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曉丹獨自倚在房間的窗口邊,身上穿著一件冷嵬岳特地買來送她的藍色羽飾雪紗洋裝,幽幽水眸凝望著飄蕩在藍天里無憂無慮的一朵白雲。
從她昏迷醒來至今已過五日,她能感受到他特地在討好她,五天來,他每天都會請劉嫂送一樣「禮物」給她,身上這件藍色羽飾雪紗洋裝,是前一個鐘頭送來的今日禮物。
不懂,他何必討好一個他認定連命都不值錢的女人——莫非是她還有利用價值?
五天來,她刻意不理他、疏遠他,他也識趣的不來打擾她,只是……
明明心還痛著,她卻還是忍不住想他,想貼進他的胸膛,想要他的擁抱,想沉醉在充滿他氣息的氛圍中。
淚水滑落臉龐,在這里,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身為人該有的「情緒」,有喜也有悲,在金家十七年,她不記得自己是否有哭過。
沒有笑容、沒有淚水,才是金家的養女——這是養父對她的訓誡。
輕嘆了聲,如果她不再是金家的養女,那麼,在他眼中,她是不是連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她的命,更加不值錢?
輕閉上眼,眨去眼中的淚水,現在的她不能去想那些,特地穿上他送的禮物,是想討好他……
她知道他不僅抓了駱睿智,還將三娘的兒子給抓來……
雖然三娘對她沒有特別好,可也沒特別壞,三娘的兒子和她這個大姊姊也不親近,但是,念在曾是「二家人」的情分上,她理當救金家的小兒子,就當是她還金家的養育之恩。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救人,前不久,她才不自量力的向他「請求」過,還被他在心口劃了一刀……
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痛也痛過了,即使他再一次說出那句傷她的話,頂多又多痛一回而已。
為了還金家的養育之恩,為了從此和金家劃清界限,這一回,她必須盡心盡力。
听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她沒有回頭,視線依舊追隨那朵被風緩緩吹著走的白雲,她羨慕它,無憂無慮恣意在天空飄搖,而她……
輕吁了聲,她還有「任務」在身。
「劉嫂,麻煩你……請他過來一趟。」
一想到要面對他,她心頭五味雜陳。
沒有听到劉嫂的應聲,只听見門關的聲音,以為是自己恍神沒听到劉嫂的應聲,回頭,想確定劉嫂是不是走了,卻赫然發現他站在門邊,兩人的目光對上之際,他已邁開腳步,朝她走來——
冷嵬岳步入房間,听到她親口說要見他,同時也看見她穿上今日他叫劉嫂送來的衣服,原本冷肅的臉孔,被心口陡升的喜悅,牽引出一抹笑容。
大步走向她,他用力將她擁入懷中,低首,多日來的思念情緒,在她紅唇上轉化成熾熱的吻。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狂烈的將她的心魂扯入他思念發狂的漩渦中,怔愕之余,藏在心頭的思念被勾引出,她跟隨他鋪出的步道,一起旋轉飛舞……
「曉丹——」
低嘎的嗓音,夾帶著濃厚的思念,他輕喚著她的名。
五天來,為了避開她,等她氣消,他忍住數十回想見她、想抱她、想吻她的沖動,拚命壓抑住想破門而入,不管她是否接受他,只想將她鉗制在懷里的霸道念頭。
直到今日,他再也忍無可忍……
這兩天,他一直在密室內耐心等待當年的兩個凶手,為當年船上的喋血案公開道歉,他知道以金永健的個性,絕不可能妥協,但駱英明為了兒子,一定會照做。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他給了兩天的期限,期限已過,駱英明居然沒有照他的意思去做。
憤怒的情緒再度涌上胸口,以他以往的個性,絕對會殺了其中一人的兒子,給他們兩人一個「警告」,但是,他卻想到她……
如果他真殺了地牢中的其中一人,她一定不會原諒他,這輩子,他永遠別想再見到她為他揚起笑容——
只不過是一個女人的笑容……只要他願意,要幾千、幾萬個女人為他奉獻上最美的笑容,有何難?
雖這麼想過,但,任何女人他都不要,他只要她。
為了避免盛怒之下造成遺憾,他離開密室,騎馬在城堡內繞了一圈,最後,他走進了這棟城堡,走進了她的房間。
唯有她,才能安撫他的心。
「放了他們,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當他的手滑進她的胸前,她努力讓自己月兌離情愛的氛圍,用堆疊的比自己還高的理智,擊退一心只想沉醉在他熱情擁抱的自己。
「放了誰?」
聞言,原本一身的熱情,迅速消退,抽回還在她胸前留戀的手,冷厲的目光,盯著她直看。
原來她想要見他,不是因為心中蘊藏著和他同等的思念,而是仍不放棄要他放了地牢內的人——
穿上他送的衣服,刻意討好他,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別人……
「放了駱睿智,和我三娘的兒子。」水眸半掩,她無法迎視他冷冽的目光。
雖然已做好讓他再羞辱一回的心理準備,但尚未復原的心,仍是脆弱,此刻,她驚覺無法確定自己的心能否再承受得起一次無情的襲擊。
他退開一步,听到她提出的要求,一抹冷笑自他緊抿的嘴角竄出。
「你還真是不死心!之前地牢內只有一個駱睿智,你想以命換命,我都沒答應放人,現在又多了一個金家的小兒子,你想,我會答應你?」
抬眼,她靜靜的望著他,無語。
「好,我答應你放人。」他神情冷肅。「但,只能放其中一個,不過你得想清楚,留下來的那一個,隨時都會成為祭拜當年血債的祭品。」
他的「好意」提醒,令她眉心攬起。
她相信,他說到一定做到,只要她開口要他放了其中一個,他一定會照做,但,那也就等于是害了另一個。
可是,如果現在不要求,以後他未必會答應放人——
「在我離開這房間之前,你若不說,日後,我不會再答應你放人。」語畢,他轉身,一臉冷然的往門邊走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金曉丹心中猶豫不決,直到他伸手開了房門,焦急之下,她急急的月兌口而出︰「放了駱睿智,請你放了他。」
她想了一下,駱睿智是駱家獨子,駱叔把全部的希望放在駱睿智身上,他不能失去兒子,至于三娘的兒子……她想,只要她繼續「爭取」,一定還有希望的。
奔到房門口,佇立在他身後,她出聲再度請求︰「請你放了駱睿智。」
「我會放了他!」冷嵬岳的聲音冷到極點,轉身,他冷睨她︰「既然你選擇放了駱睿智,那麼,駱家就由駱英明來扛當年的血債,你說過的,一命換一命。」說罷,他轉身就走。
听到他說的話,她震懾住,等回過神來,已不見他的人影,追下樓,門口守衛卻擋住她,不讓她出去。
「金小姐,請留步,堡主交代不能讓你離開這里一步。」
「不,冷岳,你不能那麼做……」愣坐在客廳沙發上,金曉丹喃喃低念。
兩名守衛面面相覷,以為她是為了被禁足而難過。
「很抱歉,這是堡主交代的,我們也……」
沒听見守衛說些什麼,金曉丹起身,流著淚,一臉難過的往樓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