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倒酒!"
平時,君為皇會從包廂轉移至秋荷的香閨,通常是為了尋求寧靜,但今天,他的心情似乎特別煩躁。
等不及秋荷斟酒,他便將酒盅拿起,將酒當水灌飲起來。
"君少爺,你這是何苦呢?"秋荷把酒搶過來,不讓他喝。
"給我!"
"你會害了她!"
"你在說什麼?"
"你明知道我指的是誰!"秋荷正色說道︰"我猜,你是愛她的,可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間出了什麼事,非得讓你這麼對她——如果你不想愛她了,就讓她走吧!你讓她留在那兒,不是硬把她推進火坑嗎?"
"我愛她!?"君為皇忽地笑了出來。"我君為皇是何等人,會去愛一個奴婢?"
"愛也好,不愛也罷!"秋荷站起身,遙望窗外的月色。"一個女孩子,同時遭受三個男人的欺負,日後,她還有勇氣活下去嗎?"
秋荷的話,讓君為皇的心頭蕞然一驚。
他一心只想找個借口趕奴兒走,並非要逼奴兒走上絕路——
"秋荷,為什麼別的女人都不像你這般,不爭不吵?"
他口中說的別的女人,指的其實也只有奴兒一個!
如果奴兒是善良的,也許……也許他真會愛她也說不定呀!
她那柔弱畏怯的模樣,又在他腦海盤旋,怯愣愣的神情.欲語還休的微啟朱唇……想來都該是令人呵護、憐惜的,只可惜……
在柔弱的外表下,竟有一顆壞心腸!
"你愛不爭不吵的女人,可你也沒愛我呀?"
"我是——"
一向流里流氣的君為皇,倒也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秋荷沒提,他倒也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他一向根秋荷為紅粉知己,可提及情愛,似乎也沒有——
"我知道自己的身分,沒有男人會肯愛我的……"秋荷的眼底,有股愁郁。
"秋荷——"
"君少爺,去救她吧,如果你真不愛她,她也有權利給別人愛的。"
君為皇站起身,躊躇了一會兒,旋即奔出房外——
###
"不要——救命啊……救命啊——"
包廂外,偶爾有人走過,但對里邊傳出的淒厲叫聲,皆是充耳不聞。
小紅和小翠後來還是向童媽說了這事,如她們所料,童媽也不想去管,同時也告訴其他姑娘別去理會。
君為皇大步走來,听到奴兒的驚叫聲,涮——的一聲,用力推開了包廂的房門。
里邊的三個公子哥全月兌了上衣,胖子秦公子正在解褲頭,而蜷縮在角落邊的奴兒,頭發散亂,衣服被撕扯破裂——
驚嚇過度的奴兒,顫抖著身子,一看到君為皇來,連忙爬至他腳邊,緊緊的抱著他的腳。
"為皇——不要把我留在這兒、不要……不要把我留在這兒!"
"君少爺,這……這……"
三位公子哥全愣住了,不知道君為皇為什麼又突然蜇回,如果他又反悔不讓他的奴婢伺候,那他們三個不就要倒大楣了?
"為皇,我……我不要在這兒——我不要……"奴兒顫聲哭喊。
君為皇垂眼盯視著緊抱著他腳的奴兒,他本想一腳將她踹開,可是,他竟做不到——
隨後趕至的秋荷,穿過圍觀在包廂外的人群,手中拿了一件衣裳,披在奴兒身上,又將奴兒扶起推進君為皇的懷中。
"帶她回去吧,瞧她嚇的!"
在秋荷的催促下,君為皇扶著奴兒走出包廂。
而在包廂內月兌光上衣的三位公子哥,愣愣的看著奴兒被帶走,而已解開褲頭的秦公子,手一松,褲子跟著滑下,里頭竟然什麼也沒穿,渾身光溜溜地站在一堆人面前——
一陣尖叫和哄笑聲中,秦公子恍然回神,低頭看見自己光溜溜的模樣,羞得連忙用手遮住下/體。
其他兩個人則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覺得丟臉死了!
秋荷看著他們三個,搖頭嘆笑後便轉身離去,連門也不幫他們關,讓他們任由眾人笑去——
###
"還哭!你想把所有人都吵醒嗎?"
走進了君家大門,奴兒還在啜泣.君為皇心煩的喝斥。
他一怒喝,她立即閉上嘴,不敢再哭出聲,只是肩頭仍顫動著。
回到她的房內,他扶著她坐到床上。
"知道我為什麼把你留在那兒嗎?"他冷眼睨她。"你還不知道嗎?那我就告訴你——因為一旦你成了人盡可夫的女人,我就有理由把你趕出君家——"
他愈來愈理不清令他心頭煩躁的因素,看到她哭的模樣,他的心更是亂紛紛的。
他的話,如雷擊一般擊中了她,她倏地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奴兒在心底吶喊著。
"瞪我!?你的膽子可愈來愈大了!"他俯首,兩手用力夾住她的臉頰。"如果你不是那麼壞心,我也不會做得這麼絕了。"
"沒……沒有,我……沒有。"
"沒有!?你是不是也要說,你把酒往我臉上噴的事,不是存心的?"
"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兒淚眼婆娑,不知該怎麼解釋"你可別真以為和我有了夫妻之實,我就不會趕你走。"他的規線往下望去,他手一伸,扯落她的上衣。
"為皇——你……你要做什麼?"
"我要讓你知道,就算我要了你幾十次,我還是會照樣趕你走的!"
"不……不要——"
……
將衣服穿好後,斜睨了虛軟癱在床上的奴兒一眼,他沒說半句話,只冷哼一聲,便旋身離去。
"為皇——"
奴兒虛弱的呼喊著他的名字,無奈他沒听見——但她想,縱使他听見了,也不會搭理她的。
闔上眼,她將臉埋進枕頭,痛哭著。
一個時辰後,她拖著疲憊的身子下了床,拿出包巾,開始整理衣裳。
他都說得這麼明白,要趕她走了,她若不走,豈不是讓他更厭惡。
為了趕她走,他甚至不惜把她丟給三個酒鬼,還說……說要以"人盡可夫"這個罪名趕她走!
心中余悸猶存,奴兒忍不住打個寒顫。
她不恨他那樣對她,只是,他會那麼做,不正代表,他真的厭惡她、厭惡到了極點?
穿上了一身素淨的衣服,奴兒拎著包袱走出房外,她面向著君老爺和夫人的寢房跪下,連瞌了三次頭。
"老爺、夫人,奴兒要走了,謝謝你們的養育之恩,只是奴兒今生無以為報,願來生做牛做馬再報答你們。是奴兒沒有福分當君家的媳婦,枉費了你們一片苦心……"奴兒邊說邊拭著淚。
看著天色微微亮起,她不敢再停留太久,怕早起的李大娘撞見她要走。
旋身離去之際,她又回過頭,望向君為皇的寢房。
"為皇,我要走了——你要保重!"
心酸的流著淚,縱使心中有萬般不舍,她也不得不走。
黯然垂著淚,奴兒傷心的離開這個她一直以為她會一輩子住下的君家——
###
奴兒一走,該是稱他的心、如他的意,可是……
君為皇發現自己非但沒有比較輕松快活,心情反倒更加煩躁。
奴兒離開君家已有三日,而這三日來,他全然沒有笑容,連上酒樓也提不起興致。
反倒是每晚臨睡前,奴兒那抹嬌弱的身影,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他的腦海,擾得他不得安眠。
"什麼人在外面?奴兒!?"
听到外頭有聲響,又看到一抹嬌小的身影閃過,君為皇下意識地沖出房外。
"少爺,不是奴兒小姐,是我——小小。"原本想跑離的小小,未料到君為皇竟會沖出來,她只好停下腳步,旋過身來。
"小小!?你跑到我房外做什麼?"君為皇狐疑的問。
他和玉彤表妹的房間離得可遠了,小小再怎麼走錯路,也不可能繞到這兒來的。
"我……我……少爺,我——"小小突然跪了下來。
昨天她听到君夫人要少爺去找奴兒小姐,她知道奴兒小姐守了承諾,沒把她說的話供出,可……卻害得奴兒小姐被少爺趕出君家。
小小輾轉思索了一夜,決定要向君為皇說明這一切,誰知來到君為皇的房外,她又退卻了。
少爺的脾氣陰晴不定,他一發火,後果如何,誰都料不到的!
她猶豫了半晌,決定日後找機會再說,正要跑離,少爺卻追了出來,她還是招了的好。
"你有什麼事要說?"
君為皇見小小彬下,又一臉心虛的換樣,直覺她鐵定是有事要告訴他。
"少爺,奴兒小姐她……她沒有做錯事——做錯事的人是小小!"
"說下去!"君為皇寒聲說道。
"其實……其實那些撕碎的信和焚燒的信,全……全都是……都是我做的!"
"你做的!?這會兒奴兒都走了,你又何必來替奴兒承擔這些?"君為皇以為小小和奴兒的感情好,所以才會想幫奴兒。
"不不不,小小不是在替奴兒小姐承擔過錯,撕信和燒信的事,全是表小姐叫我做的。"
小小把事情的真相,全都說給君為皇听。
"是我太自私,只擔心自己會被罵,所以要求奴兒小姐別說出來,誰知奴兒小姐反倒——反倒因此被少爺你誤會.還被趕出了君家——"
"玉彤!?"君為皇一臉怒氣騰騰。"表小姐現在人在哪兒?"
"在……在大廳。"
君為皇怒氣狂燒,邁開大步朝大廳的方向走去——
###
"姨媽,為什麼您還是不肯幫我?這會兒奴兒離開了,為皇表哥一點也不在乎,那就證明表哥不愛奴兒,既然這樣的話,那您何不趁這機會,撮合我和表哥?"
玉彤在大廳內,和君夫人說了近半個時辰,話題全繞在自個兒的婚事上。
君夫人被問煩了,索性回她道︰"這會兒奴兒失蹤了,你說我哪有那心情去和為皇說這些?"
"姨媽,您偏心,我哪一點比不上奴兒,您就非要奴兒不要我!"
"我……唉,玉彤,你就別來煩我了,這會兒,我為了奴兒的事,擔心死了,奴兒已沒半個親人,她離開了三天,也不知往哪兒去了。"
"是她自己要走的,干什麼還去找她!姨媽,如果奴兒一直不回來,難道您要表哥都不娶嗎?"玉彤噘嘴質問著。
"如果奴兒當真不回來,我就一輩子不娶!"君為皇出聲的同時,人也已到達大廳。
"為皇表哥——"
"玉彤,我君家待你如自己人,你竟然使心機陷害奴兒!"
"我……我什麼時候陷害奴兒了?"玉彤仍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小小隨後出現時,顫聲道︰"表小姐,我……我已經告訴少爺,信是我撕的了!"
"你……"玉彤的表情由憤怒轉為納悶。"你撕什麼信啊?"
"表小姐,就是少爺叫奴兒小姐送去給詠月小姐的那些信呀!"
"那是奴兒叫你撕的羅?這奴兒也真是的,肚量這麼小!"玉彤把自己做的事,全推到奴兒身上。
"不是的,那明明是你叫我做的呀!"
"你這個死丫頭,竟然誣陷我!"玉彤伸手就要摑小小一巴掌。
君為皇伸手攔住玉彤,將她的手撥掉。
"為皇表哥,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叫小小撕信呀!"玉彤叫屈著。
"除了你,還有誰會指使小小這麼做?"君為皇寒著一張臉。
"奴……奴兒呀!"
"哼,如果奴兒真要撕信,她大可自己撕,又何必多找個人來見證她的罪行,再說,小小是你的奴婢,成日跟著你,沒有你的命令,她敢做壞事嗎?"
君為皇的一席話,堵得玉彤啞口無言。
"我……我……"
"玉彤,你當真做了錯事?唉,你真是不該呀!"君夫人也知道兒子就是因為撕信、燒信的事件,誤認奴兒的心腸太壞,所以才把奴兒趕出去的。
"姨媽,我……我這麼做,都是因為我愛為皇表哥——"玉彤哭訴著︰"都是您不幫我,所以我只好自己想辦法。"
"娘,明兒個請媒婆來家里一趟,幫玉彤表妹找個合適的對象,把她嫁了。"君為皇冷聲道︰"我們君家,無福消受這種媳婦!"
"不,為皇表哥,我只想嫁你……"
君為皇冷冷的瞪著玉彤。"你做了錯事,我可以不追究,如果你再不知好歹……"
被君為皇那麼一瞪,玉彤的三魂七魄早都飛了,哪還敢反駁,只得愣愣的點頭。
"好,我嫁、我嫁……姨媽,您得和媒婆說,我要有錢、長相又俊的男人,可……可別隨便找個窮小子給我!"
君夫人嘆道︰"我會的。"
君為皇似乎突然想到什麼,旋身飛快奔出,也沒回應君夫人的呼喊——
"為皇,你去哪兒?"
愣在一旁,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玉彤又拉著君夫人說︰"姨媽,您可要記得給我一筆嫁妝,還要叫男方那邊也要……喂,姨媽,我話還沒說完,您上哪兒去啊?"
才一轉眼,大廳就空蕩的只剩她一個人,玉彤氣嘟著嘴,可也沒半個人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