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共同的敵人,讓金家三姊妹難得的聯合起來。
她們攜著各自的丈夫,在自家飯店的保留套房里商量對策。
「爸真是瘋了!老到神智不清,居然作出那麼蠢的決定!」老大氣得滿臉發紅,皺紋更加明顯。
「我早說應該把他送到療養院去等死,早早叫法官宣判他無行為能力!」老二也氣死了,但打過太多肉毒桿菌的臉卻傳達不出真切的情緒。
「別天真啦二姊,爸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嗎?他老是老,腦袋可沒跟著老,精得要命!」老三也是咬牙切齒。
「現在咒他罵他都晚啦!想個辦法阻止金爾湛搶走一切才要緊!」男人也著急得很。
拍了老頭子一輩子的馬屁,現在知道自己啥都撈不到,當然讓他們急得想上吊。
「你沒听死鬼說嗎?金爾湛只要處理好買下湖濱飯店的計劃案,就能順利繼承財產,這麼簡單的事你覺得那個死小孩辦不到嗎?」
「這很難說的,呵呵。」老三的男人眯起眼,「這個計劃是跟東方美一起合作的,只要對方抽腿,他就算失敗。」
「問題是東方美何必在已經談妥的這時候抽腿?」
「他不抽我們就幫他一個小忙,讓他抽。」三女婿狡詐的笑著,一臉算計,「有個人可以幫我們的忙。」他神秘的壓低聲音,「我早就在擔心會有這一天,所以特地跟金爾湛身邊的人保持關系。」
確定大家都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後,他才得意的宣布,「我的眼線告訴我,金爾湛這家伙搞上米家的小女兒。」
「真的假的?!」女人們瞪大眼楮,「米達人對女兒保護得很,這有可能嗎?」
「笨蛋!金爾湛玩女人玩這麼多年,也該出事了!米達人的女兒是他的寶貝,如果她受了什麼委屈,他一定會為他的小寶貝做任何事,包括結束這個合作案。」
「這什麼爛點子呀!你想米家小鮑主會這麼听話,就按照你的希望去跟金爾湛攪和在一起,幫你這個大忙?」
「拜托,就靠一個眼線告訴你金爾湛跟米家公主有曖昧?這算是什麼好主意?很爛耶,我們根本沒證據嘛!」
「老婆,你真是老實呀,要證據干什麼?要抹黑一個人用嘴巴就行了!我管他有沒有對米妍紫出手,沒有的事難道我們不會制造嗎?捏造消息有多難?重點是所有人都會相信,幫忙傳這個丑聞,就算金爾湛知道吃了悶虧,也沒人會信,誰讓他的名聲那麼糟!」
「說的也是,匿名黑函講這種丑聞大家最愛了,包準把米達人氣得七竅生煙,殺去找金爾湛算帳!」
「哈哈哈!說不定金爾湛還愣愣的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玩過米家的小鮑主呢,呵呵!」
「他有沒有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相不相信,呵呵,你們相信嗎?」
「相信!」異口同聲的斬釘截鐵,「當然相信嘍,他是金爾湛嘛!做這種事一點都不叫人意外。」
在知名的連鎖書店里,米妍紫一臉無聊的走來走去,她真不明白為什麼安安和小海這麼喜歡來這里。
她們一個埋頭在艱澀的電腦工具書里,一個流連在擺滿音樂、藝術的原文書櫃前,只有她不知道要干麼,只能到處晃來晃去,一整個格格不入。
「同學。」
這時有人輕拍她的肩膀,回過頭,是一個頗帥的男生。
「這給你。」
她一頭霧水的看著他,那是什麼?看起來像是某種入場券。
「我不認識你。」
「我想請你去听演唱會。」
米妍紫歪著頭,總覺得他有點面熟,「我是不是見過你呀?」
他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嗯。」
「啊!」她猛然想起,「上個禮拜你說要請我看電影,對不對?」
「對,還有喝咖啡、吃飯,大概十次有了吧。」
她瞪大眼楮,「我從來沒答應過你呀?」
這個人還真是不屈不撓,如果金爾湛有他這份用心該有多好,唉。
「我會繼續努力。」
「那是什麼演唱會?歌劇嗎?」
男孩臉上閃過一絲羞窘和尷尬,「不是,不好意思,是情歌王子李杰的演唱會。」
「呼。」她拍拍胸口,可愛的一笑。「好險不是歌劇。」吐吐舌頭,她模樣俏皮的說︰「說真的,我听不懂。」
他重新燃起希望,鞠躬遞出入場券,「那、可以請你跟我去嗎?拜托。」
「很有誠意,但答案是不行。」
金爾湛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環住米妍紫的腰,將她往後輕拉,自己則是插進兩人中間,一手接過入場券將可憐的票券揉成一團塞進男孩的上衣口袋。
米妍紫瞪大眼楮,不敢置信的拉住他的手,「你做什麼啦?!為什麼你會在這里?對不起喔,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去听。」
她快速的向男同學道了歉,然後東張西望的趕在安安和小海發現之前把不速之客弄走。
目睹心上人拉著帥到極點的成熟男人離開,男孩臉上出現了沮喪及挫折的表情。
米妍紫閃閃躲躲的,終于成功把金爾湛塞進安全門後。
「你……」
才轉身要罵人,下一秒就已經被摟進他充滿魅力的懷里,狠狠承接他的吻。
他的吻一如往常充滿佔有和性,害她昏頭轉向的,渾身軟到站不住,只能依附在他懷里。
當他終于結束這個激烈的熱吻時,輕聲取笑,「原來迫不及待的人不是只有我。」
「我才沒有呢!」她軟弱的抗議,他的胸懷舒服得讓她一點都不想離開。
「但事實是你急著把我拉到沒人的地方。」他曖昧的一笑,「我猜……你很想我。」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不能讓安安看見你,她會氣壞的。」
「你還是這麼為我著想,我很感動。」
「你快走啦!真搞不懂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
「這還不簡單,我跟蹤你呀。」
她瞪著他,「別亂開玩笑。」
「好吧,被你抓到了,我沒有跟蹤你,不過我花錢請人跟蹤你。」
每一天、每一夜,他都可以一個人渡過,唯獨今天不行。
這個黑色又充滿恨意的日子里,他比平日還需要溫暖的陽光。
以往他會開狂歡派對來抑住自己回憶過去悲劇的可能,但今天,他卻只想到她。
只想見到她。
「哈哈,還是不好笑。」米妍紫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還以為他在說笑,「說真的,你不能在這里,拜托你快走啦!」
「我可以走,但你一定得跟我走。」
「你……」她張口結舌,「你太過份了!為什麼我得跟你一起走?」
「因為我需要你。」他說得理直氣壯,「不行嗎?」
「你真的很可惡!你到底想怎麼樣?如果只是想拐我上床,那你省省吧,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他用笑容掩飾自己的創傷,反正沒有必要讓她知道,他有多麼恐懼自己黑暗的過去。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精明了?」
「從我跟你說再見的時候。」為什麼他明明在笑,眼楮卻這麼悲傷?
她好想抱著他,陪他渡過每一分、每一秒,但她不能陷入這個沒有回應的無底洞。
當她對他的感情越濃烈,他給她的傷害就會越大,因為他不會回應,永遠也不會愛她。
「听著,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你就不能放我一馬,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
「不能。」他干脆的否定,「我說過了,什麼時候結束由我來決定。」
「去你的!自大狂!」她真想甩他一巴掌,可是他那憂傷的眼楮又讓她下不了手。「你不能這樣!你到底把我當什麼,我不是你的玩具,你不能隨時想到就來玩弄我!」
「我把你當一個女人,一個讓男人渴望、為之瘋狂的女人。」
他的話一如往常的擾亂她的心,害她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你這麼說,答案還是不!我不跟你走,因為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而我不希望變成那樣!」未了,聲音突然小了許多,「我是喜歡你、我是愛你,可我不是妓女!」
她扭頭想走,眼淚卻不爭氣的沖出眼眶。
他握住她的手臂,無奈苦笑,「我不會踫你,我們之間不會再發生那些事,相信我。」
「我相信你。」她抹去臉頰上的淚,「但我不相信我自己。」抬眼看他,米妍紫認真的說︰「我不像你,我的感情永遠凌駕于理智,所以不能相信我自己。」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好嗎?」她輕輕推開他的手,「對不起,我得回去找我的朋友了。」
他第一次感到心痛,居然是因為她的幾句話。
金爾湛走下樓梯,滿腦子都是她輕輕的嘆息。
油門猛踩,他黑色的跑車幾乎是橫沖直撞的在離開市區的路上飛馳。
他喜愛飆車那種沒有限速的痛快感,後來變成一個熱愛刺激、挑戰的人,他可以拿生命冒險,可以坐在高樓頂端,腳下就是粉身碎骨的街道,然後哼著歌在水泥牆上抽煙。
鎊種玩命的極限運動是他的最愛,但他絕不是一個追求刺激來娛樂自己的人,他想過,這麼做的理由也許是因為他厭倦了。
對一切都厭倦了。
米妍紫打開粉紫色的收藏櫃,移開她收藏的泰迪熊,拿出一本厚厚的剪貼本。
帶著一抹淺淺的害羞笑容,她跳到柔軟的床上趴著翻閱剪貼簿。
這本厚重的手工剪貼本隨著時間不斷加厚,里面的主角沒有意外的是金爾湛。
他是令她害羞的小秘密。
猶豫了半天,她終于在他最近的照片旁寫下令人臉紅心跳的初體驗。
她不能告訴任何人,只能夠告訴她最安靜的朋友-她的剪貼本。
在今天之後,一切都結束了吧。她寫下自己的心情,也許十多年後她能夠重溫現在的感覺,希望那時候她可以用開朗輕松的態度來看這一段回憶。
「小紫?」
白黛娜推門進來,穿著雪白繡花長睡袍的她,將漂亮的金色長發綁成一根辮子斜放在胸前,看起來就像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
看見母親進來,她連忙彎腰將剪貼本塞進床底下,擺個舒服的姿勢躺在床上,有點心虛的問︰「媽咪,你還沒睡呀?」
「爹地還沒回來,我等他。」
「這麼晚了耶?」
她坐到床上,模模女兒柔軟的臉龐,親吻她一下才笑著說︰「公司里的事還沒忙完呢,有個大計劃在推,這陣子都會這麼忙的。」她甜美的一笑。「但是你放心,爹地再怎麼忙都會記得小紫的生日,十八歲了喔。」
「媽咪,我不想慶祝。」想到那個籌劃很久的舞會,她就覺得頭好痛。
她一點都不想跟一屋子的陌生人過她的十八歲生日。
「胡說,滿十八歲是大事情,怎麼能夠不慶祝呢?」她盤算著女兒下個月底的生日舞會,有女初長成的喜悅明顯寫在臉上。
「那我要跟你們一起祝就好,就像媽咪生日一樣,家人一起吃飯就好了。」
她真的不想要盛大的舞會,她最希望的是和金爾湛單獨渡過,但是她知道他不是那種會為小女孩生日費心的人。
白黛娜溫柔的笑著,「生日舞會是爹地堅持要辦的,你就依他吧,他滿腦子想炫耀他美麗的小女兒,瞧瞧你,已經是belle
她搖搖頭,「我才不是美女呢。」
如果她真的像媽咪說的是個美女,金爾湛為什麼沒有神魂顛倒的愛上她呢?
他對她到底是什麼心態?
只是單純的玩弄她嗎?
不!一定不是這樣的,他沒有那麼壞,他一定是喜歡她的,沒有人可以對不喜歡的人做那種事!
但讓她沮喪的事實是,就算不喜歡,他真的可以跟許許多多不同的女人上床,而自己也只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
她不就是因為認清這一點,才說再見的嗎?
「你當然是。」她捧著女兒精致美麗的小臉,「滿十八歲了,可以開始談戀愛,享受當一個被愛寵壞的女人。想想看,舞會上會有多少優秀的年輕人受你吸引?」
為了保護女兒,她嚴格禁止她在成年前談感情,因此對她的生活管得極嚴,不管她到哪里都一定要有家人陪同,就算參加舞會也要有哥哥在旁邊保護。
只是白黛娜萬萬沒想到,她萬般珍愛的小女兒,早已經被她信任的繼子給出賣了。
米妍紫小心翼翼的問︰「媽咪,你會邀請金爾湛來嗎?」
「金爾湛?」她皺眉,不是很喜歡女兒說出這個浪子的名字,「為什麼這麼問?」
「沒有啦,只是常常在舞會上看到他,他好像是大家常邀請的對象,有他來是不是比較好?」
「其他時候也許是,但你的生日舞會不能邀請他。」白黛娜小聲的說,「他名聲太壞了,你爹地不會高興看到他的。」
她嘟嘴,「那爹地也不高興看到維凱嘍?他幾乎跟金爾湛一樣糟糕不是嗎?」
「但至少爹地不用擔心哥哥傷害你呀,金爾湛很危險,媽咪也不大放心。」
「可是媽咪……」
「不用可是了,媽咪不會邀請他,爹地也不會。」她想了想,覺得女兒突然提到他有點危險,還是先打個預防針,話說得難听點總比女兒日後吃虧好。
于是白黛娜說道︰「小紫,金爾湛不是好人,你要離他遠一點,他對女孩子很殘忍,好多人都因為他受到傷害。一個從來不顧慮別人感受的人,不會是個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媽咪,你這麼說好不公平喔,都說他傷害別人,也許他也傷痕累累呀,不能因為他沒有哭哭啼啼的到處去說,就認為他不是受害者。」
「他是個成熟世故的成年男子,是他自己選擇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不值得同情。」
「如果大家都這麼想,那他不是很……可憐嗎?」
「不要在他身上浪費你的同情心。」白黛娜溫柔卻堅定的告誡,「發生在他身上的事的確很可憐。但這不是放縱自己的借口。」
這一晚,米妍紫深深的為他感到不平,雖然媽咪已經走了,但她卻遲遲無法入睡。
大家都說他是壞人,但是他也有好的一面呀,不能因為他們看不到就說他不是好人。
她難過的隨手翻著剪貼簿,剛好翻到一篇關于金爾湛母親訂婚的消息。
他的媽咪岑愛漢也是個十分具有爭議性的人,她和許多年紀和她差距很大的影歌男星交往過,甚至創下名女人訂婚又退婚最多次數的紀錄,曾經有過早上宣布訂婚,下午就被媒體拍到和泳池清潔工激吻的照片。
寫這篇報導的人想必對她的行徑感到刺眼,毫不留情的把她形容成荒婬無度的女人,還提到她車禍意外身亡的丈夫,根據私下的口耳相傳,做丈夫的出意外時,她這個妻子正忙著在自家廚房跟丈夫的好友交歡。
米妍紫輕輕的踫觸金爾湛冰冷的照片,照片中的他眼神也冷得似乎沒有溫度。
「你一定感到很無助吧。」
那一年他才八歲,已經是非常懂事的年紀,面對母親惹出的丑聞被嗜血媒體爭相報導,不斷的挖掘出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心里在想些什麼呢?
「可憐的孩子。」她心疼的眼淚忍不住滴落。
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出生,如果有時光機,她真希望回到那個時候擁抱幼小的他。
米妍紫看著那篇報導,突然發現他父親出意外的日期居然是今天!
她明白了。
他不想一個人,在這個最悲傷的日子里,他不願意一個人,但他卻倔強好勝的不肯坦承。
「你是因為這樣才來找我的嗎?」
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想,好像在抬高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似的,但她又忍不住胡思亂想,後悔自己也許拒絕得太快,至少她該問他為什麼才對。
她怎麼能這麼壞?就這樣逼他走開?
來不及了,都太晚了,她是不是在無意中加重他的傷口?
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于是站起來換好衣服,偷偷的跑到花園去剪了一大束媽咪種的玫瑰,接著用手機叫了無線電計程車,然後站在大門口等。
也許她無法改變過去發生的事,但至少她可以希望那個傷害沒有讓金爾湛背著傷痕不愈。
黑暗的懸崖邊停著一輛深色跑車,黯淡的星光更加隱蔽了它的存在。
幾乎已經沒有人車的山路,只有呼嘯的山風和山下閃爍的萬家燈火。
金爾湛背抵著保險桿坐著,很多很多年前的這一天,他父親開著車從這里沖下去。
利用死來逃開一切?還真是方便呀。
仰頭喝了一大口酒,他不大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養成這個習慣,在每年的這一夜總會跑來這里把自己灌醉。
如果他喝得夠醉,也許還能順便從這里沖下去。
閉起眼楮,腦中響起一個童稚的聲音──
「爸爸!為什麼媽咪要月兌光光坐在王叔叔身上?」
假若,只是假若而已,當年他沒有對父親發出這個疑問,他是不是就可以繼續假裝妻子沒有出軌,一家人很幸福和樂?
很多年後的今天,他才發覺,父親對母親的行徑並不是一無所知,只是在假裝,只要不去相信,就不需要面對。
但是他用一句話,簡單的一句話,就把事實扔到他面前,讓他無法再自欺欺人。
這麼說來,父親開車沖出山崖到底是誰害的?
此時他听見車聲,緊接著是一陣燈光從斜後方射來,他轉頭去看,剛好來得及看見一輛車呼嘯而過。
那輛車轉彎後消失不見,快得像是掉進某個黑暗空間似的。
當年父親沖出山崖的速度也是那麼快吧?
他站起身,將手里的余酒全倒進山崖底,「敬你!懊死的世界!」接著將空酒瓶遠遠的扔開,打開車門,他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盯著前方的燈火,他的腳緩慢的放開煞車。
米妍紫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來對了地方,她只知道大概的位置,這條山路有許多驚險的山崖,她並不清楚金爾湛的爸爸是從哪個地方掉下去的。
計程車走了之後,沒有路燈的山路看起來很可怕,她忐忑的走著,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
「我跑來這里干麼呀?」
她哀怨的體認到自己到事發現場獻花的舉動真是幼稚又沖動,正當她這麼想時,忽地听見引擎聲,這才發現有輛深色的車子停在前面,只有尾燈暗紅的煞車燈是亮著的。
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人在這?是看夜景嗎?
還是……她莫名其妙的想到金爾湛,于是加快腳步,當她從駕駛座旁的窗戶看見他時,心里的震撼倏地無以復加。
他眼神冷漠而堅定的望著前方,雙手緊握著方向盤,用力到連在窗外的她都能看見他手背上浮起的血管。
「金爾湛!」她拍打著窗戶,但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她,仿佛進入全然封閉的世界,斷了與外界所有的聯系。
米妍紫驚恐的發覺車子緩慢的向前移動著,前面是山崖,但他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金爾湛!喂!喂!」
他的毫無反應讓她無計可施,只好跑到車前張開雙臂,阻止他前進。
老天爺,求求禰,讓他停止、讓他停止!
亮晃晃的車燈打在她身上,她含著眼淚的眸光讓金爾湛感到有些困惑。
在被酒精蒙蔽的意識里,他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面著光張開雙臂的米妍紫,像是長著翅膀從天而降的天使。
「米妍紫?」他用力踩住煞車,睜大眼楮看著平空出現的她。
打到停車檔,他決定下車去確定是現實還是幻覺。
他下車,幾乎在同時她撲進他的懷里,「你在想什麼呀!」
她聞到他身上的酒味,知道那種瘋狂的行為來自酒的效力。
「天呀?你居然是真的?」
這女人本事也太大了,居然從他腦海里跑出來,真實的站在他面前?
「酒鬼!喝了酒就以為自己有翅膀可以飛呀!大笨蛋!」
如果她沒有來這,他會做出多麼愚笨的事來?等到他當了鬼之後才想要戒酒就太晚了!
金爾湛握住她的肩,使她仰頭看他,他仍是不確定的伸出手指模著她細致的臉,「你在哭?那麼你是真的?」
她氣惱的揚手打她,用力的甩他一耳光。「喝酒!喝酒!喝到連我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我打你也不會痛吧!」
火辣辣的痛覺和她溫熱的眼淚,居然讓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溫暖感覺,從他八歲之後就感受不到的一種感覺。
他覺得很溫暖。
「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我不知道啦!」說不出口來獻花的這種傻事,她覺得很蠢,但她慶幸自己來了。
「看到那里沒有?」他手往前指,酒精讓他倍覺脆弱,「他就是從那里沖出去的。」
「那是意外。」
「那不是意外。」他微笑著,但那個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意外不會讓人先放下小孩才沖出去。」
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開口告訴任何人他在場,他親眼看著父親做這種事卻沒有阻止。
所有的人都說是意外,但他很清楚,那是一個選擇。
「我沒有阻止他。」
米妍紫溫柔的撫著他的頰,很心疼的安慰,「你只是個小孩。」
他沒有說話,只是抱她,「你好暖和,而我好冷。」
她反手抱他,「那麼你要緊緊抱住我。」
他的重量全放在她身上,她撐不住,兩個人緩緩的坐倒在地上,靠著車子。
不知是累了、醉了,還是安心了,他竟就這麼靠在她身上睡去。
米妍紫陪著他,直到第一道曙光穿破黑暗,籠罩他們,她才悄然離去。
陽光的熱度讓金爾湛醒來,他下意識的伸手擋住直射的陽光,宿醉讓他頭痛、喉嚨干得像火燒。
「該死的!」他坐進車內,想到昨晚酩酊大醉後的那個夢。
他居然夢到了米妍紫,真是太瘋狂了。
雖然只是一個夢,卻真實得讓他連在夢醒了之後依然感到安心、溫暖。
就連作夢,她都能讓他變得一點都不像自己。
他是怎麼了?她到底在他身上施了什麼魔法?為什麼讓他這樣無時無刻的記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