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那句話,著實毀了紀朵琳整整三天的好心情!
藍修斯跟她有什麼關系,足以勾起她的嫉妒?
說是悔恨還差不多吧!才覺得自己出其不意的出招不斷改進,整他似乎整上了癮,卻赫然發現父親給她的報復理由實在薄弱的站不住腳。
所以她應該收手羅?甚至該為自己之前設計整他而道歉?
因此讓藍修斯發覺她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態待在他身邊,震驚錯愕之余,隨手叫人扔個紙箱給她,限她十分鐘之內收拾東西滾蛋。從此不得涉足此地?
這種結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應該這樣想才對,可是為什麼……
她悄悄地皺眉發現,自己對于「離開藍修斯身邊」這個念頭,竟然感到一絲的猶豫與不舍?
「朵琳姐,你察覺到了嗎?」
「什麼事?」紀朵琳收回思緒,淡淡回應香菲閑聊的興致。跟這個喜好八卦的小助理扯些有的沒的也好,至少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這幾天藍修的身影不斷浮現在她腦海,實在有礙健康!
「總經理又好幾天沒來找你了!」
她真想捂臉哀號。
為什麼藍修斯就是不能從她的生活或話題中剔除呢?
「朵琳姐,你不覺得秘書室好像被閑置了一段時間?」
「嗯?」閑置?
「我發現各部門的資訊或報告都沒有進來我們這里,有的也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像是大樓補充廁所衛生紙的核報經費是多少,或是一個月更換燈泡數量的報告書,只有這些而已?」
經小助理這麼一提,紀朵琳思索了幾秒,緩緩放下手中的筆。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否則為什麼要架空秘書室呢?
而她……身為秘書室的主管,竟然完全沒有發現這一點怪異之處,反倒經由身旁的小助理提醒才驀然驚覺?
她到底是怎麼了?
不敢置信的紀朵琳手撐著太陽穴,一臉懊惱神情。難道自己所有的心思真的都被藍修斯給壟斷了嗎?
「听說公司有內賊。」
聞言,紀朵琳一頓,顰起柳眉抬頭凝視小助理。
「是真的!」香菲慎重地頜首強調,」記得我跟你提過,最近公司里流傳的耳語消息嗎?就是這個!據說,有家雜志最近總是能夠趕在我們公司公關室對外發布消息之前就披露新的合約內容,于是大家都在猜測,一定有內賊,而且層級滿高的,所以才能取得這些消息。」
「怎麼可能……我完全不曉得這些事情!」小助理言之鑿鑿的模樣,讓紀朵琳震驚不已。這麼重要的事情,藍修斯為何完全沒有告訴她?她是他的貼身秘書啊,所有資訊都必須經過她——
「如此看來,內賊應該就在秘書室。」
紀朵琳霍地瞪著小助理。
香菲聳聳肩,「應該是這樣吧,否則他們為什麼要架空我們呢?」
一個念頭迅速閃過紀朵琳的腦海。
莫非,藍修斯這麼久不找她,就是懷疑她即是對外泄密的內賊,所以一改常態的對她防備疏遠?自己在他眼中就這麼齷齪嗎?
一股毫無道理可言的強烈怒氣,剎那間自紀朵琳心里陡然而生。
他怎麼可以把她想成這樣?
是的沒錯,她曾經偷偷在心里暗笑他的愚蠢,他根本就是個識人不清的笨蛋上司,把她這個存心找機會惡整他的秘書當成最得力的助手!可是當他真的懷疑她之後……
她發現自己竟然感到怒不可遏!
「不曉得最近公司里有什麼不能被搶先公開的機密啊?」
香菲這句話頓時吸引了紀朵琳的注意,只見她雙眼凝視著小助理。「你很好奇嗎?」
像是感覺到上司的眼神似在打量,香菲聳聳肩,笑得單純。「沒有啦,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總經理最近防我們防得這麼緊。所以我才猜想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不能率先曝光嘛!嗄,突然好想去買杯咖啡哦,朵琳姐你也要嗎?」
「不如我去買吧,剛好我要離開一下。」撇開了視線不看香菲,她優雅地推開椅子站起來。「你剛剛那句話提醒了我,前幾天快下班的時候,總經理告訴我有一份重要的合約需要修改內容。這兩天就要簽約了,我卻忘記這件事,真糟糕,我現在就去把那份合約書拿回來。」
拿著小錢包緩慢走出秘書室,當玻璃門往兩旁滑開的瞬間,她微微側首似乎張口欲言……看見小助理微笑目送的模樣,她閉上雙唇的同時,仿佛也咽下了嘴里的嘆息,神色自若地踩著高跟鞋離開了小助理的視線。
當終于獨處的那一刻,紀朵琳緊抓著手里的錢包,直奔總經理辦公室。
這個時候應該沒有人。
謗據行事歷的規劃,藍修斯此刻應該在某個簽約儀式上擔任特別嘉賓。她的上司是個極度崇尚計劃秩序並嚴守行事安排的人,所以藍修斯現在一定在他應該在的地方,做他該做的事!
丙然,當總經理辦公室的玻璃門感應到紀朵琳掛在胸前的門卡時,旋即迅捷無聲地滑開,空無一人的偌大辦公室里只有她一人。
她毫不猶豫地走上前,越過接待客人的氣派沙發座與藍修斯專屬尺寸驚人的彎月型辦公桌,筆直地來到牛皮椅右後方的長興書櫃。
吸了口氣,紀朵琳伸手拉開原木櫃的第三個隔層,開始翻找。
她記得那份合約書就放在這里!
因為翻找得太專注,她渾然未察百公尺外的辦公室玻璃門竟然安靜地滑開。
「為什麼不見了呢?」沒道理啊,憑她的記憶力,不可能記錯擺放的位置!
總經理室的地毯吸附了逐漸朝她踏近的腳步聲,讓紀朵琳完全沒有警覺心。
始終遍尋不著的她沮喪地垮下雙肩,嘆口氣決定再接再厲。
才想伸手撥開垂落在額前擋住視線的頭發,抬頭的瞬間,卻赫然看見書櫃的玻璃上映現出一道人影,她這才驚覺自己正被一抹陰影完全籠罩住!
她霍然轉身想自保,一記強勁的力道已經緊緊攫扣她的右手手腕,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與熟悉的嗓音緩緩飄落她的頭頂。
「我沒想到來開這個櫃子的,竟然是你!」
驚惶的紀朵琳倏地掀起眉睫,不預警地撞進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她的心仿佛在剎那間重重砰擊胸腔,惹來一陣驚痛!
藍修斯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凌厲邃墨的眼瞳對上她驚魂剛定的雙眸,詭譎的沉默霎時籠罩四周。
他的神情太過深沉難測,竟教紀朵琳一時間猜不透他的想法是什麼。
他讓她不安!
直覺地,她扭著手腕想掙月兌他的鉗制,就在這一刻,始終沒有松手的他痦咽開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紀朵琳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或者應該說,她明白此時此刻在他的腦海里浮現的想法是什麼。
而這讓她倍感惱火!
說不出是怎樣的沖動,她怒氣騰騰的地仰頭直視他。「你覺得是我嗎?」
「你是什麼意思——」
「別假裝听不懂!你認為那一名內賊就是我嗎?」
眼前的小秘書仿佛渾身燃火,這樣的她是藍修斯不曾見過的。他應該要感覺受到冒犯而發怒才對。
可是卻不。他發現自己竟然在微笑……
在這種情況下?
連他都覺得自己的反應很荒謬,但表面上仍維持肅穆的神情。「你還沒有回答你為什麼在這里,擅自翻找重要的資料?」
她揚聲再問︰「所以你真的認為內賊是我?」
緊繃沉默的氣氛突如其來的降臨,仿佛雞同鴨講的兩人近距離地互相瞪視著彼此,強硬的氣氛似乎誰也不讓誰。
然而事實上,藍修斯在紀朵琳閃著怒光的注視下悄悄分心了。
她沒有發現他還握著她的手吧?
此時的他卻只在意這件事,因為掌心下紀朵琳怦動的脈搏,正成功的干擾他的每一分思緒。她身上淡淡散發的柑桔香仿佛因為勃發的怒氣而益發地濃郁,沁甜的淡香不斷在他的鼻翼間似有若無的撩撥著。
在這種情況下,他無法想象自己怎麼可能還能冷靜地面對她?
這一刻的紀朵琳,甚至比他熟悉任何時刻的她更加地攝動人心!
紀朵琳敏銳地感覺他凝視自己的黑色眼眸似乎益發深沉,不得不承認她其實是緊張不安的!
丙然還是得由她先開口打波沉默吧?
畢竟被揪住手腕的是她,這樣的畫面,無論用什麼借口解釋都難月兌「人贓俱獲」的嫌疑,所以就算覺得冤枉委屈,她還是該主動扭轉僵局吧?
「我听說公司有內賊。」
藍修斯淡淡挑眉,回應她的話語。
「再加上秘書室被架空的跡象,我確定你認為內賊就是秘書室里的成員。」
「這個理由並不能解釋你為什麼會在這里翻找機密文件。」
「因為我想要給她錯誤的訊息,」紀朵琳飛快地掃了上司一眼,心知藍修斯並不是那麼容易打發。「她打听消息的態度讓我起來疑心,所以我決定拿一份修改過的內容契約來試探她。」
「你口中的她是誰?」
「香菲。」
「那個小助理會是內賊?」
他語氣里的狐疑,當場惹來紀朵琳的惱怒!「你的意思是比起香菲,我更符合內賊的嫌疑嗎?」
藍修斯眯眼瞅視眼前這一張鮮活靈動的怒顏,暗自忍住笑。
為什麼自己以前會認為紀朵琳具有嫻雅女神的氣質呢?
現在的她根本就是個活生生的小火龍!
很有意思……而且很可愛。「我並沒有對你做這種指控。」
「你的口吻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忍不住溫柔噙笑,邃墨的眼神不再犀利。「朵琳,我從來就不認為內賊會是你。」
「你……」聞言,她困惑地顰了顰柳眉,旋即又板起俏臉。「你不要把言不由衷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這一刻,藍修斯再也按捺不住低笑出聲。
低沉的頻率,帶著某種神奇的音軌撞擊著紀朵琳的心扉,她狐疑地仰起螓首想瞪他,卻無法否認他低沉的笑聲在她心里泛起愉悅的漣漪。
「我知道不是你。」見她又想反駁,他連忙強調,「是真的!」
紀朵琳瞠了他一眼,「理由呢?」
瞅望眼前這張冷峻的俏臉,洶涌的笑意又在藍修斯的胸口隱隱鼓動。
現在是什麼情況?竟然轉變成要他這個上司提出解釋,來證明她不是內賊?這個女人八成忘了。她此刻的情況類似于「被人贓俱獲」吧?
然而詭異的是,他發現自己真的一點也不在意!不論是紀朵琳毫無立場可言的怒氣,或是她逾越身份的質疑態度。
她想要怎麼樣,他似乎都能接受。
這是不是代表了某種自己沒有察覺到的特殊意義呢?
藍修斯還來不及細想,已經在紀朵琳的怒氣催促下淡淡開口,「我會察覺到身邊有人窺伺,是因為某間小八卦雜志開始登我的偷拍照片,那種近距離靠近我,而且我明顯沒有防備的照片讓我起疑。」
什麼?原來內賊的開端,只是為了偷拍藍修斯的照片?紀朵琳眨了眨眼,譏誚抿唇。「我想那間小雜志社應該因此翻身了吧?」
「你怎麼知道?我听說他們確實準備擴大經營了。真令人匪夷所思,那些照片的賣點到底是什麼?」
這個人是認真的嗎?他難道不曉得自己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想靠近了解的白馬王子?他根本就是個活生生、瓖著金湯匙的金龜婿好嗎!
紀朵琳當然沒把這些話道出口,只淡淡掃了上司一眼。這個人對于這方面的事情本來就漫不經心,所以他會感到困惑倒也不足為奇。
「後來的情況變本加厲了嗎?」
「對,當初以為那個人只是把照片賣給小雜志賺點外快——」
「但是漸漸的,開始有其他雜志社跟他接洽提議要買更大的內幕消息,例如商業機密?」
她的靈敏與慧黠,迅速贏得藍修斯的贊賞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