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愛(下) 第8章(2)

驀地,她背上厚實的木門,被輕敲了兩下。

「丫頭,你在里面嗎?」

兩人雙雙渾身一震。

老天,她完全把那家伙忘了。

屠歡暗罵一聲,既驚又慌,她不能讓外面那男人看見她這個樣子,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說教和更多的混亂。

她匆忙將他推開,壓到門邊,悄聲道︰「在這里別動。」

他想開口,她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一邊將自己身上的衣裙拉好,一邊驚慌失措低聲警告他︰「不要說話,別亂動,懂嗎?」

她看起來那般慌張,他不得不順從的微一頷首。

見狀,屠歡這才踢掉腳上的高跟鞋扔到遠處沙發旁,再匆匆抹去臉上的淚水,深呼吸了兩次,然後轉身將門拉開。

門外燈火通明,福爾摩斯看著她,挑眉問︰「你還好嗎?」

屠歡將垂落臉頰的發絲撥到耳後︰「還好,只是新鞋磨得我腳痛,剛剛跳舞又轉到我頭暈,所以找個地方歇一下。」

埃爾摩斯眉微挑,但沒多說什麼,只問︰「亞森羅隻和你在一起嗎?」

她心頭微驚,可仍鎮定的道︰「為什麼問?」

「雇用我們調查意外的委托人半小時前掛了,被人拿他房里的火鉗敲破了腦袋,有僕人看見亞森羅隻之前才從那間主臥出來。」

她一愣,整個人僵住了。

「你說什麼?」

「委托人死了,他房里的保險箱被人洗劫一空。」福爾摩斯瞅著她死白的臉,說︰「現在最大的嫌疑犯就是那名怪盜。」

她沒有辦法思考,腦袋里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才有辦法擠出一抹輕笑,「不會吧?那家伙若真的殺了人,怎麼還敢光明正大的跑到舞池來和我跳舞?」

「如果他膽子夠大就敢。」福爾摩斯笑著一聳肩,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道︰「不過我猜我們馬上就會知道,把你的手伸出來。」

她反射性的伸出手,邊好奇的問︰「做什麼?」

他從口袋中掏出另一支工具,對著她的手背噴了點東西,道︰「他剛剛和你跳舞時沒戴手套,你手背上應該還有指紋。」

聞言,她一怔,差點忍不住將手抽了回來,但已經來不及了,噴出的白霧在她手背上快速凝結,很快形成一層堅硬的半通明薄膜,他用手機上特別附設的藍色燈光一照,便能清楚看見上面的指紋。

埃爾摩斯拿手機對著她手背上的指紋拍照。

她喉頭緊縮,心頭狂跳,用盡了所有力氣,才忍住抽手的沖動。

「OK,我把指紋傳回公司,阿震應該很快能查出他的身分。」福爾摩斯看著她,微微一笑︰「話說回來,你確定你沒見過那家伙?我看他好像認識你。」

她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再次擠出微笑︰「鳳哥,再怎麼說,我現在可是世界知名的模特兒,認識我的人可多了,但我可不見得每個都能認得。嵐姊呢?」

「在犯罪現場,你沒接手機,她要我先過來找你,怕那怪盜尾隨在你漂亮的小後面。」

「最好我們的工作都能這麼輕松,我手機剛關靜音,沒有注意。」說著,她故意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才姿態輕松的轉身往沙發那里走去,彎腰拾起丟在地上的高跟鞋。

鳳力剛倚在門邊輕笑,「你不認識他,為何還一副想將他千刀萬剮的模樣?」

「你剛沒看到嗎?他故意吃我豆腐,我最討厭那種了。」她拎著高跟鞋在沙發上坐下,一只一只套上。

「是嗎?」他挑眉,感覺手機震動了一下,低頭看著螢幕,然後吹了聲口哨。

「怎麼了?」她抬起頭,只見如兄長般的鳳力剛穿著福爾摩斯的裝扮倚在門框上,打扮成亞森羅隻的杰克就杵在門後,兩個男人之間只隔著那扇門板,同時看著她。

鳳力剛瞅茗她,扯著嘴角道︰「嵐姊在保險箱那里也采到了指紋,是同一個人。」

「同一個?」她心跳一停。

「沒錯,同一個。」鳳力剛點頭。

手機又再次震動。

鳳力剛低頭再看,然後咕噥一聲︰「奇怪。」

她喉嚨緊縮,不由自主的看著那個在門後的男人,他站在陰影之中,但他全身緊繃,本來垂放在身側的手,已不自覺緊握成拳。

她听見自己啞聲問︰「怎麼了?阿震哥查到他是誰了嗎?」

「不是誰。」鳳力剛笑著道︰「是鬼,根據資料,這家伙已經死了二十二年。」

她一怔。

「等等,上面寫說他只有八歲?」鳳力剛納悶的擰著唇,然後往下滑動螢幕,才恍然大悟︰「這個指紋的主人,二十二年前就已經失蹤,所以才有指紋紀錄在案,後來他被判定為死亡。看來,那失蹤的男孩沒死,還長大了。」

門後的男人,動也不動,像是已經石化。

鳳力剛搖著手機,然後在收到另一個訊息時,笑了出來,道︰「哇噢,不得了,看來我們釣到大魚了。阿震從監視錄影帶中截取了他部分的臉部影像,這家伙真的很厲害,他利用那亞森羅隻的高帽子遮住了大部分臉部的鏡頭,但你知道你哥有多恐怖。」

是的,她確實知道,阿震哥是天才,而且是個世界級的電腦駭客,如果他想找人,沒有人躲得過他的追蹤。

她盯著那家伙,幾乎無法呼吸。

「阿震拿好幾張不同角度的截取照片合成出那男人的下半部臉,然後比對過去幾年的失竊案。」鳳力剛瞧著她道︰「那家伙竟然是那個幽靈。」

「幽靈?」她感覺像是在夢游般的問。

「就是多年前偷遍各大藝術博物館和富豪名家,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幽靈啊。」鳳力剛說著,然後笑道︰「啊對,你當時忙著升學,還沒進紅眼,所以不知道,那家伙從來沒被抓到過,武哥有一次接了案子,差點逮到他,那一次連屠勤也在,但最後還是被他跑了,他碎念了好幾個月呢。」

「他是小偷?」她喉嚨發干,不敢相信的瞪著鳳力剛和那個男人看。

他還是沒有動,卻像是要被那門後的暗影完全吞噬淹沒。

「沒錯,據說只要付他錢,他幾乎什麼都能幫忙弄到手,鑽石、名畫、珠寶、名琴、瓷器、鐘表,甚至埃及木乃伊,不管那是什麼樣的東西,無論那東西放在什麼樣的鬼地方,設置了什麼樣的保全,他都能如入無人之境。因為沒有人查得出他的身分,加上他來無影去無蹤,我忘了是哪一國的警察還是記者,開始稱呼他是黑夜中的幽靈,從此所有人都這樣叫了,大概有長達六七年的時間,他搞得五大洲的警方和保險公司雞飛狗跳的,然後就像出現時那樣突然,他忽然之間就收手了。像泡泡一樣,啪的一聲就消失不見。」

她沒有辦法好好思考,她被新接受到的這些訊息撞得暈頭轉向。

鳳哥的手機又響,這次是來電,他接了起來。

「我收到了,屠歡沒事,她腳痛,在書房里。」他對她擠眉弄眼的道︰「沒有,我當然沒有趁機偷懶,只是順便撒了泡尿。是的,好的,遵命,大姊頭,我們馬上過去。」

他裝模作樣的舉手敬了個禮,才按掉了通話鍵,屠歡站起身,極力鎮定的道︰「你知道,我想我真的需要去一下化妝室,你先過去吧,我一會兒就過去。」

鳳力剛挑起了眉,雙手抱胸的瞅著她,沒有動。

忽然間,她知道這男人察覺了些什麼。

她听見自己的心跳,如雷般在耳中鳴動,有那麼一秒,她害怕眼前這她視如兄長的男人會當場拆穿她,然後他一扯嘴角,直起身子,嘻皮笑臉的開了口。

「快去吧,憋尿對身體不好。」

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之下,這話還是讓她差點笑了出來。

然後,鳳力剛當著她的面,握住了門把,替她帶上半開的門。

門後的男人,仍站在那里,似一尊石音,如一只雕像。

她走上前,來到他面前,看著他捏黑暗中蒼白的臉。

「他說的是真的嗎?你是小偷,是那個幽靈。」

他喉嚨緊縮著,然後擠出了一個字。

「是。」

這個答案讓她渾身一顫,「你做了什麼?你到這里來,是為什麼?偷東西?」

「是。」

她震懾的看著他,冷聲再問︰「你殺了人?」

「沒有。」他啞聲告訴她︰「我拿了保險箱里的東西,但我沒有殺人。」

「保險箱上有你的指紋。」她惱怒的指出這點。

「有人陷害我。」他下顎緊繃的說︰「我從進去到離開,都不曾遇到任何人,我不會犯下留下指紋這麼初級的錯誤。」

「你就把指紋留在我身上了。」她憤怒的指責他。

「那是因為我需要——」他月兌口的話到一半,驀地又收住。

「需要什麼?」她瞪著他問。

他深吸了口氣,望著她啞聲坦承︰「我需要觸踫你。」

這句話,狠狠的擊中了她的心,她沒有想到會听到他這麼說。

可惡!懊死!她好想揍他!

她臉上憤怒又痛苦的表情,讓他心痛不已,不禁往前一步,離開了那黑暗的陰影,抬手輕觸她的臉,但她反射性的退了一步。

「你到紐約是為什麼?為了大都會博物館里那幅莫內的畫?對不對?」

她離開紐約的那一天晚上,那幅畫就被偷了,她沒有聯想起來,但當他的身分揭曉,所有的一切都因此浮現。

他僵住,收緊舉在半空的手。

她瞪著他,難以呼吸的問︰「那天晚上,你出去做什麼?去踩點?」

罪惡感在他黑眸中閃現。

屠歡驚愕的看著他,不自覺的撫著心口,霍然領悟︰「你不是特別來找我的,我只是順便。」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愚蠢成這樣,她自嘲的笑著,無法置信的說︰「天啊,我只是順便……我是個白痴,真正的白痴!」

她譏諷的笑語和悲憤的神情如針般戳刺著他的心,見她氣憤的伸出手,握住了門把,他忙伸手抓住了她。

「不是這樣的,喬依——」他解釋著。

可在那一秒,所有被欺騙的傷心、憤怒與痛苦全都在她心中爆發了出來,她想也沒想就揍了他一拳,同時抽出大腿上的刀,回身劃過了他的手臂,逼得他松手後退,然後一刀砍向他的臉。

他側過臉只以分毫之差閃過那一刀,擋掉了另一把黑刃,然後抓住了彎刀的刀背,幾乎在同時抓住她握住黑匕首又揮過來的手腕,跟著反身霍然以手臂將她壓制在牆上。

「該死的!你不是順便!那個工作才是順便!你不是!」他痛苦的看著她,額冒青筋的粗聲說︰「那七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七天是我這輩子擁有過最美好的日子,我從來沒有……我不曾這麼想要一個人……不曾如此渴望和誰在一起……」

窗外的街燈灑落在他稜角分明的臉龐,她的刀在他臉上劃出了一道輕淺的刀痕,鮮紅的血迅速滲了出來,她能清楚看見他痛楚滿溢的黑眸,看見他苦澀的表情。

「你不是……我沒有殺那個人……」他心痛的看著她,嗄聲強調︰「我沒殺人,我不是殺人凶手……」

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只覺憤恨不已,恨自己竟然那麼想相信他,恨自己竟然還會心疼他。

忍著幾近奪眶的淚,她強迫自己冷著臉,瞪著他說︰「這不是你說了算的,我需要證據。」

「你可以相信我。」他黑眸深深,喑啞的出聲懇求︰「相信我。」

她痛恨他讓她陷入如此的境地,痛恨他這樣要求自己,痛恨他這麼輕易的就能影響她。

所以她張開嘴,冷酷的告訴他。

「我不能。」

他氣一窒,渾身微微一顫,像被她戳了一刀。

凝望著她,他松開了手,幾乎是有些踉蹌的退了開來。

「你利用我。」她咬緊了牙關,死命忍住那幾乎要奪唇而出的哽咽,彎下腰拾起掉落的宴會包,才再一次的握住門把,冷硬的道︰「我不會讓任何人這樣利用我,如果凶手不是你,我們的人會查出來,如果是你做的……」

她喉頭一哽,抬眼看著他,輕啟紅唇,一字一句的道︰「我會親手將你送進牢里。」

然後,她打開了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他一個人在黑暗之中。

看著關上的厚門,男人伸手耙過黑發,終于再壓不住脾氣,不禁握緊拳頭,重量的擊打在牆上。

那一拳,讓他指節破皮,震得他虎口發疼,卻依然無法舒緩心中的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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