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薔極有可能是寰宇廣告創立以來,職務調動最頻繁的紀錄保持人。
基本上沒有人有本事像她那樣,在短短的五天之內調動了三,四次部門及職位,而且樓層是越爬越高、越往權力核心接近,在外人看來除了覺得不可思議之外,也忍不住嘖嘖稱奇。
執行長辦公室里,正在審核一項廣告效益調查表的朗月朔突然停下振筆書寫的動作,「阿駒。」
不遠處的常拓駒聞聲抬起頭,「干麼?」
「人事部最近都沒有資料要送過來嗎?」
「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話才出口,正在整理資料的常拓駒驀地停止動作,笑得曖昧。「我說執行長,你怎麼突然這麼關心人事部啦?」
「我隨口問問。」
是咧,他相信才會有鬼!「告訴你啦,雖然傅薔在人事部工作,但是就算有文件要送上來也不一定是由她來送啊。」
朗月朔手中的K金鋼筆突然扔向他!「你說夠了沒有?」
不費吹灰之力的伸手接下,常拓駒得意咧笑,「我雖然不做太保很久了,可是並不表示我的靈敏度退化了。」
「還我。」沒有筆,他怎麼工作?
「小氣,我還以為接到就是我的呢!」
「下次再扔個飛盤給你。」
媽咧當我是狗啊?常拓駒沒好氣的拋出那枝昂貴的鋼筆,朗月朔頭也不抬精準而俐落地伸手接住。
「依我說呢,你如果想要趁著職務之便常常見到你的心肝兒的話,人事部絕對是個錯誤的選擇啦!你想想看嘛,至少要經理級的人事異動才會送到你這邊來審核,這種大動作的人事搬風一年會有幾次啊?要我看呢,設計部門會好一點,你沒看見這幾天設計部為了那一個大企業的廣告方案幾乎忙翻了天,每天至少上來跟你請安三、四遍。」
繼續辦公的朗月朔反應冷淡,「餿主意。」
「隨便你,反正我是提供建議了。」
想一想自己還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屬下呢,繁重的工作之余還要幫老板想法子泡馬子,不曉得勞健保有沒有多給付一點?
雖然罵他餿,但是半個小時後人事經理接到朗月朔的親自來電,將傅薔轉調創意設計部,職位異動即刻生效。
棒天中午--
雖然是用餐時間,可是設計部卻不像其他部門的員工幾乎都離開出去用餐,感覺上他們依舊好忙碌,忙得連執行長和貼身助理親自蒞臨了,他們都只是驚訝的張大嘴,沒多久又低頭投入工作。
「傅薔,去吃飯了。」
常拓駒又開始他每天中午的例行台詞,日復一日重復同樣的對話,有時候會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一個邀約吃飯的機器。
座位上正忙著抄寫文稿的傅薔壓根沒有听見任何聲音,依舊努力埋頭工作。
朗月朔瞅著她專注的側臉,薄抿的嘴角在剎那問微微揚起,冷硬如鐵的臉龐像是融化的冰山,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才會無意間地顯露難得的寵溺。
一旁的常拓駒見了,忍不住轉開臉暗自竊笑。
他這副痴情的模樣,要是讓外人看了不知道會不會驚愕的落了下巴?
鐵面崩毀,只因為傅薔站在他的前面。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嘿,想不到自己以前在混太保、耍流氓之余,國文造詣還真不是普通的贊哦!只是話又說回來了,就算朗月朔的鋼鐵面具銹了他也無所謂,現在是吃飯時間,就應該馬上讓他坐下來點一碗香辣夠勁的牛肉面,而不是站在這里看著別人的女人發呆。
「傅薔?走啦,我們去吃飯!」
常拓駒又喊了一遍,這回她終于听見了,抬起頭,驚喜的表情才剛涌上,又立刻換上歉意的神情。「對不起,我沒時間去吃飯了,這一份文件很趕,我必須盡快弄好才行。」
「我可以等妳弄好它。」朗月朔低沉開口。
常拓駒嘴角抽搐。你不會吧?那要等到何時啊?最後會不會干脆讓他這個效率一等一的執行長特助直接幫她接手處理還比較快?
暗薔歉意而惋惜的瞅著朗月朔,「這個處理好之後還有這一迭,」她指了指旁邊至少十五公分高的文件,「設計部最近正在趕一個大案子,大家都忙翻天了根本沒有時間出去吃飯。」她又是今天才剛報到的新人,怎麼好意思在大家正忙的時候開心地拎著皮包出去吃大餐?
朗月朔皺起了颯眉,「那麼妳的午餐怎麼辦?」
「剛剛陳姊有幫大家訂面包了,一邊工作一邊啃面包,這樣比較省事。」淡淡抿笑的傅薔仰起螓首凝視他,晶燦的眼眸眨動著純真的光芒,將她那一張清秀而普通的臉龐妝點得格外動人。
至少在朗月朔的心目中,這個模樣就叫美!
不需要她美如天仙,也不指望她擁有模特兒般的完美身材比例,就是這一張清秀到有些普通的臉龐,看久了反而比任何一張美艷的面孔還要更加深刻地烙印在他的心底。
那是多久的事了?常拓駒不時嘲笑他的審美眼光。
但是對于朗月朔而言,關于女人的美,在他心中自有定見,更早已有了一個清晰而鮮明的輪廓與身影。
雖然從小到大,她眼里凝視的人始終不是他。
「而且我听說這個企劃案至少還要幾天才會完成,也許接下來我暫時都沒辦法外出用餐了。朗大哥,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出去吃飯,希望你不要生氣。」傅薔嘴角堆著笑,生怕將自己心里的失望顯露在外,讓敏銳的他給察覺了。
「沒關系,妳也是為了工作。阿駒,我們走吧。」
朗月朔轉身離開,邁步走在長廊上,他像是賭氣似的越走越快。
常拓駒加快腳步跟上,看見上司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他舉手投降,「行,行,我承認自己建議將她調到設計部的主意很餿,行了吧?」
沒多久傅薔的調任指令又下來了,接著她被轉派到財務部門、行銷調查部門……差點沒將寰宇廣告的所有部門繞了一圈,這種周游列國的行徑也讓她迅速成為眾人議論紛紛的對象--
喂喂,你知道公司來了一個叫傅薔的女孩子嗎?
她沒什麼特別的能力,也只有私立大學的學歷,卻因為她認識了執行長身邊的大紅人,最後竟然被調到朗月朔的身邊當秘書,那際遇之好啊!實在讓人嫉妒的忍不住@*&$@@
「爸、媽,早。」
「阿朗,你起床啦?」
正在餐桌上吃早餐的男主人朗忌急和妻子童婉真抬頭對兒子笑了笑,伸手招呼他坐下用餐。童婉真更是立刻喚來佣人送上朗月朔平日最喜歡的餐點,一杯不加糖的濃醇黑咖啡、兩片培根和一顆半熟的荷包蛋。
放下西裝外套跟公事包的朗月朔調整好頸問的領帶,走進餐廳步向他平常所坐的位子。靈敏而稱職的佣人迅速送來剛做好的早餐,他微微點頭致謝,拿起刀叉開始享用。
充足的陽光自玻璃窗外透了進來,將氣派華麗的獨幢別墅照得明亮。已經自商場退休下來的男主人不改以往的習慣,總是在吃早餐的同時迅速閱讀財經報紙的每則新聞,雍容華貴的女主人則是在一旁研究著新的食譜,並且打電話和美容師預約今天下午精油按摩Spa的時間。
而他們優秀卓越的兒子則維持平日的習慣安靜地咀嚼盤中的食物,腦海里卻已開始規劃今天所有的行程要事。
靶覺上這是多麼完美無瑕的一家人!
「阿朗,我听說你讓傅薔到你公司上班?」
朗月朔咀嚼的動作在剎那間有那麼一絲停頓,他緩緩抬起頭。「是的。」
朗忌急不經心的點點頭,主要的注意力還是放在手中的財經報導上。「我本來以為以傅薔的工作能力根本沒辦法進去你的公司上班。」他動手翻了下一頁報紙,眼神始終沒有望向自己的兒子。「據說是你指名要人事部錄取她的?」
「是。」
彷佛感覺到氣氛瞬間的凝滯,童婉真掠了掠垂落在頸間的發絲,美麗的臉龐堆出輕快笑容。「這就是阿朗體貼的地方啊!他這個做哥哥的總是那麼體貼立冬。反正在立冬回來之前,傅薔也是閑在家里沒工作可做,就讓她到阿朗的公司上班嘛!等那孩子回來重新舉行訂婚儀式之後,我們就馬上叫傅薔辭職啊,這不是兩全其美的方法嗎?」
朗月朔捏握刀叉的雙手悄悄地緊了緊。
「阿朗,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朗忌急終于抬起頭看他,堅持追問,「你讓傅薔到你身邊工作,真的是為了立冬著想嗎?」
朗月朔望著父親沉默不語。
「當然是啦!不然你以為還會有什麼?」
「可是我听說竟然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將傅薔調了好幾個部門,最後還干脆讓她待在執行長辦公室當自己的貼身秘書,搞得公司上上下下議論紛紛的。妳倒是給我說說看,他這麼做又是什麼居心?」
「阿朗一定是怕手下的人會欺負自己的弟妹,所以直接把她調到身邊安插個閑差嘛!反正要傅薔去上班也只是替她找個打發時間的工作,等立冬回來就馬上叫她辭職,你管其他人說什麼。」
「哼!」
童婉真用她刻意輕松嬌媚的嗓音打破這緊窒氣氛,「老公,你干麼用這種質問的語氣對阿朗說話?從以前到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傅薔跟我們家立冬是一對的,阿朗從小在他們身邊看著,豈會不知道這一點?阿朗,你說是不是啊?」
朗月朔依舊沉默著,微低的俊臉叫人看不出他眼里浮現的是怎樣的情緒反應。
「如果他真是這樣想,那當然是最好。」朗忌急端起精致的瓷杯啜了口咖啡,「我是怕他忘了這一點,所以想要提醒他一下。」
「哎呀,阿朗知道的,就你這個老頭子在這兒杞人憂天。」童婉真笑聲清脆的咯咯直笑,「是阿朗設想周到,還處處幫忙照顧弟弟的未婚妻,你怎麼好像不希望他這麼做似的?」瞋了丈夫一眼,她轉頭望向兒子,笑意慈祥溫柔。「你別在這兒听你老爸念經了,趕快去公司上班吧!對了,記得小心開車。」
朗月朔點點頭放下刀叉,拿起餐巾輕拭嘴角推開椅子站起身。「爸、媽,我去上班了。」
看著他走出餐廳步向客廳後,童婉真立刻轉頭瞪向丈夫。「你剛剛跟阿朗說那些做什麼?而且還是用那樣的口氣!」
「我擔心他對傅薔有特殊的感情啊!妳又不是不知道,從小到大他就特別照顧傅薔……」
「那又怎麼樣?所有人都知道傅薔跟立冬是一對的,再說難道我們立冬會搶輸他嗎?你居然用那種語氣對他說話,你是不想買那一部賓士車了是不是?我告訴你,阿朗要是因為你的緣故不再給我們錢花,我肯定跟你拚命!」
「我剛剛……又沒有對他很凶,偶爾也得要讓我裝一裝父親的樣子啊。」
客廳里的朗月朔穿上西裝外套拿起公事包,俊臉冷漠地走向大門口。
他們總以為他沒听見那些話,但是事實上……
是他們夫妻倆太低估了他們交談的音量,還是太小看他敏銳的听力?
掏出西裝口袋里的太陽眼鏡,他在打開大門的同時俐落地戴上,遮擋住頭頂越來越刺眼的陽光。坐進駕駛座里發動休旅車,他的俊臉就像罩著層冷硬冰山,修長的腿在瞬間踩下油門,迅速離開那個眾人眼中完美無瑕的家。
「喂,妳知道為什麼朗月朔今天心情不佳嗎?」
執行長辦公室里,常拓駒假借拿東西的名義將椅子滑到傅薔的身旁,壓低著嗓音跟她交換最新情報。
暗薔偷偷地瞟了右前方的頂頭上司一眼,悄悄搖頭。「不知道。我還以為你曉得原因呢!」
「無預警的刮台風嗎?」常拓駒做出「代志很大條」的表情,「自己罩子放亮點,妳若是被咬了千萬別指望我救妳。」才想將椅子滑回自己的位子,他想了一下又滑回來。「可是如果我被咬了,妳記得一定要過來解救我。」
因為根據觀察,朗月朔對傅薔發飆的機會是微乎其微,相形之下他被台風掃到的機率就增加到百分之七十。為了保險起見,自己還是先把救兵搬好再說。
「學長!」傅薔著實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人的轉變可以這麼巨大嗎?以前在她心目中,眼前這個男生是個不折不扣的流氓太保,身邊總是帶著一堆弟兄到處閑晃,衣衫不整、煙不離手的,怎麼也沒想到原來他也是個好玩愛鬧的人,現在的常拓駒少了當年的狂妄流氣,反倒增添了一些開朗和干練。
不過有一件事,她真的很好奇。「學長,你跟朗大哥是怎麼認識的?」他們幾乎是完全不搭軋的兩人。
「妳以為呢?我們當然是先認識彼此的拳頭,才互相認識對方的為人啊!」
她怔了幾秒,「你是說朗大哥跟你打架?!」
常拓駒並沒有揭曉對或錯,只是他咧嘴而笑的得意模樣,等于已經給了傅薔肯定的答案。
「你們為什麼要打架?」印象中朗月朔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模範生的代表,從來不曾听過他有任何打架的紀錄啊!
「剛開始是因為我欺負一個人,他帶著拳頭來找我『談』。」說話的當口,常拓駒頗具深意地瞟了她一眼。「後來我有點打上癮了,動不動就想找他練拳頭。可是他說除非我跟他站在同樣的位置,否則他不跟沒智商的太保流氓打架鬧事。」
听不太懂。傅薔困惑地眨眨眼,還有為什麼學長露出一副「妳總該了解了吧」的表情?「然後呢?」
常拓駒翻了翻白眼。這丫頭還真不是普通的鈍!真搞不懂朗月朔到底看上她哪一點?「然後我為了跟他站在同樣的位置,就開始努力讀書跟他上相同的大學,甚至是研究所、博士班。這麼一來我找他打架練身體的時候,其他人也不會說是我這個流氓故意找他那個資優生的麻煩。」
暗薔的頭搖得更激烈了,「這不是太奇怪了嗎?為了能夠和朗大哥打架,所以你開始用功讀書?」
「哎呀,男人的邏輯女人就是不懂啦!」他神氣似的揮揮手,又將椅子滑回自己的座位。
「你們兩個終于聊夠了?」
低沉的嗓音驀地響起,瞬間吸引他們的注意。傅薔有些驚喜地望著朗月朔,飛快堆起笑容微笑以對。打從他早上踏進辦公室開始,他的目光就不曾落在她身上。他是刻意回避她嗎?為什麼?是她惹他生氣了?
誰知道朗月朔還是不看她。「阿駒,等一會兒要跟陳董商談委托廣告的契約你都準備好了嗎?」
「還差一些細節……」常拓駒一看見大老板倏然變臉的模樣,立刻舉起雙手投降。「給我十分鐘,不,五分鐘,我馬上搞定給你看。」
暗薔看著朗月朔冷峻如鐵的俊臉,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其實她真的好怕有一天朗月朔也露出這種表情給她看……雖然說能夠調進這個辦公室讓她又驚又喜,晚上連作夢都會笑,畢竟這是她這輩子站在距離朗月朔最近的位置。
可是在開心竊喜的同時,她也變得格外戰戰兢兢、壓力沉重。
她當然不指望自己在朗月朔的面前能做出什麼讓他驚艷贊賞、刮目相看的事情,但是最起碼的,別讓他越來越看不起自己。別人對她搖頭,她自我解嘲一番笑一笑就過了,唯獨面對朗月朔,她笑不出來,她就是無法輕松看待他對自己的任何評價。好可惡啊,她就是這麼不由自主的在乎。
可是為什麼?他還是不看她……「朗大哥,我泡熱茶給你好不好?」
「不用。」
暗薔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哪來的勇氣,竟握緊了小拳越喊越大聲。她不確定自己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用意,只是單純的希望他抬頭看她。「咖啡呢?」
「不需要。」
「還是你要我出去幫你買什麼東西回來……」看見他終于抬起頭凝視自己,她的嗓音緩緩降低,在那一雙黑鑽般深邃凌厲的眼眸注視下,她竟有那麼剎那的氣虛。「我只會做這些。」
說她在這間辦公室里是花瓶,其實那還是高捧她了,傅薔自知沒有花瓶應有的貌美長相,充其量她可能只是一個熱水瓶,專長就是沖茶、泡咖啡。
就因為她只會這些,所以她想要更盡職,如此一來才有繼續留在朗月朔身旁的理由。
「我什麼都不需要。」朗月朔瞅著她,沉緩低語。
凝視這一張清麗純稚的容顏,他的腦海驀地浮現早上母親所說的話……
「從以前到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傅薔跟我們家立冬是一對的,阿朗從小在他們身邊看著,豈會不知道這一點?」
她是嗎?從小到大,在傅薔的眼中看見的都只有弟弟朗立冬嗎?
「妳是真的想要嫁給立冬?」
他還記得自己當初曾經這麼問過她,也仍然清晰的記得傅薔當時顰眉苦惱、欲言又止的模樣……
朗月朔霍地轉開視線不再看她,「我要工作,沒重要的事情別跟我說話。」
哇塞!低頭假裝勤勞工作的常拓駒忍不住竊竊抬起頭瞟了他一眼。
認識阿朗這麼久,還沒見過他用這種高傲冷漠的口吻跟傅薔說話過。看她那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顯然比他還要震驚。
阿朗到底是怎麼了?未免也陰陽怪氣過頭了吧?常拓駒下意識地再往傅薔的方向望過去,瞧見她螓首低垂的側影彷佛跌進了沮喪深淵似的,他沒來由的火大了起來。
那家伙究竟是在發什麼狗瘋啊?!
這麼多年來他寵傅薔總是寵得不干不脆,對她的疼愛從來不曾明白講,那麼大個人了,卻只會躲在背後偷偷地張開羽翼保護她,結果現在說起傷她的話倒是這麼簡潔俐落,甚至冷漠得連一點表情也沒有。
他腦子里在想些什麼啊?
就在這時,專屬于執行長的私人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朗月朔壓抑心中的煩躁拿起話筒,嗓音低沉,「喂?」
「老哥,是我啊!」
朗月朔飛快抬頭望了傅薔一眼,再開口,他的聲音彷佛更粗嘎了。「你現在在哪里?」
「機場啊,再過二十分鐘我就要搭飛機回台灣了。」朗立冬輕松愉快的音調透過話筒傳進朗月朔的耳里,「我剛剛打電話回家,听爸媽說你讓傅薔到你公司上班啊?她現在在你旁邊嗎?」
朗月朔捏握話筒的大手剎那問緊了緊,「有。你要叫她听嗎?」
「哦,好啊!」
緩緩將電話移開耳邊,他瞅著不遠處的傅薔,原本低垂著螓首的她像是感覺到他的視線,徐緩而困惑地抬起頭。
他伸手遞出話筒,「是立冬,他要跟妳說話。」
「咦?」她驚訝地跳了起來,馬上跑過來。「謝謝你……喂,立冬嗎?嗯,是我啦!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今天早上我們才講過電話啊!」
朗月朔低著頭、握著筆,他告訴自己不應該豎著耳朵認真專注地聆听他們對話的內容,可是傅薔的宇字句句卻又那麼清晰的傳進他的耳里。
「好啦,知道你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剛剛已經說過了,真唆!你還要跟朗大哥說話嗎?哦,那我把電話交給他。」
朗月朔抬起頭,看見那一張清麗的臉龐正抿著燦爛的笑容凝視自己。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麼他覺得傅薔此刻的微笑比任何時候都還要甜美?因為剛剛和情人聊過電話,所以心境特別開朗?
「什麼事?」
「老哥,我要回家嘍!」
「你剛剛已經說過了。」
電話另一頭的朗立冬爆出大笑,「你怎麼跟傅薔說得一模一樣?」
「還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啦,只是想要謝謝你設想這麼周到還幫我照顧傅薔,讓她有一份工作可以打發時間。」
「……回來的路上自己小心。」
「知道了,等我回去之後再聊吧!」
幣斷了電話,朗月朔緩緩望向還沒離開的傅薔。
她馬上抿唇微笑以對。
「妳早上有跟立冬通過電話?」
自己是怎麼了?竟然開始覺得眼前的傅薔笑容美燦得有些刺眼,甜美的淡笑將她清秀的臉龐妝點得更加可愛動人了,只可惜那卻不是因為他!
「嗯,是他打給我的,我們稍微討論了一下訂婚的事情……」
「重新訂定日期嗎?」
她小嘴微張,好似有什麼話要講,然後又閉上,搖搖頭。「等我跟立冬說好了之後再告訴你。」
「不需要,你們只要去告知雙方家長就可以了。」
朗月朔冷硬如鐵的俊臉彷佛更加森寒了,深邃卻疏離的黑瞳叫傅薔看了忍不住心口倏緊、胸臆一窒!
他為什麼要露出這種表情?!深埋在記憶中的一段往事、一個畫面突然浮現在她腦海,那個時候他也曾露出這樣的神情,那是在……
「咳,阿朗?」另一頭放下內線電話的常拓駒試圖開口,「陳董已經到了,要請他進來嗎?」
朗月朔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好。」
就在那個剎那間,傅薔彷佛覺得自己跟他的距離也被拉開得好遠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