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
癟台後面穿著便利商店制服的雄性生物,露出陽光般的笑臉,滿口白牙及短袖下一雙肌肉結實的臂膀,燦亮的眼楮會勾魂,濃黑的睫毛隨著黑白分明的水瞳一扇一合地眨呀眨地,分明一個現代花樣般的美男。
夏莉安一下子昏了頭,露骨地盯著櫃台後的花樣美男。
「怎麼了?」小武不耐煩,催促她一聲。見她目光發直,朝櫃台方向掃一眼,啐一聲說︰「切,又發情了。」
「你在胡說什麼!」夏莉安「啪」地拍一下他的頭。
「妳不要打我的頭,會打笨的!」小武抗議。
「就憑你那個比常溫還低的智商?拜托哦!」
「妳還不是一樣!看到男人就沒魂了。J
小表頭討罵,但為了在美男面前保持形象,夏莉安忍住,極力顯示輕盈的體態,學模特兒走台步那般,一扭一扭地走到櫃台旁的冷藏櫃前面。
「又是便當。」小武嘀咕。
有得吃就不錯了,這小表頭還敢挑。
「歡迎光臨!」她站在花樣美男面前,花樣美男立刻對她「深情」地一笑——至少,在她感受是如此。
一個、二個、三個特價便當。花樣美男動作優雅地打入價錢。然後抬頭沖她一笑,收過她遞上的錢。
「收您兩佰。」一邊朗聲說著,手指微踫到一下。
啊啊啊!踫到了!踫到了!
夏莉安撫撫指頭,目光迷蒙起來。
「找您五十三元。」花樣美男又咧嘴露出白牙。「謝謝光臨。」
花樣般的男子,柔女敕潔白的臉蛋、修長高挑的身形,真是百看不厭呀!
「快走了啦!」小武殺風景地一直在催魂。
夏莉安戀戀不舍地看了花樣美男一眼又一眼,才不情不願地被小武推著離開。
「沒想到他們會雇用到這麼漂亮的男生!」真是養眼!造福人類社會啊!
這美男一定是新來的。之前那兩個,長得實在可以擺在廟里用來收驚。
「還有哪個男生妳會覺得不好啊?」跟餓虎撲羊似。「阿貓阿狗妳都說有個性。拜托妳,丟不丟臉啊!」
小表頭,人小表大又老氣橫秋。听听,那是小學四年生該說的話嗎?
所以她說嘛,這個小表頭只是個麻煩,跟他老爸一樣討人嫌。
「爸,吃飯嘍。」屋子里靜悄悄。
「爸!」到她老爸房前,用力敲門。「爸,吃飯嘍。」
餅幾秒,門才打開,夏賢良慢吞吞出來。
「又把工作帶回來了?」真是,難得一天提早下班回來,還不忘把工作跟著帶回來。
但——但,感謝她老爸辛勤工作,她才可以理直氣壯,心安理得地失業,待在家里當千金——斜眼瞄到討嫌的小表頭——好吧,算不上「千金」,不過,至少是「百金小姐」,再不濟,「十金小姐」總成吧!
「欸。」夏賢良應一聲。到餐桌一看,桌上擺了三個冷便當。「晚餐吃這個?」
「我沒想到你會提早回來嘛。我把便當熱一下。」
夏賢良也無所謂,反正女兒煮什麼,他就吃什麼。
他埋頭就吃,也不多挑剔。夏莉安說︰「這樣夠嗎?爸。要不,我再去買個便當。還有飲料——鮮果汁好嗎?」
「不用了。這樣就夠——」
「我馬上回來!」根本沒在听她老爸說的,自說自話,急急忙忙又趕出去。
「莉安,不用了。」
「我馬上回來。」夏莉安隔著門喊一聲。
起碼過了十分鐘她才回來,滿臉健康的紅潤,精神亢奮,活力十足。
夏賢良早已吃完便當,鑽回房間里。
「爸。」夏莉安喊一聲,沒回答。聳個肩,將便當放進冰箱。
小武斜眼瞅她。「飲料呢?」
「啊,我忘了。」
「我就知道。」
「小表!你又知道什麼?」
「妳根本就是跑去看男生對不對?」小武嘟嘟嘴。
夏莉安臉一燥,跟著叉腰說︰「怎樣?不行嗎?」
「我就知道!妳跟托洛一樣!」
「閉嘴!小表頭。」又把她跟狗做比較!可惡的小表頭!
但也只能虛張聲勢凶凶小表頭,又無法反駁。這陣子看到男生,不管生熟,老是有一股沖動——呃,應該說是按捺不住,啊不,是好奇,多出了一點興趣才對。
這正常的嘛,對不對?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嘛!好看的男生,誰不想多看一眼?
包何況這兩天,她已經恢復「正常」,不會把阿貓阿狗都看成英俊瀟灑的美男子,更不會把一、兩個禮拜沒洗澡的汗臭味當成是男人味。花樣般的美男,便更具養眼價值嘍。
「妳只會凶我。我們老師說,女生要知道羞恥,不可以跟男生隨便亂來。」
這是什麼老師!教小孩可以這樣教的嗎?用詞不知輕重又不堪,把一個概念全套在所有概念上,而且詞語的形容抽象卻又帶強烈的譴責性,以小學生對老師地位、形象的權威性的接受度,只會照單全收,到頭來,小女生可能連跟小男生說個話,被同學一起哄時,都覺得「羞恥」了。
「小表頭,你知道什麼是『亂來』嗎?」
「知道啊,跟女生拉手親嘴就是亂來。」小武很得意地宣示他的聰明了解。
暈倒!夏莉安雙手抆腰,凶悍說︰「知道個頭!那你不時拉我的手背、扯我的衣服,不就亂來了?」
「那不一樣……」小武倒沒想到,有點錯亂氣虛。
「有什麼不一樣?難道我不是女生嗎?」
「可是……」
「可是個頭!」十足潑辣的蠻女,絲毫沒有二十三歲的淑女該有的溫柔與輕聲細語。「你給我听好,小表頭,男生愛女生、女生愛男生是天經地義的——啊,這個詞你不懂,反正就像你小便睡覺那樣,都是光明正大,必要的。」
這是什麼比喻!小便也可以「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你懂吧?什麼『羞恥』!切!」嗤了一聲。
「可是我們老師說——」
「你們老師說的是狗屁!」忍不住罵了一句粗話。
打以前,她就討厭這種用結論式、以一概全的譴責加警告性的灌輸孩子特定觀念的教導方式,完全忽略理解、引導的重要,結果小孩子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對許多事產生奇怪的誤解。
「妳亂說,我們老師什麼都知道!」小武生氣著。
「你們老師!你們老師!你們老師放的屁都是香的嗎?」不尊又不敬,自己也沒想到要反省這等不良的態度。
「我不要跟妳說了!」小武氣呼呼。
小表頭不來煩她,那是最好。夏莉安可一點都沒有反省的意思,吃一個便當不夠,又把冰箱里的便當用微波爐熱了,好胃口地吃起來。而且,越吃越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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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孩子人小氣也短,小武生氣歸生氣,並沒有持續太久。看完卡通,洗完澡不久,他就抱著枕頭,忘了那回事似,跑到夏莉安的房間。
「小夏。」可憐兮兮地嘟著小嘴站在門邊。
「小表頭,」夏莉安回頭,凶巴巴地。「你怎麼這樣突然跑進來,也不先敲門。要是我正好沒穿衣服怎麼辦?豈不都被你看光了!那多虧啊!」
「人家有敲門嘛,妳都沒听到。」小武委屈地辯解,小嘴更嘟,覺得更委屈,好像看到個張牙舞爪的母夜叉。
「干麼?」母夜叉從鼻孔哼出口氣。
「人家睡不著。」
「你睡不著關我什麼事?」
「人家想媽媽嘛!」委屈的小武受到母夜叉冰冷沒心腸的對待,小臉扭曲,幾乎快哭出來。
「你想媽媽找我有什麼用?」沒心沒肺,絲毫沒有二十三歲美少女該有的慈悲柔軟的心腸。
「我可不可以跟妳睡?」小武睜著已經蓄滿水的大眼,委屈又可憐兮兮地仰頭請求。
「不行,你是男生,我是女生,男女授受不親。」
「可是人家——」小武小小的臉垮下來,淚也掉下來。
「小表頭,你是男生耶,怎麼可以隨便就哭。」
小武抬頭反駁。「妳自己說可以的。男生也可以哭!」
「我什麼時候說了?」
「那一天跟爸爸還有靜姨見面時,妳忘了?」
啊,是有那麼一回事……夏莉安有點灰頭土臉。
「好嘛,好嘛,我是說過了。」真沒勁,居被小表頭抓到把柄。「算了,你不要再哭了,哭得丑死了。過來吧,要睡就睡。」
「真的?」小武破涕而笑,高興地跑上夏莉安的大床。
「不過,我可警告你,你可別吃我豆腐,否則我可不客氣。」
「我才不喜歡吃老豆腐。」小武輕快地在床上滾了兩下。
「小表!」
小武沒理她的抗議,抱著自己的枕頭趴在她床上,仍有點小小委屈跟不滿。
「妳好壞哦,小夏,就喜歡欺負我。」
「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夏莉安哇哇叫,很不服氣,跟一個小學四年級生一般見識。
小武卻沒跟她「一般見識」,乖乖地沒回嘴,挨過去,小手抱著她。
「干麼?小表頭。」夏莉安嫌棄地推推他。「熱死了,你不要賴著我,別想吃我豆腐。」
「我都是這樣抱著我媽媽的。」
「我又不是你媽!」熱得要命,這小表頭還把她當抱枕,簡直陰謀要熱死她。
小武一臉失望,放開手,抱著枕頭,又露出可憐、委屈外加難過的表情。
「我知道,我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又知道了?」夏莉安聳個肩。
真是沒心腸,事不關己,一點都不可憐小武一下。
「我當然知道。媽媽跟爸爸離婚了,媽媽去澳洲找外公外婆,然後媽媽就會再結婚,生很多很多的小孩,不會再回來看我了。」
「就算是那樣,你還有你爸爸。」這時候「好心腸」的心地善良的女孩應該怎麼回答?——不,不會的,你媽媽一定會回來?
真是抱歉,她夏莉安沒有那種白痴式的心腸。
「爸爸會再娶新媽媽,生很多弟弟妹妹,一定不會再喜歡我了。」想象著可能發生的情況,小武小臉居然還當真露出「黯淡」、「憂慮」的表情。
「拜托,你憂患意識別那麼強行不行?」
「小夏,」小武忽然瞅住她,仰著小瞼,充滿期待希望。「妳當我媽媽好不好?這樣我就不必擔心被新媽媽欺負了。」
「拜托!」簡直要她翻白眼。小表頭昏了頭了。「你爸爸上了年紀的老男人一個,要我這如花似玉,正值人生四月天,玫瑰般美女跟他?」
而且,還是現成的後媽!
切,她又不是腦袋「秀逗」,神經短路了。
「小夏……」
「快點睡覺了,少煩我。」
翻身背對著小武,很快便無憂無愁睡著了,還打起呼來,吵得小武伸手捂住耳朵。
一夜好覺——只有夏莉安啦。小武掛著兩只熊貓眼,夏賢良看了擔心說︰
「怎麼了?小武,昨天沒睡好嗎7」
「還不都是小夏害的,打呼打個不停,吵死了。」
夏莉安臉皮掛不住,微惱紅臉,威脅說︰「少嚕嗦,小表頭。快吃飯了。」
她這個辛勞的煮飯婆,一早起來就忙著張羅他們的早飯,牛女乃、水果、烤好的吐司、煎蛋香腸——無一不熱騰騰等在那里,這小表頭不感激不說,居然還敢說她的不是!
「對了,今天我會晚點回來,你們不必等我,自己先吃晚飯。」夏賢良吩咐。
「又是工作?」會計師這行想來比她這個「煮飯婆」要忙碌一點,但她老爸與人合伙,也聘用了一些人,原以為會優閑一點,沒想到也是不得閑。
她轉頭催促小武。「小表頭,快點吃,你上學要遲到了。」
「我今天不要去學校。」小武頭也不抬。
「小表頭——」
夏賢良比個手勢阻止女兒大聲嚷嚷,和藹問小武,「怎麼了?小武,今天怎麼不去學校?」
「我身體不舒服。我不要去學校,夏伯伯。」
「哪里不舒服了?」
「就是不舒服。夏伯伯,拜托你幫我跟老師請假一天。」
夏賢良伸手覆在小武額頭上,也不像發燒的樣子。再看到小武兩只熊貓眼,快睜不開似,精神又差,想了想說︰
「好吧,你就在家休息。」轉而吩咐夏莉安說︰「小武看起來精神很不好,大概是沒睡好的關系。等會打個電話到學校,幫小武請假一天,讓他在家里休息,好好睡一覺。如果醒來後,小武還是覺得不舒服,打電話通知我。」
「好。那要不要通知他爸?」
「暫時先不用。有事的話,我會通知尚斌。晚上我會看情況,盡量早點趕回來。」
家里頭有個小表頭果然是很麻煩。夏莉安不由得睨睨小武。小武雙肩下垂,胸膛整個往前凹下去,無精打采,好像很累的樣子。
「小表頭,你回房間再睡個覺,我會打電話幫你請假。」
「那妳要陪我,等我睡著。」
「我為什麼要——」正想發作,踫到小武兩只熊貓眼發出的可憐兮兮的目光,腸子一個不小心打結,說︰「是,是,小的陪你就是。」
小武歡呼一聲,拉住夏莉安的手臂便不再放,怕她又改變主意,反悔不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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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時,太陽已經曬到床尾,夏賢良翻身起來,扭扭脖子,甩甩頭。看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
居然睡過頭了!
他搖搖頭,走到客廳,一邊打著哈欠。
「小武?」客廳里只有小武在,鼓著腮幫,跟誰嘔氣似。「只有你一個人嗎?莉安呢?不是說要回你爸那里去收拾一些東西過來,都快十點了,怎麼還在家里?」
還說咧!
「還不都是因為小夏!」小武嘟嘴氣呼呼。
「莉安呢?」
「跑去看男生了!」
看男生?夏賢良愕愣一下。
「啊?爸。」說曹操,曹操就開門趕進來了,手里提了一瓶鮮女乃。
「又買鮮女乃了?冰箱里還有兩瓶都還沒喝。」
「啊?」夏莉安被逮著什麼似,鬼祟地眨眨眼。「反正都要喝的嘛。對不對啊,小武?」
小武偏拆她的台。「妳又跑去看男生了對不對?每次都這樣,妳丟不丟臉啊!」
自從附近那家便利商店來了個花樣美男,夏莉安一天去四、五次,這回買報紙、那回買面包,下回看看沒什麼要買的,就隨便買瓶鮮女乃。
「閉嘴,小表頭。」這麼拆她台,夏莉安怎麼不惱。
「好了,你們兩個別鬧了。莉安,妳不是要帶小武回他家一趟?現在已經快十點了,你們還是早點過去。」
「知道了。」
順手把鮮女乃遞給她老爸,對小武吆喝︰「小表,走吧。」
兩人出了門,電話響起來,夏賢良順手接起電話。
「喂?啊,找莉安是嗎?她剛出門!妳等等,我看看!」
伴了話筒追出去,但夏莉安跟小武早已走到樓下。
「喂?不好意思,莉安已經出門了。請問妳是哪位?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妳轉達給莉安。」
對方連說了兩聲「不用了」,畏畏縮縮,便掛斷電話。夏賢良沒多在意。擱下電話,很快又響了。
「賢良?」
「姊。」他不禁對空氣擺了個苦臉。
「我跟你說,我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六點在『蓬萊閣』餐廳跟林小姐踫面,你要準時過來,別遲到了。」
「姊!妳怎麼可以自作主張,我又沒同意!」
「你也沒反對啊。沒反對就是贊成了。」
「姊!」簡直強詞奪理。「不行的,我很忙,走不開。而且,我也沒有——」
「假日有什麼好忙的!」桂枝姑媽果斷地打斷弟弟的話。「就這麼說定。六點哦,在『蓬萊閣』餐廳,別遲到了。」
說完要說的,便啪地掛斷電話,完全不給「掙扎」的余地。
「姊?喂?姊!」
夏賢良氣急敗壞,趕緊打電話過去,電話一直響,就是沒人接,而且狡猾地連答錄機也不開,讓他連留話表示拒絕的機會都給封殺。
簡直趕鴨子上架。
這種事,有一就有二,一旦開例,便很難杜絕。
置之不理,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但就這麼就範,他也不肯。
「對不起啊,莉安,妳就幫爸擔待一回吧。」夏賢良喃喃,又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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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夏莉安站在挑高的客廳中,仰頭望望垂吊的藝術燈具,無法不像白痴一樣張著嘴巴訝嘆一下。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可忍不住就會有這樣的反應。
要是說她家的公寓算不錯了,但胡家的比起來,簡直是「豪宅」。不只如此,她還知道胡氏公子在郊區還有一幢別墅——比起她老爸,這個男人真是會賺錢多了。
「好了,到你房間吧。看有什麼東西你想帶走的,都拿了算了。快點收拾,早點走人。」給小武下命令。
「我看到爸爸的鞋子。爸爸在家——爸爸!」小武卻完全不在狀況內,一溜煙跑到主臥室。
房門半掩——換句話說,也就是半敞。
「小武!」夏莉安氣急敗壞追在小武的後。
入眼只見一張大床,光著上身跟臂膀的男人側臉躺在上頭。
「爸爸!」小武歡呼一聲,跳上床。
「哦,小武。」男人睜了睜眼,又閉上。也不知是惺忪未醒,或處變不驚。
「爸爸!」小武很高興,擠著他老爸。
「小武,你別鬧,讓爸爸睡覺。」胡家男主人仍閉著眼。忽然動一下,沖擊似,睜開眼,目光往床邊一掃,露出一個「果然」的懶懶的笑。「早啊,小夏。」
「不早了。」夏莉安皺皺眉,避開他赤果的上身。
「怎麼?害羞了?」他卻要逗她。「我下面也沒穿哦,妳要不要順便欣賞一下?我犧牲一回,免費出血大招待,算妳免費,不收取任何費用。」
輕浮不正經,挨了夏莉安一個白眼。
「太陽都曬到了,你還睡!」以為這樣說說,她就會信他,就會害羞嗎?哼!
心中一惱,猛不防一把扯掉蓋在他腰下的薄被。
「起床了——啊!」電光石火間,清清楚楚地映入她的眼。狼狽地飛快轉身過去。
胡家男主人也沒料到她真的莽撞,那剎那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但一下子就過去了,很快又恢復,浮出揶揄的神態。
「我早說了。」還好小武什麼都沒看到。
「討厭!」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扭身想要出去,發現床腳下有個發亮的東西,忍不住撿了起來。
落單的鑽石耳環。
「這個……」才開口,他的手機響起來。
手機塞在他外衣口袋里,遠遠丟在房角落的沙發上。
他沒理會。跟著,房間里電話響起來,響兩聲,便自動切換到留言。
「親愛的,是我。」一個嬌滴滴嗲嗲的女人聲音。「你怎麼不接電話?是不是還在睡呀?可憐的寶貝,累壞了吧,昨天晚上辛苦你了……」曖昧的咯咯嬌笑,幾分挑逗。「親愛的,你送我的那副鑽石耳環,我發現少了一只,是不是掉在你那里?麻煩你幫我找找看。謝嘍,拜拜!」
夏莉安只覺得握著那只耳環的手在發熱,腦袋也充滿血,不禁握緊了緊拳頭,用力將那只耳環丟向還半躺在床上的胡尚斌。
「小武,快點把衣服收拾好,回去了。」扭身走出去。
小武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他老爸,不知所以。
「爸爸,小夏怎麼了?」不明白。
胡家男主人苦笑一下。「小武,乖,你先出去吧。」
哄了小武出去。撿起那只砸到他手臂的耳環,丟在一旁。套上衣服就要出去,想了想,又踅回臥室,匆匆沖了澡,又換上干淨的衣服。
「小夏,」小武在自己房間收拾衣服,這個也要、那個也想,猶豫不決,夏莉安干脆都把它們塞進袋子里。胡尚斌若無其事,倚著門邊。「不必這麼急,都中午了,先去吃午飯,回來再慢慢收拾。」沒有意思解釋。
「太棒了!我要吃漢堡。」小武又歡呼一聲。
「妳呢?小夏,想吃什麼?別客氣,我請客。」
「不必了。」夏莉安面無表情。「小武,你先把衣服收拾好再跟你爸去吃飯,我先把你的衣服帶回去。你吃飽飯後,讓你爸帶你過去。」對胡家男主人正眼都不瞧一下。
「我惹妳不高興了?」
她連答都懶得答。
「小武,你快點把衣服收拾好。」
小武乖乖听話,很快把衣服收拾好。再次說服夏莉安︰
「小夏,妳真的不跟我和爸爸一起去吃飯嗎?那多沒意思。一起去嘛,好啦,小夏。」
「小武,別煩小夏了。她在生爸爸的氣。」
「為什麼?小夏,妳為什麼生爸爸的氣?」
這時候,她就不得不氣小表頭的天真。平時人小表大,這會兒卻天真得像個白痴。
但小表頭要是真明白了為什麼,更麻煩。
「小夏討厭爸爸。」胡公子火上加油。
「我討厭沒有節操的男人。」好,你要火上添油是不是?她就給添個最好揮發的高級汽油。
從她十多歲認識他,他就這麼沒節操,四處留情。跟小武的媽媽結婚後,雖然安份了很多年,沒听過有什麼野花野草的事,但小武的媽走後——離婚後,他又故態復萌。
「對哦,」小武忽然哦一聲,一臉恍然大悟。「我差點忘了,小夏不喜歡爸爸。」
胡家男主人俊眉往上一挑。
小武童言無忌,哪知輕重。「爸爸,小夏說,爸爸你是上了年紀的男人,所以她不喜歡。」
胡公子把另一邊的俊眉也挑起來了。
夏莉安這耳進那耳出,把裝滿小武衣物的袋子往身上一套。說︰「你如果要帶小武去吃飯,晚點請你帶小武過去。」
「妳不解釋?」胡公子兩邊眉一齊往上挑。
她干麼解釋?
懶得理他,掉頭走出小武房間。
胡公子跟著出去。「妳氣我帶女人回來?」
胡家公子對這種事的態度,一向本著高段明星回應緋聞的太極手勢,不承認、不否認、不回應、不澄清,也不解釋。
「干我屁事。」她的態度則是這般再明顯不過。
吧她屁事。
她只是倒楣偏偏跟這麼一個沒節操的男人牽扯上。
「果然生氣了。」他倒自以為是。「那袋子那麼重,還是我送妳回去吧。」伸手要去拿袋子。
夏莉安嫌棄地皺眉,避開。反感他踫她,覺得髒。
不是她潔癖,是他太沒節操。尤其她又剛听到那樣一通電話,無法忍住一種心理性的排斥,覺得噁心反感。更不知為什麼,覺得被冒犯。
聰明的胡公子從她一個顰眉、一個蹙額,還有那踫到思心蟲子似的排斥反應,立刻就明白,俊俏的雙眉又是一挑。
身子一動,想說什麼,又按耐住,站著沒動。
「小夏,妳不要回去,跟我還有爸爸一起吃飯。」小武抓著她衣眼,不讓她走。「妳不要生爸爸的氣嘛,我不再說要妳作我媽媽就是了。」
「咳!」胡公子不提防岔了氣,干咳出聲。
夏莉安臉色一窘,閃過一絲尷尬,又被小武拉住,沒處回避,顯得幾分狼狽。
「小表頭,你不要胡說八道好不好!」
「我哪有胡說八道。」小武不服。「媽媽不會回來了,所以,我要小夏當我的媽媽,可是小夏妳說爸爸是上了年紀的男人,妳不喜歡,妳喜歡便利商店那個帥帥的大哥哥,每天都跑去好幾次看人家。對不對?我沒有亂說!」
連這個都抖出來!
真是,越描越黑,她干脆也來個「不回應、不理會、不解釋」三不政策。
胡尚斌不咳了,濃俊的眉又挑揚起來,嘴角噙著笑,又不算笑,表情要開不開地,瞅著夏莉安。
「干麼?」他那樣瞅她,讓她很不爽。
「沒干麼,只是沒想到。」話不說完,故意留截令人討厭的尾巴。
夏莉安沒好氣說︰「沒想到什麼?」笨得跟吃餌的魚有得一比。
胡公子嘴角一揚。「沒想到妳也會開始看男生了。」認識她時,她還只是個小不點,比小武現在大不了兩三歲。
「對啊,」小武附和他爸爸。「小夏最近喜歡亂看男生,一定是發情了,跟托洛一樣——對了,托洛呢?」
胡尚斌不防又岔氣,就要干咳出來,听著小武跟著問家里養的狗,一口氣才順回去。
夏莉安頭皮先是一麻,一聲「小表頭」就要不受控制吼出來,听到最後,「嗥吼」吞了回去。切!小表頭根本不曉得他在說什麼,連「發情」是什麼都不懂,胡說八道一通。
「在表舅那里。」胡家男主人順順氣。
「你把托洛送給表舅了?」小武小臉垮下來。
「只是暫時請表舅照顧而已。爸爸工作忙,照顧不來。」
小武繃緊的小臉一松。只要不是把托洛送給人就好了。
「好了,吃飯去吧。」
「誰要——」夏莉安皺眉,慣性反駁,才開口,她的手機響起來。
「喂?」喂一聲,又皺一下眉,把手機丟給胡尚斌。「哪,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