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凶手當然不能大海撈針,言蘿第一個想到的是找丐幫幫忙。
但她在江湖行走數年,與各幫各派都沒有交情,一時間也不大清楚要怎樣找到丐幫的管事之人。
自己找了輛馬車,將官一洲和他的行李都丟上去,她在路邊尋覓那些沿街乞討的乞丐,馬車慢慢地行進,官一洲的嘴巴也不停。
「那個來幫姑娘解圍的人是誰,姑娘為什麼那麼怕他?」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最終都沒有好下場。」她的目光鎖定一名乞丐,立刻下車走過去問︰「你們的長老在哪里?」
那乞丐正靠著牆角曬太陽,只是抬頭斜睨了她一眼,搖搖頭,「不知道。」
如此輕慢的態度讓言蘿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不知道還是不肯說?」
「反正我沒答案。」那乞丐擺擺手,「姑娘別擋著我曬太陽。」
「你!」言蘿剛要發怒,馬車內的官一洲探出頭來,在乞丐身前丟了一小錠碎銀子,「小扮,請你喝碗熱湯啊。」
那乞丐露出笑容,撿起銀子沖著官一洲招了招手,「謝啦。」
「小扮知道貴派的長老現在在哪里休息嗎,我們有急事想請他們老人家幫忙。」
乞丐點點頭,「長老們都在城西慈善寺議事,你現在過去應該還能遇到他們。
「多謝小扮!」官一洲又對言蘿說︰「姑娘,這馬車我可駕不動。」
言蘿瞪了那乞丐一眼,走回馬車之上,喝斥一聲,馬車掉頭向城西走。
「姑娘若有事求人,不能總是冷臉相對,威逼利誘只能對那些欺軟怕硬的人奏效,若是踫到一個滾刀肉,不怕死的家伙,姑娘可怎麼應對?」
「世上沒有不怕死的人。」她悶悶地說。很不高興剛才自己沒有問到的消息竟然被他輕易問了出來。
「錯了,世上到處都有不怕死的人,只是姑娘還沒有遇到罷了,比如一洲我,其實就不怕死。」
她陡然勒住馬韁,長劍一閃,已經移到他的頸下,目光陰冷地盯著他,「你當真不怕死嗎?」
一口新鮮又溫暖的熱氣撲到她的臉上,只見躺倒在馬車上的他睜著一雙清亮的眼楮,嘴角始終勾挑著,只是那雙眼楮中除了笑容之外還有一抹費解的深意。
「你和我夢里的樣子不大一樣。」
她悚然一驚。「什麼夢里的樣子?」
「我曾經做夢,夢到一個極美麗的女子,總對我笑吟吟地,那女子和姑娘你長得一模一樣,所以看著你的時候我總在想,倘若你肯笑一笑……」
「誰會對你笑!」她的手勁又加了幾分,「別臭美了,要我對你笑,除非我死!」
「笑不如死?」他嘆道,「何必呢,我們前世無怨,今生無仇。」
「說不定前世我們就有深仇大恨。」她心中震驚不已,他說夢中曾夢到她,是真的還是假的,若是真的,那他與自己是不是前世有什麼宿命的聯系?
「若前世我們認識,那就是前世無緣,所以今生才讓我不遠千山萬水又來到你的面前。」
他酸溜溜的話讓言蘿的牙幾乎倒掉。「休想!前世無緣,今生也無份。」
闢一洲靜靜地對視著她的眸子,忽然他的眉心一蹙,申吟似地說了句,「胸口好疼。」
疼?她這才意識到由于自己剛才過于生氣,撲進車廂內後,完全是將自己的大半個身子壓在他的身上。好在外面看不到他們這樣彼此糾纏的身體,否則,光天化日,在大街之上,就算她不在意,也難免要引起讓她煩惱的非議。
遇到這個官一洲的的確確是她倒霉。
「我警告你,要是一會兒遇到了丐幫長老,不許你再胡言亂語。」
「剛剛一洲幫姑娘的時候是在胡言亂語嗎?」他淡淡地笑。
這一抹總有些古怪的笑容讓她心里覺得不安。
他不是不會好好說話,偶爾他可以用最「正常」的語言回答她的問題,這是否意味著他如今對她所展露的一切並非是他的本性,或許他有著什麼不為她所知的秘密正對她竭力隱瞞,如果真的有,那麼,又是否和她的夢,他的夢,有關。
「你若是敢騙我……」她眯著美麗的黑眸,一字一頓,「我不會放過你!」
「一生一世不會放過我嗎?」他也一字一頓地回答,那抹笑容更深了幾分。
一生一世?這四個字在此時此刻說出是那麼的古怪,就好像他在向她要求著什麼許諾,而她在盯著他許久之後,擠出一句話,「我會上天下地也不讓你好過。」
不給予他承諾,只給他威脅。若他對她有什麼非份之想,也讓他趁早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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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慈善寺,果然看到不少的乞丐坐在寺門口,恰好寺內中有不少年長的乞丐三三兩兩地走出來,看來是剛剛散會。
言蘿跳下馬車,攔住其中一人,展開官一洲所畫的那張畫,「可認得這個人?」
老乞丐不提防突然眼前冒出個人和他說話,細細打量了一遍言蘿,笑道︰「姑娘這是求人的語氣嗎?」
「我不是在求你,只是在問你。」她糾正對方的用詞。
「哦,既然是問我,我也可以不答。」老乞丐閃身往旁邊走,言蘿左手前探,一把抓住老乞丐的肩膀,老乞丐肩頭下沉,竟然如滑溜溜的魚般自她的手底月兌逃。
「姑娘的武功不錯哦,是哪門哪派的?」老乞丐下怒反笑,「只是姑娘若想逼我問話就算了吧,我現在肚子正餓,可沒工夫陪姑娘玩。」
「誰要陪你玩?」言蘿心中只恨這群窮乞丐怎麼全是一個樣子?
她不知自己無論是自幼在宮中還是後來行走江湖,人人都敬畏她,讓著她,躲著她,所以縱容出她傲冷的脾氣,處處都要強。
但世上之人千千萬萬,她的脾氣卻不是人人都能承受順從,便如官一洲所說,總有那不怕死的,不吃她這一套脾氣,遇到這樣的人,她便顯得無可奈何。
她被老乞丐氣得尷尬站在原地,進退不得。
闢一洲從車內探出頭來,笑著對老乞丐揮了揮手里的東西,「老爺子,您看這件東西能不能換頓飯,請您喝酒?」
老乞丐湊過去一看,眼楮登時亮起,驚呼道︰「這東西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言蘿回頭去看,只見官一洲手中拿著的不過是塊小小的黑布,沒什麼稀奇。再仔細看,原來是黑布縫制的小口袋,平凡粗糙又不起眼,不知道這個老乞丐為什麼看到會如此驚詫。
闢一洲笑道︰「這是一個朋友送我的。」
「公子你認識中原的周老幫主?」老乞丐的口氣變得恭敬許多.
「周幫主為人風趣健談,晚輩偶爾會和他喝酒聊天。」
「原來公子是從中原來的貴客。」老乞丐的眼楮笑眯成一條縫,「公子來西岳國若是有什麼需要,盡避找我胡大亮就好。」
「想不到會在這里遇到胡舵主,失敬失敬。」官一洲拱手說︰「周幫主曾和晚輩說過,西岳國的丐幫中,胡舵主可是他最好的酒友,只可惜有二十年沒和胡舵主暢飲了。」
胡大亮笑得更加開心,「難為他老人家還記得我,他老人家身體可好,現在還是不是一天喝上十斤烈酒?」
「晚輩離開中原的時候,周老幫主已經每天喝十二斤烈酒了,他還讓晚輩給您老帶個好,可惜晚輩受了傷,不便行走也不好喝烈酒,否則一定也陪您老暢飲一番。」
闢一洲的幾番話說得這胡大亮眉開眼笑,一旁冷眼旁觀的言蘿卻暗暗思索。她曾听說西岳國的丐幫是中原丐幫的分支,但怎麼也想不到官一洲居然會和丐幫有這樣深的淵源?
闢一洲與胡大亮相談甚歡了好一陣,又連連說了幾句「多謝」後,黑眸沖她一勾,「問到了,不去捉凶手嗎?」
「你,是誰?」她輕聲問出這句話,讓他一怔,隨即笑道︰「小生姓官名一洲,字崇美,中原人士,姑娘忘了嗎?」
「官,一,洲。」她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仿佛要念碎了名字背後的秘密。
「姑娘不必如此客氣叫一洲的全名,不如叫一洲的字——崇美就好。」他趴在馬車的窗戶邊,笑吟吟地看著她。
言蘿立刻板起面孔,知道不能讓這個人有得寸進尺的機會,「剛才那老家伙到底和你說了什麼?」她走上馬車。
「飛龍幫,你听說過吧?」
「嗯,當然。」這是西岳國如今數一數二的大幫派,除了他這個外鄉人,誰不知道。
「胡舵主說凶手好像是飛龍幫在京里開的一個鏢局的鏢師,叫牛永輝。」
「京里的鏢師?」言蘿皺眉,「他會不會看錯了?從京城到這里至少三天的路程,一個大派的鏢師千里迢迢到這個小客棧殺人?」
「應該不會錯,這人長得很有特色,眉心有顆黑痣,所以胡舵主一眼就認出來了。」官一洲又想了想,「那天他沖進我房間的時候,我見他是左手拿刀,就這樣……」他用手比了個動作,「反砍了一刀把窗戶上的栓子劈開,然後跳下去的。」
言蘿一見他的動作手勢,月兌口而出,「飛龍幫的飛龍刀法!」
「這樣你都認得出來,真厲害!」他拍了拍手,滿臉的贊美崇拜。
言蘿低頭想了片刻,「好,回京城!」
「回?原來你家在京城。」
她閉著唇不再回答。
京城皇宮是她本想遠遠躲開的地方,但是現在迫不得已又要回去。左翼說她的父王病重,不知道真假,倘若是真……京中此刻混亂的局勢就可想而知了。
她不想去趟渾水,她只想追查凶手和……把這個官一洲盡快地擺月兌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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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依舊是那個京城,朝中緊張的局勢和混亂的紛爭,似乎沒有影響百姓的生活起居。
當言蘿的馬車進入城門的時候,她所看到的還是一如平常那樣熱鬧熙攘的人群,並無異常。
「又被那老頭子騙了。」她低低自語道。雖然和家人都算下上親近,但父王畢竟還是父王,她並不想听到和父王有關的不利消息。
「你們西岳國的京城不錯。」官一洲好奇地四處打量,「和我們中原的京城有拚哦。」
「西岳國的繁榮向來遠在你們中原之上。」她慢聲道,言詞里有著一份傲氣。
闢一洲笑道︰「那也是,畢竟西岳國比中原小了一半還多,只是不知為何盜匪卻比我們那里多了一倍不止。」
言蘿這一次頭也不回,只冷冷地說︰「早晚我會殺光那些人!」
「惡人是殺不盡的,更何況窮才生盜,若是人人都不愁吃穿也就不會想著去搶別人了,說到底,還是你們西岳國國主治國無方。」
「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從馬車上丟下去?」
她一句厲言總算讓他暫時閉上嘴,但也只是安靜了片刻,他又開口問︰「現在就去找那個牛永輝嗎?」
「不急。」她一路想了很多,牛永輝既然是飛龍幫有名有姓的人,也不怕他跑掉,畢竟這里是京城,若直接上門拿人,可能會觸怒飛龍幫,引起京中大亂。
忽然,路邊兩個行人的對話引起她的注意——
「真是奇怪,聖上最近做事我怎麼看不懂,又是招大王子回來做太子,又是封皇後,他想做什麼啊?」
「這誰知道,皇族里的人心眼兒多著呢,聖上想什麼咱們更是猜不出來。不過有人說這個太子封得還不錯,起碼比那兩個王子強,就是皇後的年紀小了點,據說還不到二十歲,嘿嘿,以後太子登基,對著年紀這麼小的女孩子叫‘母後’實在是奇怪得很。」
言蘿的眉頭一沉。她只知道大哥被召回來做太子,卻不知道父王還封了新母後?
案王的為人行事的確古怪,在她的印象中,大哥南隱是低賤的宮女所生,一直並不得寵,而漢王和奕王那兩個兄弟雖然年紀小,但都是心機狡詐之徒,和他們的娘親一樣。
為西岳國著想,的確應該封大哥為太子,但是平白無故地封什麼新皇後?
她駕著馬車,直奔京城中心的王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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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回來啦!」宮門口的侍衛看到言蘿都神情復雜,想上前迎接又想躲避,最後都原地跪下,「參見公主。」
「父王呢?」她向來不喜歡客套寒暄,直接發問。
「聖上最近身體欠佳,一直在寢宮休息。」
她回頭看了眼馬車,「把車上的人抬到我的少陽宮去。」
「是。」侍衛急忙跑過去撩起簾子,竟見坐在里面的是一個年輕俊秀的年輕人,不禁愣住,再回頭看時,言蘿已經獨自走入宮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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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岳王的養生宮如今死氣沉沉,門口蕭瑟的落葉無論宮女如何辛苦地打掃都掃不干淨,掃了又落,一會兒的工夫就亂墜了一地。
言蘿的突然出現讓本來疲倦乏累的宮女們都嚇得慌忙站好,垂手肅立,「公主,您回來了。」
言蘿不要任何人通報,逕自走進宮殿之內。
「放肆,誰這麼大膽敢直闖聖上的寢宮?」一個嬌叱的聲音在死寂的宮殿內陡然響起,听來十分刺耳。
言蘿眯了眯眼,「趙妃,原來是你在伺候父王,這麼大的聲音是想把他驚醒,不怕被治驚駕之罪嗎?」
趙妃沒想到言蘿會突然回來,臉色一變,轉怒為笑道︰」言蘿啊,怎麼也沒想到是你回來了,來,快這邊坐。」她用手一指,指的是內殿門外的圓凳。
言蘿看都沒看一眼,屈膝跪在父王的床頭,朗聲道︰「父王,兒臣回來了!」
她的聲音比起剛才趙妃的還要大了許多,以至于西岳王很快就從沉睡中醒來,殿內昏暗的光線讓他一時間看不清眼前的人,疑問道︰「是誰?」
「言蘿。」她報上自己的名字,向前靠了幾分。
西岳王先皺起眉,「你舍得回來了?」
「兒臣回京是因為有事要辦。」她直言真相,不怕震怒父王。
丙然,西岳王的眉毛挑起,想要發怒但最終又垂了下去,「算了,你這個丫頭總是讓父王為你擔心,你自己做事要知道分寸,既然這一次回來,就不要再出去了,宮中需要你。」
「這里不是兒臣的天下,也不需要兒臣。」
她的斷然拒絕讓一旁的趙妃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意。
「父王說你不能出宮,你就絕對不能!」西岳王終于動了怒,「還有,記得去參見新後。」
「新後是誰,兒臣不認得,兒臣只知道已經過世多年的親娘是母後。」她倔傲地揚起頭,「既然父王這里沒有別的事情,兒臣就先告退了。」
她霍然起身走出大殿,身後只听父王劇烈的咳嗽,連聲說︰「你這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朕是太縱容你了,但你別忘了,你無論到哪里都是我西岳國的公主,是朕的女兒。」
鮑主又如何?她挑起唇角,不以為意,甚至連腳步都不曾停滯半分。
她的少陽宮距離養生宮不遠,路上要經過的鳳鸞宮正是歷代皇後的居所。她一路走來,所有的宮女和侍衛都退後避讓,下跪問安,只有走到鳳鸞宮的時候,眾人的目光全被自宮內走出的人吸引過去,一時間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由得她也將視線投過去——
那是一個極為美貌的年輕女子,金紅色的鳳裙貴不可擋,頭上的鳳釵在她婀娜多姿的步伐下一搖三晃,煞是好看。
只是那張精致的麗容同言蘿一樣,沒有半點笑意,冷面對人。
當她的目光同樣對視上人群中唯一傲立的言蘿時,平靜的秋水瞳眸泛起些許漣漪。
「你是誰?」宮裝麗人清聲開口,舒緩的聲音里自有著和她身份匹配的雍容和傲氣。
但言蘿只是哼了一聲,掉頭就走。
旁邊有宮女忙說︰「那是紫陽公主。」
「紫陽?」優雅的柳眉不經意地一動,「原來她就是紫陽,若配給君澤,還真的是糟蹋了。」
爆女呆呆地偷看了一眼她的神情,想替傳說中那個完美無缺的小王爺辯白兩句,卻沒有那個膽量。
「娘娘,現在去養生宮的話,趙妃可能還沒有走。」宮女小聲提醒。
「那又怎樣呢?」她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個小爆女,「難道本宮會怕她嗎?」
金色的長裙輕用,裙上的金鳳仿佛將振翅而飛。
「你要記住,如今誰才是後宮之主。」
清冷的聲音讓那名宮女渾身打了個寒噤,身子伏得更低,「是,奴婢知道。」
爆裝麗人再說︰「去養生宮。」
浩浩蕩蕩的人馬就這樣離開了鳳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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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好大的排場。」言蘿低聲罵了一句,「憑借著那張臉迷惑了父王又怎樣,難道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看你能保住這個位置多久。」
「誰是天下第一美人?」
闢一洲響亮的聲音一起,她陡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一腳踏進她的少陽宮。
見官一洲翹著腿坐在院子里,她皺眉道︰「誰把你放在這里的?」
有宮女急忙回稟,「是官公子自己要坐在這里。」
「這里暖和,能曬到太陽,比屋里的陰冷好多了。」官一洲的臉色紅撲撲的,顯然是這里的陽光讓他曬得過于舒服愜意。
「剛剛你說天下第一美人,這里除了公主你,還有誰配叫作天下第一美人?」
她定楮看著他,「你一點都不驚奇?」
「驚奇什麼?驚奇你的公主身份嗎?剛剛在宮門外一洲已經驚奇過了,現在一洲只想好好地曬太陽,王宮是一洲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這里真好。」
「哪里好。」她冷笑道,「這里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無知無覺地死去。」
「這里有數不盡的風景,奇聞軼事,這里有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珍饈,最重要的是,這里有可供一洲畫一生的美女。」他笑著對身邊那位宮女說︰「剛才我還和這位倩伊姑娘說,傍晚時刻要為她作一張畫。」
又來了,這酸得讓人倒胃口的話,還有那張無恥的笑臉,如今這張笑臉雖然沒有沖著她,卻讓她更感覺刺眼又礙心。
「在我的宮里,無論做什麼都要經過本公主的許可才行。」她對那名宮女怒視道︰「倩伊,你現在沒別的事情可做了嗎?」
那名叫倩伊的宮女本來沉浸在剛才官一洲一番話為她帶來的喜悅之中,被言蘿一聲喝令之後,所有的喜悅都煙消雲散,哆嗦著手腳,「奴婢去給公主倒茶。」
「倩伊姑娘幫一洲問問,還有哪位姑娘願意讓一洲為她留下倩影,一洲分文不取。」
「對誰都可以叫‘姑娘’,」悄然間言蘿已經逼到他身前,不知道是因為她擋了陽光,還是因為她的心情欠佳,臉色比平時更加黯沉。「既然你這麼喜歡稱人家‘姑娘’本宮從今日起不許你再對本宮如此稱呼!以免輕賤了本宮的身份。」
他的笑容一斂,「公主這樣說就不對了,‘姑娘’一詞本無特意所指,上至你這樣的金枝玉葉,不到平民女子,都可以被人稱為‘姑娘’,怎麼你可以被叫,別人就不許了?」
「這就是本宮的規矩!」她才不管自己的說詞有多不講理,走過他身邊時暗中狠狠地踹了他身下的躺椅一腳,躺椅滑出去三四尺,他也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唉喲。」他驚呼的時候言蘿已經走回自己的寢殿,重重地將殿門甩上。
闢一洲好不容易才重新坐穩,後背緊靠著軟椅,讓整張臉更加完全地暴露在陽光之中,還發出很滿足的申吟聲,「陰冷的世界怎比得了這樣的溫暖,只有她那個傻丫頭才不知道生活的美妙。」
舒展的眉毛和勾起的唇角,以及金色的陽光,讓他那張帶著笑的俊俏面龐看起來更加親切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