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了翎莙昏睡了兩天兩夜的通知,還在守喪中的鐵擎軍,獨自一人來看她。
「鐵少,她昏睡兩天了,該怎麼辦?」
「把這個案子結了,我要帶她走。」
看著躺在床上,身子還蜷縮著的翎莙,鐵擎軍的心頭有著萬般不舍,但他更恨她,他處處維護她,她竟然心狠手辣的對他母親下手!不管她是氣瘋了,或是氣到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這件事,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的。
「鐵少,這……」
「這件事,由我作主。」鐵擎軍渾身散發著鐵家新霸主之氣勢,連警方的高階主管見了,都不由得畏懼三分。「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
「當……當然,我知道該怎麼處理。」
鐵風向來最不願鐵家的私事曝光上報,盡避這回鐵風氣壞了,仍不忘交代這事要以最低調處理,何況事關鐵家自家人,他聰明的事先把翎莙小姐關在特別密室里。
進入里邊,把還在昏睡的翎莙扛在肩上,邁開大步,一陣旋風掃過,眨眼間,鐵擎軍已消失在幽暗的密室。
xxxxxx
「翎莙小姐、翎莙小姐……」
听到有人喊著她的名字,昏睡中的翎莙幽幽轉醒,眼皮微啟,眼前一片白光,刺得她的眼又倏地合上。
「翎莙小姐,你醒了嗎?」
又一聲呼喚,翎莙試著再張開眼,適應了周圍的光線後,雙眼微微張啟,眼前模糊的景象,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翎莙小姐,你真的醒了。」
「啊!」
對上一張幾乎毀壞的臉,翎莙嚇得大叫一聲,忙不迭地彈坐起身。
「對不起,我嚇著你了。」一名年約四十歲的中年女子,垂著頭,自卑的退了一步。
翎莙細看她,覺得眼熟。「你……你不是蟬姨嗎?」
「翎莙小姐,你還記得我?」婦人高興的笑著,旋即又把頭垂得更低。「對不起,我把你嚇著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突然看到……」一陣暈眩的感覺襲來,翎莙按著頭,想起自己應該是在牢里的。「我……我怎麼會在這兒?」
「翎莙小姐,你不要緊吧?」婦人想上前去扶她,可又怕嚇著她,遂停在床邊兩步遠之地。「是少爺帶你到這里來的。」
「我哥……」
「少爺的心地真好,他一定是擔心你受不了太太去世的打擊,才會把你帶到這里來。」婦人自己猜測著,旋即又道︰「當年如果不是少爺對我們母子三人伸出援手,說不定那時候,我就帶著三個兒子去自殺了。」
把心頭的疑惑先擺在一旁,翎莙主動靠近她,拉著她的手安慰她︰「蟬姨,別去想以前那些事了,你現在過得好嗎?」
看到翎莙沒怕她,還主動來拉她的手,吳蟬感動不已。「我很好,雖然賺的錢不多,可是我和我三個兒子能生活在一起,我就很滿足了。」
「那就好。」
翎莙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她想起幾年前的一個夜里,全家到外頭用餐時,她突然肚子痛,送到醫院時,正巧看到全身被硫酸潑到,緊急送到醫院急救的蟬姨,警察也隨後而來,後來他們才知道,原來蟬姨的老公有外遇,外頭的女人想當富太太,要求蟬姨簽下離婚協議書,幾次談判,為了孩子,蟬姨堅持不離婚,誰知外頭那女人發狠,拿著硫酸就往蟬姨身上潑--
蟬姨是個可憐的女人,當年哥幫她度過所有難關,她一定感激在心,才會答應幫哥來「照顧」她。
「對了,這是哪里?」
「這里是一個高級小區,你沒來過嗎?這層公寓好像是少爺買下來的。還有喔,我看少爺一定是擔心你太單純,怕你亂開門讓人進來,叫我離開的時候,一定要在大門上上鎖,他說,除了他和我之外,不能讓別人進來。」
聞言,翎莙無奈的點點頭,她點頭,只是讓比她還單純的蟬姨安心。
「都顧著說話,我倒忘了你昏睡了幾天都沒吃東西呢!罷剛我在家里煮了一鍋粥,我放在外頭桌上,我去拿進來。」
蟬姨去了,很快又踅回。「這粥不燙,還溫著,剛好可以吃。」
接過了粥,翎莙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翎莙小姐,你慢慢吃,這里有礦泉水,外頭桌上有水果,我……我得趕回去接我小兒子,他快放學了。」
「蟬姨,你不是住在這小區內?」
吳蟬笑了笑。「我哪住得起這種高級小區?我和我的前夫斷的干干淨淨,現在我靠自己的能力養孩子,住的是老舊公寓,不過,孩子都在我身邊,我很滿足了。」
「喔,那你快點去。」
「翎莙小姐,晚上你要吃宵夜嗎?我幫你送過來。」
「不用,我吃不下。蟬姨,你留在家里陪你的孩子,不用過來了。」
「那好,明天早上我再幫你送早餐過來。」
「謝謝你。」
「翎莙小姐,你不用跟我客氣的。那我先走了,你不用怕,這小區里管制很嚴的,不會有小偷進來。」
「嗯。」翎莙微笑著,讓蟬姨能安心離開。
「蟬姨……」
走到門前正要離開的吳蟬,听到她的喊聲,停下腳步,回頭問︰「翎莙小姐,你有什麼需要,盡避跟我說。」
「我只是想問你,你很愛你的孩子嗎?」
「這是當然的啊,天底下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孩子是自己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我可是把三個孩子當成是自己的生命。」
盡避蟬姨的臉幾乎全毀,但翎莙仍可以從她的臉上,看出屬于一個母親慈愛的特有表情。
「翎莙小姐,我知道太太走了,你一定很傷心,不過……」
「蟬姨,你放心,我沒事的。你不是趕著要去接小孩嗎?去吧!」
看一看,時間快來不及了,吳蟬趕緊離開。
看著一個著急要趕去接小孩的母親,翎莙的淚水突然滑下臉龐。她到底是被拋棄的,還是不小心遺失的?她的母親為她著急過嗎?
心口被一陣酸澀滋味填滿,她怎麼都吃不下了。
把吃不到一半的粥放下,翎莙走到窗邊,看著蟬姨口中的高級小區--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同樣的建築,她至少在十層樓高的地方。
蟬姨以為哥是「救」她出來的,其實她知道,爸不喜歡鐵家的私事攤在陽光下遭人指指點點,而哥也只不過是換個地方把她關起來罷了。
也無妨,她被關在哪里都無所謂了。
xxxxxx
鐵家對外宣布唐雪蘭是因病而亡的,出殯當天,鐵翎莙因為昏倒在醫院,而沒有參加喪禮。
低調的辦完喪事,鐵風獨自跑到楓葉酒店去喝酒。接連好幾天,鐵風都沒回家,一直窩在楓葉酒店,包下最頂級的住宿套房,一個人喝著悶酒。
鐵擎軍也派人暗中去調查過父親在楓葉酒店的事,知道父親和楓葉酒店的負責人秦若梅之間,純粹只是朋友,有的也只是父親對她的愛慕,秦若梅似乎只以客人和朋友的身份,去關心父親。
母親死後,他已經沒有權利去責怪父親,如果當初他听父親的話,讓翎莙離開鐵家,也許一切的憾事就不會發生……
垂頭,閉上眼,手指在眉心間揉了揉,父親消極的選擇逃避,鐵氏集團的重擔,自然就落在他身上。
于是他提前結束了美國那邊的學業,直接接手公司大大小小的事。
十天來,他沒回去過家里,為了盡快熟悉公司的業務,他一直待在公司,每天只在總裁休息室內小憩一下。
案親的逃避,成了他肩上最沉重的負擔。一份可以為公司明年度帶來龐大利益的合約,父親丟著不管,而他這個代理總裁在最短的時間內,以專業管理人的姿態,獲得對方的信任。
擺在辦公桌熱騰騰的合約,證明他鐵擎軍工作上的能力,絲毫不輸給他的父親,董事們一通通道賀和贊賞的電話,令他接到煩。
「james,幫我擋掉所有電話,不管是誰打來的。」按下男特助所屬的分機號碼,鐵擎軍交代著,「還有,取消明天的所有行程,我要休息一天。」
十多日來,每當夜晚來臨,翎莙總像一只過于安靜的貓兒,乖乖地窩在黑暗的房內,不吵不鬧,等著黎明到來。
除了母親出殯那天,她從早跪到晚,哭紅了雙眼,泰半時間,她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女圭女圭,靜靜坐著,沒有逃跑的念頭。
蟬姨其實也發現了有哪里不對勁,但她沒說,蟬姨也不好再問下去,只是一日又一日的按時幫她送三餐來。
外頭似乎有人在開門的聲音,蟬姨已經送過晚餐來了,難不成又來幫她送宵夜?可她說過,她不想吃宵夜的。她希望像蟬姨這麼好的母親,可以有多一點的時間陪陪孩子。
還是,有小偷?可是這屋里,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呀!
窩在床上,她動也不動。她並不害怕,就算真的有竊賊來,殺了她,或許她還感謝那竊賊呢!
她不怕死,可也不能死,既然哥選擇把她關在這里,她就沒有權利離開、沒有權利尋死、沒有權利……去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