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視著他高大的背影,眼淚逐漸模糊了眼。
她終于曉得,她一直都誤會他的秘書了,這位老是騙她「不忙」的總經理,原來是等到她睡著後,才爬起來工作。
喬民毅,這個向來不屑把公私事混為一談的男人,究竟什麼時候開始,為了她拋棄多少原則?
也因為知道他一向公私分明,過去幾年來她還不曾在他上班時找他約會,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深覺會打擾到他回想起來,這幾年她都忙著家里的面包店,好像也不曾主動找他約會。
說約會,今天的「約會」,其實也只是她為了去看美食展上各國制作的西點面包,他應該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的他為什麼不拒絕她呢?
他扯著她回到床上,抱著她重新躺下。
她馬上就撲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
「喂你今天怎麼回事?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唉!」
就算被他說,她是故意挑逗他,她還是不想放開他她怕他看到她感動到不能自己的眼淚。
「這禮拜阿縱有事,我不過去了如果我上來,你有空陪我去走走嗎?」
「嗯你想去哪?」
「都可以。」她听到他的心髒跳動聲,把眼淚抹在他睡衣上,更深地埋入他懷里。
天氣逐漸轉熱,她到阿縱的店里的次數愈來愈少了,而培培「放假」的時間也愈來愈多。
這天晚上,她下廚煮一桌他愛吃的菜,他還開了一瓶紅酒,最近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她也陪他喝了兩杯。
晚餐後,她故意把他趕到書房去,她在廚房里烤了點心,準備留著明天給他和培培吃。
等到她忙完,他還住書房里工作,她沒打擾他,在房里留了一盞小燈給他,洗完澡就上床睡覺了。
小月
「嗯」他火熱的呼息吐在她唇上,她緩緩張開眼,對上他深邃迷人的眼神,沉睡的意識朦朧,「喬民毅你還愛她嗎?」
「愛誰?」他輕喘著呼吸,細碎的吻滿布她的臉,一手解開她胸前鈕扣,親吻她細白玉頸
「筱夢孟筱夢」
他緩緩抬起臉,低頭看著她迷離的眼神,嘶啞著聲音問她︰「你睡胡涂了嗎?還是醉了?」
「你一直愛著她你心里你還愛她嗎?」
他瞪著她半夢半醒的睡顏,深深吸了口氣——
「起來!」
啪!
瞬間光線大亮。
陽靚月被他嚴厲的吼聲驚醒,張眼感覺刺眼,她微眯了眼看見他冷怒的表情,整個人一圈冰冷,從床上爬起來,不安地問他︰「怎麼了?」
「我問你,你以為我還愛著孟筱夢?」
她望著他陰沉的臉色,坐在床上好一會兒,想到晚餐上喝的紅酒自從他不許她跟人喝酒以後,她很久沒喝了。
「嗯。」她剛才一定「酒後吐真言」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瞪著她看
「一直以來你都是這麼想的嗎?」
「嗯。」她緩緩撫著額頭,偷偷低頭不敢看他。
「看著我!」
「我頭有點痛。」她瞥著他滿臉的「山雨欲來」,隨著他臉色愈來愈沉,一雙眼楮像要吃死她,她哪敢看他。「我先睡了。」
從他緊握的拳頭察覺即將有一陣狂風暴雨朝她席卷而來,她裝做沒看到,鑽進被子里找避風港。
他坐在床上動也不動,靜靜看著她把自己包成繭,悶在被子里,似乎覺得她先把自己給悶死,會比面對他,被他的眼神殺死「快活」。
他緊緊握拳難以壓制一股托怒,萬萬想不到這麼多年來,她始終以為他心底還有別人!
「你還不睡嗎?」
她溫柔的聲音從被子里出來,他沉默半晌,直接扯掉被子!
她一直覺得房里的冷氣過強,已經蓋暖的被子被他的狂力掃到地上去,用來答覆「他還不想睡」——她整個人卷成像蝦子的形狀背對他,感覺背後一道視線已經燒穿她,她再不乖乖的面對他,把話說清楚,今晚真的別想睡了。
她緩緩爬起來,坐直身子看著他,腦袋早已清醒了她想他常常板著一張嚴謹的面孔,就是想讓人不敢去看他有一張年輕俊美到女人也己心護的臉龐吧,即使是在盛怒之下,他的表情也能選上最佳閻王的選美代表。
「我以為這幾年來你還愛著她。」她老實承認,見他眼底刀光閃過,一副要把她千刀萬剮的痛怒,她嘆了口氣,沉默一晌才說︰「我好幾次想我早就知道筱夢有人追求,如果早點告訴你,你能夠多花點時間陪她,你就不會失去她。」
也許在她心底,還是渴望能知道他的想法,但他
他一句話都沒有,完全的沉默,只是用他冷怒的目光又把她痛宰了一頓。
她想既然都說了,存在她心底最深的痛,她始終的耿耿于懷,就一次說吧「你到宿舍找筱夢那一夜我對你說了殘酷的話,我一直很自責,我對你感到很愧疚」
原來,經過這麼久了,存在她心底的痛還是這麼痛,深刻在她心底他空洞的臉龐,她仿佛看到他內心的破洞
她低下頭,怕自己無法承受他絲毫轉變的神色
「你說過什麼?」他低冷緊繃的聲音帶著很深的困惑出來。
落在她耳里
她睜望著被單上的幸運草逐漸擴散模糊,眼淚差點奪眶,這時才听到他的聲音。
她緩緩抬頭,從無法抽拔的情緒里望著他打破冷肅的表情蹙起眉頭,眼神卻像患了失億癥她說過什麼他忘記了?
她張口了半天,啞口無言。
「算了,你說過什麼已經不重要。」他冷怒的臉拉下歷層冰霜,一團火氣更升騰,甚至不願再去想她所謂「無情的話」是指什麼。
「不可能喬民毅,你是騙我的吧?你怎麼可能忘記了?」她滿臉愕然,內心爬滿疑雲,看不見他滿臉陰霾,肅冷之色更重。
「我是忘記了,這重要嗎?」
為什麼要騙她?怎可能不重要
「你一直不準我跟任何男生出去,連我的衣服都要管。你跟她交往時不是這種人,如果不是我說出筱夢早就移情別戀是我說的太重傷你太深,你和我在一起後,才無法相信我,對我疑神疑鬼,我」她終于發覺他的臉色相當難看,一時呆住。
他眯起眼冷冷瞅住她
「所以你是有愧于我,才把自己給我,對我容忍?」他眼底透著幽暗深冷,不願意再深究的傷痛,被她硬逼出來。
她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
張眼望著他下床的背影,她幾乎又看見去年他求婚時那份無助和無奈的氛圍,她渾身遍冷地感覺到他這時才是真正被她刺傷——比起她曾經說過什麼,他更介意的是她和他上床的心情,她的態度。
「——我愛你!」她在他走出房門前急著喊住他,「喬民毅你明明知道我很愛你你怎麼可以誤會我?」
他停在門口,卻不肯轉過來看她一眼
「有這種事嗎?我為了等你畢業,和你擠在窄小的房間里同居。住在一起,你要搬回家通知的人反倒不是我。這幾年來,我看不出你的眼神對我愈來愈容忍?你不肯留在我的身邊,不肯答應我的求婚——是我誤會?」
「我容忍是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愛你愈來愈深,我沒有辦法再忍受你心里擱著別人。這種情況下,我要怎麼留在你身邊,答應你的求婚?你從來沒說過你愛我,你只對她說過我在意,難道不是因為我愛你?」
「我心里從來就沒有別人我說過我愛你,是你沒用心听,你只在意過去的事,我說再多愛你有用嗎?你也只會懷疑我騙你。」
他說過?什麼時候?
小月
她突然想起每次時,他吐在她耳邊的熱息——是那時候?她怔怔地想著,听到他的聲音又出來
「那個夜晚我只記得你吐在我嘴里的三個字。」
她吐在他嘴里的三個字
我愛你。
他听到了?她的心髒撞了一下。
「你以為你同學真有那麼多釣蝦券可拿?」
「什麼意思?」她茫然望著他的背影,深陷任他的話里重復想著他所說的那個夜晚我只記得三個字
他不肯再解釋,冷冷摔上門,把她一個人關在房里,回書房去了。
喬民毅打開書房的燈,把自己丟入工作里,卻無法不去想——
都那麼久的事了,他沒想到她一直耿耿于懷,他只花一個月的時間就把心情重整好了,而那一個月的時間里,他更多時間都只想著她,終于還是回去找她
她常常去買烤地瓜,老伯都有跟他說,有一個綁馬尾的女孩,長得很漂亮,總是對他笑,每次都買很多,後來他想到是她,開始對她有好感。
有一陣子她沒來,他的日光不知不覺在店里的每個角落搜尋她。
後來看到她的同學,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一時興起透過熟識的客人把釣蝦券故意輸給她的同學附有活蝦炒飯的釣蝦券。
有一天,他去買烤地瓜,老伯說那個女孩又來了,已經進他店里去,他連烤地瓜都忘記拿就急著回頭去找她。
他到處找她,沒想到她竟躲在陰暗的角落打電腦,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奇怪的女孩他看著她,突然很想靠著她睡也真的做了。
他想,老伯比他還了解他自己,後來只要她一來,老伯就會通知他,而他總控制不了想找她的心情。
當時他只是覺得跟她說話很有趣,在忙碌的日子里,和她斗嘴是一種樂趣,變成他紆解壓力的一種方式。
他並不知道他是否在那時就已經愛上她,但他對她早已有特別的感覺是事實。
叩、叩
他抬起頭,瞪著那扇門緩緩被她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