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會 第八章

芝加哥近郊,「月河」汽車旅館

停安車子,在車內坐了一會,確定左右沒有跟蹤監視的人,塔娜這才下車,快步走向一樓最里間,迅速閃身進去。

「成了。」她將一個紙包丟在桌子上,一邊月兌掉外衣。

嚴奇和楊舞各據一方而坐,听塔娜這麼說,自然地圍了過去。塔娜把紙袋倒開,倒出三本護照,遞給楊舞與嚴奇一人一本。

楊舞翻開護照瞧了瞧。在塔娜花錢管她買來的這個偽造的新身份,她成了華裔美籍的二十歲少女索菲亞‧周。

塔娜自己是不需要的,但為了安全起見,她也替自己準備了一個假身份,以防「艾爾發」的追查。

「付了這些,我們現在剩下沒多少錢了。」塔娜說。

對方獅子大開口開出一本一萬伍仟美金的天價,由于缺乏其它管道,他們只好接受。三本護照加上舊車市場買來的一輛二手車,以及連月的花費,五萬美元所剩無幾。

「我來想辦法。」楊舞說。

塔娜挑了挑眉,一臉懷疑。楊舞能想什麼辦法?

「我請少康匯錢過來。」她原不想牽扯到徐少康的,但這實在不得已。「我們用假的身份,希恩潘他們應該追查不到吧?」

塔娜和嚴奇互望一眼。塔娜點頭說︰「這應該可行,那就麻煩你了。等拿到錢,我們就離開芝加哥,越過邊界到加拿大。」

「我不去。」楊舞語氣平靜說︰「等少康匯錢來之後,我們就分手吧。我走我的,後果我自己會承擔,絕不會拖累你們。」

「你在胡說什麼!你一個人太危險了。」嚴奇月兌口便反對。此刻他顯得十分冷靜,關懷之情抑制了暴躁之心。

「你還是想回去台灣嗎?楊舞。我說過,這樣會——」

「只要我不去找他們,不跟他們聯絡就沒事了。」楊舞打斷塔娜的話。「我想過了,這是最好的方法。塔娜博士,謝謝你和嚴奇救我出來,而且對我多方幫助。但現在,你和嚴奇應該多為自己打算,不必再考慮我。」

「你不跟我們走的話,你一個人打算怎麼辦?」塔娜問。「你一個人又打算怎麼回去?」

「大搖大擺的回去。買張機票,光明正大的從海關進去。」楊舞說︰「他們一定沒想到我會這麼做,以為我會四處逃避躲藏。」

這真大膽的想法,但也不無可能性。

「不行,我不答應,我不會讓你離開的。」嚴奇反對。「你其實是想擺月兌我,對不對?楊舞,你心里始終——」他咬咬牙,突然停住。

從千年前就是如此!不管他對她再怎麼痴意挽留,她的心始終向著宗將藩——

啊!他猛然抓住頭,心中掙扎沖突不停。這是「嚴奇」的殘念,他應該已經擺月兌了才對,怎麼還會……他是六九!他是六九!不是「嚴奇」的替身傀儡!

「六九……」塔娜探問一聲。

「我沒事。」嚴奇很快恢復正常,起身說︰「反正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你也休想到希恩潘身旁。」說完,轉身出去。

「嚴奇!」楊舞望了塔娜一眼。

塔娜沒有特別的反應,像是早預料會如此。

「放棄吧,楊舞。」她說︰「這是命運。你的命運,也是六九的命運。」

「不,」楊舞搖頭,似在擺月兌一種束縛。「沒有什麼命運這回事。如果我什麼都不做,屈服在它的禁錮下,那就真的完了。」

「但你能怎麼做?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個舉動,也許就會連累到許多人。」

「不會的,我絕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我們分開而行是最好的方法,我也不想再這樣一直逃亡下去。」

不管語氣、態度,楊舞都十分堅決。

「那麼六九呢?」看楊舞絲毫沒有軟化的意思,塔娜終于提出這個問題。

一開始就是因為嚴奇,她才會跟著救楊舞的。嚴奇受限于原體的記憶意識,對楊舞始終有放不掉的執著著。而今加上希恩潘,加上其它一些糾葛,事情已不再那麼單純。

「我出去找他。」楊舞走向門口。

「楊舞!」塔娜叫住她,請求說︰「請你別傷害六九。」

楊舞瓷器白的臉龐,在螢光燈下顯得有些冷凝。

「難道你要我去愛他嗎?塔娜博士。」

不等塔娜回答,便開門出去。

塔娜瞪著楊舞消失後留下的空白殘影,突然發現到揚舞在無法選擇、不得已情況下,會有的冷酷殘忍。

但楊舞已顧慮不了那麼多。她找到嚴奇。他面對停車場站著,即使在黑暗天空下,仍有相當強烈的存在感。

「嚴奇。」楊舞走過去,和他並肩站著,望著他在凝望的黑暗,這跟一千年前的天空沒有兩樣,但「他」身在另一個大陸,人事全非,沒有人知道他內心是做何感想。

「也許我該叫你六九。」楊舞想想改口。

嚴奇看她一眼,說︰「你想說什麼?」

楊舞輕輕吸口氣,輕聲問︰「嚴奇,你喜歡我嗎?真的喜歡我嗎?」

「我——」嚴奇愣一下,隨即皺眉,眉目間柔情冷漠皆有。

在他內心,仍然強烈感覺得到千年前的痴情意愛,是那麼不悔執著。但另一方面,他又抗拒著。六九不是嚴奇!他只是想奪取他該得的。

「我不管你是嚴奇,還是六九,」楊舞繼續說道︰「但我是楊舞,不是你心目記憶中的‘銀舞’、就像真的如塔娜博士所推測的,我可能曾經匪夷所思地進入時光隧道回到過去,和一千年前的你,或者說那個意識的原體有過交集,那也已經過去。你帶著‘他’——嚴奇的記憶及意識被復制再生,但你畢竟不是他,對吧?就算那是你的‘前世’,但我卻沒有那段記憶,沒有相等的感情。」

她轉身面對嚴奇。「我不要什麼前世,六九。我要活在現在,活在現下這一刻,不要被與現下這個生命毫不相干的人生阻礙。相信你也不願被它束縛吧?」

嚴奇瞳孔冷縮起來。「你要跟我說的,就這些?」

楊舞點頭。

嚴奇審視什麼似看了她好一會,說︰「我問你,你真的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嗎?」

楊舞沉默片刻,說︰「我承認,有時在睡夢中我會看到許多影像。有你,有希恩潘,身著古代服飾的中國士兵,很亂。」

「那你都知道了吧?」

「什麼?」楊舞抬頭,似是不解。

嚴奇緊盯住她雙眼,一字一字說︰「知道他——那個懦弱的家伙殺了你,害死宗將藩。」他用第三人稱稱呼原體「嚴奇」,顯然復制體六九的自我意識抽離開來。

楊舞沒說話。嚴奇突然手扳住她下巴,板起她的臉,獰笑一下,說︰「那個家伙寧願放棄江山,拼死也要留住你,你想我會那麼簡單就讓你離開嗎?」

「你——我不是什麼‘銀舞’啊!」楊舞企圖掙扎,沒能掙開。

「不管你是誰都一樣。」嚴奇冷冷說︰「听好,我絕不會把你讓給希恩潘的。有本事,他就過來搶。但如果他敢來,我一定會殺了他。」

映在嚴奇冷冰的眼眸里,除了汽車旅館霓虹的燈影,還有一股四狠的殺意。

楊舞說不出話,仿佛看到另一個希恩潘。

***

宗將藩……

銀舞……你別忘了……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咻!一枝箭飛射而至,穿透他胸膛,半空瞬間爆亮一陣火花——

希恩潘猛然睜開雙眼,額前冒滿冷汗。映在他眼簾的是沙發、台燈、掛著油畫的牆;嵌在天花板內的日光燈一閃一閃,發出持續的嗡鳴聲。

原來是夢!他松口氣,頹然靠往桌緣,伸手支著頭,覆蓋住額頭。

那個呼喚「宗將藩」的人是楊舞沒錯,印象越來越強烈。而那個呼喚「銀舞」,被亂箭射穿身亡的人……這種怪異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難道真有前世?

希恩潘猛然站起來,適巧喬頓敲門進去。

「希恩潘先生,」喬頓說︰「你找我?」

「查得怎麼樣了?有沒有任何線索?」希恩潘就勢坐下,臉上無表情。

「嗯,還沒有。我再次調查塔娜博士的身家背景及所有關系人,追查她可能逃亡的去處,到目前為止尚未有任何發現。我猜想他們極有可能偷渡出境。我已將他們三人的照片傳至全國各分部,要求他們一有消息就與我聯絡。」

希恩潘點個頭,問︰「依你看,他們有可能逃往哪個方向?」

喬頓說︰「這很難說。不過,如果在偏僻的小城鎮,六九和那名東方女孩都是很顯眼的人,很容易引起注意。我想,最大的可能,塔娜博士會將他們隱藏在人群中。這麼推想,他們逃往大城市的可能性就提高。」

「你這麼說極有道理。立刻加派人手到亞裔人口居多的城市。」

「是。六九和那名女孩在這里無親無故,全靠塔娜博士的幫助,所以只要我們能掌握住塔娜博士的行蹤,一定就能抓到他們兩人。我會重新再徹查塔娜博士的背景關系。」

的確沒錯。楊舞和六九都不是本地人,對這塊土地都十分陌生,一切都必須仰賴塔娜——

希恩潘猛不防突然拍桌子站起來,發出極大聲響。喬頓嚇一跳,愕然看著希恩潘。

「你是不是想到什麼?希恩潘先生。」

希恩潘沒回答,匆匆交代說︰「我有事要馬上離開。你繼續派人去追查塔娜博士下落,一有消息,立刻跟我報告。」

他怎麼沒想到這麼重要的線索!

「希恩潘先生,你要去哪里?」希恩潘像風一樣已刮到門口,喬頓急忙叫住他。他從未看過希恩潘如此匆忙急迫的樣子,實在太反常。

「去找人。」希恩潘有答等于沒答。

「可是,你跟伊麗兒小姐再過兩天就要訂婚,還是讓我去吧。」希特潘要他監視希恩潘,喬頓只好硬著頭皮開口。

希恩潘停住,轉身冷冷盯著喬頓,說︰「喬頓,你只要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其它的事,你不必管太多。」

喬頓被妖異的綠眼眸一盯,不敢再多話。此刻這樣的希恩潘他是很熟悉的,本能告訴他,最好別惹惱他。

***

由于希特潘行事作風一向低調,所以希恩潘和伊麗兒兩人的婚事,只在親族之間發布訂婚消息。宴會當天,更只有希特潘和霍曼兩家族的近親參加。

儀式十點開始。但在典禮開始前三小時,希特潘一名隨扈匆忙穿過庭院中的一群人,快步走到希特潘身旁,附在他身邊低聲說了些話。

希特潘臉色頓時沉了一沉,但隨即恢復溫慈的表情。

「去叫喬頓過來。」他低聲吩咐。招呼了左右的親友一聲,隨即起身回到屋內。

「你說範不見了,是什麼意思?」到了書房,希特潘立刻沉聲問。因為希恩潘遲遲沒有出現,他差人到他的住處去察看究竟,卻不料得到這般的回復。

「希恩潘先生並不在住處。」隨扈說︰「整間屋子我都找遍了,沒有人在。」

「總部那邊呢?聯絡過沒有?他有沒有在辦公室?」

「聯絡過了。他們說希恩潘先生已經兩天沒到總部去。」

這就奇怪了。希特潘表情沉凝,似是不解。

不一會,喬頓趕到。希特潘像貓盯老鼠一樣盯著喬頓,問說︰「你這幾天有見到範嗎?喬頓。」

「有的。希恩潘先生曾找過我一次。」

「什麼時候?」

「兩天前。」

「他跟你說了什麼?」

「希恩潘先生問我追查得如何,交代我繼續追查下去。」

「還有呢?」

「我們在推測六九等人可能的藏匿地點時,希恩潘先生突然起身,匆忙地往外走。我覺得奇怪,但希恩潘先生什麼也沒說,只說要去找人。」

「找人?」希特潘目光閃動一下。

「嗯。我想希恩潘先生大概是想到了什麼線牽——」話來說完,門外傳來一陣騷動,跟著,門便被人用力拍開,沖力十分強勁,「砰」地撞擊到牆上。

「听說範不見了,那是怎麼回事?!」伊麗兒穿著艷桃色的低胸長禮服,雙手抓起下擺,氣急敗壞地嚷嚷進去。

「你別急,伊麗兒,我正在查問這件事。」希特潘說。

「我怎麼能不急!」伊麗兒艷麗的臉部扭曲了。「今天是什麼日子!霍曼家和希特潘家重要的親族都來了,都在下面庭院等著看我和範。範偏在這個節骨眼不見,讓我在一大堆親友面前丟臉,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難道他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你冷靜一點,伊麗兒。」希特潘安慰伊麗兒,說︰「範這次實在太胡來了,我會處理的,不會讓你受委屈。」

「你要怎麼處理?我丟臉都丟盡了!」

「你別急。」希特潘拍拍伊麗兒的手,轉向喬頓,說︰「喬頓,範有沒有說他要去哪找人?找什麼人?」

喬頓搖頭。「不過,我想,大概是跟六九等人有關。我曾要求希恩潘先生讓我去找,但希恩潘先生不準,所以……」

「我知道,一定是為了那個東方女孩!」伊麗兒歇斯底里大叫,不管其他人在場,語氣充滿妒恨,口不擇言說︰「他一定是找到她了,瞞著眾人,自己跑去。一定是這樣的!範最近實在太奇怪了!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麼,那個女孩三番兩次要殺他,他卻一次次饒過她。不行!我非殺了她不可!」

「你冷靜一點,伊麗兒。」

「你不要阻上我,希特潘先生,我一定要殺了那女孩!」伊麗兒艷麗的臉猙獰到極點。

希特潘拍拍她,要她冷靜。「我明白你的心情,伊麗兒。但听我的話,這件事交給我處理,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听希特潘這麼說,伊麗兒這才閉嘴,同意說︰「但你要答應我,希特潘先生,抓到那女孩後,把她交給我,我要親手殺了她!」

「沒問題。到時候你要殺要剮都隨你高興。」希特潘說得稀松平常,好像在討論感恩節要宰殺的火雞一樣。

「那今天的事怎麼辦?」伊麗兒問。

「你放心,我會跟大家說臨時有重要的事,所以我派範去處理。等改天,我會舉行一個盛大十倍的宴會補償你。這樣可以吧?」

伊麗兒雖不滿,但也只能接受。心頭妒憤仍難消,打定主意非殺了楊舞不可。

希恩潘居然丟下她,跑去連一個卑賤的東方女孩!她不管是什麼理由,一股受冷落的不甘心感狠狠咬噬著她、啃食著她。她一定要殺了楊舞,以泄心頭這股怨氣!

希特潘轉向隨扈說︰「叫狄恩進來。」

***

斑壓籠罩,太平洋西岸的台灣島上空一片清湛無雲,陽光熱力四射,大樓中央空調涼爽舒適,一點都感受不到外頭的酷熱。胡玉頻一邊模索著鑰匙,一邊輕快哼著歌。

自從楊舞上回打了那通電話之後,徐少康不再瞎操心。她和徐少康在下班後、或假日才得以一起逛街、看電影或听听音樂會,恢復情人該有的生活。她巴不得楊舞永遠不要回來。她這樣想,雖然對楊舞不好意思,但楊舞實在破壞了她的生活。

進了門,她隨手將鑰匙丟在門邊的小癟子上。徐少康六點才會來接她,她還有充裕的時間梳洗準備。

她轉個身,換好拖鞋,不經意抬頭掃客廳一眼,冷不防嚇了跳,屋里赫然有個陌生人。

「你是誰?!」她驚叫起來,手上東西掉了一地。

正對著門的沙發上,坐著一個黑發的外國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目光很冷,看起來不帶善意。

「你知道‘艾爾發’集團吧?」連聲音也沒有溫度。兩色不同的眼眸斂含著殘忍傲慢的冷光。

那人自然是希恩潘了。他輕易就查到徐少康和胡玉頻的資料。只要和楊舞有關,他都不會放過;而一想到這個可能,他丟下和伊麗兒的訂婚宴,立即趕到這個小島。他應該立刻想起來的。就是在這個島,台風雨夜,他和楊舞第一次相遇。第一次遇見不帶任何意味直視他詭異眼眸的女孩……

「艾爾發?」胡玉頻臉色陡然一變,叫說︰「你們又想干什麼!?」

「你不必緊張。我只是問個問題。」

「你想問什麼?」

「我問你,楊舞在哪里?」希恩潘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

「我怎麼會知道!」胡玉頻皺緊眉,狐疑起來。「她不是在你們手上嗎?你們為什麼要來問我?你到底是誰?」

「不需要知道那麼多。回答我,她有跟你們聯絡嗎?」

胡玉頻遲疑一下,搖頭說︰「沒有。」

但那個遲疑沒有逃過希恩潘的眼楮。他冷傲地抬抬下巴,語帶威脅說︰

「你最好想清楚。我既然能找得到這里來,那個姓徐的男人在哪里,我也了若指掌。你不希望他發生任何意外吧?」

「你想對少康怎麼樣?!」胡玉頻叫出來。「你們這些人實在太卑鄙了!」

希恩潘陰沉地望著胡玉頻,對她的激動視若無睹。

「我再問你一次,楊舞有沒有與你們聯絡?」

胡玉頻咬了咬唇,迫不得已似,說︰「只有過一次。她打電話通知少康說,她離開了‘艾爾發’,與當地認識的朋友一同旅行,短期內不回台灣。」

「還有呢?」

「沒有了!真的!就這樣!」胡玉頻一副信誓旦旦。

希恩潘不為所動,語氣冰冷,說︰「我不想把話重復第二次。你最好老實說,別惹惱我。」

那種冰冷,絲毫沒有妥協的余地,平靜中透露的忍毒氣息令人不寒而栗,遠比大聲咆哮更加具有威脅感。胡玉頻不禁退後一步,力圖鎮靜地說︰

「前兩天,她曾打過電話找少康,踫巧被我接到。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真的,我發誓!我立刻將電話掛了!」她下意識吞口口水,避開希恩潘的冷冰注視,接著說︰「我要她別再找少康麻煩,給了她我的行動號碼。」

「她打電話給你了嗎?」

「還沒有。」

事情就那麼巧!就在這時,胡玉頻的手機響了起來。胡玉頻望了希恩潘一眼,才去接電話。

「喂?」她遲疑「喂」了一聲,立即轉向希恩潘。

希恩潘立即明白,全神貫注,全身的細胞都緊繃戒備起來,緊緊監視著胡玉頻。

「你現在人在哪里?楊舞。」胡玉頻問。然後她停了一會,而後皺眉,說︰「你等等——」拿了一只筆,快速寫了些東西。

苞著,她丟下筆,說︰「我知道了,我會把錢寄給你的。不過,你要答應我,以後別再打電話了,你會害了少康的。」

希恩潘站起來。胡玉頻收線,抬起頭說︰「她要我寄錢給她,給了我一個信箱號碼。」她撕下紙條,遞給希恩潘,又縮回去,說︰「你保證,絕不會再找少康或傷害他!」

「只要我得到我想要的,就沒必要再來找他。」希恩潘伸出手。

胡玉頻猶豫一會,沒有多少選擇,終是遞出了紙條,把楊舞出賣給希恩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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