劭閔沖進房內,拿起威士忌對嘴就灌,看著酒櫃玻璃顯映出的自己,古銅色的皮膚上清楚的印著五條紅痕。
懊死,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開門聲讓他以為是雨桐,一回頭……不置信充塞在眼中。
「潔妮,你怎麼這兒?」潔妮是他的表妹,由于他是獨子,因此對于這位貌美如花的小表妹他總是疼愛有加。
「奇怪,難道法律規定只有你能到台灣嗎?喂!你被打了一巴掌啊!是不是那叫什麼莊雨桐打的?」
心中一陣忐忑不安,他迅速奔到她面前,「你怎麼認識她?你見過她?」他用力捉住她的手腕。
「痛啊!……放手,好痛。」在她的哀叫聲下,劭閔才意識到自己過于用力,連忙放開她。
「你活該被打,你拐女孩越來越高明,居然挑上她,你知道她可不是一般被玩弄之後可以甩開的女孩,所以我就照以前的方法把她罵跑了,她可痴了,挺相……我還沒說完咆!」潔妮話未盡,只見劭閔瘋也似的奔出去。
一邊跑著,他一邊懊惱。天啊!原來她是要證實真相,自己……自己怎麼那麼笨!
發現雨桐家大門開著,一股冷風吹過心頭,害怕的情緒一擁而上。老天保佑,她別發生什麼事!
「雨桐……雨桐,你出來啊!」沒人,對了,她的車子!他又奔向車庫,沒有看見車子的蹤跡。
此時潔妮也追出來了,看劭閔臉色蒼白,手中青筋浮現,心不禁一縮。
「表哥,她……」
「她?她是我未婚妻啊!」劭閔語中充滿痛楚。
「我……我不知道,對不起,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潔妮急促的想表達自己的歉意。
「別再說了。」他將臉埋進手中。「你知道嗎?我是個混蛋,我居然忽略了她眸中的悲傷,居然認為她是任性無知的小孩……不行,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他又似風一般的飛奔出去,開著保時捷揚長而去,留下潔妮一人站在原地反省自己。
*0霓雲看著雨桐雙頰嫣紅的在復建室和小孩玩耍,雖然雨桐的樂觀一如從前,但霓雲卻覺得她變了。
在夢中,她不停的灑淚,誰會令她在毫無意識之下依然流淚?而且最可疑的是雨桐入院後,她未婚夫不曾來看過她,甚至連雨桐自己也不提。
他倆如果吵架,依雨桐死心眼的個性哪可能裝作不知道!她覺得雨桐似乎忘了他的存在,可是如果說是失憶,雨桐怎還記得她是霓雲呢?而她不敢開口問這件事是怕那個他真是她心中的疙瘩。
「霓雲,你來啦!怎麼呆呆的站在門口?」
霓雲恍如回魂似的,「我……我在想事情。」
「哦!對了,你看。」雨桐舉起左手示意她看無名指上的戒指。「我怎麼會有這只戒指?陳醫師還問我是不是訂婚了!」她一臉狐疑的看著上頭的花紋。
「你……你不記得了?」霓雲小心的掩飾訝異,幸好雨桐正在看戒指,沒注意到她的表情。
雨桐可愛的皺皺挺鼻,「記得什麼?這戒指嗎?我只覺得有點眼熟,甚至心中有某種騷動,如此而已。」
「哦!我也不知道這戒指打哪來的,不過,上頭的花紋挺別致的,該不會是你從哪買來戴的吧!」霓雲不敢輕言吐露真相。
「可能吧!」突然一個身穿圓裙的小女孩抱住雨桐的腿。
「雨姊姊,我們再來玩大風吹。」小女孩一雙大眼含著崇拜與敬意。
「好啊,霓雲,你也一起玩。」雨桐捉住霓雲的手。
「不用了,我有事要辦,雨桐,你身子剛好,別玩過頭,小心你額頭還包著繃帶。」
「知道了,‘商媽媽’。」這個昔日的昵稱語讓霓雲笑了出來。
☆☆☆
「陳醫生,你知道雨桐怎麼會這樣嗎?」霓雲著急的問醫生。
「照她的情形看,她可能受到某種嚴重的心靈創傷,導致潛意識將那段痛苦的記憶封閉起來。」
「那……能恢復嗎?」霓雲慘白著臉問。
「老實說,既然她本人都將那些回憶封閉,想必她非常在意那件事,站在醫生的立場,我固然希望她想起來,但如果直截了當對她提起那事,只會令她遭受第二度傷害罷了。」
經過醫師這一番闡述,霓雲當下決定讓雨桐忘了那事,畢竟情傷最傷人啊!
「謝謝你,陳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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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妮心急如焚,自劭閔奔出去到現在已經兩天一夜了,入冬的時節令人畏寒,而這兩天中,悔恨一直啃噬著她的心。
尤其每當雨桐蒼白痛苦的臉浮現在腦海,心中的愧疚便更深,她的莽撞可別造成悲劇才好,否則她怎麼對得起疼她如手足的表哥。
一陣乒乓的嘈鑼聲傳來,潔妮連忙奔出去,劭閔跌跌撞撞的走進來。
身上的西裝皺得不像話,臉上的胡碴與眼中的血絲,令他顯得落魄無神,一點也不像往昔神采飛揚、桀驁不馴的柯劭閔。
「表哥,你別嚇我……」潔妮怕得發慌,呆呆地看著他坐在沙發上。「你可以打我,打我啊!」她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拍。
「你雖然有錯,但我卻是那個最該死的人,是我毀了她,真沒料到……沒料到我曾立誓守住她,不讓她受傷害,而至終……居然是我傷她最深……」說到最後,他只能虛弱的笑笑。
「表哥……表哥,你怎麼了……別昏倒啊!天啊!好燙……」潔妮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額,急忙的打電話叫救護車。
突來的狀況令她手足無措,只好又打電話向車偉明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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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劭閔悠悠醒來時,面前的一張臉不是雨桐,他嘆了一口氣問︰「我在醫院?」
「你剛從美國回來也不來找我,一找我就是壞事。」車偉明惡聲惡氣地回答,卻掩不住語氣上的關心。
劭閔只笑不語,陰郁的情緒寫滿整張臉。
車偉明經由漯妮的解說也略知一二。「慢慢找,終會找到她的,畢竟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對于佔有自己所要的東西不是最有辦法嗎?」
「找一個有名的偵探社,不管花多少錢,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他眼中閃耀的堅決令車偉明露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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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同一時間,雨桐正好在同一家醫院辦好了出院手續。
「為什麼要先住你家,太麻煩了。」雨桐不答應的嘟著嘴。
「我家比較接近市區,何況你額頭的傷還沒拆線,手還綁著三角巾,你住郊外,萬一又發生什麼事,誰能理你?」實際上,霓雲是怕那個男人來糾纏雨桐。
「烏鴉嘴。」
一旁的陳醫生也忍不住插嘴說︰「霓雲,你就讓她回家,反正照她這副迷糊樣,不出三天,一定又來看我了。」
「呸!呸!沒醫德的醫生,居然詛咒我來這兒。霓雲,我們趕快走。」雨桐拉著霓雲就要出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繞回來。「喂!你什麼時候改叫我姊姊霓雲了?哦!你該不會想追我姊姊吧!」
「雨桐,你別亂說。」霓雲雙頰嫣紅的抗議。
誰知陳志騏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深深看了眼嬌羞的霓雲,真可謂「此地無銀三百兩」。
雨桐可不傻,一眼就看出陳醫師的痴呆目光。「原來如此!陳志騏,現在得看你逢迎的技巧如何啦!別忘了我這小姨子的影響力。」說完便拉著霓雲往外跑。
看在陳志騏的眼里,不禁會心一笑,真是一對奇特的姊妹花。姊姊一絲不苟卻充滿成熟女子的細致,是那種越嘗越有味的古典美人;妹妹有著古靈精怪的頑性,是那種所謂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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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偉明不以為然的走進歐霆集團的頂樓辦公室,門也不敲就徑自坐在沙發上,迎面而來的是兩道冷寒的目光。
「你什麼時候那麼沒教養,要不要我請個國際禮儀老師教你——進入家門內要敲門。」劭閔語氣平板地說。
「你有听過送死還得敲地獄的門嗎?」自從莊雨桐失蹤後,這層樓簡直成了炸藥的制造廠,外頭的秘書個個噤若寒蟬、戰戰兢兢,深怕一個差錯就被請進來「喝咖啡」,而一級主管更是自顧不暇,怕掃到台風尾。
劭閔也知道自己近來對待屬下太嚴厲了,因此他語氣緩和的問︰「有事嗎?」
「哇!終于有人情味了,我本來還以為發燒把你的腦子燒壞了。」
劭閔嘿嘿兩聲,皮笑肉不笑的說︰「一點也不幽默,有事快說,沒事出去。」
「公事是沒有,就是林偵探寄了些東西來。」
劭閔一听可急了,「有雨桐的消息嗎?她人在哪兒?快把資料給我。」他伸手拿車偉明手上的牛皮紙袋。
一拿到手,他趕緊倒出來,里頭有她的一些生活照,帶著陽光般笑容的她令他愛憐,不禁也跟著露出微笑。
「她額頭上怎麼會有傷?連手上也有!」劭閔驚訝的問。
「發生了一場小車禍,撞上電線桿,本來還有輕微腦震蕩,現在沒事了。」車偉明闡述資料上所寫的。
「可惡!我早說過不讓她開車,居然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她的主治大夫保不保險?」
「是年輕一輩的醫生,在醫學界頗被看好。」車偉明依照所得的消息闡述一遍。
點點頭,劭閔抽出下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可人兒正巧笑情兮的睨著一位斯文的男士,而那男的居然勾著雨桐的手。頓時劭閔的臉蒙上一層陰霾。
「他是誰?」他指著照片上的男人。
車偉明探身看看照片。「他叫陳志騏,雨桐的主治大夫。」他偷笑的看著劭閔的表情。要不是劭閔現在一副要揍人的臉色,他肯定放聲大笑,因為劭閔的模樣活像個發現妻子紅杏出牆的丈夫,脖子都紅了——氣紅的。
「她現在住在哪兒?我要去接她回來。」
「她還在商霓雲的公司工作,住在好友商霓雲家。不過,我勸你別去自討沒趣,經過上回的事,雨桐不可能乖乖隨你回家,說不定不听你解釋也有可能。」車偉明轉著筆玩。
「那我就綁架她。」劭閔高傲且自負的回答。
「綁架她?你有沒有搞錯,小心被告綁票,何況你想出名啊!一個意大利伯爵綁架台灣少女,這標題可很新鮮。」車偉明不以為然的說出綁架是行不通的。
「我是她的未婚夫,總有辦法找她回來的。而且好不容易找到我願意用一生守候的女人,我不能放棄。」
車偉明面帶微笑,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因為……她喪失有關于他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