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湖面上泛著淡淡的白霧。
一切看來都隱隱約約、如夢似幻,像罩了一層白紗含羞帶怯的女孩,她被那夢幻的景致吸引過來,站在湖岸水草間。
沒多久,朝陽升起,驅散了白霧,瞬間又是另外一種不同的風情呈現。
好怪,她竟對這兒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湖水一波波地打在她腳踝處,水溫不像前幾日凍人冰涼,反倒帶著微微的溫,她蹲了下來,試探性的踫著湖水。
水,是溫的。
她越來越狐疑不安,對這里的一切,還有那個粗魯野蠻的男人。
他要她記得、要她回想,可是記得什麼呢?
愣愣的望著湖中自身的倒影,她沒來由的發起呆來,沒注意到身旁又浮現了一層淡淡的白霧。
「我也很想記得啊……」她皺皺眉頭,喃喃自語地抱怨著,「可是一想就會頭痛嘛……」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她老是夢到他,有時候他們還……
一想到昨晚的夢,她立時羞得滿臉通紅,忙伸手遮住熟燙的雙頰。
討厭,為什麼會作春夢啊?她明明不認識他的呀。
這些天,她總是作些光怪陸離的夢,有時候夜半驚醒時甚至是哭著醒來的,可是醒過來之後,夢中的情景卻常常是模糊不清,要不然就是只有片段,而且每次她要是試著再去想,頭就會隱隱作痛,痛到她沒有辦法再想下去;可有些時候,它們偏偏又清楚得叫她想忘都忘不掉,像是昨天這個……
「喔,天啊……可惡……」她撫著通紅的小臉喃喃咒罵著,可那些歷歷在目的畫面甚至幾近真實的感覺卻還是讓她忍不住心跳加快。
像是他的身體有多強壯啦,他模起來的觸感有多好啦,甚至他懷抱著她的感覺,他身上的味道……
她越想臉越紅,而且腦海里還冒出更多煽情的畫面,害她慌忙站起,羞窘的連連搖頭,像是要把腦袋里那些曖昧不已的思緒給甩掉一樣。
「你在干嘛?」
這句突如其來的問話,近到讓她嚇了一跳,等她猛一回身,見到那問話的……呃……東西時,更讓她差點因慌張而跌入水里。
「我我我……你你你……」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她還是張口結舌地瞪著那只有著長長的黑發、尖尖的耳、紅紅的眼楮,身材矮小的東西,半天擠不出完整的句子。
「喂,你舌頭被貓給吃掉啦?講個話結結巴巴的。」魍魎一翻白眼,受不了的譏諷著。
「呃……我……」察覺自己的反應不太禮貌,軒轅魃紅了臉,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尷尬的開口︰「抱歉……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炎兒嘛!」魍魎打斷她的話,皺皺鼻子瞥了她一眼,頭上兩只又尖又長的耳朵還轉了兩下。
「炎……兒?」她一愣,不解的看著他。
「就你啊,笨蛋。」他沒好氣的又翻了個白眼,當她是白痴似的掉頭蹦蹦跳跳的往小屋跑去,邊喊道︰「老大、老大,我回來啦——」
沒多久,他很快的又從屋子里跑了出來,皺眉問道︰「喂,老大呢?老大跑哪去了?怎沒和你在一起?」
「呃,啊?老大?誰?」她有些傻眼,一是為了他飛也似的速度,二是搞不清楚他的問題。
「這里除了老大還會有誰?就老大啊!」他被她愚蠢的問題惹得有些著惱,兩只耳朵激動得都豎起來了。
「啊,喔,你說他嗎?」忽然間領悟到他說的是那個男人,她忙道︰「大概在林子里吧。」
「林子?」魍魎一愣,轉身就要往林子里去。
「喂,等等——」魃見狀,忙拉住他,「你受傷了。」
「哪里?」他停下腳步,低頭檢查。
他這回問可教魃瞪大了眼,這小東西的小腿處開了一口好長的刀傷,鮮血直流的,他卻像沒感覺似的。
「小腿上。你不疼嗎?」她邊回答邊蹲了下來,取下自己身上的腰帶,替他包扎起來。
他聞言又皺起眉頭,奇怪地歪頭看著她,「你以前問過了。」
「思?」不懂他的意思,她邊幫他包扎,邊狐疑的抬首。
「我沒有痛覺。」他說。
「啊,抱歉。」她會意過來,忙解釋道︰「我前一陣子撞到了頭,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不會吧?」魍魎瞪大了眼,驚叫出聲,「真的假的?」
「真的。」她點頭,幫他在小腿上打了個蝴蝶結。
「哇,慘了,老大一定氣爆了。」魍魎吐吐舌,好奇的踫踫自己腿上漂亮的小結。
「是啊。」她苦笑,看著他問道︰「你為什麼沒有痛覺?」
「被人詛咒。」他聳聳肩,彷佛那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剛剛說我問過……」見這小東西的態度比剛才好了些,她站了起來,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們認識嗎?」
「認識啊。」魍魎抓抓頭,邊走邊回首瞄了她一眼,補了一句︰「很久很久以前。」
一幕這小東西倒吊在藤蔓上晃蕩,對著她做鬼臉的畫面突然閃現。
她嚇了一跳,那影像一閃即逝,他仍蹦蹦跳跳地走在她前面。
「魍……魎……?」她遲疑的開口重復腦海中回蕩的字眼。
他倏地停下腳步,猛然回首瞪著她,「你記起來了?」
魃愣了一下,大眼閃過一絲驚慌,小手撫著粉唇,微顫的道︰「我……我不知道……它……這兩個字突然浮現……」
「那是我的名字。」他湊上前,一臉嚴肅的說。
「不……」驚慌不安又浮現心頭,她皺眉撫著額際。
火光在腦海中竄起,一陣刺痛突地又襲來,「我……我不知道……我……」她痛得閉上了眼,戰栗地道︰「我……頭好痛……不……不要……」
「喂喂喂,你還好吧?」見她情況不對,魍魎嚇了一跳,誰知話才出口,她整個人就昏了過去。
「哇卡——拜托別昏啊——」眼看她身子一軟,他雙手忙伸出去扶住她,可他身高還沒她一半呢,這下可是有心無力了,連忙開口大叫︰「老大!老大!救人啊——」
就在魍魎快要撐不住時,手上一輕,頭一抬,便瞧見了正主兒,頓時松了口氣。
***
回到屋子里,他將她放到床榻上,回頭問著跟進門的魍魎︰「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她剛剛還好好的,誰曉得說著說著就昏倒了。」魍魎擰眉咕噥著,自顧白地蹲在矮桌旁,倒了杯熟茶喝,突然又想起什麼,忙道︰「對了,好像是因為她記起我的名字的關系,然後她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就昏——」
他臉一寒,激動地一把抓住魍魎的衣襟,「她記起來了?!」
「咳咳咳咳——沒——沒啦——」一口茶還沒吞下,魍魎嗆得差點岔了氣,好不容易順過氣來,忙道︰「她說我的名字突然就浮現,還說什麼頭很痛,我看她臉色死白死白的,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她就昏倒了。」
他聞言松了手,表情有些陰晴不定,好半晌,才開口問︰「青龍堡現在情況如何?」
「哎呀,說到這個才奇了,我去探消息時听到那些小妖說,應龍好像不見了。」
「不見了?」他一愣,整個人回過身來。
魍魎轉轉他火紅的眼瞳,道︰「對啊,不見了。他不在堡里,不知道跑哪去了。老大,你那天最後是在哪和他杠上的啊?」
「白浪灘。」他蹙眉沉吟了一會兒,想起那天應龍的神色,不由得道︰「明天你到那去探探,別靠太近。」
「知道了。」魍魎聞言應聲點頭。
「你的腳怎麼回事?」瞄到魍魎腳上綁著這女人的腰帶,他再開口問。
「喔,這個啊,我和那些小妖打斗時受了傷。」他指指床上那昏過去的女人,道︰「她幫我包的。」
「傷還好吧?」
低頭看著自己小腿上的蝴蝶結,魍魎又好奇的戳戳它,回道︰「嗯,沒大礙。」
男人從懷里掏出一小瓷瓶,丟給他,「把這收著。」
「這什麼?」魍魎伸手接住,好奇的打開木塞聞聞,隨即皺起了鼻子,露出厭惡的怪表情,「好臭。」
「傷藥。」他見這小子嫌棄的表情,嘴角微揚,命令道︰「瓶里的丸子,一天一粒。」
魍魎張嘴抗議︰「很臭耶,可不可以不吃啊?」
「可以。」他看著松了口氣的魍魎,淡淡補了一句︰「不吃就留在這里,不許你再出去。」
「老大——」魍魎怪叫一聲,卻在看見他一臉沒得商量的表情時,默默認了命,不甘不願地拿著瓶子轉身走了出去,嘴上還不忘咕噥道︰「好嘛,吃就吃。可惡,都是那些王八蛋害我要吞臭丸子,此仇不報非君子,下回我一定要……」
听著魍魎越來越遠,卻依然沒完沒了的碎碎念,看著床榻上面容蒼白的女子,他情緒又莫名復雜起來。
她的臉,好白,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不像她在青龍堡的那些天……
那些天他隱身在暗處,看著她燦笑如花,看著她挽著應龍的手,看著她穿著上好的絲綢——
他只覺得憤怒,沒來由的憤怒。
她的笑,讓他憤怒。
而今,她失去了笑顏,他卻不覺得好過了些,只覺得不忍——
不忍?瞪著她,他因那絲心疼而惱火,不自覺得握緊了拳頭。
不!那是她該背負的,如果他必須記得,她就必須承受同樣的罪!
同樣的!
***
又是一日清晨。
再度醒來,竟是因為冷。
競是?為自己腦海中冒出的用詞而困惑,她蹙眉思索著,赫然發現自己似乎從不覺得……冷。
可是,她該會覺得冷的,不是嗎?山里多霧,自從在青龍堡醒過來後,那兒清晨總會有霧,後來又常下雨,可她似乎從不覺得……冷。
甚至……好像連「冷」這個字、這感覺,她都有些陌生。
莫名的惶惑又爬上心頭,她隔著衣袖摩挲著雙臂,只覺得萬分不安。
怯怯地,看了看四周,門是開著的,桌上多了些干糧,如同以往幾日。
那男人又不見了,這一點也一如以往。
昏迷時,她隱約知道是他抱她回屋子里的,緩緩來到了矮桌旁,她坐在草墊上,拿起筷子,逼自己有一口沒一口吃著那些不怎麼認識的食物,心神有些恍惚。
不知為何,這些天她的體力似乎變差了,一天里,有一半的時間她總是在睡,睡著時,那些模糊不清的夢又讓她睡得很不安穩。
而除了夜晚的夢,讓她更加慌亂的是白日夢。
那些總是出其不意冒出來的聲音和影像,常常嚇得她驚恐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片段的責罵、殘缺的畫面總是毫無預警、冷不防地就跳了出來,攫住她所有的思緒甚至呼吸,教她無法動彈……
不,她不能再想了!
一股刺痛襲來,她咬唇閉眼忍過那疼痛,試著停止去想那些殘缺的畫面。
好半晌,陣陣的刺痛緩和了些,她睜開眼,看見緊握著筷子的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顫抖著,甚至在嘗到唇上的血味,她才發現自己咬破了唇。
命令自己放松了力道,她緩緩將筷子放到桌上,專心的深呼吸著,幾回之後,全身莫名的顫抖才停止。
老天,再繼續這樣下去,可能她還沒記起來她所遺忘的,她就已經因為頭痛而死了。
不行,她得想想別的辦法,至少先轉移他和自己的注意力,反正看他的樣子,顯然短期內他不打算殺了她……
魃皺起秀眉,跟著突然像是想通了什麼,輕叫了一聲——
「啊,不對。」她猛然站了起來,拍了下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的喃喃念道︰「真笨,真要想起來才慘,那家伙搞不好就是因為我沒想起來,所以才沒殺了我,要是真想起來了,說不定就會被他宰掉。」
她低頭思索,一邊在屋子里繞圈圈,一邊喃喃自語︰「嘖,虧我還笨笨的努力想。不行不行,死也別去想,反正他每天來問一次,我說還沒想起來,他也只是擺個臭臉給我看而已,看人家臭臉又不會死掉。」
「對,就是這樣。」她停下腳步,抬起頭來,對著門口做了個鬼臉,「我才不去想。」
***
不到一個時辰,軒轅魃很快就發現,不去想,是一件很難的事。
特別是當那些影像及畫面會自己冒出來,不分時間、地點,完全毫無預警。
「可惡!」
無力地蹲在地上,她嘴唇發白的忍過另一次劇烈的頭痛,當那疼痛襲來,她幾乎痛昏過去,原本拿在手上的碗碟也摔落一地。
「好了,這下碗也甭洗了……」看著小徑上摔破的碗碟碎片,她氣虛地喃喃咒罵著,伸出顫抖的手,一一撿拾起它們。
因為顫抖,碎片劃破了她的指尖,她迅即縮回手,鮮紅的血珠滲出,在她白皙青蔥般的指尖上,看來特別顯眼。
鮮紅、火紅、艷紅。
紅色的血光進散開來,一絲焦臭竄入鼻口胸肺!
「不——」她驚叫出聲,恍然甩去指尖血水。
眼前一片青翠,湖上波光灩瀲,一群飛鳥因她的叫聲驚飛,拍翅聲回蕩在湖邊。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冷汗涔涔。
看著那些從頭上越過的飛鳥,她有些暈眩。
鳥兒掉下數根雪白飛羽,她想伸手揮開,眼前景物卻變得忽近忽遠,頭又開始發疼。
別想……別去想……
她在心底默念,低下頭、閉上眼,不再看著藍天。
好暈……好疼……好……好冷……
她知道自己要昏倒了,卻使不出力站穩。
身子發軟,她往地上倒去,一雙手接住了她。
啊,是他。
她認得他熟悉的味道,認得他溫暖的懷抱。
他打橫將她抱起,擁她入懷。
黑暗中,他身上如大地般的味道包圍住她,驅走了那些血腥焦臭的味道;而他身上的溫度更是滲入她的肌膚,趕走了那些難忍如針刺刀割般的頭痛。
他帶她回到小屋,放回榻上。
一瞬間,她只覺得萬般不願,怕那些恐怖的味道和疼痛又回到身上,不由得申吟出聲︰「不要……」
本以為,他會離去,不顧她微弱的抗議,可雖無力睜眼,她卻曉得他站住了,沒離開。
「別走……」額際又隱隱作疼,她氣虛地費力開口懇求,顫抖地囈語著︰「好冷……」
他沒有動,好半晌,在她認命要放棄的時候,他溫暖的大手重新覆上了她的額,像施仙法般,他才觸踫到她,那些疼痛便緩緩退去。
她稍稍松了口氣,在他的大手輕撫她的頰時,偎了過去。
似乎是發現她體溫真的很低,他將他的披風褪下蓋到她身上,但她仍覺得冷,身子直打顫;她身上唯一的溫度,是來自他的大手,她很慶幸他沒抽開。
可縱使如此,身上的寒氣仍越來越重,就在她以為她快冷死的時候,全身突然被一種溫暖的熱氣包圍住。
她有些驚訝,好一會兒,才發現那是他。
他躺了下來,環抱住她,將她密密實實的擁在懷中。
溫度一點一滴的滲入,從他溫暖的肌膚滲進她的。
顫抖逐漸和緩,她在他懷里放松下來,卻在完全昏睡過去前,听見他粗嘎的開口喃喃咒了句︰「你這該死的女人……」
可奇異的是,他雙臂卻更加摟緊了她,語氣也毫無前些天的怒氣。
不知為何,她听了只覺得莫名想哭泣。
***
綠草如茵。
黎明,炊煙緩緩升起。
隨風飄揚的旌旗下,女人們忙著煮食,男人們忙著練武、擦拭兵器,一群孩童睡眼惺忪地照顧著牲畜,不時還因睡意濃重而頻頻點頭打著瞌睡又再度警醒。
未幾,營地處處飄香,食物的香味召來人群眾集。
當他朝大鍋走去,卻看見那名女子手持柴火幫族里的婦女煮食加柴時,不覺一怔。
她穿著不知是誰給的一套族里婦人所穿的衣裙,長長的發扎成了辮子,赤著腳、拿著柴,蹲在大鍋旁顧著火,不時添加些大大小小的柴。
一旁的婦人比手畫腳不知和她說了些什麼,她聞聲抬頭,看了之後笑了出來,也比手畫腳起來,跟著她身旁的人全都笑了起來,她也是。
他沒看她笑過,這些天她面對他時,總是板著臉,如驚弓之鳥般戒慎不已。
她笑起來很……漂亮。
在朝陽下,她的笑顏莫名耀眼。
女人們歡愉的笑聲引得男人們紛紛回頭,每個人臉上都隱含好奇,他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因為他也一樣,很想知道她們究竟為何發笑。
他朝她走去,她的笑聲在看到他之後止歇,臉上雖還殘留笑意,可眼里的熱情卻逐漸消逝。
她站在原地,沒有別開頭,也沒轉移視線,只是定定的看著他朝她走來。
女人們的笑聲全停了,見到了族長,她們轉過頭,紛紛重新忙起手邊的雜事。
她極力維持著鎮定,直直的看著他,假裝冷靜;但她眼里的驚慌卻依然掩不去,她抿緊卻還是微顫的唇也是。
他知道她有多想轉身就跑,她曾試過無數次,這是她第一次沒有這麼做。
他在她身前站定,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視線停在她的赤腳上。
她的裝扮如同族里的女人,甚至連腳踝上都戴著刻著族里特殊圖騰的銅環;他懷疑她知道那圖騰的意思。
因為他一直盯著她的果足,她似乎是被他看得很不安,突然伸手輕推了他的肩膊,怒瞪著他念了一句。
看見她臉泛紅潮,他一挑眉,嘴角似有若無的揚起。
她看了更加生氣,惱怒的哼了一聲。
她頰上的紅潮更深,鼻尖上沾著的黑灰看來更加明顯。
他突然伸手欲抹去它,她駭了一下,整個人往後一縮,他沒有縮回手,只是看著她道︰「有灰。」
他不知道她是否听懂了,可當他試圖再抹去,她沒有再退,只是僵硬得像根木頭。
他以拇指抹去她鼻尖上的灰,大手卻沒收回,順勢輕撫她柔女敕的臉,然後是她白皙的頸,再回到她粉女敕微顫的唇。
她喜歡這樣,他知道。
她的呼吸輕淺、心跳加快,雙瞳蒙朧氤氳。
她像貓一樣,叫喚不听,卻無法抗拒主人的。
他唇邊的笑加深,俯身吻了她,然後在眾目睽睽下,將她抱回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