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秘書重復做著過去兩個月每天早上必做的事,沖泡一杯黑咖啡,另外再擺上已經畫好重點的報紙,還有……糟糕!忘記準備早餐。
他連忙撥內線電話,要助理秘書到樓下的美式早餐店買一個總會三明治。
自從兩個月前夫人負氣離家出走後,總裁就變成了外食族。他曾心生疑惑,不是還有管家碼?後來才知道原來管家不擅廚藝,當初是夫人堅持要自己來,她認為自己會烹飪才算是妻子。
坦白說,有這種觀念的人在現今社會簡直是鳳毛麟角。現代女性,若是可以與男性並駕齊驅的女強人,事事講求平等;如果是柔若無骨的小女子,又常罹患公主病,動不動就把男朋友當僕人使喚。以他的女朋友為例,會下廚,但做出來的食物令人不敢恭維。
所以他一直以為總裁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當!電梯聲響起,這是總裁專用的電梯。
「早安。」九點十分,總裁真準時。
「早安。」辜承隆蹙起眉頭,「如果再不行,就換另一家。」
「總裁,關于那份離婚協議書,律師想跟你當面談一下相關問題。」
「一什麼好談的?」辜承隆的眉頭蹙的更緊,幾乎可以夾死蚊子。
慘了!總裁的聲音至少低了幾度,這表示他正處于不悅的狀態。
「律師說離婚需要男女雙方到戶政事務所親自辦理,缺一不可。」
「所以我沒有辦法離婚?」辜承隆眯起眼。
奇怪,總裁的聲調混亂,郭秘書無法判斷是不是火山爆發的前兆。
「律師的意思就是如此。」
「那就不要辦了。」
總裁的聲音十分輕快,所以他壓根兒不想離婚?難道是夫人要求離婚的?所以夫人離家不是為了不想辦理離婚手續?
冰秘書有點混亂。搞了半天,總裁才是被拋棄的人?
唉,他就說嘛!哪個男人那麼笨?!
「總裁,如果你是真心真意想找夫人回家,要不要換個方法?例如刊登一篇愛的宣言,文章里只要寫上你們彼此才知道的昵稱,女人都吃這一套。」
「我們沒有昵稱。」看著興致勃勃的秘書,辜承隆沒來由的覺得煩悶。
「怎麼可能?一般都會叫小名或什麼的,像我女朋友偶爾會稱呼我少爺,類似打情罵俏,我就听過夫人這麼叫你。」
奔承隆一臉疑惑,「他叫我什麼?」
「她曾經在我面前稱呼你阿隆,還送我手工餅干,另外還有自制的甜甜圈,並要我帶到公司給同事品嘗,她還要我們多多包容你,因為你的個性很龜……」糟糕!說的太順,他居然全盤托出。
「阿隆?」好土,但……一種暖流滑過心房,他不會形容。「他沒有當我的面這麼叫過我。」
咦?怎麼總裁的語氣似乎是……遺憾?
冰秘書越愛越迷糊,總裁的心果然很難捉模。看樣子他要邁向成功,還有很遙遠的路。
林語洋將裝有機票的信封貼在胸口。
這就像一場夢!這該不會是夢吧?
她捏了下自己的臉頰。好痛!
所以剛才在店里的那番對話是真的!她還記得本來是在談茱柔的愛情—
「老天,我多希望自己能早點擁有你這種豁達。」林語洋贊嘆的說。
「很快的,你會擁有。」明茱柔將白色信封交給她,「打開來看看吧!」
林語洋打開信封,從里面倒出一樣東西。是機票!
「這是?」
「我說過,我來台灣是拓展店面和處理一些認人事問題,現在黃小姐已經可以接手,我也必須回法國總店,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你可以當我的助理,這件事我已經跟我的合伙人提過,她非常高興多一位勤勞的台灣人可以使喚。」明茱柔俏皮的眨眨眼。
「老天!」林語洋不敢置信,「我真的可以去法國?」
「當然,你會離你的甜甜圈夢想越來越近,說不定未來你的甜甜圈結合巧克力,將會成為法國最有名的甜點。」
林語洋淚水盈眶,「茱柔,謝謝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明茱柔將機票從信封里拿出來,上面是她的英文名字,出發日期在下星期一,這次離開,她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踏上這片土地,離他……也更遙遠了。
茱柔說過他們見面的情形和對話,他說自己離婚,所以一切都委托離世處理好了……
熱淚滑過她的臉頰。真討厭!明明不想掉眼淚的。
林語洋,你的眼淚怎麼這麼不值錢?
她伸手抹去淚痕,卻怎麼也止不住淚水,索性抓起棉被往頭上一蓋。
如果止不住淚水,那麼就哭個痛快吧!
如果哭完就可以忘記過去、忘記他,這也是好事。
林語洋,這個名字纏繞在心頭,讓辜承隆變成飛不高,走不遠的風箏,能夠想的方法都用上了,甚至聯絡到新加坡的岳父母,從他們的語氣中,他可以猜出兩老還不知道他們小夫妻鬧離婚的事,不禁讓他更加心驚膽跳。
她不是不顧一切的人,相反的,她的責任感讓他很安心,可以努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名利,因為他值得當自己疲累時,永遠有一個人會張開雙臂迎接他。
這全是他最近才領悟的,只是似乎有點慢……不,不行!他不要放棄。
「總裁,事情不好了。」郭秘書連門都沒敲,便慌張的沖進辦公室。
「發生什麼事?」
「FC部門出產的沐浴乳被檢驗出含有高劑量的甲醛致癌物,現在所有產品都被馬來西亞官方扣押。還勒令我們要停止生產。」
「怎麼搞的?馬來廠的負責人怎麼說?」
「他正在跟官方協調,但是當地的一些報紙已經大篇幅報導,很快的,其它的報章雜志,甚至國外媒體,就會跟著發布新聞。」
「你馬上幫我訂機票,我要最近的班機去馬來西亞。另外,幫我聯絡總公司的實驗室,要求他們提出最近一批原料的檢測報告,再把新的原料送給第三公證單位檢驗。」
「好,我明白。」
「我現在出發去機場,有最新的消息立刻告訴我。還有請公關部門擬好對外澄清稿,基于社會責任,我們願意對有疑慮的消費者進行退貨、退款。再請財務部門和倉儲部門非別核算該風險支出款金額,及該產品庫存數量。」
奔承隆動作迅速的收拾桌面,隨機提著公文包離開。
或許在他心煩之際,發生這件事對他是好的,至少能稍微轉移注意力。
初次來到法國,林語洋對這個國家有著莫名的好感,或許源于一些羅曼史,不可避免的讓她染上粉紅色浪漫。
天曉得她壓根兒不想再體驗任何愛情!
每逢假日,如果時間允許,她會在這城市中漫步,享受慢活的氛圍。
兩千多年前的巴黎只有塞納-馬恩省河中間蚊捶島的小漁村,直到公元前一世紀,羅馬人在此定居,才漸漸發展出雛形,並在公元三世紀左右正名為巴黎。
沿著塞納-馬恩省河,一旁是聖米歇爾和拉丁區,這是拿破侖時期幸免于城市改造而保留下來的街道,拉丁區還曾因講著古老尊貴的拉丁語而成為上流社會的代名詞,現在則是最時髦的去處,遍布著各具特色的咖啡屋,更成為民眾和游客的必訪聖地,無數的詩人、藝術家都曾是這里的座上客,也造就更多話題。
或許現在坐的椅子,正式海明威在冥思太陽也升起來時的座位;拿起咖啡杯掇飲時,眼前所見的景象就與維爾倫相同。
這種莫名的感動讓她的心情漸漸平復,或許也因為法國語台灣相距遙遠,思念慢慢淡化。
「美麗的小姐,請問你知道這個地方怎麼去嗎?」
看著眼前笑容燦爛的金發碧眼男子,林語洋知道他的本意不是問路。
她剛才在轉角發現他跟伙伴們坐在露天咖啡座,或許巴黎這種錯綜復雜的街道,就是為了提供這些男女能夠建立友誼。
「很抱歉,我不是很熟這地方,你要不要去前面的旅游局詢問?」林語洋用流利的英文回答。
「這地方你一定熟。」
男子的笑容媲美太陽,燦爛的讓她忍不住回以微笑。
她接過他手中的紙條,低頭一看。
yourheart?難怪大家都說法國人浪漫。
「我的心已經不在我身上了」
男子不敢置信,夸張的捂住胸口。
林語洋笑開懷。或許長相也是原因,他太可愛,沒有侵略性,重點是他的年紀還很小。他若故知道自己搭訕的對象年屆三十,應該會嚇壞。
「哪個男人運氣這麼好?他在哪里?」他四處張望,發現根本沒有男人出面,轉頭看向林語洋,「我的名字是安德魯。美麗的小姐,你呢?」
「YangYang。」林語洋毫不扭捏的自我介紹。
「你是中國人?」安德魯以字正腔圓的中文試探的問。
林語洋瞪大雙眼,「你會說中文?我來自台灣。」
安德魯笑得更加得意,朝同伴們比了比大拇指,接著就听見其它人的哀號。
這是怎麼回事?她一頭霧水。
「我跟他們打賭,你一定是台灣人,他們猜你是日本人,所以我們說好,輸的人要請吃大餐。」
「所以你因為有免費的大餐,被我拒絕而受傷的心靈很快就會痊愈了?」林語洋慧黠的將他一軍,暗指他早就居心不良。
「不,你的拒絕讓這一餐對我而言是凌遲。」
「為什麼?」這麼嚴重?
「如果你是台灣人,那麼我的朋友們必須請客。如果你回答我的問題,那麼他們提供免費餐點就由我們享用。如果你拒絕,就換成我們免費提供餐點給你和贏得你芳心的男士享用。你可以現在安慰我傷痕累累的心,只需要告訴我,你的心還在你身上。」他逗趣的眨了眨眼楮。
「說謊時不好的行為,但是我同意不會出面領獎。」林語洋第一次笑得如此開心,他真是很幽默。
「我們可以當朋友嗎?」安德魯伸出友誼的手。不諱言的,原本只是純粹的游戲,但這個東方女圭女圭的聰明讓他心動。
「當然。」林語洋握住他的手,知道他是好人。
*
林語洋笑吟吟的送走客人,繼續做整理店鋪的打掃工作。
一旁正在按計算器的法拉再也看不下去,「我的好小姐,你從早上到現在動個不停,在你生命中,沒有休息這兩個字嗎?」
「我在休息啊!」林語洋嘴里哼著曲子,手上拿著雞毛撢子,不停的清除塵灰。
「你這叫工作!如果你這叫休息,那我不是在模魚?」法拉索性站起身,沒收雞毛撢子,將一杯紅茶放在她的手里。「乖乖坐下來,陪我聊一聊。」
自從語洋這只勤勞的小蜜蜂來到這兒,法拉承認自己輕松許多,很多事情不需要她開口,自然會有人接受去做,這種自動自發的行為很好。她喜歡這種乖孩子,再加上語洋又是茱柔的同鄉,愛屋及烏的心態下,難免會多關照她。
「法拉,你想聊什麼?」
「你老實說,這幾天上門的那些小子,我覺得十成十沖著你來,你有沒有看上哪一位?」
法國人,不論男女,生性浪漫又大方,林語洋這種純東方臉孔在巴黎這大城市並不罕見,這里多的是東方游客和移民,但她輕易就與她們產生區隔,除了外貌的美麗,最主要的是氣質,她擁有純月兌俗的笑容,加上她正在學法語,發音不標準,每當客人面露疑惑的再次詢問她時,她便漲紅小臉重新解釋,努力的模樣讓人看了覺得可愛。
她除了是鎮店之寶,幾乎變成這條路上最紅的店員。
畢竟會臉紅的小天使可不是滿街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