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門被打開時,佣人沖到臥室,見到那一片血液染成的鮮紅,膽子小的女佣扯開嗓門大喊︰「血啊!」然後跌坐在地上,總管蒼白了臉,一邊責罵女佣閉上嘴一邊命令呆愣的佣人去叫救護車,並且通知卓少爺,室時全亂了。
懊死的!怎麼會這樣?卓爾凡接到管家的通知,氣急敗壞的由公司一路飆到醫院,鐵青的臉色讓周圍的人一律往後閃開讓路。
「她還在進行手術。」負責保護工作的「藍雷組」,已經在醫院門口等待他的到來,馬上報告最新的消息。
「人有沒有怎樣?」
「醫生說很不樂觀,因為她手腕割的範圍很大,幾乎把腕動脈給割斷,所以送來醫院時,已經大量出血。」
她就那麼視死如歸,居然能狠下心將自己傷成這般,該死的,他絕不會如她所願的。
卓爾凡大怒。「馬上向各大醫院買血漿回來,有多少就買多少,絕不能讓她死掉。」他可以清楚感覺到額頭的炙熱,那個標志浮現表示他的情緒失控,這是他十多年來的第二次,而這兩次都是為了她。
「是。」「藍雷組」迅速餃命離去。
為什麼?就在他已下定決心要娶她的時候,她卻一聲不響,連個預警都沒有就鬧自殺,七年前是想殺他,七年後是毀掉自己,想以這個來宣告她欠他的債已還清了嗎?
不!別再妄自猜臆,這回等她醒後,絕對要她親口坦白她的腦袋瓜子到底在想什麼。
在一分一秒的等待中,翱煜也匆忙的來到,其間雖沒開口講什麼話,但一雙責難的眼卻瞪視著父親。
或許上天慈悲,將清醒與否的決定權留給了天恩,而天恩卻選擇了昏睡。
卓爾凡在怒意連帶著急的催化下,下令將天恩帶離台灣,回到美國屬于「雷集團」中他的住處。
「她醒了嗎?」卓爾凡以標準的美語詢問護士,這句話幾乎每隔三小時他就會問一次,卓爾凡仔細的凝視她,不由得揪緊了心,她完全靠著營養劑延續生命力,原本身體縴弱的她更顯單薄,蒼白的臉色越來越教人擔憂。
護土伊莉莎痴迷的看著俊帥的男主人,「還沒有醒過,但是韓克醫生剛走。」
「他說什麼?」卓爾凡急切的看著伊莉莎。
伊莉莎作風大膽,清楚的在褐眸中透露邀請的意味,「他說要是小姐在未來三天還不醒來的話,可能就不適合待在家中養病,最好將小姐送到大醫院,他們的設備比較齊全。」
「SHIT!」卓爾凡大力的將手拍打在天恩的床上,她的身子晃了一下,仍然沉睡在自己的夢中。
韓克醫生的話明明就在警告︰三天當中,天恩要是不醒來便會有生命危險,到時候便需要一些急救儀器。
「你為什麼不醒來?你知不知道你再不醒來我就快瘋了!」他輕輕的撫過她的發稍。
突然,門毫無預警被打開,是翱煜,他瞪視著父親,沒有說半句話,自從媽咪陷入昏迷之後,他把這罪完全加諸在爾凡身上,賭氣的不跟他講話。
卓爾凡示意護士出去,待她走後,看著兒子拉著高背椅靠在天恩床邊,只是靜靜的等待,他希望媽咪第一眼睜開能看見他。
「你在怪爹地害媽咪昏迷,是不是?」他不期望兒子能回答,其實在天恩自殺之後,他被焦急佔據心頭,忘了還有兒子的存在,也忘了兒子的感受。
「我很愛她,她是我這輩子第一個愛上的女人,也是唯一的。」他說得很自然,如果能在她還醒著時說……這樣的希望是不是很渺茫?
「為什麼要跟我說?既然你愛媽咪,為什麼不對媽咪說。」
「我——」
「你們大人總是這樣,什麼話都不說出口,卻總是教小孩要誠實,那你們為什麼不對自己的心誠實。」開煜有點像在自言自語,他的眸子注視著沉睡中的媽咪。
「我以為……你們應該明白。」卓爾凡有點志下心不安,要對著兒子說出心聲似乎有些難堪。
「你不說,我們怎麼會明白。」
卓爾凡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因為有你感到驕傲,因為你是我最親愛的兒子。」
翱煜起身站在高椅上,對著卓爾凡張開手臂,待父親也抱住他,「我也愛你,我的老爸。」
卓爾凡皺著眉,「別加一個‘老。字好嗎?」
掃去多日的陰霾,翱煜笑了出來,「你永遠是最帥的老爸。」
他聳聳肩,掛著淡淡的笑,「隨便你叫好了。」
「媽咪會沒事的。」翱煜附注,他注意到父親眉宇間的愁緒。
卓爾凡擁住兒子,沒說什麼話,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禱,但願老天保佑真的沒事。
在這一刻安靜與溫馨交錯時,天恩的眼睫輕輕的張開,若沒有集中注意力看會忽略掉。
這是天堂嗎?她這種滿身罪惡的女人也能上天堂?想撐起身子看清楚周遭,卻發現不只動彈不得,還有一股昏眩感傳來。
難道死後的輕飄飄是指這種四肢無力的感覺嗎?
天恩只能瞪著四柱古銅架,上頭刻著似藤類的植物,白色紗幔家傘狀散開。
她听見門被關上的聲音!想開口說話,卻听見申吟似的蚊吶聲,喉嚨像被灌過酸性物質,很痛!
伊莉莎哼著輕快的旋律,將身子拋進沙發里,喃喃自語︰「多金又使帥的男人,要是我能嫁給他,嗯!雷集團總裁夫人,多響亮啊!」
「雷集團」?難道天堂也有「電集團」?抑或她根本就沒死?原來這個女子想當「雷集團」的總裁夫人!
死過一次的感覺如何?是不是頓感重生,應該是的,至少她現在除了全身疲累外,什麼思緒都尚在空白中。
對了!她的兒子翱煜呢?知道媽咪自殺說不定會在他的心中造成陰影,她想見見兒子,但才想到這兒,門就被人打開,隔著輕紗,她不見來人的面孔,但那熟悉的身影……天恩反射性的閉上眼。
卓爾凡總是在同一時間進人這房間,偕著兒子來看他的螞咪、自己摯愛的妻子。
「卓先生,你早!炳羅!翱煜。」伊莉莎原本癱在沙發的身子,頓時一改懶洋洋的動作,變得笑容可掬,還外加慈愛的拍拍翱煜的頭。
「我媽咪怎樣了?」翱煜年紀輕輕,但英文不錯。
這個時候他最不可愛了,伊莉莎從來就沒喜歡過這個小男孩,瞧瞧他說話的口氣,一听就覺得桀驚不馴,雖然如此,她依舊嘴露笑容。「你媽咪的情況很好。」
睜眼說瞎話,翱煜剛剛明明看見她才起床踏人媽咪的房間一點也不掩飾對她的漠視。
「謝謝你對天恩的照顧,我想你來這麼久了,佛依醫生一直向我詢問他最得力的助理什麼時候能回工作崗位上,我答應佛依醫生下禮拜就讓你回去。」卓爾凡只是不說,其實每晚他總會到天恩的房間,養成一種必須看過她的睡容才能睡得安穩的習慣,所以對于伊莉莎的作習可說是最了解不過了。
「但是,我不能照顧病人半途而廢,這樣我會良心不安,我的專業訓練也不容許我做出這種事。」
「這個你放心,你並不是半途而廢,你有那個心意就夠了。」
不行!她絕對不能夠離開,否則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不就完了,「但….︰」
「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想和兒子陪夫人靜一會兒。」他冷凜的臉色讓人說不出任何話,只能將那些話又吞回肚子里。
待伊莉莎離去,翱煜終于忍不住開口調侃父親︰「幸好媽咪沒看見,否則爹地你跳到太平洋也洗不清。」
「小表!」揉揉兒子柔軟如黑色羽翼的頭發,「自從和你們重逢後,爹地可是守身如玉,所以你別在你媽咪面前毀謗我。」
「媽咪,你瞧瞧爹地,他老喜歡把我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就像假裝媽咪還醒著,翱煜鑽進紋縵里,溜進媽咪的被窩,將臉理進里頭撒嬌。
她的兒子啊!他好像過得很快樂,但為什麼瘦了?閉著眼,她好想抱抱兒子。
卓爾凡將紋縵拉開,「翱煜,別打擾你媽咪的睡眠,快下來!」
「不要,媽咪已經睡得夠久了,她該起來了!」
呵!我的寶貝兒子,你可知道媽咪已經醒來了。
「別任性。」他不管表現得如何成熟,終究是孩子,卓爾凡已經快被折磨得瘋掉了。
「爹地,」他看見父親神情里的哀愁,轉望著躺在床上的媽咪,小心翼翼,家怕壓著媽咪似的偎進她懷里,「媽咪,你有沒有看見翱煜好想你,如果你知道翱煜好難過,一定會心痛對不對?你醒來好不好?爹地已經承認他愛你,只要你醒來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他起身拉住案親的手腕。
「爹地,你快告訴媽咪我說的是真的。」
天恩屏息以待,真的嗎?
「你醒醒好不好?」古銅色的大手輕輕撫上她的額頭,撥開額上的發絲,「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充滿感傷的聲音,他在她心中的刻板印象就像只傲視群倫的猛獅,曾幾何時變得如此脆弱,她真的想醒來,但下意識卻命令自己不準心軟,不知道為什麼!但她現在承受不了心底的激蕩,有些疲累的身體顯示她該休息了,但她還想繼續听,卻終究克制不住眼皮沉重的進人睡夢中。
天恩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是她自己願意醒來,而是手臂上的痛讓她恢復知覺,才想翻身,卻听見耳邊的輕喃呢語︰「不痛呵!不會痛了……」
卓爾凡擁起她越來越瘦弱的身子,不禁悲從中來,他富有到足以掌握美國的經濟,卻連他最愛的女人都救不了,有那麼多錢做什麼?空留遺憾!
「卓先生,如果過了今晚令夫人還未清醒的話,我必須要求您將她送往市區的大型醫院。」
卓爾凡點點頭[我已經要直升機二十四小時待命了。」
「那我先走了。」
「嗯!」卓爾凡點點頭,沒有送醫生出去,只是維持相同的姿勢,輕擁著天恩。
天恩屏息,一直小心的怕被他發現,不知道過了多久,發現他似乎沒有放手的意思,而她幾乎快窒息了,只好翻個身,藉機吸幾口新鮮的空氣,順便不知覺的滾離他的懷中。
誰知道他竟順勢的擁她上床,動作熟稔得彷佛每晚都在重復同樣的動作,難道……
不能在想下去,否則她一定會臉紅。
卓爾凡輕輕扣住她的下巴,原本渾圓已經轉為尖削,手撫過一寸寸肌膚。
「為什麼你不醒?是想懲罰我嗎?如果是,也該夠了!」
他一向自負,現在的口氣卻飽含傷感與求饒,如果她沒听錯的話。
「你知道嗎?在你自殺的那晚,我是那麼高興的決定拋棄心中的芥蒂,一直在腦海中刻畫著向你求婚後,我們會相愛到老的鏡頭,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給我機會?
「如果你能醒過來,不管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
天恩一時心動,「你︰….說真的?」她訝異自己已能開口,本以為還說不出話。
卓爾凡又驚詫又喜悅,緊接著難以置信的表情到最後的明了,開口竟是問︰「你一直醒著,然後把我當傻瓜耍。」
「沒有,」天恩發現,雖然已能開口說話,但喉嚨仍然很痛,「打針時我才痛醒,你剛剛說的話算數嗎?」
卓爾凡的雙眼先是探索,後轉為深邃,變得教人看不出來,心底即感到嘲諷,他的關心究竟多廉價,竟教她如此不屑。
「說出口就算數我沒有說話不算話的先例,也不打算為你破例。」
又恢復成以往的樣子了。早知道她不醒或許還好點,一種沖動讓她不思後果的月兌口而出︰「我要求你當我的隨從一個月。」
「當佣人?」卓爾凡眼底閃著問號,不曉得她在搞什麼花樣。
「不是,是隨從!就是伴游那一類的。」
居然把他當成伴游先生,有點可惡,但眉宇間的愁緒似乎隨著那陣長眠而去,現在覺醒的她像個重生的人,讓他有點喜悅,也有些忐忑。
「可以,等你病好的那天開始算吧!」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