闖心愛女郎的房間,把無故遁逃的她給揪出來,狠狠吻她一回再說。
她逃得也夠快的吧?
那丫頭從昨天下午悄悄離開總經理辦公室後就再也不見蹤影,他以為她是太震撼了,所以需要時間平復情緒。OK,他給她時間去適應他才是正牌竇天官的事實。可是打她的手機她不接,用盡任何方法都聯絡不上她,忍耐到了今晚,他覺得自己忍夠了。
直接上門找人比較快。
「賜福?你在哪里,下來樓下見我……袁伯伯?你好,你在煮晚飯啊?」
竇天官不得不停下腳步,因為拿著鍋鏟、穿著圍裙的袁勝平一聲不響的出現在他面前,儼然一副家庭煮夫的賢德模樣。
只是竇天官心知肚明,眼前這個看似溫良恭儉的父親其實是個空手道高手,最重要的是,他十分寶貝自己的兒女,所以不可輕心呵!
「袁伯伯,好久不見了,我是竇天官。」
袁勝平睨了他一眼,「嗯。」
「我有事想要找賜福。」
「找我家賜福?」
「是的。」
袁勝平不再開口,反而將沾了葵花油的鍋鏟放在一旁的桌面上,接著開始解開圍裙的系帶。
懊不會……「袁伯伯,其實我剛才在外面已經跟賜壽打過了。」
袁勝平依舊不講話,在他面前握了握拳頭,展示堅硬鐵拳。
「袁伯伯,我是打贏了賜壽才進來的。」
袁勝平緩緩側過身,在竇天官眼前擺了擺健美先生的姿勢,大露雄偉胸肌。
「一定要打是嗎?」嘆口氣,竇天官索性直接月兌掉西裝外套。原來要見賜福一面還要披荊斬棘、過五關斬六將啊……不對,他若是把她親愛的老爸給斬了,只怕自己注定要孤寡一生了!
真難應付啊,這場仗。
幾分鐘後,竇天官拖著酸疼的身軀走向另一個手下敗將,恭恭敬敬的攙起袁勝平,「袁伯伯您還好吧?」
袁勝平吭也不吭一聲,只是眼里迅速閃過一抹對他的贊賞。在竇天官的攙扶下站起身,他慢慢地穿回圍裙、拿起鍋鏟……
「賜福不在家。」
「嗄?」
「你如果找到她,幫我問她今晚要不要回家吃飯。」說完,袁勝平就轉身進去炒菜了。
留下竇天官獨自一人當場傻眼。
賜福不在家?那麼他……搞不懂自己今晚這兩場架到底是在打什麼意思的?正當他失望的走出袁家步向座車時,西裝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起。
「喂?」簡單的單字里卻有他刻意壓抑的平靜。
「呃,福華飯店嗎?」
是Monica?竇天官難掩煩躁的伸手爬了爬頭發,「Monica,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閑聊……」
「我要外送,請你幫我送餐點過來……對了,賜福,你想要吃點什麼?」
竇天官馬上握緊手機,「賜福在你那里嗎?Monica!」
電話另一頭的Monica不敢直接與他對話,依舊假惺惺的對著話筒演戲。「賜福,你說你想要吃牛肉面跟臭豆腐?哎呀,你別鬧了啦,大飯店哪有這種便宜的菜色啊?哎,好啦、好啦,你別走啊,留在這里陪我們一起吃飯嘛!喂,福華飯店啊,幫我送牛肉面跟臭豆腐過來幸福社區二十一樓A座。記得啊,馬上送過來!」
幣斷電話的竇天官如獲至寶,打開了車門隨即揚長而去。
謝天謝地,終於被他找到了!那個無故月兌逃的女人。
Monica一打開門,開心歡呼,「哇,福華飯店到了!」
竇天官一腳踩進小套房里,「她在哪里?」
她伸手指了指里頭,刻意壓低音量。「你知不知道你愛上的女人脾氣有多大啊?比我和Derrick還要難伺候耶!咖啡太甜不喝、太苦不喝,蛋糕太軟不吃、太硬也不吃……你再不來啊,我跟Derrick就快要開瓦斯自殺啦!」
自己真是夠委屈的了,在美國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跑來這里伺候別人的女朋友。都是別人泡好咖啡端到她面前的,幾時見過她去踫咖啡壺煮咖啡啊?生手難免失誤嘛,袁賜福真沒良心,一點也不給她面子!
哼,那個女人到底曉不曉得她多榮幸啊?千金大小姐跟未來男爵放段伺候她耶,她還挑剔啊?!
竇天官見Monica委屈難當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拍拍她的肩膀。「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賜福根本不把你和Derrick當財神爺。」
「是啊,她有眼無珠嘛!」
「交給我吧,我來處理。」
「當然要你來處理啦,不然你以為我打那通電話、演那出戲是干什麼的?」當然是為了要解救她跟Derrick於水深火熱之中。「那這里丟給你了,你自己去搞定,今晚我和他去睡飯店。」
微笑頷首,竇天官跨出玄關走進客廳里。
沙發上的袁賜福和Derrick同時看到他,卻是兩樣截然不同的心情。
一個僵冷了俏臉,而另一個則如見到上帝。
走在後頭的Monica朝男友使了使眼色,Derrick馬上像裝彈簧的跳起來,「呃,我們出去散散步。」說著,這對情侶立刻迅速逃離戰區。
竇天官有些好笑的看著向來心高氣傲的兩人竟然也有夾著尾巴遁逃的一天,忍不住轉頭笑望袁賜福。瞧這丫頭把他那兩個身分尊貴的朋友嚇成什麼模樣了,自己實在應該稱贊一下——你真行!
「賜福。」
他才走近,她立刻起身想離開。
當然被竇天官給扣住了手腕,硬是留在原地。
倔脾氣的袁賜福掙月兌不了他的箝制,只能消極的撇開俏臉不看他。但是竇天官比她所想像的更強勢,大手一個使勁輕而易舉地將她扯了過來,跌進他懷里。
「竇天官!」
無視她的怒喊,他逕自埋首在她發絲間,想讓自己安心。賜福哪兒也沒去,她就在他的懷里呵!
「你在氣我隱瞞你?」
原本奮力掙扎的她頓了一下,掄起拳頭狠狠捶了他一記,泄憤。
「我以為這是最好的辦法,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以竇天官的身分返回嘉菱集團,那麼我不但什麼資訊也得不到,反而還會時時受到梁秋水人馬的監視。」
袁賜福突然想起昨天各部門的經理的確搶著向梁秋水報告他們監控Derrick的心得報告。好吧,就算他說得有道理,可是,哼,他有必要連她都隱瞞嗎?難道怕她會泄漏出去嗎?!難遣心頭的氣憤,她又開始努力掙扎起來,卻被竇天官抱得更緊。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他懷里的可人兒馬上僵了一下。
他喟口氣,益發箍緊雙臂,側首用高挺的鼻尖輕挲袁賜福敏感的頸脖,感覺到她的微微戰栗,他難掩寵溺的輕輕含住她珠潤的耳垂,任由溫熱的氣息在她粉頸邊彌漫,俏俏軟化著她的抗拒。
「離開九年了,我一直不想回台灣,也不敢回台灣。不想回來,是因為自己在這里已經沒有親人,回台灣只會提醒我自己如同孤兒般的寂寞。竇家那宅子是不是依舊華麗,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因為你知道,從小到大那里對我而言根本就是一個牢籠。」
她輕輕蠕了一下,仿佛有一絲的軟化卻依舊沒開口。
「而不敢回來,是怕听到你已經結婚的消息。」臂彎驀地收了收,性感的薄唇接著下移到她的雪頸悄悄吮吻。「賜福,我離開太久了。離開得越久,我越不敢回來,就怕人事全非。這種心情你了解嗎?」
原本握成拳的小手這會兒悄悄攬起他的衣角,嗓音悶悶的。「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我在等你?」
嘆息輕輕在她耳畔響起,「這個念頭的確曾經閃過我腦海,不過我不敢多想。」就怕是自己痴心妄想!
「原來你的心里根本沒有我,把我丟在嘉菱集團,你就忘了我,對不對?!」
「這是我離開前的承諾,把你送進嘉菱,至少確保你有一份不錯的薪水。」他停頓了一下,低沉的嗓音悄悄流露歉意。「但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原來自己把你丟在那麼不快樂的地方!我以為你在那里能夠有份安定的工作、優渥的薪資,結果卻……」
「賜福,還記得我身分未揭露時對你說過的話嗎?我是這麼說的,如果竇天官知道原來你過得這麼不快樂,而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一定會想要掐死他自己!」
側首吻了吻她的發,修長的手指滑進她如瀑發絲撐托她的小腦袋瓜,逼她與他對視,「我是說真的,那一刻我真的想要掐死我自己!」
懷中的可人兒終於委屈落淚,掄起粉拳頻頻捶打他的肩胛。「藉口,都是你的藉口!你知道我在這里等了你多久?久到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可是我還是傻得不敢跑,我笨嘛,就是這麼死腦筋,戳破了腦袋也一樣想不開,硬是要賴在嘉菱集團等著也許你哪一天會回來!」
瞧著袁賜福淚花紛飛的嬌弱模樣,竇天官心疼極了,低聲安撫之際還頻頻俯首溫柔舌忝去她的淚。
「而且你真過分!明明就是竇天官卻硬要假裝成Peter,還死命的吃竇天官的醋,然後還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笨過頭了,否則為什麼會覺得又呆又拙的你竟然比Derrick還要像竇天官!」
「你怎麼能怪我吃竇天官的醋呢?」
他口吻隱隱含笑,唇舌緩緩侵略向她性感的鎖骨。「當時的我叫做Peter啊,而且我以為你喜歡的是Derrick扮演的竇天官。」現在想起來當然覺得荒謬極了,甚至有點無理取鬧的感覺,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看見我,賜福,不管我換了什麼名字、變成什麼模樣,都希望你能找到我,而且愛上我!」
自己這點心思,她能懂嗎?
袁賜福沒有開口,只是嗔惱的捶了他一記。
「我們講和了好不好?」
記憶中自己也曾這麼問過她。好像是當初他說了竇天官的壞話惹她生氣的時候,他拿了罐咖啡小心翼翼的向她求和。
真是的,自己會不會寵她寵得太沒有道理了?
可是,他就是停不下寵愛她的沖動啊!這種情緒又該怎麼排解呢?哪一本書有撰寫破解的辦法?自己該不會一輩子都這樣沒完沒了的寵著她,最後還幫助她毫無困難的駕馭他的一切吧?
「賜福……」
慢慢將她放躺在沙發上,竇天官覆壓而上。
袁賜福徒勞無功的伸手想要制止他,卻反被他托握著一起探尋起自己嫵媚的嬌軀。「別這樣……我還沒問你,你為什麼要整垮嘉菱集團?」
「因為我對它沒感情。」
這男人怎麼能夠用如此冷硬的口氣說著他父親所留下的產業,卻同時又這般溫柔繾綣的著她呢?
袁賜福嬌喘吁吁的推開他,往沙發角落退去。
「賜福。」低沉性感的嗓音像是具有魔力,叫她忍不住悄悄一顫。
「我的話還沒問完。」雙手努力遮掩著自己的果裎,她在竇天官火熱的凝視下艱辛地開口,「你真的要把嘉菱集團給斗垮?」
「我已經在做了。」而且就要成功了。
她往旁邊一閃,靈巧地躲開他伸過來的手。「不能手下留情嗎?」
他停下抓她的動作,正眼瞅視她。「我看不出有那種必要性。」
「可是……」袁賜福不免為難。
當初竇媽媽在病床上是要求她「幫助天官奪回嘉菱集團」,而不是「看著他毀滅嘉菱集團」啊!
「如果我沒有事先喬裝身分混入嘉菱,也許今天我還會留它一條活路。不過正因為看清楚了里頭那些人可憎的嘴臉,我實在沒有心軟的理由。」經理級的人物個個趨炎附勢,而且還毫無羞恥心的大搞栽贓的把戲。更重要的是,他沒忘記即使是里面的小員工也都想盡辦法企圖傷害賜福。
這種公司、這些人,留著做什麼?
驀地伸出手,精壯的長臂立刻毫不費力的將她一把揪回懷抱里。果裎的嬌軀緊密的貼偎在他懷里,竇天官臂彎緊扣著,再也不讓她有月兌逃的機會。
「賜福,我不緩 悔的,而且我已經開始執行了。」
正因為他調查過嘉菱集團的底細,知道他們現在亟欲拉攏他的騰皇集團,希望騰皇能夠提供嘉菱生產影音多媒體的產件。這幾年騰皇集團越做越大,的確有壟斷元件市場之勢,嘉菱來求他也是應該的。
而且竇天官相信,騰皇集團抵制嘉菱的消息已經在各界宣傳開來,有誰敢私下與嘉菱合作?沒關系,騰皇集團隨時候教!
「這麼說嘉菱集團的倒閉是無可避免的了?」偎坐在他懷里的袁賜福仰頭問他。
「是。」
只見她小嘴一扁,反身又想溜。「你幾時變得這麼冷血?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還以為這家伙是回來搶回家族企業的,沒想到他竟然是跑回來搞破壞的!
「你不跟我在一起?恐怕不行哦,袁小姐。」溫熱氣息直吹她耳畔,「想跑去哪兒?」
袁賜福嬌軀陡地一震,「別亂來哦你,我氣還沒消呢!」
「胡說,我們明明就已經講和了。」
竇天官以為他們兩個真的講和了。真的!
結果居然沒有?!
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女人,他應該稱贊她嗎?袁賜福真的是數遍全世界最有辦法讓「不動明王」大為震怒的女人。
她居然跑去王華星的小鮑司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