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的天空 第7章(1)

第二天成筠果然沒來上課,好在那天她們也只是上午有兩節不是很重要的非專業課。

下了課,夏舒涵和肖語一起回宿舍,半路遇上了謝儒言。

「師姐!」他笑盈盈地朝她招手,似乎並沒有因為五一不愉快的旅行或者成筠的住院而影響到什麼。

她點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去看成筠了嗎?」

相較于她的小心謹慎,謝儒言倒顯得大方多了,他微笑著,「去過了,她前天動了手術。」

「這麼嚴重?不是受涼嗎?」

「受涼?」謝儒言挑挑眉,嘴里喃喃自語,「師兄真懂得安慰你啊!」

「什麼?」他嘴里嘰哩咕嚕說什麼?

「沒什麼,」他又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不是受涼,是急性闌尾炎,開了刀做了個小手術就沒事了。」

「噢,」她放下心來,表情也輕松了一些,「我今晚和寧冼玉去看她。」

「寧冼玉?」謝儒言露出了招牌式寧冼玉的似笑非笑,「這麼生疏的叫法,師兄听了一定郁悶死了。」看夏舒涵又露出迷惑的表情,他連忙收好自己喜歡自言自語的習慣,及時挽救帥哥形象,「沒什麼,師姐,你去替我問個好就可以了。」

問個好?「你昨天不是去過了?」

「是啊,」答得太快的下場是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聳聳肩,笑著揮手,「就這樣吧,師姐,我要出去吃飯了。」

「再見。」她懷抱著書,看他若無其事地走過,高瘦的背影上,沒有任何不快情緒投射在上面,果真是一點事都沒有嗎?

正想著呢,他卻突然回頭,笑笑說道︰「師姐,希望你不是三心兩意的人。」

什麼意思?她疑惑,而他卻雙手插在褲袋里,瀟灑地走了。

肖語沒等她已經一個人先走回宿舍了,夏舒涵思索著謝儒言的話,懷抱著書,獨自走向宿舍。

「夏舒涵!」

一個她記憶里從沒出現過的溫柔男聲在後面叫著,她下意識地回頭,卻沒見一個認識的人。奇怪了,她掏掏耳朵,出現幻听了?就要邁入宿舍門的時候,手臂被人拉住,「夏舒涵?」

還是那個很溫柔的聲音。

側眸,對上一雙烏黑的雙瞳。那樣的黑,是溫柔里變幻著的妖魅,如同烏雲遮蓋了的夜幕,連星子的光芒,都沒辦法在其中閃爍自如。

是那個,在樹下發呆的美少年。她吃了一驚,「有……有事嗎?」近看時,更加的美麗。連她這種一貫鎮定的人,聲音都結巴起來。一個男生,好看到這個地步,的確沒什麼天理吧?她在心里嘀咕。

他溫柔而誠懇地望著她——是俯望,因為他高她太多,按照他彎身的程度,她估計他有一八六以上;他望著她,目光里帶點疑惑,慢慢地說︰「就是你嗎?」

「什麼?」真奇怪,怎麼感覺她今天一直在說什麼這兩個字?唔,走神了。她很快收回思緒看他。哎,真是一張好看得沒天理的臉!他竟然這麼目不轉楮地看她,由不得她想起漫畫里的蒼白美少年啊,通常都和某三個字聯系在一起的︰神經質!他該不是……

他自口袋里拿出了一個淺藍色信封,遞給她,一語不發。

「要我幫你轉交的?」她只能這麼猜。難道還自戀地以為給她的啊!不自覺地模模臉,自己也不是他會看上的那種吧?呵呵,不遺憾……因為想起了那雙看到她穿裙子是驚艷的眼,手下的皮膚有些燙了。該死的,明明不是暗戀啊!

「你果然很容易走神。」連嘆息,都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他將信封夾到她懷里的書頁上,「給你的。我會等你的答案。」然後扭頭走掉。

什……什麼答案?她吃驚地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遠,什麼答案啊?莫名其妙的。瞥向夾在書頁里的淺藍色信封,咦,自己先笑一下,不是情書吧?還這麼正兒八經的。

她走上樓,回到宿舍,才將書放下,就被肖語拖去吃飯。等回來時,這才想起還有封信——也不知是不是給她的,還沒看,這才從書里找出來,將信封先拿起來研究。

「情書啊?」準備爬上床午睡的肖語笑嘻嘻地問她。

她笑了笑,「可能噢!」嘖,看起來還真挺像情書的,模起來是薄薄的一頁的樣子。動手拆開,抽出張粉紅色的信紙。

粉紅色的信紙?呃……好俗,只能這麼說。再一看內容——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請你細听

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于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PS︰做我女朋友吧!今晚八點,我等你的回復。

沒稱謂沒結尾。這什麼啊!明明就是抄的席慕容的詩啊!她啼笑皆非,打賭那個男孩子沒追過女孩子,也或者只是和她開開玩笑。

可是……為什麼要和她開這種玩笑?可惜,也沒辦法說服自己這是真的,畢竟太沒誠意了。

說了兩句話不到,然後莫名其妙地丟出一封寫給誰都不知道的信,然後再等她答復?答復什麼?

呃,同學,我想你的信是不是送錯人了?這應該是最好的答復吧?何況,今晚八點?她應該還和寧冼玉在醫院吧?

心思轉到成筠那里,她便將信放回信封,就算送錯人,也是要還給人家。

「舒涵,」肖語將頭埋在被子里忽然說道,「你還記得上次成筠姑姑病了的時候嗎?」

「記得,怎麼了?」

「于婷說其實看到她了的,但她不在醫院,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只是于婷沒看到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

「是嗎?」果然啊,其實她心里也一直是這樣猜的吧?所以成筠在旅行時對謝儒言的態度就有了合理解釋。也難怪剛才謝儒言會說出那樣的話,想必,他是被成筠傷了吧?

只是,成筠什麼也不肯說。夏舒涵嘆口氣,「哎,也許于婷看錯了呢。」她躺上床,學肖語拿被子蓋住頭,「睡覺吧。」

傍晚臨出門前,肖語對她說,「舒涵,你真是個挺沒趣的人,讀了三年大學,沒談過戀愛就算了,連課都沒逃過。」

那一本正經的口氣,叫她忍俊不禁。也許,她真的是那種很無趣的人吧?做事按部就班,也算誠懇老實。可是,她也有時候有私心的,例如大家約好明天去看成筠的,現在,她就沒有告訴肖語自己要和寧冼玉一起去看成筠了。

私心?說不清楚。

走時,順手將那封信放入口袋,也許回來的時候正好可以還給那個人。

走到書店的時候,寧冼玉正在電腦桌後不知在敲打什麼,看她進來,很快站起來,朝里面叫道︰「小明,我和舒涵出去了。書店就麻煩你了。」

「沒問題,老大,你去吧!」龔志明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這樣回答。

寧冼玉背起了背包,走到她面前,「走吧。」

並肩走出來,她問道︰「小明今天不去上課嗎?」

「好像不用吧?听說那家今晚有飯局,」他停在路邊,招手,「打車過去吧!」

「不用吧?」

她來不及反對,就被他推進車里,然後他跟著坐進來,「沒關系,不是很遠,起步價而已。兩個人坐公車也差不多。」

這樣嗎?她疑惑地看他。等價錢跳到二十塊卻還沒到醫院的時候,她不由得轉頭過去,「這個起步價,是不是太高了一點啊?」

他只好笑著看她,「從學校過來,沒有能直接到的公車,轉車太費事了。何況,你不想早點看到成筠嗎?」

她想,所以只好說︰「噢,謝謝。」

車開到醫院大門口,他一邊打開車門一邊說道︰「何必道謝,我可是打算和你平攤車費的。」說完,長腿一邁,就出去了。夏舒涵微微蹙起了眉頭,有些不快地跟著下車。

「怎麼了?」他付了車錢才發現她有些不對。

而夏舒涵則將一半的車錢往他手里一送,「給你。」

「生氣了?」他反倒笑起來,仗著身高優勢揉了揉她的頭發,「開玩笑的而已。」

她很嚴肅地看著他,「我知道,但是我不希望你認為我和你道謝是不想付車錢。」

「好吧,」他也正經了神色,「我並沒有這樣認為。如果那樣的玩笑讓你有任何不快,我道歉。」他一邊說一邊晃晃她塞給他的錢,然後收進錢包。

他這樣豁達,倒叫她覺得自己小氣了。她怔怔地瞅著他,心里有些後悔,其實也知道他沒那個意思的,但說不上為什麼,就是有些不高興,是無理取鬧吧?她咬著下唇。

「好了,」他挑挑眉,沖她笑了笑,「別生氣了,去看成筠吧。」

她說不出任何話,只是懊悔地看他越過她,朝醫院走去。那是她熟悉的背影,如今看著,目光里卻多了些復雜的情緒在里面,「對不起。」她無聲地說,然後邁步跟上他。

瞥到醫院旁邊的小賣部,這才想起自己是來探病的,這樣空手而去似乎不太好,她連忙追上寧冼玉。

「寧冼玉,」她叫著他的名字,下意識地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卻因為他走路時手臂的擺動,不小心抓住了他的手,「我們買些水果再進去吧!啊……」

手上傳來一陣溫暖的感覺,她卻很快反應過來,只覺火辣的情緒從手一下直沖腦門,嚇得連忙甩開。

天!居然牽到了他的手,多尷尬啊!

他回頭,眼眸里有光芒一閃而過,「你要是沒表現得好像踫了燙手山芋的模樣,可能我心里會舒服點。」

啊?她抬頭看他,剛毅的面孔上是一抹說不清楚意思的笑容,「我……我只是想給成筠買點東西。」

「走吧。」他朝小賣部走去,越過她時,低低地說了聲,「傻瓜。」

她仍舊凝視他的背影,頎長挺拔。可為什麼,她一直總在重復這個樣子的狀況呢——總在他身後,望著他背影,仿佛總是很遙遠的樣子,就是剛才意外地夠著了一下,也叫她自己很快地放開了。

她追上去,跟上他的步伐,就這樣,也心安了許多。

「舒涵!你們來了!」成筠半臥在病床上,看他們進來,驚喜地要坐起來,「嗤!」不小心牽動了傷口,她面目小小地扭曲了一下。

她母親連忙扶住她,「別亂動。」

夏舒涵也過來幫手,「你小心點,才動了手術啊。」

「哎呀,我看到你們高興啊!」成筠笑笑倒不介意,拍了拍床邊,「來,坐這里。」

夏舒涵笑著將水果放到床頭,「好像很久沒見一樣,也不過才分開幾天而已。」

成筠眨眨眼,「沒听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然後越過她,看著寧冼玉,「帥哥,你不夠體貼,居然叫我們舒涵拎東西。」寧冼玉在旁邊一張無人住的病床上坐了下來,「你的精神看來還不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看了舒涵一眼,見她沒什麼特別反應,不由得松了口氣。

「你們先坐著聊一下,我出去轉轉。」成筠的媽媽體貼地將成筠的床調節到最佳位置,然後拍了拍夏舒涵的肩膀,走了出去。

「怎麼樣?」夏舒涵連忙問道,「沒事了吧?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要等幾天吧,畢竟在我肚皮上開了道口子啊。舒涵,我現在比你少一個器官了。」成筠半躺在床上,語氣夸張。

夏舒涵笑出來,「反正那個器官也沒用。昨天听到你住院了,簡直嚇了我一大跳,寧冼玉還說是你那天在山上著涼了呢。」

「別人是這麼告訴我的。」寧冼玉淡淡地說,「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成筠是闌尾炎,我真的以為她是感冒發燒。」

「你怎麼知道我得的是闌尾炎?」成筠奇怪了,她沒告訴過同學啊。

「謝儒言不是昨天來看過你?」夏舒涵解釋道,然後看成筠臉色一下子變得很奇怪,這才懊悔地閉上嘴。這兩個人的關系,現在真的很尷尬吧?

「他來看過我嗎?」成筠不自在地笑笑,「可能我睡著了吧。」

「成筠……」

「啊,帥哥,」成筠朝寧冼玉叫道,「你可不可以幫我買樣東西?」

寧冼玉挑起眉,淡淡地笑,「別那麼虛偽了,成筠,你想和舒涵單獨說話我可以成全你。」他掃了夏舒涵一眼,然後站起身,「我在外面走廊等你。」

「謝了,帥哥!」成筠望了望他的背影,帶笑地看著夏舒涵,「真是個體貼的好人不是嗎?舒涵,你可別錯過啊。」

「啊?關我什麼事!」她左瞄右看,回避著成筠帶點洞悉的目光,「你有事和我說嗎?」

成筠沒再追問,只垂下眸,靜默了一會兒,「舒涵,我寫了封信,放在宿舍枕頭下面,你回去請幫我交給謝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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