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女郎上錯床 第五章

醒來時,一張俊臉近在眼前。

寧寧眨了眨眼,然後想起發生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他昨晚的夢囈浮現,她皺眉,看著他沉睡的臉,那些破碎的字句回蕩在耳邊。

可惡,她以為睡一覺醒來,她就會忘得一乾二淨了。

咬著下唇,她有些著惱。

她不喜歡對某個特定的男人感到心疼,那意味著麻煩。

她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每天在家里畫插圖賺錢,餓了就下去買吃的,累了就上床睡,一個月只需要出去幾次到附近的超市買必需品,除非必要,她的活動範圍甚至不超過五

她喜歡這樣簡單明了的生活,她的生活從來沒有像這樣安定過,這幾乎是她求了一輩子的生活方式,她不希望有所變動,一只貓已經是她所能容忍的極限了。

一個男人?

不,她絕對不需要。

話說回來,她或許不用太擔心這個,他說過只會在這里待一陣子,會多留幾天,是因為寇子和白雲的婚禮,現在婚禮已經結束,他再留也不會多久。

不知道為何,他很快就會離開的事實並沒有讓她心情好一點。

陽光透窗而進,落在他俊美的臉龐和金發上。

她伸手輕觸他的發,有些著迷的看著。

這男人實在俊美的讓人嫉妒。

他說她像天使,如果真有天使,她看他自己還比較像,金發藍眼的他,只差沒翅膀而已。

雪白的翅膀,振翅時還會掉下幾根柔軟的羽毛。

栩栩如生的畫面浮現腦海,她想像他背上長著巨大雪白翅膀、手上還捧著美食邊走邊吃的模樣,忍不住揚起嘴角。

「用一塊錢買你現在腦海里所想的。」

听到他低啞的嗓音,她拉回漫游的神智,才發現他那雙碧藍的眼眸不知何時已睜開,她一怔,掩飾窘迫,強自鎮定的將擱在他耳後的小手收回來。

「一塊錢不夠。」她說。

他莞爾一笑,「那要多少?」

「一天。」

他一愣。

她話才出口就已經後悔了,但又不能收回,只好面無表情的繼續道︰「陪我一天。」

「呃……」他傻愣愣的看著她。

「怎麼樣?不想知道了嗎?」她爬坐起身,漠然的道︰「不想知道就算了。」

「等等——」他伸手拉住她,「我沒有說不想。」

瞧著他,她暗自嘆了口氣,在自己反悔之前,開口道︰「那就放手,快點去洗臉刷牙,今天已經過一半了。」

不知道為何,他松了手,卻看著她傻笑起來。

呆子。

她瞪了他一眼,卻曉得自己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

可惡。

暗罵一句,她著惱的轉身,匆匆進了房里的浴室盥洗。

沒有多久,她听到客廳的浴室也傳來水聲。

「這是哪?」

「木柵動物園。」

「這是哪?」

「故宮博物院。」

「這是哪?」

「士林夜市。」

她只是可憐他是來休假卻從來沒有出去玩過而已。

反正白雲的店連休三天,她留在家里一樣沒得吃,既然要出來買吃的,乾脆順便帶他四處走一走也沒什麼,再說她也很久沒有逛街了。

她只是可憐他而已。

當然只是因為這樣,絕對沒有別的原因!

「老板,再來一碗炒花枝!」坐在夜市小吃攤,霍克舉手和老板高喊。

寧寧看著一旁疊在一起的五個空碗,懷疑他怎麼還有辦法吃得下?特別是他剛剛才吃了兩碗藥炖排骨、一包大餅包小餅、三份蚵仔煎、兩份天婦羅、一份臭豆腐……還有其他她根本想不起來的食物。

「這個很好吃,你確定你吃不下?」他看著她,一臉興奮。

「對,我確定我吃不下,你吃就好。」她一手撐在桌上,支著下巴。

看著他將老板送來的炒花枝在瞬間一掃而空,發現他又要再叫一碗,她立刻拉下他的手,阻止他。「夠了,你再吃下去會吃壞肚子的。」

就算他沒吃壞肚子,也會把一旁頻頻回頭看他的女性同胞給嚇壞。

拉著他結了帳,她匆匆走出夜市小吃攤聚集的地方,他卻又在小巷口賣鹵味的攤子前停了下來。

「這什麼?」

「豆乾、雞心、鹵大腸……」老板一一回答他的好奇。

他一副口水要流出來的樣子,教她不禁納悶他的胃到底是什麼做的。

知道他不吃到不會甘心,她翻了個白眼,認命的替他買了幾樣鹵味,他才肯乖乖和她離開。

然後是豬血糕、冰淇淋、草莓糖葫蘆。

她向來很會吃,但是今天才知道什麼叫做大胃王。

「你這麼會吃,怎麼都吃不胖?」她以前一直以為外國人都不太敢嘗試一些奇怪的食物,像是臭豆腐、蚵仔煎之類的東西,但他顯然並不介意,他通常會先吃一口,試試味道,然後風卷殘雲的把那樣東西吃完。

「我每天做運動。」他吃掉一顆草莓糖葫蘆,牽著她的手,笑著說︰「我喜歡台灣的夜市,還有小吃。」

寧寧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轉頭看他,這男人實在是長得太帥了,就算是在夜市里洶涌的人群中,就算是換去那些高級服飾,只穿著他和寇子要來的T恤和牛仔褲,他那張臉還是讓他相當顯眼,更別提這家伙瞼上還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了,那笑容讓其他人更加放膽好奇的看著他。

他笑得很高興,走在夜市里,左顧右盼的神情活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

「你沒逛過街啊?」瞧他那模樣,她終於忍不住開口。

這一天下來,他走到哪里都像是去遠足的小學生一樣,既興奮又開心。

「沒有。」

「沒有?」她一愣,停下來看他,「你從來沒有逛過街?」

「對,沒有。」發現她停下,他也跟著停下,見她表情詭異,不禁奇怪的問︰「怎麼了?」

「為什麼沒有?」

「沒有什麼?」

「逛過街。」這男人少說有三十了吧?她知道有些男人不愛逛街,但她實在很難想像一個人活了三十年竟然沒有逛過街。

「喔,那個。」他聳了聳肩,一扯嘴角,「小時候,老頭子管得比較嚴,長大後,大概是因為工作忙,所以沒想過。」一

她皺起眉頭,「你不逛街怎麼買東西?」(

「東西?」(

「你想要的東西,像是衣服、鞋子、CD、手表之類的東西。」

他眼也不眨的說︰「那些查德會處理。」

「查德?」她又是一呆。

「管家。」他解釋。

「管家?」

「我們需要什麼,只要和他說,他會請人送到家里來。」

「送到家里來?」OK,好極了,她開始覺得自己像只蠢笨的鸚鵡了。

「對。」

「為什麼?」

「為了安全上的顧慮。」他一扯嘴角,自嘲的道︰「我家很不幸的還有些錢。」

對了,這家伙是有錢人。

她有時候會不小心忘了這一點,特別是這家伙幾乎是無怨無悔的天天任她奴役,事實上,他做那些事時根本是笑容滿面的,她只差沒開始懷疑他有被虐待狂了,但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那樣。

他只是因為從來沒有做過,所以覺得有趣而已。

沉默的看著他,寧寧不自覺的又蹙起眉頭。

可惡,她真的不喜歡胸口涌現的那股情緒,她該死的不喜歡同情一個身家可能超過上億的富家子弟。

「好玩嗎?」她開口問。

「什麼?」

「倒垃圾。」她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了,但看來這次還是慢了一步,該死。

「追垃圾車的時候。」他笑著說。

好極了,現在她竟然開始同情這家伙從來沒倒過垃圾,這真是太荒謬了。

夜市里人潮洶涌,她被他拉著柬跑西逛,雖然腿早就酸痛得要命,寧寧卻狠不下心打斷他,畢竟這男人都已經和自己說過他從來沒逛過街了,她還能怎麼樣?特別是她沒多久就在言談之中發現,他不只沒逛過街,很多一般人認為理所當然的事,他也從來沒做過,他听過,知道那些事,但是卻從來沒做過。

像是吃路邊攤,像是自己買衣服,像是殺價。

最後一樣他倒是很快就上手,沒兩三下就把老板說得節節敗退,到頭來還心甘情願的用接近成本的價錢把東西賣給他。

他玩得很高興,她到後來必須一直提醒他這個不需要,那個不必要,當他竟然想把那九個疊在一起的大小趴趴熊買回家時,她發現他純粹只是因為喜歡殺價的樂趣。

「不行。」她說。

「寧寧……」

「不行。」她板著臉,沒有第二句話。

「老板答應給我們半價……」

「不行。」開什麼玩笑,她才不要帶著那些疊在一起,至少有半個人高的趴趴熊坐大老遠的公車回家!

「我是要買給我佷子的……」他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

「NO!」她眯起眼,警告他道︰「看著我的嘴,我說NO!」

他又擺出無辜的小狽臉。

三分鐘後,他們幾乎錯過最後一班公車,匆匆忙忙上了車,車上只剩下一個位子,她一坐下,他則站在她旁邊,手上抱著那九只疊在一起的趴趴熊。

鮑車往前開時,他站得還算穩,但每次一遇到紅綠燈,司機煞車時,他就會往前傾,一副要跌倒的模樣。

受不了他那矬樣,寧寧無力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伸手,「拿來。」

他露齒一笑,將趴趴熊拿給她。

可惡,真是蠢死了。

瞪著那幾只待在她膝上,活像被人痛扁一頓的趴趴熊,她真是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喜歡這種看起來又懶又愛睡的東西。

「我以為你們美國人喜歡米老鼠。」

「現在的小孩子喜歡的是那只會發出閃電的黃色小老鼠。」他笑著說。

「皮卡丘。」她瞄他一眼,「那不是小老鼠,是神奇寶貝。」

「是嗎?」

「這幾只又不是神奇寶貝。」她抬頭,只見他兩手輕輕松松的搭在公車吊環上的不銹鋼管上,一顆頭幾乎都要踫到車頂了。

「可是它們長得很可愛啊。」他伸手拍拍最上面那只趴趴熊,露出童心未泯的笑容。

她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餅了幾個站之後,她身旁的人下了車,她移進去,讓他在她旁邊坐下,然後把那些疊得很高的蠢趴趴熊還給他︰也許是因為太累了,他坐下來後沒有多久就打起瞌睡來,跟著那一顆金色的腦袋很自然而然的就往她肩頭上倒。

般什麼?

皺起眉,她伸出手將他的頭往另一邊推。

他抱著趴趴熊維持那姿勢好一陣子,然後在一次公車轉彎時,又倒了回來。

她再把他的頭推回去,公車剛好往另一邊轉,結果他差點跌下座位,她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他醒了過來。

「你坐好啦。」她著惱的說。

「Sorry……」他喃喃道了歉,重新坐好。

可沒多久,他又睡著了,然後又往她這里倒過來,她伸手想再推開他的頭,視線卻撞上隔壁那個歐巴桑,歐巴桑不贊同的皺著眉頭,一臉好像她這樣把他推開有多壞心的模樣。

她把那歐巴桑瞪回去,照樣把霍克的頭推開。

拜托!這家伙的頭重得要死,天氣又這麼熟,他又不是她什麼人,她干嘛要給他靠?哼!

雙手抱胸看著窗外的街景,她才這樣不爽的想著,他的頭又倒了回來。

可惡……

暗暗咒了一句,她卻忍住了伸手的街動。

然後,車子過了一站又一站,中間有些人上了車,又有些人下了車,歐巴桑下車時,寧寧忍不住對她做了個鬼臉。

不過歐巴桑下車後,她還是沒把他越來越重的腦袋給推開。

反正她的肩膀早被他壓麻痹了。

輕哼一聲,歐陽寧寧瞥了那壓在她肩頭上睡死的男人一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算了,就當是前輩子欠他的好了……

鮑車搖搖晃晃的前進,街上的車流量也越來越少。

一家家的商店打烊、拉下了鐵門。

她強撐著睡意濃重的眼,听著他規律的呼吸,心里盤算著明天該做的事。

窗外的街景隨著公車的前進不斷倒退著,不覺中,她也靠著他的腦袋,合上了眼。

他的金發,有著她慣用的洗發精香味。

玫瑰耶,他也真敢用。

嘴角在不自覺中彎起,她靠著他那顆散發著玫瑰花香的金色腦袋,在那熟悉的味道中,緩緩進入夢鄉。

黑夜中,老舊的公車載著剩下的乘客,繼續跟著紅綠燈的指示,停停走走的往前開,一站站過去,車上的人越來越少,夜也越來越深了……

結果,他們一路睡到了總站,才被司機叫醒過來。

在公車總站打電話叫計程車時,她不禁懷疑自己為什麼要坐公車丟那個臉,早知如此,她一開始就坐計程車了。

唉,真的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寧寧,吃飯。」

「先放著,我等一下再吃。」

听到這句,霍克擰起了眉,走過去把飯放在桌上,伸手在她面前一彈指,吸引她的注意。「嘿,你早上也是這樣說的。」

這家伙真煩!

寧寧皺起眉,想開口罵人,卻在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時一怔,她沒看他那麼嚴肅過,他一向是嘻皮笑臉的。

「把飯吃了。」他說。

不知道為什麼,心頭猛地一跳,無法再看著他那認真的碧藍雙眼,寧寧收回視線,改看著桌上的餐點。

「吃點東西,圖不會趁你吃飯時自己跑掉的。」他拉來另一張椅子,倒轉椅背,跨坐而下。「把飯吃了,我就不吵你。」

見他一副她不吃,他就不打算走的模樣,寧寧才放下繪圖板和筆,認命的拿起筷子吃飯。

霍克看她吃了,才松了口氣,剛剛在客廳桌上看到他早上特地幫她買回來的早餐,她動都沒有動過時,他差點以為她在房里掛了。

這女人那麼愛吃,怎麼可能會連一口都沒有動?

他慌張的推門進房,卻見到她仍然好好活著,只是依然在畫圖,而且畫到完全忘記吃飯,他那時才曉得為什麼白雲會特別替這女人外送,因為如果不是這樣,她可能早八百年前就餓死了。

「你這畫稿什麼時候要交?」他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支著下巴,瞧著她吃飯,不知道為什麼,她眼眶下的黑眼圈引發他莫名躁郁。

「明天。」她挑去鮭魚的刺,吃得津津有味。

「你常常這樣趕稿?」他知道她兩天沒睡了,懷疑她怎麼還有辦法清醒。

「偶爾。」她瞥他一眼,見他一直盯著自己,不禁皺眉,「你沒別的事嗎?」

「沒有。」他說,一雙眼還是盯著她瞧。

她似乎不怎麼在乎自身的外貌,常常披頭散發、睡眼惺忪,穿著一件大T恤和短褲就下樓到店里去窩著。

他認識的女人,每一個都是不化妝就不敢出門,更別提要像她這樣隨性到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邋遢的模樣了。可這女人卻又不是不會打扮,參加老哥和白雲的婚禮時,她的穿著打扮就十分正常,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相當……漂亮的。

所以他後來發現,她只是懶得裝扮自己,畢竟平常又不出門,可再怎麼說他也是個男人吧?她卻似乎不在意他的眼光……

這真的讓他內心有點小小的不是滋味。

「我頭上長角了嗎?」這家伙干嘛一直盯著她看?看得她越來越不自在。

「沒有。」就是這種很沖的口氣,讓他懷疑她的眼光和世人不同。霍克苦笑,忍不住開口︰「很少有人會像你一樣,這樣對我說話。」

「那只是因為你有錢。」她冷淡的潑他冷水。

好狠。

霍克哭笑不得的看著她,自嘲道︰「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很帥。」

她瞥了他一眼,簡潔的下了結論,「你被寵壞了。」

「原來如此。」他嘴角一揚,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女人。

因為只有她不會用特別的態度對待他。

她不會因為他有錢,不會因為他長得帥,也不會因為他有名,就用另一種方式對待他,她不崇拜他、不諂媚他,她很……自然。

這種感覺真不錯。

「你真可愛。」他笑著說。

寧寧一愣,在瞬間紅了臉,瞪著他啐了一句︰「神經病。」

沒想到她會因為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臉紅,他微微一訝,嘴邊的笑容擴大,「好可愛。」

「無聊。」她紅著臉,又惱又尷尬的將吃完的餐盤塞到他手里,趕他出去。「我要工作了,你沒事去樓下幫忙洗碗,少在這里發神經病!」

「我是說真的。」他邊說邊笑。

「把你那些花言巧語留給樓下店里的漂亮妹妹,我還要趕稿,沒力氣讓你練習。」寧寧將他推出房門,然後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卻還是听到他清爽的笑聲。

她著惱的坐回電腦椅上,嘟囔道︰「可惡的痞子!」

「喵……」蜷在窗台上睡覺的花貓抬起頭來。

「抱歉,不是罵你。」她看著它,咕噥道歉。

花貓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轉回頭去,拿尾巴當枕頭,繼續蜷著睡它的大頭覺。

好不容易畫完了圖稿,她頭暈腦脹的晃進有床的那間房,卻看見那男人躺在床上,睡得正爽。

「喂,起來,我要睡覺。」

她推他,想叫他讓床,但是他只是翻個身,又繼續呼呼大睡。

「霍克,喂……」她再推他,他還是沒有反應。

頭痛的看著睡得跟豬一樣的男人,她知道他一睡著就很難叫醒,可她已經三天沒睡了,又沒力氣和他耗。

算了……

這張床那麼大,現在又很晚了,就算叫他起床,他也一樣要找地方睡,何況她又不是沒和他睡過,這家伙要是真想對她怎麼樣也早就怎麼樣了,不會等到現在。

看著他熟睡的身影,寧寧只覺得一陣無力,沒體力搖醒他,她認命的爬上那張大床,從他那兒扯了一些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幾乎是頭一沾枕,她就睡著了。

夜深沉,窗外街上的紅綠燈不時轉換燈號,雖然馬路上早巳沒了車。

霍克不確定是什麼把他弄醒的。

夜半經過的卡車?窗外狗兒打架的犬吠?壓在他胸膛上的腦袋?或是他掌心所感受到的柔軟渾圓?

大概都有吧。

看著她熟睡的容顏,他再度懷疑究竟是他真的失去了男性魅力,還是他看起來真的那麼不具威脅性?抑或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把他當成男的?

不管答案是哪一個,她嚴重忽視他是男性同胞的事實,都讓他有種想向她證明他也是男人的沖動。

她在睡夢中喟嘆了口氣,吐氣如蘭,小手摩挲了他的胸膛兩下。

霍克的臉孔有些扭曲,費盡所有力氣,才沒有不顧一切的立刻翻身將她吃掉。不過,話說回來,他為什麼不能把她吃了?既然是這女人自己爬上床,對他一點戒心也沒有,他又何必和她客氣。

對啊,除非他想違背自己的良心。

瞪著老舊的天花板,霍克無奈苦笑。

奇怪,他這還是第一次能和一個女人如此放松的在一起,輕松的交談、愉快的聊天,她說話總是一針見血,一點也不會和他客氣。

很難有人會這樣對他,男人都少了,更何況是女人︰多數的女人都和她一樣會爬上他的床,不過通常那些女人上床時都是滿臉渴望、精神奕奕,身上穿著「維多利亞的秘密」那種性感睡衣,而不是頂著一雙熊貓眼,穿著胸口印著可愛卡通的大T恤。

所以,或許,他應該把擱在她T恤下那雪白渾圓上的大手拿開?

他瘋了才會這麼做!

雖然他搞不清楚是怎麼在睡夢中解開她的內衣,又如何和她交纏在一起,但天知道,這種飛來艷福又不是天天有——

趴在他身上的寧寧突然無意識的磨蹭了一下,T恤領口被往下拉扯,露出大半美妙雪白的酥胸,和他覆在其上的大手。

他悶哼一聲,只覺得一陣欲火中燒,腦海里瞬間涌現各種綺麗春光。

老天……這真的太……

拜托,親愛的上帝,用不著現在考驗他的道德良心吧?

他瞪著貼合著他手掌的溫潤雪白,良心和不斷掙扎著,然後她輕嘆了口氣,翻身離開了他的胸膛,和他的手一起,她的手臂夾住了他的手腕,他不得不和她一起翻身,怕抽手會驚醒她,他半被迫的從後環抱著她。

但這姿勢更加讓他無法思考,她是背對著他沒錯,卻和他緊緊的貼著,從頭到腳;那意味著他早巳昂然挺立的火熱,剛剛好頂在她柔軟的股間。

額際滲出了汗,他的腦袋大概空白了三秒——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擱在她酥胸上的手早已自主動作起來,另一只手也探人她的短褲之中,他舌忝吻著她雪白的頸項。

她在睡夢中申吟出聲,柔軟的嬌軀在他懷里戰栗扭動。

野火在瞬間燎原,她不知何時轉了過來,還是他把她轉了過來?他不太確定,只是火熱的吻住她的小嘴,啜飲其中的芳甜,唇舌交纏間,她嬌喘著,星眸扇動,然後,醒了。

「霍克?」她紅唇微啟,神情有些迷離。

「嗯?」他尚未回神,懸宕在她身上,雙眼火熱的看著她,渴迫的在腦海中白熱化,一心只想要這甜美的可人兒。

「你最好是在作夢。」寧寧輕喘著,兩手抵著他的胸膛,俏臉泛著紅暈,警告他,

「我說過你亂來我就閹了你。」

「啊?」好吧,或許她不是這麼甜美。

她的警告讓他清醒過來,如果他剛剛不確定她醒了沒,現在也非常確定。

可惡,這女人為什麼會這麼理智?

看著她濕潤的紅唇,氤氳的雙眸,他知道她也想要,若是他繼續下去,她其實是無力去抗拒的,不過那不表示她不會事後算帳,再說在這件事情上面,他從來沒有違反過女方的意願,他寧願對方是心甘情願的。

他看著她,她也回看著他。

他能感覺到她急促的心跳、她絲緞般的肌膚,也能感覺到她的溫潤細致、香甜柔軟,還有……她眼中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不安。

他俯身,她緊張的一僵,他卻只是在她額上印上一吻。

「抱歉……」他輕撫著她的臉,凝望著她喃喃道︰「我睡昏頭了……」

「那你現在可以起來了嗎?」她極力鎮定的說。

他一扯嘴角,「當然。」

說完他翻身而起,走出房間。

「你去哪里?」她跟著坐起身,見他出門,想也沒想就沖口而出。話一出口,寧寧暗咒一句該死,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你想念我啊?」他在門口停住,笑笑的回首,一臉痞子樣。

瞼上的潮紅竄至耳根,她羞窘的抓起枕頭就丟過去。「你臭美!我是因為叫不醒你,不得已才上床的。」

「我知道。」霍克一把接住枕頭,一臉認命,自嘲的笑著道︰「我去外面沙發睡。」

他邊說邊轉身,順便帶上門,怕再多看那女人一眼,就會忍不住撲上去。

在客廳沙發窩好,他看著對面牆上的卡莎麗娜,又是一陣哀嘆。

真淒慘,以前一堆女人喜歡他,他老是在躲女人,現在他終於喜歡上一個女人了,卻落得只能看、不能吃的下場,只因為他該死地真的很珍惜和這女人之間那種難得的友誼……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報應?

苦笑兩聲,其實他曉得他出來是對的,畢竟他很快就要走了,而這女人,值得更好的對待。

他想,他和她,可以當很好的朋友,或許他有空可以來看看寇哥,順便看看她,他知道自己回去之後,一定會想念她的牙尖嘴利和那雙美腿的。

懊死,一想到她那雙美腿,讓他灼熱的更加疼痛了。

嘆了口氣,他窩在沙發里翻來覆去的,試著找出一個舒服點的姿勢,可一整夜,他一直無法停止幻想和她在那張大床上雲雨……

於是,一夜未眠,疼痛依然。

冷凍庫里,有一支手機。

歐陽寧寧關起冷凍庫的門,再打開,那支手機還在。

她瞪著它,懷疑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鈴鈴鈴鈴鈴——

它響了,她嚇了一跳,像是看見外星人從天而降一樣。

鈴鈴鈴鈴鈴——

它還在響,她瞪著它,然後伸手接起。

「喂?」

對方一陣沉默,停頓兩秒後,才開口說了一句英文︰「霍克?」

「他不在。」她用英文回答。

「你是誰?」

寧寧皺眉,瞪著天花板,想了一下,才道︰「房東。」

他又停了兩秒,才道︰「麻煩請他回來後,回電話給我。」

「你哪位?」

「路克。」

她寫在冰箱門上的便條紙上,才按掉通話鍵,手機跟著再度響起,事實上,在接下來的三十分鐘,它幾乎沒停過。

她帶著那支手機和冰淇淋及便條紙回電腦前,邊上網邊吃冰,順便將那些人的留言一一記錄下來,等到他帶著早餐出現時,那些留言已經有一小疊了。

手機又響,她走出房門,將它丟給他,連同那些留言。

他接起手機,放下早餐。

寧寧一在沙發上坐下,把吃光的冰淇淋盒子丟到垃圾桶里,接手那些早餐,一邊指使他道︰「幫我拿些舊報紙過來,在你那邊的桌子底下。」

他邊講電話,邊彎身拿報紙,再遞給她。

寧寧將報紙墊到小桌上,然後把那些三明治、蛋餅、蘿葡糕全郡打開,吃得不亦樂乎,直到她不小心听到他說話的內容。

他按掉通話鍵時,她試著保持沉默,嘗試著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美食小吃,他一一看過那些簡短的留言,很快的打了幾通電話,然後陷入沉默。

她忍不住偷瞄他,只見他坐在沙發上,卻對桌上的小吃視而不見,神色有些怔仲,不知在想什麼。

她又叉了一塊蘿卜糕,那是倒數第三塊了,或許她該留一些給他。再瞥了他一眼,他仍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發愣。「喂。」忍不住了,她開口叫他。「嗯?」他回過神來。「你父親還好吧?」他微微一愣,像是沒料到她會提這個。寧寧指指他的手機,「不是說你父親心髒病發?」他停頓了一下,才點頭,「對。」

「所以,假休完了。」

「嗯。」他一扯嘴角,心情卻無比沉重。「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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