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眼前所見的景象,有那麼一瞬間,御澄雲的腦中一片空白。
雖蓋著被,可從肩部的光果來看,不難知道霍靳的赤果,而御宛芸枕著他的肩窩,微微露出被外的肩部也一樣是光果的……水霧迷蒙了御澄雲的眼,她握拳,握得死緊。
被背叛的感覺讓她覺得痛也覺得冷,疼痛來自于心里,無法抵抗的寒意也來自于心里,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一切……「御宛芸!」
驚怒的斥喝聲爆出,可發出這一聲暴吼的人不是御澄雲——打擊過大,震驚過度的她根本就還沒回過神來——讓人意外的,出聲的是御念風,一反平日溫文的形象,他一臉怒容,因為惱怒而脹紅了臉。
裝睡的御宛芸心中叫苦連天,她本來只想刺激御澄雲,氣走她好出一口氣,卻沒想到這一幕會讓哥哥看見。
怎辦?御澄雲都沒反應耶!怎麼會這樣?
哎哎哎,現在也沒辦法了,只能硬著頭皮裝下去,不然還能怎辦,她動了動、打了個呵欠後,揉著眼楮假裝剛醒。
「御宛芸,你最好有個很合理的解釋。」御念風握拳,努力的克制自己,不然他怕自己會沖上前去,先甩上兩巴掌再說。
對這個妹妹,他一直無條件的給予全部信任,或許她有時太過孩子氣,也或許她偶爾會不講理,可總的來說,他相信自己的妹妹,就算有時她結交的朋友有著開放得直教人皺眉的性觀念,令人無法認同,可是他相信她,相信她知輕重、知道潔身自愛,絕不會學那些人一樣亂搞男女關系。
但瞧瞧他現在看見了什麼?
他付出了全心的信任,結果換來這麼難堪的一幕,而且要命的是,她不但辜負了他的信任,她這時挑上的對象更是大大的有問題……「我看,先讓宛芸穿上衣服再說好了。」徐曉玫小心建言,老實說,剛剛她看見御念風時就隱約覺得不安,沒想到他會跟上來,讓事情糟到這地步。
御念風同意,可御澄雲定在原地,雙眼沒有焦距,動也不動。
「澄雲,我……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一臉歉然,御念風柔聲勸道︰「先讓宛芸穿上衣服,等下我會處理……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御澄雲沒听進他的保證,她的心亂成一片,根本無法思考,也無法听進任何話語,不過御宛芸就不同了,听見御念風對她的保證,御宛芸有意見,大大的有意見。
「交代?有什麼好交代的?我跟霍靳情投意合,就是這麼簡單,還要什麼交代?」抓著被單坐起,她直截了當又大聲的說著,事已至此,她說什麼都要堅持下去。
御澄雲明顯瑟縮了下,在御宛芸說到那「情投意合」四個字的時候。
「你閉嘴!」御念風叱喝她。
「為什麼我要閉嘴?不是說要我交代的嗎?我現在給你們交代了,你又要我閉嘴,這不是很可笑?」御宛芸完全豁出去了。
「宛芸……」徐曉玫被她強悍的氣勢嚇到。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我跟霍靳情投意合,他喜歡我、他愛上了我,覺得我各方面的條件都比澄雲姊優秀,所以他迫不及待的爬上我的床。」她臉不紅、氣不喘的編道。「現在就只差在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跟澄雲姊說這件事,不然我們已經決定好要在一起了。」
「不!」不願相信,御澄雲下意識月兌口而出。「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人都在我床上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御宛芸挑□地看她。
面對她挑□的言語,御澄雲啞口無言。
此時此刻,抓奸在床的畫面就在面前,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也無法說什麼,不過就算她無法解釋什麼,她依然不願相信,不願相信眼前的這一切。
她記得霍靳說過的每一句,他說過,說他對宛芸沒意思,他明明就說過……信任,我要你絕對的信任,你該相信我。
紊亂中,她一再想起霍靳要求她信任的神情,那是她認識的、熟悉的霍靳,他不可能騙她,不可能!
因為如此堅信著,慢慢、慢慢的,原來混亂的思緒意外的平靜下來,由混淆轉為清明……「看夠沒?問夠沒?可以還給我一點隱私了沒?」御宛芸要求清場,雖然包著被單,但依然不習慣這樣果身講話的感覺,更何況床單另一頭還躺了一個被她剝光衣服的男人。
「你對他做了什麼?」沒因為她的要求退縮,御澄雲反過來質問她。
「我不懂你說什麼。」御宛芸回避她的問題。
御澄雲不理她,大步走到霍靳身邊,彎下腰來叫喚他。
「靳!醒來,你听得到我嗎?」
如果她猜想的沒錯,霍靳根本就失去了知覺,無法反應。
這解釋了一切,而她氣惱,她竟到這時候才發現不對勁,平常的霍靳,是個警覺性那麼高的人,通常只要有一丁點的動靜便會醒來,怎可能在他們大聲嚷嚷的對話之下還躺在那兒呼呼大睡!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見這變化,御念風驚呆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胞妹,他懷疑,這個人真的是他從小看大的那個小女孩嗎?
見事跡敗露,御宛芸惱羞成怒,根本不想講話。
「你說!你們到底做了什麼?」御念風質問一旁的徐曉玫。
「……」徐曉玫第一次看見御念風生氣的模樣,有些被嚇到。
「你別凶我的朋友!」御宛芸叛逆的大聲喊回去。
「叫救護車吧!」御澄雲懶得多說,拿出電話。
不想事情鬧大,徐曉玫連忙出聲制止。「不用叫救護車,他睡一下就會醒來。」
「果然是你們做了什麼。」御念風一臉沈痛。「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做?」
「我……我只是想幫宛芸……」
「曉玫,別說了,你不用幫我承擔。」御宛芸截斷好友的試圖解釋,悍然道。
「是我,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曉玫只是被我逼迫,不得不幫我,才會被牽連進來。?
「宛芸……」徐曉玫大受感動,她沒料到御宛芸會想要一人承擔下來。
「你真教我痛心,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御念風真是痛心疾首。
「其實並不能全怪宛芸,她的處境真的很值得人同情。」明知會破壞自己的形象,可是這時候的徐曉玫也無法顧及那麼多了,她可不是那種會任由朋友獨自頂罪的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御念風氣到快無法言語。
「我當然知道,宛芸都告訴我了。」為了維持心中的正義,徐曉玫挺身而出。「今天的事,你不能全怪她,她長期活在御澄雲的陰影下,你知不知道這讓她承受很大的壓力?也難怪她會想報復,為自己討回一點公道。」
心事被說出,御宛芸備感委屈,瞬間紅了眼眶,可另外兩人都一臉的錯愕。
陰影?壓力?報復加討回公道?
太過荒謬的真相讓御澄雲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她重重一嘆。
「你能幫我嗎?」她朝御念風問,打算帶霍靳離開這里。
「抱歉,讓你面對這些……」同樣重重一嘆後,御念風上前幫忙,非常無力的道歉,希望能得到她的諒解。
兩人無視御宛芸存在的態度讓徐曉玫更認定御宛芸是受委屈的角色。
「你們是不是該先讓宛芸穿上衣服?」她問,語氣不善了起來。
「曉玫,算了,我知道你是站在我這邊的,我就很高興了。」御宛芸擦去落下的淚,故作堅強道。
「你說的是什麼話?」御念風听了只覺更加生氣。
徐曉玫不理會他,自作主張去拿了一件浴袍給御宛芸,御念風就算再如何氣憤,也只得轉過身去讓妹妹穿上衣服。
御澄雲沒有這層顧忌,她看著御宛芸,神色平靜地面對後者的憤恨不平。
「我不管你怎麼想,我只是要告訴你,有什麼事,你大可沖著我來,但別對霍靳下手。」與其說她態度平靜,倒不如說是冷漠,不再像以前一樣,因為顧及「一家人」的情分而影響判斷,御澄雲此時看她的眼光就像看一個陌生人,再也不留一絲一毫的情分?
「別以為我是說著好玩而已。」完全無視于她的怒目相向,御澄雲淡然的接著說道。「我要你記得,只要他有任何損傷,我會要你付出相當的代價……別問我我會做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但你千萬得記住,我是認真的,只要他有任何損傷,我會叫你付出多出一倍不止的代價。」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雖沒燒起來,但也差不多了。
徐曉玫發誓,她幾乎就要听到僻哩啪啦的引燃聲了——幾乎。
***
事後醒來,霍靳的憤怒可想而知,但御澄雲攔下了他,關于所有反擊、報復、教訓等等的意圖,她一律攔了下來,因為追思會的關系。
雙親與她雖不親近,但總是生下她的血親,追思會是她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在完成之前,她不想旁生出任何意外的枝節。
因此她攔下了他登門教訓人的沖動,直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御念風那一邊也是同樣的情形。
因為追思會,他成功的攔下氣頭上、想跟隨徐曉玫前往美國的妹妹,要她別讓死去的雙親在天之靈因為她的惡意缺席而失望。
也因此,在送走好友徐曉玫後,御宛芸雖然叛逆的不給任何人好臉色看,但至少她留了下來,而不是任性的一走了之,即使她很想。
然後,追思會當天,雙方人馬在會場上踫面了。
霍靳一副想殺人的惡霸表情。
御宛芸回以一個你奈我何的叛逆嘴臉。
因為胞妹所做過的事,也因為她現在的態度,御念風一臉歉意,不過他除了感到抱歉,對于整個呈現膠著的情況並無力改善。
御澄雲表情漠然,目前她只想讓整個追思會完美地進行直到結束,因此她只負責制止霍靳想上前揍人的火爆情緒,其他的,她一概無心理會。
沒人說話,雙方人馬形同楚河漢界的分成兩邊坐定位,出院、而且也出席了這場追思會的御長夫將一切看在眼里,他沒說什麼,任由整個儀式進行,直到整個追思會結束,這才開口……「等等,我有話跟你們說。」在賓客散去的時候,由看護陪同,他叫住四個人。
他的身份跟他形于外的威儀讓人無法不服從他的話。
「首先我得說,這場追思會你們辦得很好。」御長夫先給予肯定,而後才開口。「這些天我在醫院里想過了,澄雲的能力我是肯定的,但我知道,她擅長的是組織跟數字,對醫學一向就沒興趣,不過這方面,念風能補其不足……」
霍靳直覺皺眉,不知怎地,隱隱為御長夫這段沒頭沒腦的話感到不安起來。
「所以我想過了,以後我們御家名下的集團,經營的部分就交給澄雲處理,至于醫院院長的職位,等念風學有所成後,就交給念風坐鎮。」御長夫說道。
「爺爺,這些事不急,您不用為這個操心。」御澄雲沒必要先談這個。
「是啊!」御念風也贊同。「爺爺您言之過早了,我才正要實習而已,什麼都還不是,您怎麼就想了那麼多?」
「這種事,當然得先講定才好,不然我這把年紀,還病發過兩次,你們以為我還能活多久?」御長夫不贊同他們的理論,接著道︰「總之就是這樣,你們兩個找個時間,把結婚的事準備準備。」
結、婚?!
四雙眼同時瞪大,懷疑御長夫現在是不是講錯了?
「你們沒听錯,就是結婚,念風跟澄雲,你們兩個結婚。」御長夫再次重復。
「御爺爺,您知不知道您現在在說什麼?」霍靳首先有意見。
「爺爺,我跟念風是兄妹。」御澄雲也出聲提醒。
「不可以,他們不可以結婚。」御宛芸反對得最大聲。
四人中,三個人立即反應出聲,就只有御念風是安靜的,因為他已經震驚到無法言語。
結婚?他跟澄雲?
他愕然的看著御長夫,已然不知道這個老人家到底在想些什麼,怎會有這麼怪異的想法出現?
「你們怎麼回事?我怎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御長夫首先瞪了霍靳一眼,再道︰「什麼血緣關系?大家都知道,念風跟宛芸是領養回來的,跟澄雲又沒有真正的血緣關系,沒人會講話的。」
說完,他威脅性十足的目光掃向御宛芸,說道︰「你跟人家反對什麼?想想,只要他們兩個人結了婚,夫妻同心,我相信我們御氏集團不論是醫院還是其他的投資,一定能永續發展下去,這對我們御家來說,是最重要的事,你身為御家的人,至少要有這份認知。」
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她先前到醫院探病的老人。御宛芸立即有了這認知。
她說不上那種感覺,外表上看起來,明明是同一個人,但感覺就是不一樣;他不再是那個隨和、能任由她閑談瞎扯的老人,他是御長夫,坐鎮御氏醫院、掌管整個御氏集團的御長夫。
「爺爺,我不可能跟念風結婚的。」御澄雲明白表示。
「你說什麼?」御長夫一記凌厲的眼神掃去。
再現了,兒時記憶中嚴厲可怕的御長夫再次出現了!本想開口的御念風跟御宛芸雙雙噤了聲,同時受制于御長夫驚人的氣勢下。
「御爺爺……」真正開口聲援的人是霍靳,但沒有用。
「好了,什麼都別說了!」直接截斷霍靳的話,御長夫斷然說道。「這事就這麼決定了,我給你們一個禮拜的時間,挑個日子先訂婚,把這樁婚事訂下來……霍靳到時可得來幫忙啊,你當伴郎的樣子,一定很稱頭,我說什麼都得叫你爺爺回來看看,別再坐那什麼鬼移民監了。」
拍拍霍靳的胸膛,御長夫滿意的笑笑,在看護的攙扶下慢步離開,完全不管他剛剛丟下了怎麼樣的一顆炸彈。
現場四人,四種心情……「哥?」御宛芸無措,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御念風無言,他同樣不明白,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我說什麼都不會讓你跟他結婚。」霍靳怒瞪他們兩兄妹一眼。
當中,就像靈魂出竅一樣,御澄雲沉默了好一會兒,可忽地,她笑了出聲。
霍靳皺眉,另外兩人則是一臉怪異地看她,不明白被下了這樣怪異的指示後,她怎麼還笑得出來。
「爺爺的疼愛?」沒有眼淚,可是她看著御宛芸的眼神,悲傷得比流淚還要教人難過。「這就是你認為的,我一個人獨佔掉的『爺爺的疼愛』!」
她冷笑,沒有情感的目光冷冷地看著無法言語的御宛芸。
「當你遠在美國,有爸媽愛護、有哥哥照顧的時候,我一個人,才多大的年紀,就得面對這樣的『疼愛』,這真的讓你覺得羨慕?羨慕到有陰影、有壓力?」
嘲諷的笑容浮現,她冷冷再道︰「你真以為我喜歡嗎?喜歡一個人面對這些?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能換得你的角色,而不是一個人被親生父母丟下,獨自面對這些。」
「爸媽他們才沒有丟下你,你不知道,他們很記掛你,就連臨死前,嘴里念的也是你的名字。」御宛芸不服氣。
「那又怎樣?」霍靳語氣很沖。「再怎麼掛念,他們丟下她終究還是事實,再說,你又知道,那臨死前的呼喚不是出于內疚?」
「靳……」御澄雲阻止他,不願他對死者不敬。
「我沒要說什麼,只是要她知道,這麼多年下來,你所承受的壓力有哪些。」
表示知道分寸,霍靳朝御宛芸繼續開火。「你知道她從小到大,總共被逼著學了多少她不喜歡的課程?」
御宛芸無聲,因為沒辦法回答。
「怕她被綁架,不管她樂不樂意,即使又跌又摔,還是得跟教練學防身術;怕她氣質不足,小提琴、鋼琴一個禮拜各上三堂課,當然心算課也上了不少,那是為了培養她對數字的敏感度;再大一點,那更是精彩,為了讓她全方位發展,只要是能想到的課程,不論她的意願為何,她都得學。而你呢?那時在做什麼?」霍靳很不客氣的問她。
她回想,想舉出例子,說她也被逼學了什麼,但她想不出來,她從小到大,父母兄長從沒逼迫她做一件她不樂意做的事。
「那時候的你,有爸爸疼、媽媽愛、有哥哥照顧,一家人的關愛都在你的身上,可是她呢?她有什麼?唯一有的,就是這麼一個只會嚴厲要求她的爺爺,這樣你還想計較什麼?」霍靳氣憤。
「我……我也不是想計較……」御宛芸開口,語氣心虛不已。
「一直以來,她一個人撐了下來,沒敢抖出隱瞞在心底的秘密,讓你們一家四口在美國共享天倫,但你有沒有想過,她是人,尤其御爺爺加諸了許多的功課在她身上,她也有累了、倦了、學不好的時候,但是只要她一沒達到要求,你知道御爺爺都是怎麼罰她的嗎?」霍靳沒放過她,進一步逼問。
「算了,不要提了。」御澄雲嘆氣,不願回想那些過往。
「為什麼不提?你不說,她永遠不知道你沒飯吃、沒覺可睡,為的就是要練好一首曲子或是解出一個方程式。你不說,她這種人永遠都不會明白,你為了成全他們四人的幸福,受了多少折磨,為什麼不說?」霍靳比她還氣憤。
御宛芸啞口無一言,常年被提醒她該要感激,感激在台灣的澄雲為他們一家人的付出,可是她哪里知道御澄雲承受過這些?
現在具體的听霍靳形容了,她無言,真的默默無言。
「別說了,我不想回想起那些。」御澄雲覺得厭了、倦了。
「你沒事吧?」霍靳擔心起她的狀況,因此懶得再花費心思在御宛芸身上就算是罵人也一樣,他都沒心情了。
「走吧,我不想再留下來了。」她說。
「嗯,那走吧。」霍靳也不留戀。
「等等,那爺爺說的婚事……」
「不會有婚禮。」不等御念風說完,御澄雲一口否定掉。
「但是……」
「沒什麼好但是的,總之絕不會有婚禮。」這回換霍靳一口否定掉他。
兩兄妹同樣無話可說,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兩人離去。
「哥……」好半晌,御宛芸開口,語氣中有著懊悔。「我好像……好像誤會了什麼,犯下不可饒恕的錯……」
在她囁嚅後,御念風重重一嘆,無奈的看著她。
「你現在才發現嗎?」
***
車上,良久的沉默後……「你想到解決的辦法了?」霍靳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沈默。
「是想到了一個。」她承認。
「哦?」他洗耳恭听。
「你願意跟我結婚嗎?」她說,很勁爆的一句。
「通常這該由男方提出。」霍靳提醒她。
「你知道我的情況特殊,不能用一般的狀況看待。」她嘆氣。
「但求婚的事,我覺得還是得由男方開口。」他說。
「是嗎?」她不以為然。
「我堅持。」霍靳在這一方西很老派。
「所以你想?」揚眉,她問。
「你願意嫁給我嗎?」他求婚。
「還不是一樣?」她笑了出來。
「當然不一樣。」他一臉認真,指出當中的分別。「這不光是我願意跟你結婚,而是我請求你嫁給我,是我跟你求婚。」
「就算是那樣,你得有心理準備,娶了我,你什麼也得不到。」她提醒他,要想想清楚。
「你錯了,娶了你,我當然有所得,我得到了你,不是嗎?」他糾正她。
她想笑,卻不小心的嘆了口氣。
「這回我公然違背爺爺的意思,還先斬後奏、一勞永逸的完全斷絕了他挽回的機會,我不確定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她已經想了很多。
「別想了,既然決定要完全的離開,就別再管老太爺會有什麼反應了。」霍靳不愧是霍靳,知道她的顧慮,當然,他也知道御長夫這回下達的要求真讓她死了心,讓她對那個家僅剩一點點的希望也破滅了。
「這回離開,我就不會再回去了。」她低語,真的是絕望了。
她真的沒想到,出院後的御長夫竟變本加厲,以前她扮演男孩子的角色,頂多是被要求表現而已,可現在就連她的婚姻都要被干涉、指定,這已經超出她所能容忍的範圍?
被了,她真是受夠了,過去她已不願再回想,可是關于未來,她的人生要掌控在她自己的手里,她要自己作選擇,選擇攜手一生的對象。
「我們若結婚,霍爺爺那邊沒問題吧?」她想到。
「不是若,我們一定會結婚。」他再次糾正後說道。「再說會有什麼問題?他以前就超喜歡你,早已不得你是女兒身,來個指月復為婚,好拉你進我家的門。」
霍靳說的肯定,沒費事提起,就算家里的人反對也一樣,他還是要娶她、還是要跟她結婚,他絕不會讓她嫁給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到時該怎麼跟他老人家說呢?」她已經憂心起來。
「當然是用嘴說,到時我們飛去加拿大看他,順便通知他一聲就好了。」他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她問他的意思。
「當然是現在。」他給了答案。
「現在?」她明顯一怔。
「公證結婚,方便又省事。」他說的理所當然。
「那需要見證人。」她提醒他,他們現在只有兩個當事人。
「那還不簡單,我相信郡跟月童他們會很樂意當我們的見證人。」早想過這個問題,他立即提出兩個朋友的名字。
「你是認真的。」她看著他,有此結論。
「當然是認真的,難道你是開玩笑?」等紅燈時,他眯起了眼,為了這個可能性。
「當然不是。」她立即否認。
「那現在?」他問。
她搖頭,在他大感緊張的時候失笑道︰「像你說的,公證結婚嘍!」
「現在?」他再次確認。
「嗯,現在!」她肯定。
綠燈亮起,霍靳的小跑車啟動後呼嘯而過……呀呼!結婚去了!
尾聲「兩個孩子到加拿大了?」
正在欣賞照片的御長夫抬頭,循聲望去,看見結交數十年、當年還差一點成為妹婿的好同學——周秉良。
「是啊,霍老寄了幾張照片給我,他們兩個看起來很開心、很幸福。」御長夫欣慰地說道。
「你後悔嗎?」周秉良好奇。
「那你呢?幫助青榮他們那樣騙我,你後悔嗎?」御長夫反問。
當年的瞞天過海之計,如果不是周秉良的大力幫忙,幫忙偽造資料、幫忙掩飾,甚至長時間擔任「御風行」的專屬醫生來掩蓋「御澄雲」的存在,御青榮夫妻一時異想天開的計劃是不可能成功的。
「你知道我跟美玲沒能結成婚,在她死後,我沒辦法再接受其他人,因此我一直把青榮當成自己的孩子……」周秉良嘆氣。「當他那樣苦苦哀求我時,我真的沒辦法拒絕他。」
「為人長上的,的確沒辦法看後輩痛苦。」御長夫有感而發。
「是啊!」周秉良完全認同。
「在我知道所有真相後,你絕對無法想像我受到的打擊,我沒想到,我在孩子們面前的形象,嚴厲到他們得用這麼荒謬的手法來瞞騙我。」御長夫長嘆一聲。「我開始反省自己,越反省就越覺得我錯了。但你知道的,做過的事已經來不及挽回,我只要想到我這麼多年來嚴格要求風行所做的……唉!不知道你能不能體會,當初我對『風行』的要求越多,面對後來的『澄雲』時,我的虧欠感越甚。」
「所以當你知道他們兄妹有了誤會跟心結,不願澄雲痛苦,就做戲逼她離開,不但解了他們兄妹間的心結,也讓她去尋求她想要的生活。」同情的看著老同學,周秉良跟遠在加拿大的霍老是唯一知道他用心的人。
「反正我這身體還能撐上一陣子,在這之前,就讓她安心的過她想要的生活吧!」不算完全作戲,御長夫真的打算,以後御氏名下所有相關事業的經營權都交給御澄雲,至于醫院需要人坐鎮的部分,他還是屬意御念風。
「念風那孩子表現如何?」御長夫問起。
雖然周秉良已經辦了退休,可是御長夫舍不得他這個人才,硬是再約聘他回來擔任副院長一職……事實上當初在御長夫二度病發住院時,就緊急情商他回來代理院長一職,後來御長夫一直賴著,直到他點頭答應接下副院長的聘書時,才肯解除這個代理的人事命令。
從周秉良回到醫院後,御長夫便將入院來實習的御念風交給他帶領,因此要問御念風的實習情況,找周秉良就對了。
「那孩子不錯,不浮不躁,是可造之材。」周秉良肯定。
「那就好、那就好……」御長夫點頭,神情很是欣慰。「現在宛芸也沉穩一些了,看這些孩子們過得很好,真是讓人高興。」
努力反省餅之後,他已決定將獨子領養來的孩子真正當成自家人,因為是當成自己的親孫子來對待,所以他同樣的關心。
「澄雲現在怎麼樣了?」周秉良問。
御長夫將手中的照片給他,要他自己看。
「幸好,她現在是幸福的。」接過照片,周秉良對著上頭甜笑的人兒欣慰的直笑。
御長夫听了感慨萬分。
餅去的,他已經來不及挽回,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讓現在的她過幸福的日子,讓她快樂……看著手中的照片,上頭的人漾著幸福的甜笑,御長夫也忍不住苞著微笑?
「是啊,幸好她現在是幸福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