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琉璃獨坐在房內,把今日在客房的事,反復地回想了好幾次。
桑子說的沒錯,月桂的是故意加罪于她,她心知肚明,可卻不許桑子再向其它人渲染這事。
只是一點小事,她不希望事情愈鬧愈大,徒增彧琰的煩憂。
她仔細想了想,大抵也知道月桂為何會如此……以女人的直覺,和她覺察月桂看彧琰的眼神,她想,月桂應該是喜歡上彧琰了!
只是月桂如此攻于心計,恐怕日後她和彧琰之間還會有更多誤解隔閡!但是,她也不能趕月桂離開八爺府──,真這麼做的話,只會讓彧琰認定她是心胸狹窄的女人罷了!
月桂也真是傻,那麼尖銳的發簪插進肉里,難道不痛嗎?
琉璃披上風衣,想到客房那邊去看看月桂的傷勢如何,她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是不宜再和月桂打照面的,她也不是要進房里去看月桂,只是想在門外瞧瞧,守門的人,總也該知道月桂醒了沒有。
與其在這忐忑不安,她還是跑一趟了解月桂的病情較妥當……
雖然月桂的傷是她自己刺傷的,但她是履親王府的女主人,于情于理,她都該關心一下,何況彧琰又認定月桂的傷是她闖的禍……
琉璃把房門打開,正要跨步出門時,一道魁武的黑影,背著月光,立定在房門外。
琉璃嚇了一跳,倉皇的退了一步,「你……彧琰……你怎麼……」
定楮細看後,才看清楚來人是她的夫君;她原以為他會在客房那邊照顧月桂,所以乍見他回寢房來時,她很是意外,原想問他怎沒留在客房?但他一腳跨進房內時,臉色陰凝,教人看了不寒而栗。
「這麼晚了,妳想上哪兒了?」彧琰看她身上系戴著披風,一副就是要出門的模樣,心頭不由得涌上不悅的感覺。「三更半夜不睡覺,妳想上哪兒?」
「我……我睡不著,想……想去看看月桂的傷勢……」
听她這麼說,他心頭的不悅頓時減去一半,方才腦海內的胡亂臆測,也隨之抹去。白己真是太不該了!怎會以為她半夜不睡覺,是想出門去幽會!
「妳去做啥?難不成妳還想再刺她一次?」他語氣冷冰冰地
「我……你真的認為我傷了月桂?」
「不是嗎?」
「不是的!那對簪是你送給我的,我非常喜愛它,怎麼可能讓它沾上血漬、讓它永遠塵封于錦盒內呢?」她攢緊眉頭,語調激動
彧琰靜靜地凝視她,好半晌後,深吐了一口氣,垂首默然。
「相信我,彧琰。我絕對沒有刺傷月桂──」
「妳不需要再辯解了,我並沒有打算再追究這件事──」他趨身上前,將她嬌弱的身軀擁入懷中,「這件事到此為止,誰對、誰錯,妳們自己心知肚明……」
「彧琰──」依偎在他寬闊的胸膛內,她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他,霎時間,她覺得毋需再爭辯什麼,誠如他所雲,對、錯白己心知肚明……她行得正、坐得直,她的心永遠是清白的!
「以後妳別再去客房,月桂的傷,我會吩咐嬤嬤們照料。我想,等月桂傷好後,就讓她離開!」
「可是……你不是還需要請她幫忙找尋歐陽俊的下落?」
「我想過了,這件事,充虞應該可以做得來,老是麻煩月桂姑娘,我也過意不去!」他摟緊她,愛憐的撫著她的粉頰。
他知道女人都是善妒的,不管這回發簪風波是不是她的錯,他都會請月桂離開的。
她是他的妻子,他要把他的愛全都給她,除了愛,他還要給她一份安全感。
他想,月桂的存在,或多或少都會讓她覺得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飽受威脅──
他不要她對他的愛存有質疑,他要她相信,他今生今世只愛她一個人;他不要她的溫柔變質,他要她溫柔體貼、做他彧琰賢慧的妻子!
當年,他額娘若不是因為想要皇阿瑪一生只愛她一人,也不會想盡辦法要練絕世武功,想和天下第一人匹配,就因為這樣,他額娘才會練功夫走火入魔──
他絕不要琉璃重蹈他額娘所遭遇的悲劇!
「你要讓充虞去查歐陽父子的下落?如果皇上知道這事,那……」她憂愁滿面。
「我可不怕他!他可以絕情的不理深愛他的女人,但我絕不會無情的忘記我額娘臨死之前的痛楚──」彧琰唇角一抿。「就算他要賜我死罪,我也一樣要替我額娘報仇,殺歐陽東青,以告慰我額娘在天之靈。」
「可是,害你額娘的人是歐陽東青,為什麼你要殺歐陽俊呢?」
「不殺歐陽俊,歐陽東青那老狐狸怎麼可能現身?」
「但是……」琉璃面露憂色,「冤冤相報何時了……如果歐陽家還有其它人,那日後……是不是也會報復我們的孩子?」
琉璃的一句話驚醒了彧琰,但他並不是怕冤冤相報的悲劇,而是,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歐陽東青就只有歐陽俊這個兒子,並未去想歐陽家是否有其它人……
歐陽東青若是一直再避不出面,他發誓他會殺光歐陽家的人,就算用絕劣的手段,他也要把歐陽東青給逼出來──
「別怕!我絕不會讓歐陽家有向我們報復的機會!」
彧琰擁著琉璃,深沈的黑瞳迸射出一股嗜血般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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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丫頭,出去,妳給我死出去!」月桂摔落一只陶瓷杯,怒煞煞地吼著。
「月桂姑娘,我……我哪里做錯了?」縱然深知月桂的怒意是說來就來的,但綠兒仍是試探地詢問,如果真是自己做錯事,那她一定會改,下回絕不再犯。
「妳還敢問!妳一個丫頭,憑什麼知道我生氣的原因,我就是看妳不順眼,妳走、妳走,給我滾出去!愈看妳我心愈煩!」月桂站起身,一手頂在腰際,一手用力的推著眉頭輕皺的綠兒。
瘦弱的綠兒被有武功底子的月桂連連推擠,一點招架能力也沒有,只能任其推倒于房門外,復而讓兩扇關的房門給隔離開來──
緊閉的房內,一陣陣砰砰響聲,想也知道定又是月桂姑娘在亂摔東西了!
綠兒從地上爬起,拍拍髒掉的衣褲,這會兒,她可不敢再進房內,只好把這情形報告給老嬤嬤知道;可她也知道老嬤嬤也拿月桂姑娘沒轍,只好任其摔碎房內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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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不甘心呢!
為什麼彧琰一再的「坦護」那個日本女人?
照理說,她制造的事件,都是極其嚴重的呀!
把一個有傷在身的恩人丟在柴房內,這不是太沒人性了嗎?因嫉妒而用發簪刺傷恩人,這種行為,也真夠令人發指的了!
可是,為何彧琰從不正視那個日本女人所犯下的每一件錯誤,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她?
發簪事件也已過了七天了,她遲遲沒听到下人訛傳這事,更遑論听彧琰對這件事的結論──怎麼會這樣呢?
她為了陷害琉璃,要彧琰對琉璃產生壞印象,不惜用尖銳的發簪刺傷自己,可……她要的結果呢?
彧琰非但沒有對琉璃產生壞印象,甚至兩人還如往常一般,如膠似漆。
不,這不是她要的結果!
看著手臂上因傷留下的疤痕,月桂恨的咬牙切齒,「他自始至終都該是我的!」
月桂重重的一拳擊在桌面,忽地眉頭緊聳,豎耳傾听,她听見屋頂上似乎有人在走動,她連忙熄了燈,躲至一旁。
半晌,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模黑進她房內來,她抽出長刀,一刀砍向來人。
來人閃過她的刀,低聲急喊︰「月桂,是我,我是大哥!」
听到熟悉的聲音,月桂連忙收了刀,再掌起燈,一看,來人果真是她大哥歐陽俊。
「大哥,你怎麼進來了?」月桂輕聲低呼,小心翼翼的開門查看房門外有無人在偷听。還好綠兒那笨丫頭已被她趕走,要不,這會兒可教綠兒給撞見她大哥了。「你來,很危險的!」
「再危險我也得進來一趟!」歐陽俊刻意的壓低聲音,就是怕有人經過听見他和妹子的對話。「月桂,妳知不知道,妳住進八爺府內這麼久,一點消息也沒有,大哥還真怕妳的身分被識破,教彧琰給殺了呢!」
「我沒事!我很好!不給你消息是因為這八爺府內,沒一個能幫我帶消息的,而且,現在彧琰追你追的緊的當兒,我也不敢隨便找你,怕的就是被他識穿我的真正身分──」
「我知道,也難為妳了!」歐陽俊拍拍妹子的肩膀。「對了,妳在八爺府內住這麼久了,可有找到彧琰把麟趾真經藏于何處?」
「這……」月桂搖搖頭。「能找的地方,我大都找遍了,就是沒發現麟趾真經的下落。」
「這該怎麼好!?爹已經閉關一年了,若再不趕快將麟趾真經找回,那爹的腳……」歐陽俊攢緊眉心,欲言又止,滿面愁雲。
「爹的腳怎麼了?他閉關前,腳不是好好的嗎?」月桂疑惑的問。
歐陽俊抬起眼,嘆息了聲︰「月桂,爹他不要我告訴妳,他怕妳擔心,可是……時間愈來愈緊迫,我的壓力愈來愈大!」
「大哥,爹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呀!」月桂兩手攀住兄長的肩頭,激動的問道。
「月桂,別嚷嚷,小心讓人听見!」歐陽俊緊張的探頭查看有無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