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他住的那條街時,天色漸暗,車子才剛轉過街角,他遠遠就看見那女人坐在她那棟公寓門前的石階上,他車子還沒到,就瞧見她拎著腳邊的提袋起身,朝他走來。
他不得已只好將車停在路旁。
「嗨。」她說,唇邊綻出一抹微笑。
他沒有開口,只是坐在車上瞪著她看。
她似乎有一瞬間的尷尬,不過還是繼續保持微笑,「早上謝謝你的幫忙,喏,這給你。」她將提袋遞給他,「抱歉毀了你的外套,那血跡大概是洗不掉了,所以我去店里買了一件。」
他看著她手上的提袋,一語不發,好半晌才伸手接過來。
「我猜你應該是住這附近,所以在這里等等看,幸好沒清錯。」見他接過手,她微微松了口氣,微笑問道︰「對了,你剛搬來嗎?我以前好象沒見過你。」
他的視線從提袋往上移,直到看著她的眼楮,才緩緩開口道︰「不是。」
不知為何,雖然他臉上還是那種冷漠的一號表情,她卻覺得他好象在生氣,當她還在懷疑自已哪里說錯話時,他突然又開口問︰「還有事嗎?」
「呃……沒了。」他問得毫不客氣,一副她打擾到他的樣子,她突然覺得自已好象在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微笑頓時僵在臉上。
他沒再多看她一眼,再度發動車子。
她悻悻的轉身走回公寓,卻看見他將車子開向對面的那棟公寓,她停下腳步,僵在原地。
不會吧?
一樓那似乎從來沒打開過的車庫門往上抬起,他將車子開了進去。
這下丟臉丟大了,他竟然住在對面而已,但是……不對啊,這公寓不是沒人住嗎?她從來沒見過里面有燈光傳出來,也從沒見過有其它人出入,她還一直以為是空屋。
四樓的燈亮了。
她張大了眼,雖然只是從窗簾縫中隱隱透出的光線,但四樓的燈的確是亮了,顯然那並不是空屋,可是她之前明明沒見過——
瞪著那幾乎不透光的窗簾,她思緒頓了一下,然後想到,她也許見過,卻沒有特別注意;事實上,如果不是她現在抬頭盯著看,可能也會忽略到那扇窗透出的燈光。
不過,等一下,如果四樓有人住,那五樓和六樓呢?
她移動腳步,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六樓,回到自己家中,站在陽台朝對面那棟公寓查看。
是暗的,沒亮燈。
幸好那男人是住四樓,如果他住六樓,那她不是全被看光了?三年前搬來後,因為一直沒有看見對面有人活動,所以她始終認為那是空屋,也就懶得裝上窗簾,如果對面有人住的話……
不過幸好沒有。
她松了口氣,然後其中一扇窗里的門突然被人打開,透出亮光。那個阿諾史瓦辛格走進那間房,打開冰箱,倒了一杯水喝。
她呆住了,腦袋里一片空茫,下一秒,他看見了她。
他並沒有停下喝水的動作,他把水喝完,放下水杯,轉身消失在門後。
她慢慢、慢慢的回過身,她的客廳一覽無遺,恐怕旁邊她的臥房看起來也是如此。
老天……
紅暈一點一滴的爬上雙頰和兩耳,她在陽台蹲了下來,尷尬的撫著熱燙的雙頰申吟出聲。
她在這屋子里做過什麼事?裹著浴巾跑來跑去?穿著內衣褲做運動?在床上做倒踩腳踏車?幸好她沒光著身子在屋子里跑來跑——呃,沒有嗎?
她猛地抬起頭,很努力的回想。
嗯,應該是沒有。
哀著胸口直叫好險,她呼了口氣,然後感謝老天,沒讓她有機會帶男人回來嘿咻,要不然她一定沒臉再住下去了。
至于現在,她得先去弄窗簾回來!
***
三天過去,對面的房子一片漆黑,沒有任何活動的痕跡。
她確定他住在這里,因為在她陽台正對面的那間房,是他的廚房,而且是那間屋子唯一一個沒有窗簾的房間,雖然她沒再看過他出入,但他廚房桌上的咖啡壺卻每天都在運轉,那壺咖啡不斷的增加減少,三天來,從沒空過。
謗據她這幾天忍不住和附近的人打探出來的結果,他搬來五年了,比她早了兩年,平常不愛出門,因為顯然有人和她一樣誤以為這棟公寓是空屋。
他的經濟不餘匱乏,他的衣服和車都不是平常上班族消費得起的。他似乎每周五都會出門,他出門時,會有專門的人來打掃房子,補充食物。他從來沒有在附近的店家買過東西,他非常孤僻低調,幾乎沒什麼人和他說過話,因為他也不和人打招呼。
沒有人知道那男人是做什麼的,似乎也沒人知道他姓啥名啥。
又瞥了對面一眼,她繼續坐在客廳里攪拌鍋里的面粉和女乃油。
買回窗簾的第一天,她幾乎不敢把窗簾拉開,卻又三不五時的忍不住掀起一角從縫隙中偷看,她一直沒看到他,那屋子安靜得像幾十年沒人往一樣。
第二天,她開始覺得自己太小題大作,所以她拉開了客廳的窗簾,他那里卻還是毫無動靜。
然後今天她出門去那家動物診所探望那只狗,並詢問醫藥費時,才發現那男人在那一天下午竟然有回來過。
「付清了?怎麼會?誰付的?」
「咦?你不知道嗎?喬可送來的那天下午,一個很高大魁梧的男人接了我們的電鈴,那真是奇怪,不是嗎?我們的店門沒鎖啊,但他也沒推門進來,只是按了電鈴。我走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結果他問了喬可的情況,然後把錢付清就走了。」
她想不出有其它人會做這種事,雖然不太可能是那男的,她還是問了︰「那人是不是有張撲克臉,頭發是淡金色的?開一輛黑色的吉普車?」
「對啊,我以為他是你朋友。」診所里的小姐點頭說。
真詭異,她還以為那家伙不喜歡狗呢,他看起來不像是會關心,但他卻跑去幫喬可付醫藥費。
再瞥了那漆黑的屋子一眼,她將攪拌好的材料倒進模子里,然後送進烤箱。
丙然是不能以貌取人的嗎?
電話鈴聲響起,她走出廚房,到客廳接起無線電話。
「喂?」
「唐琳嗎?」
話筒里傳來亞麗莎的聲音,她在心里嘆了口氣。「我是。」
「我听說你從非洲回來半年了,怎麼不打個電話給我?未免太不夠意思了。」
「抱歉,因為身體不大舒服,所以一直在休息。」她開口敷衍著,一邊拿起澆花器走到陽台替花草澆水。
「啊?是嗎?那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好很多了,謝謝。」
「這樣吧,反正我們也很久沒見了,找個時間約出來吃飯吧。就明天中午好了,你覺得怎麼樣?」
「呃……」她本想開口拒絕,但想想她也的確太久沒出門到餐廳用餐了,所以便改口答應下來,「好啊,約哪里?」
亞麗莎說了一個餐廳名,她走回客廳,隨手拿紙筆抄下地址,然後掛了電話,忍不住坐在沙發上,看著掛在牆上的那幅非洲草原夕陽的相片發起呆來。
獅子、斑馬、長頸鹿,大象、犀牛、紅鶴、獵狗,動物們在草原中出生長大,然後死去,一切是那麼原始,卻又真實……
那地方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漂亮,卻也十分殘忍。
掌心傳來刺痛,她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地握緊拳頭,不知道幾年沒留長過的指甲在這半年里變長了,它們戳進內里,在掌心印下一個個半月形的紅痕。
她張開手掌,看著它們,烤箱在這時當了一聲。
蛋糕烤好了,她卻已失去了貪欲。
***
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
仿佛是按下他電鈴的那一剎那,她才突然清醒過來一般。
瞪著自己的手指,她像被燙著似的,反射性地縮回手,正當她想抱著烤好的蔓越莓蛋糕轉身逃跑時,那個通話燈卻亮了。
「誰?」
這男人夠粗魯了,不過他問的倒也簡單明了。
她一愣,想想反正被逮到了,便清了清喉嚨,開口道︰「你好,我是你對面棟的鄰居,前幾天早上你幫我救了一只狗——」
「什麼事?」他話音冷淡的打斷她。
基本上,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找他有什麼事,不過總不能說她發白日夢,夢游到他家這來吧?
她身上只套著一件毛衣,在十二月的寒風中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然後下一秒,她听見自己說︰「我做了一個蛋糕。」
他一定覺得她很奇怪。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在沉默了三秒之後,那扇門喀嗒一聲,開了。
她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沒有人走出來,她轉頭看向門旁電鈴上的通話燈,它熄了,所以門是他開的羅?
她試探性的推了門一下,鐵門順勢往後滑退,露出里面的樓梯間。這棟公寓和她家那邊的格局一樣,可她怎麼看,就覺得里面陰森森的,好似惡魔的巢穴,連牆上的壁燈看起來都十分老舊,其中一盞還不時明滅閃動著,一副快要壽終正寢的模樣。
「別傻了,這當然不是惡魔的巢穴。」她喃喃自語著,深吸口氣,捧著蛋糕走進去,順著樓梯往上爬。
令人意外的,雖然公寓相當老舊,樓梯扶手卻相當的干淨,幾近一塵不染。
樓梯只到三樓就沒了,盡頭處是一扇厚重的不銹鋼門,那門微微開著,門縫中透出昏黃的光線。
雖然門是開著的,她還是試探性的敲了敲門,「哈羅?」
「門沒鎖。」他的聲音從門里傳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听起來有點距離。
她疑惑的推開門走進去,卻被里面的景象給嚇了一跳。
這棟公寓和她住的那棟不一樣,外面看起來是一樣沒錯,里面卻完完全全的不同,她杵在門邊,半天說不出話來。
三樓和四樓之間的地板不見了,這整層樓也沒有隔間,她對面那高達兩層樓的牆,從地板順著牆面一直到天花板全是人工攀岩的假石頭,在那面牆和她之間,整齊的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健身器材,跑步機、舉重器、腳踏車等等,只要想得到的,這里幾乎都有,而且全是最新型的,每一台都被保養得閃閃發亮。
在她左手邊還懸掛著一個拳擊沙包,沙包旁是體操選手玩的那種吊環。
這真的是太夸張了!
難怪他都不出門卻能有阿諾那種猛男身材。
這家伙是一個運動狂,而且有潔癖,他是一個有潔癖的運動狂。
她在瞬間下了這個結論,卻突然听到身後傳來輕微聲響,她閃電般回過身,那扇厚重的鋼門自動合上了,無聲無息的,只除了在靠上時發出的那聲輕響。
這男人其實是個變態吧?
腦海里一瞬間閃過這個念頭,隨之出現的是殺人狂、被棄尸,和報紙頭條——停下來、停下來!
她想象力太豐富了。
自嘲的翻了個白眼,她要自己別胡思亂想,然後深吸口氣,轉過身來。
既來之、則安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雖然其實她還是不是很確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沖動的跑來一個陌生男人的家中。
鎮定下來後,她才慢半拍的發現他人並沒有在這里,至少沒在這層樓。
她再次環顧了下四周,在右手邊發現一座流線型成螺旋狀的不銹鋼梯,它向上延升,消失在天花板的一個圓洞里。
她端著蔓越莓蛋糕走過去,在上樓時,發現她為何從沒看過這屋子的窗戶送出過光線,因為三四樓原來該是窗戶的地方,全被裝潢牆給遮住了,他的健身房里,一扇窗戶都沒有,倒是天花板上的燈將整個空間照得和白晝一樣。
才剛這麼想,當她走到最後幾階梯子上時,那些燈卻突然熄了,她的腳下在瞬間陷入一片漆黑,那感覺像是深陷黑洞一樣。
幸好五樓的燈是亮的,她很快的走完那幾階,來到這棟公寓的五樓。
這一層看起來正常了一點,黑色的皮沙發、整組的高級音響、四十二寸的電漿電視、流線型的玻璃桌,他的家具看起來十分冷硬,而且同樣一塵不染。
這家伙果然是有潔——
她回過身,視線定在牆上的其中一點上,思緒整個一頓。
那是一幅相片。
一幅她十分熟悉的相片,草原上微風吹拂,天剛破曉,雲彩在遠處天際翻飛著,一頭雄獅姿態輕松地靜立于草浪之中,獅鬃張狂的飛揚著,琥珀色的瞳孔炯炯有神地瞪視著她,它是如此的栩栩如生,彷佛隨時會踏出下一步從相片中走出來。
當然,那只是錯覺,她卻仍是反射性的退了一步,相片被放大到成一比一的尺寸,佔據了一半的牆面,那讓那只獅子看起來像真的;事實上,那讓整個景物看起來都像真的。
一個細微的聲響讓她回過身來,他就站在那里,離她不到兩尺的距離,她的神經立刻拉起警報,這男人走起路來悄無聲息的。
她忍不住朝他腳上看去,他打著赤腳。
「為什麼?」他突然開了口。
她嚇了一跳,瞬間抬起頭,一臉呆的看著他,「什麼?」
「那個。」他雙手插在褲口袋里,面無表情的揚了揚下巴,指著她手中的蛋糕。
「呃……」她張了張嘴,思緒有些混亂,而那大部分和眼前這個穿著黑色襯衫,卻有半數以上的扣子沒扣,露出厚實胸膛的男人有關。
「我烤了一個蛋糕。」她瞪著他的胸膛,猜測他的胸圍至少有她的兩倍。
「這你剛剛說過了,我是問為什麼?」
他的聲音十分冷淡,多少拉回了她迷失的神智,她眨眨眼,強迫自己看著他的臉,而不是他身體的其它部位,然後試著找出一個較適當的說詞。「呃……我……我搬來時曾拜訪鄰居,似乎漏掉了你。」
他沒有反應。
「我以為這棟是空屋。」
他還是沒有反應。
「我想我欠你一個這個。」她將蛋糕送過去,試著微笑,但這男人讓她覺得緊張,她知道自己笑得很僵硬。「你好,我是唐琳。」
他看著那個蛋糕,然後直視著她,好半晌才道︰「這里是西雅圖,不是維吉尼亞,沒有人搬家後會拜訪鄰居。」
「我會。」她瞪著他說。
他挑眉,再開口又是那一句︰「為什麼?」
「因為這樣我不在家的時候,才不會有小偷正大光明的把我家搬空。」她實事求是的說,「而且遠親不如近鄰,和鄰居和睦相處是處世之道。」
「你家沒什麼好搬的。」他忍不住說。
她倒抽口氣,指控道︰「你偷看我。」
「你的房子沒有遮掩。」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什麼意思?他沒有偷偷看,但他的確有看?
她面紅耳赤的瞪著他,卻又無法開口責備,因為是她自己偷懶沒去裝窗簾,她僵直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現在有了。」
「我注意到了。」他說。
她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然後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蛋糕,轉身消失在一扇滑開又關起來的不銹鋼門後。
「喂——」她呆了一下,慢半拍的開口喊他,門已經合上了。
不會吧?這男人就這樣把她丟在這里?再怎麼說她也是客人吧?他怎麼可以就這樣轉身走開?
她不敢相信的瞪著那扇門,好象瞪久了他就會出現一樣。
這真是太過分了!這個沒有禮貌的家伙!王八蛋、豬八戒
她又看見牆上那只大貓了,然後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來回踱步,她瞪著那只獅子,有些著惱的站定,停下這壞習慣。
他的眼楮是琥珀色的,和這只獅子相同。
她注意到他的姿勢和動作也很像,當然不是說他四腳著地在地上走,而是那種輕松的姿勢和優雅的動作。
一個肌肉發達的猛男怎麼會有那樣優雅的姿態,他應該像……像個粗魯的大金剛一樣啊!
而且,那男人沒事把胸部搞那麼大做什麼?害她視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討厭的家伙!
她轉身打算離開這里,卻看見那扇門又悄無聲息的滑開,那男人走出來,蛋糕切好了,他另一手拿著兩個小盤子和叉子。
她愣住了,跟著發現那扇門後其實是一部電梯。
他坐到沙發上,弄了一小塊蛋糕到小盤子上,伸手遞給她。
唐琳有點小呆滯,反射性的接過手。
他又弄了另一塊蛋糕到自己的盤子上,打開電視,看著CNN的新聞開始吃了起來,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一時間,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看著那個對她的存在視若無睹的男人,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蛋糕,她遲疑了一下,干脆走到沙發椅旁坐下來。
新聞不斷播放著世界各地的最新消息,他沉默地吃著蛋糕,她才吃沒兩口,他已經解決了盤子里的,弄了下一塊繼續努力。
「你叫什麼名字?」他將整個蛋糕吃掉一半的時候,她忍不住開口問。
他瞥了她一眼,「亞當。」
「我叫唐琳。」她盯著電視畫面說。
「你說過了。」
「是嗎?」
「嗯。」
她沒再開口,他也沒有,接下來的幾分鐘,只剩下電視新聞的聲音在空氣中回響。
狽食廣告出現時,她想起診所小姐說的話,不禁開口,「你為什麼要去替喬可付醫藥費?」
他不知道喬可是誰,不過他猜是那只狗。「剛好經過。」
她又沉默了好一會,才說︰「謝謝,醫藥費我明天拿來還你。」
「它不是你的狗。」她沒有必要和他道謝,他也不需要那點小錢。
「快要是了。」她看著他把最後一塊蛋糕吃掉,幾乎是有些自言自語的說︰「我前兩天聯絡到它原先飼主的家人,喬可是導盲犬,他們那天是趁它主人到醫院復診時,帶它到旁邊公園散步,誰知聊天聊到一半才發現它失蹤了,他們沒有想到它出了車禍,我猜它是想自已回醫院去找主人,卻被那個闖紅燈的家伙撞了。醫生說就算它傷好了,因為畏懼馬路的關系,很難再當導盲犬,我想收養它,可是還有一些手續上的問題。」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電視新聞,然後吃下最後一口蛋糕。
「好吃嗎?」她問他。
「嗯。」他應了一聲。
這男人真的很不愛說話,但她開始發現多數時候,他其實是沒惡意的,只是他的一語不發和冷漠的表情難免讓人誤會。他的臉說不上是帥,倒也不難看,如刀鑿刻的臉部線條,讓他看起來挺有個性的。
「好了,時間不早了,蛋糕你也吃完了。」她站起身,微微一笑,拿起原先用來裝蛋糕的大盤子,往樓梯口走去。「這個我帶回去,那兩個小盤子就麻煩你了。」
她在樓梯口停了下來,因為那個圓洞下面還是一片漆黑。
「抱歉,那個——」她回身想問他電燈開關,誰知他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她沒有料到他會跟過來,一回身就擦撞到他,她忙往後跨了一步,想穩住自己,卻忘了她就站在樓梯口,腳下一個踩空,她驚呼出聲。
「啊——」
他閃電般伸出手攔抱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這邊帶。
唐琳緊緊攀住他粗壯的脖子,嚇得臉色發白,手上的大盤子掉落,在樓梯上摔成碎片,碎片滾落兩層樓,鏗鏘聲接連不斷,好半晌才停下來。
他站得穩穩的,只用一只手就穩住了她。
她的心跳如擂鼓般猛烈跳動,整個人半貼在他身上,紅唇離他的喉結只有半寸,她能看見他頸窩血管的脈動,嗅聞到他身上的味道,被擠壓在他胸膛上的雙峰也能感覺到他皮膚底下的心跳。
不知為何,有些暈眩。
她兩只手仍攀在他脖子上,他也依然抱著她。
「你好輕。」他說,聲音意外地輕柔。
她回過神,強逼自己松開手,鎮定心神看著他道︰「是你太壯了。」
他又陷入沉默,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然後他松開了手。
她退開一步,這次記得避開那個洞,跟著她看到盤子的碎片,忙要蹲下來收拾。「抱歉把你這弄成這樣,有沒有掃把或吸塵器,我——」
她還沒蹲下,就被他抓住上臂。
「不用了,我會找人來弄。」
她盯著他的大手,這男人真的很粗魯。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太用力,不由得又松開手,轉身走向那扇鋼門,「你從這里走。」
她別無選擇的跟上,鋼門在她進去後滑行關上,在他接了按鈕之後,向下沉降,在一樓打開。
電梯門開時,一樓的燈也在同時亮起,門外停放著三輛重型機車,機車後才是他那輛黑色吉普車。
他又按了一個鈕,車庫門開了。
她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她的心跳仍然破百,思緒一片混亂,所以她只是胡亂道了聲謝謝和再見之後,就匆匆走出去,車庫門在她出去後,緩緩降下,她離去一瞥,看見他仍站在電梯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