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玉旋來說,他有了一個小後娘。
對于鏡花和水月,她們喜歡婚典大禮,因為好吃的可口食物使她們很不能多出兩個胃來。但最最開懷的是她們有了爹爹耶。
她們為自己認了一個娘親,如今又有了爹,好幸福呢。
這個婚慶圓滿的完成,剩下的便是一對佳偶的洞房花燭夜了。
直到這個時候,淨菟才真正的感到心髒無力,她好想暈昏了事。
但是新郎可不讓!
玉驚破像是玩弄小白兔的大野狐,他卸下她的紅頭巾和風冠後,勾情似的以指尖輕挑她大紅嫁衣上的襟扣。
淨菟鼓起勇氣與他商議,「可不可以不要……」
「不要什麼?」露出一抹可惡的笑,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冷冷淡淡的男人。
可是依然高深莫測!她縮了縮,囁嚅了老半天才出聲,「玉公子,你要的只是一個打理家務的妻子,名份上的妻子對不?」
「是又如何?」將她「晾」著不理?損人不利己的事他從來不會考慮。
「記住,你現下是玉少夫人。應該敬呼我一聲爺,或是相公。如果你想直接喊我的名字,我不反對。」
「玉公……」嘆了嘆,她有點兒著惱,這人都不懂得人家的失措不安。
她只有十六歲,而且是個處子身呀!除了他以外,她的唇沒讓任何男子踫過。
驟然之間他將她按壓下,而他如星辰閃爍的眸中有著玩笑以及……令人動容的一種珍惜。
身為孤女的她從來不曾得到過的珍惜……她眼眶一熱,想哭的情緒排山倒海擊攻向她。
他的指月復緩緩、柔柔的模撫她的額、她的眉眼和她的細縴美顎。
淨菟微微的顫抖。她覺得她全身乏力得幾乎要暈昧了去。
他的指月復往她的耳垂和頸子摩摩掌掌,似是游戲的不羈,又似是專注的全心全意。
「不是成過親,生了女兒?為什麼你的緊張令我愉悅?」該不是在意了吧。
「相……」相公是在取笑她,或者是反諷呢?
她該不該坦誠以告?她根本不曾和男人親近或是……不規矩。
他翻身坐起,對視她錯愕的目光,「你有一晚的時間可以好好考慮,是否和我行周公大禮。」
「你不……勉強我?不會生氣嗎?」
「娘子的勉強兩個字,使為夫的沮喪啊!」難得的放縱說笑是因為她,或者是多飲了幾杯酒?
事實上他非常的汗顏,他利用了她的善良來成就自己那一樁巧設的計謀。然而他也不禁迷惑,那原本謀策受當的計劃中不一定非要一個娘子不可。
他皺深了雙眉,炯亮的芒迅急黯然。
這一夜,新郎和新娘分房而眠。
朝露閣中一盞燭光孤單的照映著房中的人兒。
「你是爹爹的兒子玉旋對不對?我是鏡花姐姐。」
玉旋恍若未聞。
小水月也湊了上去,「我六歲,也算是你的姐姐哦。」她忘記要少報年齡。
眼神如銳劍,泛出冷殘的光。
鏡花嘟高嘴唇,「喂,你好孤僻!我們是想要和你相親相愛的哩。」
「拖油瓶。」哼哼。
兩姐妹異口同聲,「你才是!你是你爹的拖抽瓶!」討厭的王小表。
玉旋听了著實不爽,火眼金星的怒吼,「你們的娘是我的小後娘,她都不吭氣了你們叫啥!」
「你你你你……」兩姐妹跳來跳去得像是氣憤不已的野猴子。
眼看她們要被惹出淚水來了,玉旋忽然抬頭挺胸的離開,那小小的身影仿佛是只獅子。寂寞的獅子。
他不要小後娘,也不要任何大人來疼他,或是管束他,甚至于是惡待他。
他想要的是一個寬實的男性胸膛,可惜他的爹爹令他望之生畏。爹爹憎厭他的生母,所以也不願和他多加接觸。
累贅。
這是奴僕們私底下對他這小鮑子的譏嘲。那個看起來十分溫良可親的小後娘不久以後也會討厭他的存在。可是他沒得選擇,他也想要有爹娘的愛惜,也想要耍耍賴,當個有權仔性的小霸少爺。
拖油瓶、拖油瓶……這個聲音殘忍的迫害他的耳膜和心靈,他受不了。
咚!他的腳趾撞上一塊滑石,他路跌在地。
「玉旋。」
他抬眼,狼狽的連忙擦著一臉的淚。
淨菟伸出手想牽他起身,但被他一把揮掉。
她的右手泛疼,可以見得他的力勁多大,以及多麼的不喜歡她。
她蹲,依然溫婉,「摔痛了是不?來,我替你抹藥。」
「假好心!」他像是被激怒且愛面子的小潑虎。
「玉旋,你應該叫我一聲娘,要不,叫聲姨好嗎?」
你不可能喜歡我這個妾室所出的拖油瓶!玉旋的心恨恨的發出無聲怒嚎。
一道暗影罩下,他驚悚得立時爬起來,顛顛歪歪的拖著受痛的腳離去。
淨菟也是一慌,雖然她原就是過來跟他請安的。
「相公,早。」挺怪異的,昨日是他們的婚典和洞房花燭夜。
玉驚破一手牽起她,她的輕盈身骨令他完全不費力,「風波閣距離朝露閣並不近,你這一路行來沒有讓奴僕們瞧見?」
「沒有……」應該沒有。可他詢問這個作啥呢?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流轉,他慈悲的為她解惑,「新婚夜一對新人分房睡,奴僕們一定嚼舌,那麼你這個少夫人不但情何以堪,你的威儀不也蕩然無存?」
「謝謝。」她對他微笑,眸光燦燦。他真好,連這細微的枝節也為她設想妥善。
他牽著她走向朝露閣,姿態自然得仿佛她原本即是他所愛護的人。
「天寒風大,晨起時必須披上軟袍。」她的手心總是冰涼涼。
那些流浪日子里的饑寒交迫,她啊,存活下來並不容易吧。
淨菟低下螓首,她看著自己被他握住的小手兒。
這是他第二次把她的手包覆在他的手掌中,溫暖依舊,悸動依稀。
如果由風波閣到朝露閣能夠這一些些,那麼他的手就會牽得久一會兒。
哎,她亂想什麼呢?不該貪心的。
名份上她是他的妻,可是實質上他是她的恩人和主人。她和奴婢並沒有不同阿。
「你看起來美麗極了。」
「嗯?」他何時與她只有半寸之距。他的氣息好近,好壓迫人。
「人要衣裝!」他調侃的說笑,「當時看到的你不但憔悴,甚至還泛出不太好聞的氣味。」
淨菟感到羞恥,是呵,那時她快餓死了,一身是傷;加上幾日的昏暈,她連到溪邊滌發和擦身都不曾。
最難堪的肘候被他瞧見了……而他沒有煩厭,並且留在破屋子里,他是面冷心慈的大好人。
也不,他淡笑和朗笑的時候比起任何人來都要好看上十倍、百倍。
進屋,坐在妝台前,她從銅鏡中看見自己的眼楮晶晶見亮。
「相公,如果要我為你舍去性命,我將會微笑的闔眼安息。」當她說完的時候,心頭不免駭上一駭。
這話是真摯的,可是就這麼露骨的表明令人羞呀。除了報恩,除了條件交換以外,似乎還有什麼正在翻涌成潮。
玉驚破梳理起她的發絲,「我不值得你掏心掏肺。」或許當她明了真相的那一刻,她會恨他恨到極致。
他自謔的沉沉悶笑。
淨菟曉得自己沒有資格——他不需要她的掏心掏肺。
微微受傷的心情使得她安安靜靜,許久,她才驚覺他正為她梳髻入釵。
他道︰「你一定不會弄發,雖然我也不習梳過女子的發,不過至少試試無妨。」
連玉旋的娘親,他也不曾為她梳過發嗎?
當這個疑問在淨菟心中困擾的時候,她忽然嫌棄自己起來。因為她竟然起了計較心,這是惡念。
別奢盼什麼不該的想望,他說了不是嗎,他只是覺得不妨試上一試。
努力的穩住波動的感覺,她轉移話題,「玉旋似乎很怕你?」
「嚴父吧,小孩總是畏懼父親。」
「可是他希望能得到父愛,而且他很寂寞。」所以才會築起一道城牆來保護自己,也隔絕了與大人的互動。
「可憐弱小是美德,但是過了分不一定好。」
「你這樣……很殘忍,玉旋他有爹,卻缺了愛,這要比起沒爹的孩子更加淒涼。」
「所以你這個菩薩小後娘十分的重要。」
「所以你並不是完全不疼惜他,對嗎?」
她的神采盡是崇敬和贊賞,不過玉驚破並不憎惡,反而享受起她對他的至高仰望。
然而他將傷害她……
但願她承受得住!
淨菟這新人門的媳婦兒跪拜公公和祖先的牌位後,她先是向玉老夫人敬茶請安,再至白香和黃菊的房里問候。
鏡花和水月依然是吃吃喝喝不歇停,她們連逛個花園都要一個糕點兒在身上呢。
「原來剛出爐的白饅頭這樣的好吃。」水月塞了一嘴食物的說著,「要是每天吃飽穿暖,死了也可以。」
鏡花則是忙著采摘花兒和撲捕蝴蝶,她太喜歡這里了,連洗澡水都是熱呼呼的,不同于往時所洗滌的冰涼溪水。
寒冬時候能有熱水浸泡,哇!人間極樂。
至于淨菟這新嫁娘的第一日如何度過?
直到深夜她才覺得累乏,兩只腿兒幾乎跑斷,幸好孤苑的生活訓練了她的忍耐力。
她知道玉府財富驚人,但萬萬料想不及的是這樣的千金萬金,連造個宮殿都只是如辦個芝麻小事般的輕而易舉。
綢布莊、錢莊、米坊、古董買賣和許許多多的營生令她記也記不住。所以她明了了玉驚破肩頭上的擔子足以壓垮一般男子。
然他亦是個卓爾非凡的玉爺!她看得出來底下人對他言听計從之外的崇仰。她又何嘗不是呢?
二十五歲的他好了不起,她不禁心疼起他的勞心勞力。如斯忙碌的他居然可以為了萍水相逢的她,耗費他的寶貴時間持在當時的破屋里,她感動、感激得好幾次濕了眼。
夜了,她盯著燭光熒熒。已經梳洗好的身子微微顫抖。
不是冷呵!屋里有著火爐呢。
淨菟緊緊抓著裙衣,清楚的听見自己的心跳怦怦聲。
一會兒後他會過來吧?他將如何待她,而她又該如何應對才是好呢?
她希望他滿意……可沒人教她男女之間的事,她所听到的全是嘻笑式的閑談,因此,她似懂非懂,一顆心揪得都疼了。
今日她問他,為什麼帶她到玉府所屬的每一個店肆?
他說︰「你是玉府的女主人,玉府的每一樁營生你必須了解,甚至懂得掌管。」
「可是我不認識字,也不會做生意。」當時她是這麼急慌慌的回答。
「店肆的總管可以幫你。」
「幫我?可你才是當家主事的爺兒!」
「如果我不在的時候?」
她記得那一刻,他的眼神有多麼奇詭的射出極熱的芒!他不在她的身邊,不在玉府?她連想象也不敢。
漫長的夜過去了,天際已亮白。
她竟等了一夜,就在她一心思想著他度過這一夜。
可他沒來……
他不要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嗎?如果他只是想選蚌小後娘或是女主人,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任由他挑,怎樣都比她這個什麼能耐也沒有的孤女強過許多。
況且她還是個有了兩個女兒的姑娘。她不會異想天開的以為他對她有情……
「唉。」
「娘子的嘆息是我的不是,我該檢討。」
淨菟赧然,他怎麼無聲無息闖入朝露閣呢?但轉念一想,她不由得暗暗嘲笑自己,這整個玉府都是他的所有呀。
玉驚破長發被瀉下,尚未束發帶冠的他有一絲兒叫入迷惑的危險魅力。
他掃一眼平整的錦榻,「一夜未眠?」
他會取笑她的。無言以對的她,頰畔浮現紅霞的麗采。
他將她壓向錦榻,當她誤以為他可能對她……的剎那,他咧開口,「立刻睡一覺,晚些時候我們還得出府,有你累的。」
微甜的感覺竄入淨菟的每一寸肌膚里,幾乎滲入骨髓。
她一定會用力、用心的珍存這個感覺,直到她咽下氣息的最後一瞬。
當淨菟打了會兒小盹後,不太文雅的打著呵欠、伸伸懶腰,突然床畔一個低低沉沉的笑聲使她立時心緒翻涌。
「你怎麼待在這兒?」一直待著嗎?
「朝露閣是我們的新房。」理所當然。
被人護守的甘甜滋味再度令她既喜又怯!方才他一直盯著她的睡姿是不?那麼豈不是太羞赧了。
丈夫坐在一旁凝望妻子的人眠嬌態,這似乎是女人家最大的幸福。
玉驚破扶她下床,雙手一拍,十數名婢女魚貫般的走入朝露閣。
「由你自己排選服侍的婢女,四個或六個都可以。」
「不……」她想說不用了,可是她不能拂逆他的好意。
然她真的不習慣有人服侍,她是最卑微的流浪女啊。
終究她還是選擇一個婢女!
玉驚破掀掀峻眉,「一個足以差遣嗎?梳髻、穿衣和著妝等等……」
「一個就好。」
「為何挑她?小醇可是連廚房都嫌棄的丫環。」而且面目丑陋。
「她很可憐的……」她瞧見那胖胖黑黑的丫環的手掌心全是鞭痕,肯定是哪一房的主子凌虐了她。
盯著淨菟真誠無偽的神情,玉驚破下顆微微抽動了下。他竟對自己憤怒懊惱,相對于她的無邪無辜,他所要行使的計策簡直是罪大惡極的殘忍。
他將把她推人如何可怕的冷酷探淵。
用食完畢,他牽起她依然冰冰涼涼的小手走出玉府。
今日,他們不乘馬車,而且沒有奴僕跟從。
只有他與她,新婚的一對鴛鴦。
風大,吹亂她的可愛劉海。
她並未挽臀,只簡簡單單的扎了一條辮子垂放于右胸前。被穿著白狐毛皮短大氅和一雙軟毛長靴的她,活月兌月兌就是個清秀佳麗,如果孤苑的往日同伴們見了此時的她,絕對是相見不相識。
丑小鴨一夕之間蛻變為美天鵝,這是她的相公所賜予的恩惠。
她已經多久沒有挨餓忍寒了呢。
「相公,我們不是要到玉府的店肆去忙嗎?」方才經過的織造坊也是玉府所有。
「臨時改變主意。」玉驚破將她的小手握緊,「今日帶你四處逛逛,看看皮影戲和唱小曲。」
掌心所傳來的溫熱感是淨菟最最熟悉的了。他收留了她和兩個小甭女兒,也收留了她一顆無人理睬,極其脆弱的心。
她喜歡極了,好想一輩子擁有這分溫熱的感動。
他親自為她買胭脂和戒環。
吃飽了,玩足了,夕陽已西沉。
橘黃色的霞暈映照著他們,該是回府的時候。
「你的手心終于暖了。」
因為有他的牽握呵。她對他漾開一朵足以打動任何鐵石心腸的笑靨。夕陽暈染下,她像是初出娘胎,最是純潔的小娃。
兩人經過一間店肆,美麗的裝修已告知里頭只有昂貴的買賣。
「糖果……」淨菟輕呼。
這店肆里所擺設的貨物居然是包裝精巧的糖果!令人咋舌的是其皆需所賣不貲的超高價錢。
一小顆糖果可是好幾十串糖葫蘆的價錢呵!
對于自小被丟棄在孤苑的她來說,能夠和同伴們分享一顆糖葫蘆,就已經是可以開心一個月的幸運了呢。
當她瞪直了眼,玉驚破早已向伙計購買一整盒的糖果。
扁是這雕刻精美的木盒子,便已是富貴人家才有能耐擁有的收藏。
盒里大概有著二十格方格子,每一方格子內放實的糖果兒形形色色,沒一個相似的。
「給我的嗎?」
「當然。」
「可是好貴的……」比十尺的絲綢昂貴呀,這是異國的珍貨。
「你是我的妻。」
是承諾嗎?因為她是特別的,所以他只送給她。
淨菟不曉得糖果兒的甜味如何,但是這會兒她已覺得自己的味覺和每一個呼吸都是甜滋滋的回味無窮。
玉驚破卻是倍感沉重,他太惡劣了,不該牽連她卷入漩渦的啊。可愛的糖果便能叫她笑得燦爛如斯,這容易滿足的小家伙。
也許是罪惡感使然,所以他才破天荒的為女子費了心思。
回到玉府,夜霧已起。
新上任的丫環小醇,居然趴在階梯上睡得呼嚕呼嚕。
「噓。讓她睡好嗎?」
玉驚破勾了勾不見笑痕的淡笑,看著淨菟解下自身的短大氅技蓋在小醇的身上。
淨菟靦腆不已,她的雙手不停的揪扯著衣裙。
瞧見玉驚破的注視,她連忙把手兒端端正正的擺在衣裙上。
「嗯,相公你怎麼……」
「怎麼不滾回風波閣?」
「不是……」她哪有膽子趕他呀!她只是緊張得快暈了。
他倏忽覺得她羞臊的慌然,將他心內的冷硬撕扯出一道口子,他貪看著她柔怯的紅赧。她的耳垂肉也紅透了。
「打開木盒子。」
「嗯,好。」
「吃一顆,嘗嘗滋味。」
可她舍不得,這樣美麗的糖果兒……小小猶豫之後,她小心的解開彩色的包裝紙,小心的先伸出舌尖舌忝舌忝糖果兒。
「好甜。」比任何山珍海味更加可口。
「喜歡嗎?」玉驚破的眸燃燒著從未有過的焰。
「喜歡。」掙菟又舌忝了舌忝,就是不舍整個吞含。
這可是他送給她的禮物,是她最美好的一刻了。
他的聲音繃緊,「將整個糖果含著……」
如奉聖旨般的她,忙不迭的遵照。
他的星目眯了眯,異樣的芒沉人眸底;除非仔細審視才能察覺那里頭激起的是怎麼泛濫的渴求。
這一時好安靜。
「吃完了嗎?」沙啞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疼痛。
「嗯。」雙手十指扭呀扭的,不知怎地她感到一股壓迫。
「那麼……」
她抬眼,來不及分辨乍見他眸中炙人的芒是什麼感覺,他已經俯低,以吻封住她訝然微張的小嘴,
淨菟知曉夫妻之禮應該有的肌膚之親,可她從不曾想過嘴與嘴相貼的舉止為何。這是什麼呢,她完全無法反應。
玉驚破欺弱的趁機探人她的唇口內,舌尖交纏得令她更加的怦怦心動。
「你的嘴兒非常甜蜜。」是糖果的滋味,抑或是她自身的芳香?
他不會排斥這行為,也許,還會留戀吻她的極致享受。
她的腦子里轟轟作響,唇似乎脹腫了。酥麻的戰栗依然停留在她的四肢百骸。
「這是吻,丈夫對待妻子的自然舉動。」他的修長指尖輕輕揉撫她的唇,「只有我能夠吻你,懂嗎?」
眼楮眨也未眨的她怔然的仰望他。怎麼辦呢,她竟然想掉淚,可是她的心是滿溢的呀。
深深沉沉的瞅她一晌,他將坐在榻邊的她抱上床,一語未發的離開了朝露閣。
這一夜,淨菟的夢中全是他的豐神俊朗。
她在夢中流下淚水,微笑不歇。
「玉爺即將遠行,可能乘船出海。」
奴婢們口耳相傳,小醇雖然愚頓了些,但是總也盡責的把她听到的訊息告訴主子。
然而已經三天沒見著玉驚破的淨菟,知曉這訊息時已是他整裝準備出發時候。
「為什麼他不告訴我呢?」尤其是他吻了她之後,她以為自己在他心中是不一樣的……
她想見他,又怕見他。這亂亂的情緒徹底困擾住她!
即將啟程前一日的黃昏,玉老夫人命令每一個樓閣的主子必須全部出席晚餐。
算是送行吧。
自然的,淨菟被安排在玉驚破的身旁,她的雙眼低垂,濃密的眼睫遮掩了她慌急的思潮。
他會不會對她說些什麼話呢?譬如請珍重之類的。
她的另一身邊坐著玉旋,這孩子的淡酷神情總是令她揪心。其實他也舍不得他的爹是不?
同她一樣的吧。
玉旋正襟危坐,他一氣也不吭,徑自安靜的吞食萊肴。至于鏡花和水月,哎,兩人竟然狼吞虎咽的埋頭猛吃,仿佛少吃一些些便要難受似的。
這一餐飯就在麩言之中結束。
玉驚破起身後立即回風波閣,他沒有多看一眼誰,包括淨菟。
前些日子他在她心湖里擲下一小顆石,激蕩出漣漪。如今,這小石沉沉的壓著,她以手抵胸,窒息的感覺好難受。
她做錯什麼了嗎,為什麼他不再華握她的手?
美好的幸運難道是一場虛妄的瑰麗夢思?
淨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朝露閣,也不明白是如何度過這一深夜。
雞啼了,天亮了。
小醇扭動著圖胖的碩大身軀過來,替淨菟淨手洗面,笨拙的梳發挽髻以及穿衣接扣。
「夫人,爺待會兒便要出門,車隊和奴僕都等在外頭了。」
淨菟以指沾了點兒胭脂,她第一次涂抹艷色在自己蒼白的頰和小巧的唇肉上。
他就要走了……她想留給他最美麗的一記回眸。
小醇憨憨的笑開大嘴,「這是奴婢摘采的菟絲小花,粉紅色的喔。」
接過她手中的花,淨菟感激的致謝。誰說小酵蠢魯呢,她竟細心的采了同她名兒一樣的花。
菟絲花。以藤為枝,纏纏繞繞。
她呢,以君為攀依嗎?
將花兒插入斜髻中。她急忙的跑向廊道,玉驚破已經走到前庭。
沉深的藍,她望之所及的是他的孤傲背影。
「相公!」驚覺的同時她已月兌口。
玉驚破並未停下足步。
奴僕們面面相覷,他們納悶著爺兒是不是和夫人有所不和?
淨菟的心往下沉,一直沉到了底。她確定他听見了她的呼喚,可是他卻不理不睬。
為什麼呢?美麗的想望竟在一個吻之後破碎。
她並不知道當自己閉上眼簾,黯然神傷的那一剎那,玉驚破回了眸,他睇見了她為他裝扮的嬌美。
以及她斜髻里的一朵菟絲小花。
「繼續進行?」
「絕不更改。」
「但是這對那個小後娘,會不會殘酷了些?」
他不予回應。
「忽然之間對她保持距離,這意味什麼?你慚愧了?不安了?」
「多話。」
「事實上不必多她這一個角色,計劃一樣可行。」
沉默了。
一聲開朗的少年笑聲差點震倒客棧里的梁柱。貓抓老鼠的謀略是麻煩了點,不過挺好玩的啊。
但是直到這一刻他仍覺得錯愕,這樁「詭計」坐根本不必多那幾個人嘛。明明不相干的人卻莫名加其妙的牽涉進來,只有不解兩個字可以形容他這做小弟的心情啦。
懊不會連大哥自己也理不清明?唉,喝酒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