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算帳!」
人聲鼎沸的客棧,只听懶洋洋的聲音有氣無力地隨之響起︰「粉蒸排骨、紅燒蹄膀、醋溜黃魚、青菜各一份,白飯四碗,一共是四兩四錢。」
「你這娘們有沒有算錯?這一點點東西就要四兩四錢!」那叫算帳的大老粗拍著桌子叫罵。原本嘻雜的客棧立時靜了下來,各路人馬全盯著那不知死活的大漢。
那娘們一挑秀眉一仔細一看,那張俏臉赫然就是冬月一原本昏昏欲睡的雙眼大睜,「我算錯?粉蒸排骨一盤一兩二、紅燒蹄膀一兩四、醋溜黃魚一兩二、青菜一份四錢、白飯二碗一錢,一共四兩四錢,你倒說說,本姑娘哪里算錯了?喔,我知道了,敢情是少算了炒菜的油錢、擦地洗碗的清潔費,還有姑娘我端盤抹桌算帳的服務費。這樣好了,看在大爺你如此慷慨的份上,姑娘我就少少的給你算那麼一兩好了,一共是五兩四錢。」她臉不紅氣不喘、僻哩啪啦的念了一串,然後伸出手要錢。
那大漢听得臉紅脖子粗,一著急,竟然結巴起來,「你你你這娘們——」
「我這娘們怎麼佯,你這老粗會算帳嗎?」她冷著臉瞪他。
「當當然會!」他一挺胸,像是這樣就可以證明他很厲害。
冬月聞言從衣袖里拿出一個算盤,「那這是什麼?」
「算盤!」發現自己認得那東西,大漢回答得可大聲了。將算盤放在桌上,冬月一只手快速的邊打邊念,「粉蒸排骨一盤一兩二、紅燒蹄膀一兩四、醋溜黃魚一兩二、青菜一份四錢、白飯二碗一錢,要了四碗共兩錢,再加上服務費一兩,請問這是多少?」她理直氣壯地指指算盤。
大漢呆呆地照實回答︰「五兩四錢。」
「那還不給錢!」冬月的手又毫不客氣地伸出來要錢。
「哦。」大漢听得頭暈,那姑娘算盤又打得太快,他根本沒看,又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顯得自己愚蠢,只好乖乖地掏了五兩四錢,殊不知被她光明正大的沆了一兩。而旁邊那群人呢,每個都只敢偷笑,悅來客棧專出名嘴,這跑堂的姑娘還算好,要真惹出掌櫃杜大娘,怕是桌上的一餐要被她說到上漲三、四倍!這大老粗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來的,才會找死的說她算錯帳了。
冬月收起銀兩和算盤,俐落的將碗盤疊在一起,收進廚房。客棧里很快恢復正常的嘈雜,她則繼贖忙著算帳、上菜。
月明星稀,好不容易將客人都送回房,燈也點了、茶也送了;碗也洗了,冬月還像灰姑娘般苦命兮兮的在掃地擦桌椅,等全部整理完時,早已一更天了。
真他媽的累斃了!
她苦著臉走回自己在櫃台後的房間,她房間是兩邊通,一邊通櫃台、一邊則通後院,方便她照顧前後。本來以為累成這樣應該一躺下就睡得著,沒想到眼楮卻睜得大大的,壓根沒一點睡意。
窗外月亮正圓,冬月握著胸口的綠翡翠,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來到這里已經快一年了。她早己放棄回到二十世紀的希望。初來乍到時,她本以為是在作夢,等到她發現這黃沙滿天的街道、樣式怪異的木頭和黃土磚搭成的房屋、奇特的衣著、個性古怪的老板娘全都是真的後,她除了不敢相信,還是不敢相信。
在傻了三天後,她開始天真的以為可以回去,于是她試過了各種方法,像是再跌一次啦、狂風暴雨的夜里跑出去啦、對著翡翠和月亮喃喃自語等等,可是等過了兩個月、三個月,半年過去了,她仍在這里,這個時空、這個地方,天象沒有什麼奇怪的異變,也沒有所謂的帥哥王爺或白馬王子之類的人出現——何況她又長得不怎麼樣,就算有也輪不到她。這玉泉鎮雖小,卻也有不少商家,有財有勢有氣質的千金小姐可不在少數。
經過半年痴痴的等待,她終于認命了,乖乖的學會了這地方、這時代的語言及生活習慣。她編了個謊言騙杜大娘說自己父母雙亡,又迷了路,沒地方去,大娘看她可憐便收留了她。拜當年曾讀過高商之賜,她所學的那點皮毛在這時代還滿好用的,她就留在悅來客棧幫忙,勉強能靠自己混口飯吃,不敢流落街頭。想來好笑,她在二十世紀時懶得要死,來到這邊卻和勤勞的阿信有得比。
一開始她語言不通,所有人說的話對她來說都像鴨子听雷,她甚至直到第三個月才真正弄清楚自己來到唐朝,第四個月才搞清楚玉泉鎮位在何方——其實她現在還是有些不清楚,只知道好像大概在甘肅和陝西交界附近的山腳下,離長安還遠得很呢。不過玉泉鎮剛好位處官道上,所以悅來客棧的生意還算不錯,常見一些商旅來往,因此她才會從客人們的談話中知道玉泉鎮大概的位置。
但是,就算知道位置又如何啊?她又不能跑去現在的台灣,這時候的寶島上有沒有人還不知道呢。剛開始她還會想為什麼是她掉回唐朝,現在她早已不再去思考這種無用的問題了。生活總是要過下去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她還能怎樣?
只不過冬月望著窗外的月亮又嘆了口氣,她現在倒是很懷念電動按摩椅和電熱水器,她的骨頭快散掉了!
杜大娘,閨名念秋,年齡不詳——不過看起來只有三十左右——自稱是個寡婦,而且還是個風韻十足的俏寡婦。柳眉、鳳眼、豐胸、細腰,加上那吹彈可破的水滑肌膚,悅來客棧想生意不好都很難,不過卻沒人敢佔她便宜,原因無他,只不過杜大娘剛好也有一身好功夫,再加上那像辣椒般的脾氣,一般人可沒那膽子給自己找麻煩。
還沒四更天,冬月就自動起來打水燒飯。其實她事情本來沒這麼多的,不過剛好跑堂的石頭回鄉探親,廚房的劉叔去探望朋友,大娘則有事出了遠門,所以這三天來就只有她一個人留在客棧里,她都快忙翻了。最扯的是,她簡直不敢相信那幾個沒良心的人竟然放心將她一個姑娘家留在這里,要是遇到有人白吃白住或是其他麻煩怎麼辦?真是的!
才說著呢,麻煩就找上門來,如雷般的敲門聲是又急又響。敢這樣敲門的,除了周興貴那痞子,大概也沒別人了。
果不其然,她門一開,就見周興貴色眯味的雙眼直往她身上瞄。冬月將厭惡壓在心底,露出笑臉應道︰「周少爺那麼早來用飯啊?」
「是啊是啊,我快馬從長安趕回來,就是為了要吃念秋煮的粥,我可想念得緊哪。」
「不好意思,大娘出門了。」她一臉笑意的回答,心里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什麼吃粥?她看是吃大娘豆腐還差不多!
周興貴踏前一步,「沒關系,大娘不在,你煮的也行。」他雙眼直望著冬月的衣領。冬月的衣著雖不像京城的仕女和杜念秋那般養眼,但身材可也挺有看頭的,就不知道模起來是什麼感覺周興貴看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一副大的模樣。
冬月拚命忍住想K他兩拳的念頭,努力維持笑容道︰「那你坐一會兒,我先去盛一碗來。」王八蛋!若不是看在這痞子在鎮上還小有勢力,悅來客棧還得做生意,不能不給他點面子,要不然她早就海K他一頓了。
「冬月妹,你先別忙。」他伸手就要抓住她。
冬月反應很快的往後一縮,忍不住抖落身上冒出的雞皮疙瘩。「周少爺,秦冬月沒這麼大的福氣。」還妹妹咧,有夠惡心的!
「別那麼見外嘛!」周興貴誤把發抖當害怕,見四下無人,色心一起,便想乘機吃她豆腐。
眼看他一副惡虎撲羊的架勢,冬月俏臉一寒,大腳早準備好,就等他一近身,先端他寶貝再說。豈料那周興貴腳才踏出,整個人突然就向後摔個四腳朝天。冬月眨眨眼,顧不得那大死豬般的哀號,忙著看向四周,卻不見有人。
冬月奇怪的收回視線,假好心的問,「周少爺,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是因為長途勞累,腿有點僵。」周興貴很快的爬起來,忙著挽救自己的面子。
「需不需要請王大夫來幫你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周興貴忙不迭的回答。摔個跤就去看大夫,他會被鎮上的人笑死的。
「真的不用?我看我還是——」冬月擔心地蹙起秀眉,事實上心底早笑翻天了。
「不用,真的不用。我家里還有事,先回去了,明天有空再來。」周興貴怕她真把王大夫給叫來,連粥也不吃了,揮揮手落荒而逃。
等他走遠了,她才噗哧一聲笑出來。
「冬月,你做什麼笑得那麼開心?」杜念秋才進門就見冬月一臉笑意。
「大娘你回來啦。啊,原來方才是你!」她就想,周痞子表明是向前撲的身子怎會往後倒,原來是大娘動的手腳。
「什麼東西是我啊?」杜念秋嬌滴滴的聲音疑惑的響起。
「咦,方才把周少爺弄跌倒的不是你嗎?」
「我才剛到啊!」走在前面的可是大師兄孟真,難道杜念秋柳眉一挑,「冬月,剛才周興貴是不是又佔你便宜?」
「是啊,可是他跌了一跤。」奇怪,如果不是大娘,那整周興貴的是誰啊?
杜念秋了解的一笑,難怪剛才進門前見大師兄皺著眉頭逕自往後頭去,她還以為那家伙真對冬月沒興趣呢!打去年將這丫頭丟給她後,大師兄就對這丫頭不聞不問,若不是這次他送她回來遇到這件事,她可還看不出來咧!
「我說冬月,你待會有事沒?」
「有啊,怎麼會沒有!一號房的書生今天早上要離開,三號房的夫婦要送早膳上去,再過一個時辰還得打洗臉水給六號房的陳老板,我還答應了劉叔替他去買兩斤豬肉回來,他三天前說是今天回來呢。還有石頭也說——」冬月一件件的數給她听。
「好了好了,你停一停。」杜念秋扶著額頭,老天爺,這丫頭哪來這麼多的事情?她想想,突然覺得不對,「等等!你是說劉叔和石頭這三天也不在?」
冬月還沒點頭,門外又溜進來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
「大娘,你叫我啊?」
「回來了。」冬月對大娘笑了笑,指著那看起來皮皮的少年。
「你這小子這三天給我死到哪里去了?」杜念秋手一伸就拽住他的耳朵,火大的嬌斥著。
「哎喲!痛痛痛痛我回鄉探親啦!是你叫我回去的啊!」石頭痛得大呼小叫,「冬月姊,救人啦!痛死我了!」
見他那副可憐樣,冬月提醒杜念秋,「大娘,你不是有事要交代我?」
「什麼?哦,對了,你那些事情我會叫石頭做,你先弄些飯菜到後院竹軒去。」
「好。」冬月應了一聲,對石頭使了個「無能為力」的眼神,便轉進廚房忙去。
杜念秋見她進了廚房,這才壓聲音繼續算帳,「說,你這顆石頭什麼時候有了親人可探,我怎麼不知道?」
「我哪來的親人啊,剛才是因為冬月姊在才這麼說的啦。是你三天前叫我送信去京城給二師兄和三師兄,你忘了?」
石頭一臉冤枉,「快放手啦,耳朵都快掉了。」
「啊,是嗎?」杜念秋尷尬的松開手,仔細想想,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那劉叔呢?」
石頭郁悶的揉揉發紅的耳朵,「劉叔去祁連山探望師父,順便報平安啦。」
「那你怎麼不和我說,害冬月這三天一個姑娘家留在客棧!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是你自己急著拖大師兄陪你去塞外,根本不給我機會說,而且冬月姊又有小狼陪著,才不會出事!」
「小狼又不在客棧里,真出了事也遠水救不了近火啊!」這小表真是起來起會掰了。
事實也是沒出事嘛!石頭只敢在心底咕噥,看大娘那副怒容,他可不敢說出口。
「算了,你先把一號房的帳結一結,順便送早膳給三號房的夫婦。」杜念秋見石頭一副愛動不動的樣子,抓起桌上的筷子就砸了過去,「動作快一點,等一下還得送洗臉水給陳老板,下來的時候再去買兩斤豬肉回來。」
「知道了啦!」石頭迅速回身,兩手一抓便將滿天飛射而來的筷子一根不漏的接住,嘴里忍不住本噥︰「那麼凶,難怪會當活寡婦。」
「你說什麼?」才要出門的杜念秋倏地轉過身來,叉著腰的模樣活像個母夜叉。
石頭心驚的忙陪笑道︰「沒有,我說你很漂亮!」說完隨即鑽進廚房,生怕被她逮到,他可憐的耳朵又得遭殃了。哼,算這小子識相!
杜念秋對著他的背影暗自嘀咕,這小子長得越大,相貌越來越像那個人了,害她老是沒來由地怕那家伙會突然跑出來認兒子。
她懊惱的握起拳,不會的,那人遠在天邊,絕不可能跑進關內的。再說事情都過了十四年,他說不定早忘了她了。這想法讓她心中一痛,她氣憤的甩甩頭,將那念頭甩掉,她管那冷血動物是不是還記得她,忘了最好!
端了清粥小菜來到竹軒,冬月可沒想到會見到一個光著上半身在砍柴的男人,所以她手上的飯菜差點打翻了,尤其是在看清眼前的男人竟是她一年沒見的救命恩人的時候。她對這男人的印象很深刻,即使才和他相處過半天,但她就是記得。
好不容易鎮定了心神——她不是沒見過光著膀子的男人,但像他肌肉這麼壯碩鍵美的,就算在二十世紀,她也沒見過幾個。望著他有力的雙手和背肌散發著生命的躍動及活力,她這時才有些了解什麼是力與美的結合。難怪羅丹生為男人竟然還雕大衛像,那的確看來有著另一種炫惑的美。可惜的是,他背上有一條近一尺長的刀疤,乍看有些可怖。
吞了口水,冬月將東西放在後院的小桌上,見他仍然重復著砍柴單調的動作,待要開口喚他,卻猛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教命恩人叫什麼名字,因為等她能和人溝通時,這家伙早不知去向,而她因為忙著適應這個世界,也就忘了向大娘他們詢問他的名字。
她張了張嘴卻又閉起來,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叫他,只好呆呆的站在一旁。
孟真一斧頭砍下,木頭應聲從中平整的裂成兩半。他不是不知道冬月站在身後,只是不想轉頭去面對她。一年前他帶著她回到鎮上,當時她死抱著他的模樣,差點讓鎮上的鄉民將他們硬送入洞房,連他師妹社念秋也參上一腳,若不是他當天晚上乘機偷跑,現在兩人早成了夫妻了。對這差點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他是後來才從師妹口中知道她早已二十二歲,不是個娃子了,而他實在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麼。
玉泉鎮是個小地方,他知道那些流言是怎麼傳的。一年前他等于是在全鎮人的面前拋棄了她,一個女人二十多歲還沒成親已經夠難堪了,卻又被他拋棄,他甚至在五里外的村子听過關于悅來客棧的秦冬月沒人要之類的流言,那真的讓他心中涌起了些許的愧疚。
所以他這次才會和師妹一起回來,看看能不能做些補救——當然,這不是指他打算娶她,而是想替她找個婆家。可是今早見她對周興貴微笑,不知道為何,他看了就是覺得不順眼。
「客客倌,先用些早膳吧。」想了老半天,冬月才決定要如何稱呼他,畢竟叫他「恩人」實在是很奇怪。
孟真本想裝作沒听到,但冬月卻將所有的飯菜全端到他正前方的桌上,教他想忽視她都很難。孟真停下動作,汗水沿著額際滑至下巴,然後再滴落至偉岸的胸膛,順著肌理滑落。
老天明鑒!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盯著他看,只是他突然靜止下來,唯一在「動」的,就是那些汗。冬月的視線不由自主她跟著那些汗珠游走,然後忍不住又吞了吞口水。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表現鐵像個,但是她的雙眼就是無法控制。接著她瞧見了他肩頭上那幾乎淡去的齒印,那天的記憶一下子鮮明了起來。
她似乎真的咬得太用力了,已經一年過去,那痕跡竟然還在。冬月走向前,伸手踫觸他肩頭淡白色的齒痕。
她的行為讓孟真嚇了一跳,第一次見到她,她就死抱著他不放,隔了一年再見,她小手竟然又想模上他的胸膛,這女人到底有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啊!
他才想拉開她的手,卻看見她抬起頭,純淨的黑瞳中這次沒了驚慌,而是帶著抱歉。
「對不起。」冬月有些尷尬,「我想我還欠了你一句謝謝。」
孟真傻在當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原本以為會被她怨恨,畢竟是他害她嫁不出去的,沒想到她還和他說「對不起」和「謝謝」?
「呃,你要不要先吃點粥?冷了就不好吃了。」冬月沒發現他的不對勁,只是指了指清粥小菜。抬頭見他臉上仍在滴汗,這次她可沒再亂想了,「你等一等。」
她恢復平常的俐落,轉身進了竹軒,而後拿了條手巾出來,臉上掛著微笑遞給他。「這給你擦擦汗。我先到前頭去忙,晚上再做頓好吃的報答你!」她往前跨了兩步,又回頭道︰「對了,我叫秦冬月,救命恩人你叫什麼名字?」
「孟真。」
「謝謝你,孟真。」冬月真心誠意的再度向他道謝,便轉身到前頭去了。
孟真手握著手巾,呆愣了半天,才從她那句「救命恩人」領悟到她是感謝他一年前在山貓爪下救了她一命。而她那句對不起他看向肩頭的齒痕,大概是因為這個吧。可是,難道她不恨他當著全鎮人的面前逃婚嗎?孟真低頭望著手巾,上面己滴了幾滴汗水。她好像真的不恨他嘛!想起她的笑靨,他的嘴角不覺也牽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原來他庸人自擾了近一年時光,害他每每為了避開她,都多走幾里路到鄰村去采購必需品,要不就是趁三更半夜時才敢來悅來客棧,真是自找麻煩。
旭日東升,孟真走向桌前坐下,在晨光中輕松地吃起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