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孟然百般無聊地坐在聞名紐約的婚紗禮服公司,等著倪黛眉更衣出來。
就在他的腦袋開始打盹時,耳邊隱隱傳來窸窸窣窣的碎步聲,接著又依稀听見幾名操廣東話的女孩聲音——
"是蕭薔耶!她好美哦,她打算結婚了?快!快!咱們快去和她留影紀念。"你推我擠,幾個女孩險險撞上紀孟然。
瞬間將神游太虛的他給喚醒,"哪個冒失鬼?"一臉冷臭。
女孩立時尖聲低嚷,不是驚恐,而是驚訝。她們今個兒真是幸運,竟然可以撞見難得一見的影視紅星,幾個大妞傻傻地對著酷斃了的紀孟然崇拜低喚,"費翔!原來是費翔要娶蕭薔!哇!天大的新聞!
"請幫我們簽個名。費翔先生。"女孩們忙著取出紙筆,其中兩個女孩則朝身著雪白禮服的倪黛眉跑去,"蕭小姐,請在這里簽名,謝謝。"指著自己的胸口。
倪黛眉一頭霧水,跳過她們,遠遠凝視著同樣困惑的紀孟然。
他還真有點費翔的調調兒,難怪這些小女孩會誤會了。
女孩繼續熱情的哀求,"蕭薔小姐,拜托簽個名,世界好小哦,沒想到會在這踫上你,你是我們姊妹最崇拜的明星。"
倪黛眉緩緩地與興奮的女孩拉開距離,"蕭薔?"她可是土生土長的紐約人,很少看台灣的電影或電視。
"你不是蕭——薔?"女孩一陣失望。
"敝姓倪。"她笑答。縴弱美麗得仿佛像不堪一擊的水晶女圭女圭,一身雪白的婚紗,掩去她獨立自主、勇于爭取自己所要的堅決與氣焰,展現出那宛若被溫室刻意培植出的純真。
女孩們不再懷疑她的話,哀嘆謬認的失望一覽無遺。
另一群女孩,這時也睜大眼細細打量起紀孟然。
薄唇、斂目,即使慍怒,嘴角也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較費翔多了分游戲人間的特質。
"你……也不是費翔?"女孩似乎已經知道答案了,因為她們發現紀孟然比費翔年輕許多。
"我不是。"紀孟然掀了掀眼皮,很不耐煩。
奇了,眼下這些"妹妹們"按照他以前的審美標準,也有八十分;一身名牌衣著更可瞧出她們全是一群有"後台"供其揮霍的富家女。但今個兒,他對她們竟沒有一絲興趣,所有焦距全不自覺地睇向倪黛眉。
女孩們終于敗興而散,留下他倆遙遙相視,時間像是被仙女的魔杖刻意強令停止似地。
紀孟然知道倪黛眉一向懂得穿著品味,也知道在那光鮮外表下的她美若滴仙,只是從不知雪紗下的她,竟然純淨地讓男人願意為她摘星撈月、赴湯蹈火。
他想,在他之前的八任丈夫,大概也都是炫惑于她的容顏身姿吧。
只有他——是例外的。
誰知心念一起,心頭卻有另一個聲音強力否認及抗拒著。
他怎能否認自己獨出于外,不受她的美色所惑?
倪黛眉也在這一刻好生打量眼前的他,他比他的兩個哥哥更耐人尋味,紀斐然太冷,刀裁的五官像把利刃,一顰一蹙,總教人痛楚;紀霍然太烈,渾身是火,所到之處煙硝漫漫,嗆得人涕淚縱橫。
紀孟然就不同了,風流瀟灑、慵懶的身段潛藏著剛猛與陰柔,總能引起蜂蝶為他流連駐足。
雖說,她最瞧不起公子,但不可否認,他比紐約一些公子哥強多了,因為——他是個好商人!好商人就不會敗光祖產、好商人自然懂得經營謀略,想來未來的三個月他們的交手不會太無聊。
頃刻間,她笑了,像只花蝶撩起白紗在他面前輕輕轉動,"這套禮服,你滿意嗎?"巧笑倩兮、風情斗生。
他醉了,醉在那幀白影中,連答話也顯得可有可無,"問我做什?"
"你是刷卡人,我不問你,行嗎?"她實際地說著。既然打算好好扮演"貴夫人",哪有自己出錢的道理?
"你是什意思?"她要擺排場,道具費難道還得他出?
"你忘了,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太太、老婆,你不付賬,誰付?"她說得理所當然,毫不內疚。
他向來是出手闊綽的情人,為何偏偏對她就是-小氣"得要命,難道是因為她那股"迫人"的氣勢與理所當然的態度?
是!應該是的!誰教她並不真是他紀孟然的女人!
他的女人一向是溫柔可人、百依百順、清爽干淨。
一思及"清爽干淨",一把無名火又揚飆了上來,"我們的合約上沒有這一條。"話中頗有不付賬的意味。
"那現在加上去。"她走近他。
"憑什?"本是怒問,卻在她靠近自己時失了魂。
她好嬌小,小到讓人憐愛,一種捧在手心怕摔著,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情緒,就這如江水漫淹過心頭,"你到底有幾公分?"他可是一八三公分、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啊。
"如果加上高跟鞋鞋跟,大概有一七二羅。"她說著,紅霞綻顏。
這是她首次臉紅,像極了顆青澀的隻果,全沒了律師的冷靜篤定,嬌羞艷澰的麗顏,令他禁不住沖動想將她一擁人懷,但他還是忍住了,以免她更加得意忘形!"請問你究竟穿了幾寸的高跟鞋?"
"嘿……"這是她最大的致命傷——矮!"四寸啦!"
"所以說,你只有……"一六0公分?老天,足足矮了他二十三公分。
"噓!"她連聲制止,不準他以此開玩笑,更不能讓閑雜人等听見。
"那我們很難-配合-啊。"如果要做"床上運動"的話,那該怎做?
倪黛眉多少听出他的話中話,也不示弱地放話,"你沒听過-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金錢不是萬能-的話嗎?"
誰知越描越黑,紀孟然邪惡的本性遽起,嘴角微微勾起,"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先前合約得做部分修改;換言之,你我可以上床?反正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嘛。"
"紀——孟——然!"粉頰二度漲紅。
"我在這里。"他卓奇風流的風采終于在玩笑中復活了,"小美人,如果你肯去醫院檢查一下,我不介意與你共赴巫山。"他彎附耳輕聲細語。
一身輕顫立時從耳邊竄到腳跟,倪黛眉不禁為自己身體乍起的反應感到詫異。
這個鬼東西,還真有點撩人的本事。
好,整她,她可是火里來,水里去的名律師,什狗屁吊騷的人沒見過。
螓眉微仰,絕麗容顏迷煞人地睨視著紀孟然,"今天,我接到你大哥矚打來的電話,說想和我談一談。我不知道我和他有什好談的,不過,以我的職業直覺,大概可以推敲出他找我的目的是什。"
紀孟然挑了挑眉。
老爸這快就派大哥探听虛實了?顯然他老人家根本不相信,他會愛上倪黛眉這種女人,"那你怎說?"
"大伯相邀,我怎能不見?"
這下可糟了,他大哥質問人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紀孟然一臉苦瓜相。
"安啦,我是什人,向來只有我向人逼供,還輪不到他人騎在我頭上。"這話說得傲氣十足。
听在紀孟然耳里頗不是滋味,"拜托你,講話別這流氣,難登大雅之堂。我不知道你嫁給我圖得的什,但你若想當我紀孟然的妻子,或是擁有女孩心中渴望的貴夫人地位,就別說出那些有失身分的話。"
她沒想到這無心之言,反而引起這個在"道德觀"上"寬以待己,嚴以待人"紀孟然的反彈,但她僅是合著笑,歉然地說︰"是。"
見她有心改過,大男人主義的他,尾巴立刻翹了起來不再追究,"那你打算怎做?"
"告訴我兩件你最隱密或最堅持的事。"精明的波芒再度回到她晶湛的眼眶中。
"做什?"他一臉迷漾。
"你最好實話實說,免得咱倆的戲唱不下去。"水漾的黑瞳狠厲瞥向"高人一等"的他。
"這……"他竟尷尬地紅了臉。
結果,在她窮追猛打中,他招供了。
日後,這兩件事也就成了她的護身符及茶余飯後的"笑話二則"。
☆★☆
為了演出逼真,紀孟然只好攜偕倪黛眉一起回家,趕赴父母特意安排的"鴻門宴"。誰知他的黑色捷豹跑車才一停在倪黛眉她家大門,就被她一身雪白涼快的打扮給嚇得眼冒金星、口吐白沫。
這個女人真是見鬼了!"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穿得這不倫不類的。"他瞪著她妖冶誘人的身段,胃酸直往上冒。說不出來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她這種清涼打扮。
"紀孟然,瞪大你的豆屎眼,我這件衣服可是亞曼尼今夏最典雅的一件了。"她可是很努力地翻遍了衣櫃,只找到這件連身小禮服最"保守",頸子以下全部包得緊緊的,只有大腿一截斜普開叉,款,款擺之間若隱若現,魅而不妖。
"你——你進去換別件。"紀孟然匆匆地從車內鑽出來,推著倪黛眉進屋。
"別推我,這是最安全的一件。"她杏眼微睜,有-些惱怒"
"你……真是個不知羞恥二字為何的女人。"
"莫非你想買一個布袋,將我從頭包到腳。"她挑戰地迎向紀孟然,料定他沒這心眼,也沒這個時間為她的衣著費心。
"我的確是為你買了個布袋。"他怒氣沖天地折回自己的車內,抓出前座的禮盒。
什?她竟猜錯了。
看來這個紀孟然真的將這次的"家庭聚會"當一回事看!
"拿去換上。"紀孟然將禮盒塞給她。
"你怎知道我的尺寸?"雖是疑問,竟也有一分嫉妒。
怎……會這樣呢?她為自己突生的情緒感到惶恐。
他大少爺可懶得回答她,"快去。"
"凶什?"她一古腦地吼出她對他流連花叢自然熟知女人三圍的不滿,也嚷出怨恨自己乍生潑醋的情緒。
"算我不好,我老爸可是個重時間觀念的人。丑媳婦第一次見公婆就遲到,不太好吧?"他不明白這個向來"好脾氣"的女人,今個兒怎不太一樣?嗯……八成是她的"大姑媽"來了!
見他討好的態度,她抑郁的心情,登時好轉,"哦,給我三分鐘。"說完,便一溜煙地鑽進她家。
紀孟然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縴弱的身影,像陣風消失在他面前。
手腳挺快的嘛!
不過,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她真能在三分鐘內換好衣服。
無意識地拿出香煙及打火機把玩著。
他決定戒煙,但是煩躁總會讓自己想以它解愁,只是香煙才一就嘴,就驚覺自己的失控,于是又放下手繼續把玩它們。
奇怪的事發生了。這個女人真的在三分鐘後,從容地由屋內走了出來。
一襲淡紫色的連身長禮服,果然是全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風,但卻技巧地將小蠻腰強調出來,前胸則有一朵隱藏式的紫蓮,在夕陽的斜射下透著神秘奇詭的氣息,典雅而不失清靈。
倪黛眉對這件禮服滿意極了,這臭小子的眼光的確與眾不同。思至此,又有一股酸液直往喉頭竄開。
他女人見多了嘛!才有這種"品味"。
這……又關她什事?
若說這件禮服有什值得挑剔的,就是它太長了些。像抓到了小辮子似地,她湛然的雙眸如狩獵般地睇視著紀孟然,"你這禮服是要送給其它女人的吧?"
"什?"紀孟然頓時從這一身紫影中醒來。為什她說話這酸?
"否則怎會這長?"她撩起裙擺,露出了四吋的高跟鞋。
"老天,你到底穿了幾寸的高跟鞋?"難怪身高和那天試禮服時沒穿鞋時差這多。
"反正,你待會兒牽好我,別讓我摔得四腳朝天,到時我丟臉事小;你在家人心中的完美形象毀于一旦,可別怪我。"倪黛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還真怕士未先征,身先死。
紀孟然從沒有交過這"小號"的女朋友,一時之間還真不能適應,只能任她像根藤蔓地攀上自己。
然而,一般奇妙的感覺卻像匙即溶女乃粉漫散在心間輕輕晃蕩,一股香濃、滿足的感覺漸漸填平他久饑的心靈。
☆★☆
倪黛眉一走進紀家大廳,便怔住了。
紀家的大廳可以用八個宇來形容"匠心獨運、鬼斧神工"。室內的設計除了名家字畫之外,就是坐擁萬卷的書籍。
倪黛眉算是開了眼界,一直以為她家的書已逾汗牛充棟之境,沒想到一山自有一山高,紀家的書籍足以與紐約市立圖書館一較長短。
她真心贊美與欣賞的目光,毫不造假地在她晶彩的瞳眸中閃現,甚至忘了要和親自應門的紀顯瞱打招呼。還是紀孟然頂了她一下,她方才大夢初醒,忙著點頭致歉,"哦,哦,對不起,我失態了。"
"這是家父,這是我母親。"紀孟然一鎖劍眉。
"紀伯父、紀伯母,你們好-我是倪黛眉。你們真的好幸福哦,有這麼多的書。"光彩的品眸里,此刻只有那成架的書籍。
紀顯瞱突然被她這份販書的情緒感染,先前對她的提防之心也卸下三分,"這些都是我一生的收藏。"他極為自豪地說著。
江芋瑜知道丈夫一提及這些書時,眼瞳總是充滿粲光,比淨收個一億八千萬來得起勁兒,沒想到踫上"同好"就更得意了。
她疼愛地引倪黛眉進門,滿意地笑著,"小眉,你該改口了。"
"改口?"她一時沒能意會。
"叫爸媽啦!"江芋瑜喜上眉梢地說。一種女人直覺,這個媳婦她是收定了。
紀孟然可沒母親這達觀,又怕倪黛眉闖禍,連忙說︰"媽,我們兩小時後還有事,她,我已帶給你們看過了。"
"不急,好不容易才見到你的心肝寶貝,讓老媽多瞧兩眼。"江辛瑜早知這小子有鬼,好不容易這著機會,怎能放過,"小眉,你說對不對?"
"您說得是,不過,小然說什,身為他未來的妻子當然以他馬首是瞻,希望伯母,不,是媽咪您別介意才好。"倪黛眉這會兒像個一嘴涂滿蜂蜜的女孩。明著是褒揚,私下卻是暗諷著紀孟然。
有意思!江芋瑜對這個媳婦滿意極了。
老三一向"放蕩"慣了,沒一個女人能真正捉住他,雖然她不相信孟然是心甘情願束手就縛的,但卻看得出來他拿這個女孩沒轍。
好,有這一個"準"媳婦,她想拴住兒子兼抱孫子的圖像就越來越清晰了。
"好,好媳婦。"拍了拍倪黛眉的小手,寶貝地說著,晶粲的波光除了喜歡之外,也夾著一絲慧黠的心照不宣。
好厲害!
倪黛眉心頭一凜,紀氏夫妻果然不是一般等著含飴弄孫的單純老人,難怪紀孟然會這費心地為她選衣服。
不過,她看得出來,盡避作戲,但江芋瑜並沒有勉強自己喜歡她的態度,這就好辦多了;眼前就只剩下"公公"須費心了。
還好,事前得知他老人家是個書迷,談書議風對她不算太難。"紀伯伯。"
"叫爸爸。"江芋瑜又在一旁邊腔。
"是,爸爸。"她說得羞人答答,將知書達禮、懂得應對進退的大家閨秀角色演得稱職極了。
這可讓精神緊繃的紀顯瞱松了弦,"什事?"
"小然,麻煩你將禮物交給我好嗎?"倪黛眉嫵媚生姿地凝向紀孟然,甜了在場每個人的心。
紀氏夫妻互相望了一眼,對這個準兒媳的一舉一動與私下調查的結果大相徑庭,不禁感到好奇。
紀孟然這才想起手中捧了很久的禮盒,一古腦兒地往倪黛眉手中送,完全沒有情人間的體貼。
"謝謝。"不與他計較,倪黛眉連忙將禮物雙上奉上,"爸,媽,這是我特別為您們選的,希望您們喜歡。"
二老這輩子收禮無數,但對"媳婦"的知禮、懂禮,倒也一陣窩心,"謝謝。"
"打開來看看,喜不喜歡。"她鼓勵著。
江芋瑜首先拆開禮盒,但見白色禮盒中放著一粒粒小圓豆狀的東西,看得紀顯瞱目瞪口呆。
"你送我媽巧克力?!"紀孟然直想掐死她。
倪黛眉只是淡笑,豐采奪目的眸光流露出只有江芋瑜才懂的色彩。
紀顯瞱一陣錯愕後,什也沒說,陪著干笑;只有江芋瑜感動得儒濕了一雙眼。
"這是千雪蘭的種子。"她想要這種蘭花已有許多年,由于地球溫室效應,使得很多地方已不適合栽植這種蘭花,透過很多愛好人士去尋找也多無下文,誰知……卻意外獲得。
"家父一生愛蘭,這是我向他——拿來的,听小然說您喜歡蘭花,所以就將它送給您。"她說得真切,沒有一點獻寶之意。
"謝謝,謝謝你。"江芋瑜高興地往廚房叫著,
"林嫂,快替我準備種植蘭花用的花器、培土。"
紀顯瞱這才由驚愕中蘇醒,下意識地拆著禮物。
好重!
一打開禮物,灼亮的眸子更如聚光燈,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面前的東西,"這是……是金庸精裝版的小說,還有……所有最新的相關書籍及信息。"若不是兒子在場,只怕他和江辛瑜的表現沒兩樣,老淚縱橫啊!
他有六個兒女、兩個媳婦,成天連基本的問安都不一定做得到,更逞論為他到台灣訂購金庸的書了。
而市中心的書店不是沒貨,就是被搶購一空,如今意外地收到它們,說有多貼心就有多貼心。
紀孟然一見父母的表情,怒在心頭的冰石也漸漸融化,看來這個倪黛眉已成功"收買"他的父母。那倒也好,省得他們對他老是流露出那種不信任的眼光。
"好了,可以吃飯了嗎?"說不上來,紀孟然不怎喜歡倪黛眉這"稱職"地加討父母歡喜;對他反而是一副作假應付的怪模樣兒。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即便她對自己惺惺作態又如何。
偏偏悵然的感覺就如飛機套餐一蒸再煮原味盡失,連聞都覺得反胃。
"來,來,小眉,听孟然說你喜歡吃螃蟹,我特別叫林嫂弄了好些大閘蟹。"江芋瑜逸著真誠的笑。
"謝謝。"倪黛眉小心翼翼掩去訝異的表情。
她什時候說過她愛吃螃蟹?這個死紀孟然,她這輩子什都吃,就是不吃海鮮。她對海鮮過敏啊!
就在全家往餐廳移動時,兩道銳利的波光掃向紀孟然,她低聲詛咒,"你想辣手摧花是吧?"
"什?"只不過是只螃蟹嘛,犯得著說話夾棍帶棒的嗎?還真像只"橫行霸道"的螃蟹。
氣嘟嘟的她只能邊走邊擠著笑,還不忘回首瞪著紀孟然,誰知一心二用的她,根本忘了自個兒現在是矮子踩高蹺,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就往前栽,"啊——!"在前無救兵,後無援手的情況下,咱們的倪小美人就這摔個倒栽蒜,"哎喲。"
卡地一聲,哦哦——鞋跟斷了。
拔紅的麻辣臉,一路延燒到她那粉女敕的頸項間。
"你還好吧?"紀氏夫妻忙不迭地蹲了下去,反倒是正主紀孟然,還呆在原地,沒有反應。
丟死人了!這是他惟一的想法——
想他紀孟然的情人無數,從沒有一個像倪黛眉這般令自己俊臉掛不住。
跌倒!那是"發育中"的小孩才會有的動作。
她到底幾歲啊!
"老三,你柞在那兒做什?"老爸發飆了。
"哦。"他這才蹲了下來,那雙盛載怨恨的眼正冷颼颼地刮進倪黛眉的心口,"你是怎搞的!"
"還不是你,這衣服這長。"她嘀嘀咕咕地小聲怨道。
"扶她起來啊。"老媽可急了,她知道這丫頭這一跤摔得不輕。
紀孟然撇了撇嘴,趁父母不注意時瞪了她一眼,"這大的人了還會跌倒。"才一扶她起來,倪黛眉又低聲輕呼,"啊——-"
"別裝。"他齜牙別嘴地附耳警告著。
"你-"真可霸!翻痛得要命,這小子竟然這待她"放手!-惱怒地低吼。
他果真"听令行事"心一橫。手一松——
"哦。"倪黛眉痛得又往一旁倒去。
紀孟然見狀,心不甘、情不願地扶住她,"愛逞強。"
"你——"痛與難堪逼迫她強忍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最後還是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無淚的啐責,有時反而更較珠淚紛飛讓人牽掛不下,紀孟然忽然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重,凝視著她強忍珠淚的模樣,忽然感到一條無形的皮鞭,狠厲地鞭苔著他的良心。
"媽、爸,我帶她去看醫生。"倏地,他一把抱起她,頭也不回地走出紀家大宅。
心……竟有些擰疼。
今夜星光多燦爛,兩顆心卻一閃一閃地眨不停,沒有人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