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千年冪
鳳凰出谷啼
珍禽良木棲
長離不長離
卜‧姻緣
夜黑,風颯颯。
「呼……呼呼……呼……」
急促、微弱的喘息,在淒冷的暗夜里,加深夜的詭魅。
「爺,前面有座破廟!」
「嗯,我自個兒去瞧瞧。其他人繼續追,今夜絕對不能放過他們,否則貢品無法追回,我難以向皇上交代。」
話甫落,寒季書俊碩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便已到了土地公廟前。
「咳……咳咳……咳……」
當他一腳踏進廟里,就听到咳個不停,呼吸急促的聲音,他疑惑地走進廟堂,銳利的鳳眼迅速往四周掃了一遍,最後停在一張供桌下,只見一個蜷縮如蝦的小身子因為咳嗽而不停地顫動著。
「小泵娘?」他立在距她一臂之長的地方,喚道。「小泵娘?小泵娘?」
連喚了兩聲還是得不到回應,他存著戒心,微彎身子,小心地伸手去翻動地上的人兒。
「小泵娘,你……怎麼病得這麼重了,還一個人身處在這荒郊野外?」
寒季書見她昏迷不醒,遂蹲下來抱起她擱在雙腿上,大手輕按在她額上打量著她的體溫。一會兒,他從懷里取出一只小白玉瓶,倒出兩顆藥到手中,強行將藥丸喂入她口中。
突然有東西竄入喉嚨,令長離難過的醒來,迷離茫然的瞳眸看不清眼前的人,她乾澀、痛苦地眨動沉如鐵塊的眼睫,終於模糊地看出個影像來。
「謝……謝謝……」乾如破布的聲音,微弱地道出她的感激。
「不客氣。」寒季書放下她的身子,起身離她一些距離,「為什麼一個人身處在荒郊野外,生著病還沒有人看顧?」
「因為……因為長離沒有親人了。本來……與爹爹要上京城……但爹……半途染病……走了,我……原想……咳咳……咳咳……」
她咳到說不出話來,他蹲子輕拍她的背,看著她瘦弱的瓜子臉深思一會,從懷里取出一罐藥瓶,倒出一顆藥丸到她手里,「吃下去。」
長離艱難地看著手里的東西,茫茫地抬眼看他,腦海閃過一個念頭,這麼好看的人,是神或是妖呢?沒想多久,一陣激烈的咳嗽打斷了她的思緒。
「吃下去!」他抓住她的手,強將藥塞進她嘴里,隨後扯下腰間佩戴的玉塊。「這是我出門隨身攜帶的一些簡單藥丸,這塊玉塊你先拿著,等會兒我要家僕先來找你,你就隨我的家僕回去。待我把眼前事情解決後,你的身子也好些,我們再談。」
「這……」長離拿著手中的玉塊,困難地撐起身體半坐在地上,仰頭問︰「你要走了嗎?你是誰?」
「我……叫寒季書,現在我有要事在身,不能留在此地。你吃了藥,就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回頭我會要家僕過來,你跟他們先回我的府邸休養身子。依我看,你這傷寒不輕,可能需要休養一段時日……唔,我不能再耽擱了。」他看著屋外的夜色,邊說邊往外走,走了一半又踅足回身,「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奉長離。」
「奉、長、離。」寒季書的腦中快速浮出這名字的字形和意義,「好個『長離』二字。」
臨定前,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斯文俊逸的臉朝她露出一個溫馨的笑容。
「雖然此地不怎麼舒服,你還是找個舒服的角落休息一下,我會要家僕盡快趕來。」
長離辛苦撐著身體看他離去的背影消失,隨即軟趴趴地癱在地上。她不知自己又昏睡多久,直到有人喚了聲「姑娘」,才勉強睜開眼看看來人。
來人穿著一身粗布藍衫,一看即知是某府的家僕。
她想起適才救她的公子,曾說過要家僕來接她,她搖搖晃晃的坐起身子,還听不清藍衣家僕說什麼,他便已離開。
她空茫的睜眼,看著眼前迷迷蒙蒙的景象。一會兒,又來一個丫鬟裝扮的姑娘,而她的身後站著一位模樣很尊貴的夫人。夫人雙手溫柔地扶住她的肩頭,輕聲地對她說著話。
她耳朵熱烘烘的,怎麼也听不清楚夫人說什麼,最後只能勉強听到夫人說︰「我看你病得很重,還是先跟我回府要緊。」
長離實在听不懂夫人說的話。她,不是他派來接她的人嗎?
長離心里很疑惑,但是逐漸高升的體溫讓她放棄思考。她點點頭,讓人扶著她坐進一頂轎子,一路昏沉沉的往汴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