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騎士 第一章

雪雲廊酒吧里,一群凶神惡煞般的男人正把一名艷麗的俏佳人團團圍住,注視她的眼神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看得旁人不禁替她捏一把冷汗,為她的安危憂心,反倒是當事人凌郡靈顯得氣定神閑,交疊雙腿望著坐在眼前的萬生堂堂主——古守一。

「古堂主,這等排場是干什麼來著?別嚇人嘛!」凌郡靈用一臉無辜可憐的表情,瞅著四周圍的打手瞧。

「拿一百萬買這個人手上一批軍火的下落。」古守一將一張四乘六相片丟在桌上,完全漠視她的嬌嗔。「這批軍火是剛從中東走私進來,除了我之外,龍海幫也在打它的主意,我希望你能搶在他們之前找出軍火的下落,沒問題吧?」他放緩音調問,挑高的眼皮可沒打算給她別的選擇。

「古堂主實在太見外了,您交代的事情怎麼能有問題呢?不過……要我與龍海幫及這個人稱‘教授’的軍火販子為敵,一百萬未免太少了點吧?」她啜了口血腥瑪麗,意興闌珊地說。

她——凌郡靈可不比時下三流征信社或道上混混,雖不是威震四方的黑道龍頭,可也是足以左右正邪兩派、呼風喚雨的女魔頭。

一百萬就想使喚她做事?春秋大夢!

「你胃口倒不小。」古守一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地眥著她。

這個女人果如傳聞所說,不僅膽大包天更傲睨難纏,雖一字一句說得軟音柔調,但眼神中可徹底得沒有一絲妥協。呵,他喜歡!「說吧,你要多少?」

她抿了一抹嫵媚笑容,不慌不忙比了個「二」字。「兩百萬港幣。」

「沒問題,你說得出口,我就付得出來。」他揚嘴笑道,禿鷹般詭譎的眼神則貪婪地流連在她身上。「不過我有期限。」

「多久?」凌郡靈冷眼笑看他垂涎的模樣,依舊慵懶閑逸。

「一個月。期限一過我要你的身體來做違約補償。」古守一抬起她的下巴端詳,恨不能狠狠吻上一記,這個女人多辣呀!

「好啊,不過用不著一個月的時間,一星期我就給你回音。」凌郡靈自動將期限縮短,心里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小心邊還沒沾上就先暴斃!「一天之內將錢匯進這個戶頭。再見了,古堂主。」她將帳戶號碼遞給他,撫了下長發起身,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迸守一眯眼打量她的背影,不禁懷疑她的不可一世如何而來?她儼然是一株罌粟,雖美麗卻也足以致命,不怕有人接近,就怕沒人敢踫她。

有人說她背後有黑手黨在撐腰,打她主意就等于挑釁世界性恐怖的暗殺組織,她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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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衛皇——「教授」,亞洲黑道軍火主要供應者,涉獵的軍火市場遍及世界各地,主要的交易地域以香港為主,近來自中東買進一批尖端科技軍火,逐漸成為各地下幫派競相爭取合作的對象。但因其個性乖戾,為人甚難相與,再加上軍火叫價比天高,各幫派只得知難而退,最後僅剩龍海幫和萬生堂與其周旋。

龍海幫、萬生堂雖然樂于以武力解決,但因厲衛皇掌控的勢力並非單純只限軍火走私,顛覆風雲的能力足以買下他們項上人頭,所以沒人敢輕舉妄動。龍海幫幫主——龍晨少有此灼見,又因個人非常欣賞「教授」的作風個性,所以決定以友情為開端,先交他這個朋友;生意,再說!

倒是萬生堂的古守一表面上與他君子議價,私底下卻希望能不勞而獲地偷取整批軍火。在凌郡靈眼中這無疑是在玩火,但畢竟金錢誘惑大,她只得奉陪。

吸了口涼煙,她將關于厲衛皇的資料擱在桌上,緩緩地推到阮兮葵、阮兮苓的面前。「這次的任務是查出這男人手上一批軍火的下落,期限是七天,你們倆把資料研究一下,擬出對策後立刻著手進行。」

「老板,你最近怎麼淨招惹些惹不起的人物?」阮兮苓瞥了下首頁相片,用不著看資料她也清楚凌郡靈口中的男人是「教授」,她不以為她們該跟他有所瓜葛。

「我也不願意,只是事業做大,名聲一亮,慕名而來的顧客自然絡繹不絕。」她訕訕地說,這丫頭意見永遠這麼多,真不知是誰把她教成這樣?

前陣子阮兮薇被派任幫龍晨少的情婦重新擄獲他的心,兩人攪和了半個月,到最後才發現龍海幫奉子之命必須與父親認定的女人結婚,阮兮薇狗急跳牆之下,竟在婚禮上綁架了新郎,雖然成功阻止了婚禮,但龍晨少卻反咬她一口,霸道的強迫她做他的順位新娘,遞補他突然空缺的妻子寶座,情勢至此遽變,阮兮薇不僅成了他的準新娘,更成了委托人討伐的對象,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要怪眼前這女魔頭!

凌郡靈看出她眼底的責備,扯著臉含怒僵笑道︰「阮兮苓,你最近的膽子挺大的嘛,也許我該把你扔回意大利再教育才是。」

阮兮苓乍聞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地名,立刻識時務地閉上嘴,對她而言那是個噩夢的源頭,問誰能忍受一屋子的男人對你輕聲細語,疼惜得仿佛你是個智障兒。

吃飯要慢慢吃,小心別噎著了……

你渴嗎?我倒杯溫水給你好嗎?

洗澡水夠熱嗎?燙傷了皮膚我們會心疼的……

天殺的,她實在想對他們大叫,普天下就只有他們那群男人,會像幽靈一樣在人耳邊鬼叫,惡心得令人想在他們臉上揍上十幾二十拳,然後問他們是不是有病?

虧他們還是黑手黨的頂尖殺手,真不明白她們三姊妹小時候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與阮兮薇、阮兮葵是凌震收養的孤兒,在她們分別八歲、十一歲、九歲時進入凌家,凌震當時專門替黑手黨訓練殺手,但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一條腿,遂退隱下來,他索性將他畢生的專技授與他的子嗣,其中包括她們三姊妹、凌郡靈、及五位令人想吐的哥哥。

兩年前凌郡靈為了逃避她素未謀面的未婚夫,便帶著她們逃到香港做起「萬事包」的工作,她自封老板,使喚她們三姊妹做事。

其實她們各人名下的財富並不少,但凌郡靈卻愛錢成痴,看著帳戶里的數字以不成比例的速度成長,就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故而為了她的怪癖,三姊妹都成了她的奴隸。對!就是奴隸。

「我想你們應該沒有其他問題了吧?」凌郡靈淺淺一笑,輪流看她們一眼。

阮兮葵見阮兮苓不語,以一代二的搖頭。「沒有了,老板。」

「好好做,這次的代價很高,別讓我失望。」凌郡靈說完,然後便轉身上樓,對于她應諾古守一的事情絕口不提,她不會笨到讓阮兮苓有機會耍弄她,這丫頭太過聰明了,她不能拿自己開玩笑。

阮兮葵直到凌郡靈完全消失在樓梯間,才開口說︰「兮苓,我想你最近太累了,這個工作就讓我來好了。」

阮兮苓吁了口氣。誠如阮兮葵所說的最近是太累了,對于她的提議很欣然地接受。「我會幫你擬策略,明天我去調查‘教授’的行蹤。」

「辛苦了。」阮兮葵道,望著相片中漾著天使般笑容的男人,她的心里怪異地頻起漣漪,仿佛對他有著一股天生的好感。

他很特別,時下流行整頭紅、整頭金的染發,他別樹一幟,僅將其額前一小束長黑發挑染成綠,順著發撥至耳後,野性而俊美,仿佛……

涉足其中,卻夾帶著一絲鄙視的狂妄。

她期待與他交手,會一會這個擁有天使般笑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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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英格蘭

「該死的,你這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是?你知不知道這只花瓶價值一萬美金,你竟然就這樣把它打破……」厲衛皇跪在地上,顫抖地撿起一塊碎片,一萬美金……一萬美金飛了!

目光一寒,他猝然轉頭瞪向手下。「我要扣你薪水、扣你伙食費,讓你做上一年的白工——」到最後他根本是用吼的,聲量之大簡直像要掀了屋頂。

「老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千萬別扣我薪水,平常你付的薪水已經很少了,再扣下去我要當乞丐了。」臉色淒慘的手下情急地求饒。

他一點也不夸大,比起同行來,他拿的薪酬少得可憐,一個月的薪水跟個運貨工人沒兩樣。不僅如此,平常出個任務,厲衛皇給的永遠只有去的車馬費沒有回來的,他小器得足以媲美鐵公雞,一毛不拔。

「嗯?你的意思是我虧待你?」厲衛皇厲聲質疑,站挺的身子直發出駭人的氣魄,令人不寒而栗。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手下的面色再沉一級,他知道老大已經怒火中燒,真要讓他發起瘋來,只怕他有十條命也不夠死,這位老大是沒血沒淚的世紀末大暴君!

「沒這個意思就給我滾——」他厲聲狂吼,猛推他一把,火大地離開。

「養這群飯桶做什麼,除了會惹人生氣外,一無是處!」他走出庭院,大腿一跨,悒然躺在臥椅上。

尾隨于後的紀書文見主子情緒不佳,深吸了口氣才走到他身旁。「老大,龍海幫幫主龍晨少派人送來請帖,邀請你這個星期三參加他的結婚典禮。」他清晰地說,將一張紅色喜帖立在他面前。

厲衛皇緊蹙眉頭,隨手一揮。「龍晨少他結婚關我屁事?」他揮開眼前刺眼的紅帖。

「你的意思是要回絕?」他問。

「廢話!替我回話,要麼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要麼就井水不犯河水,別玩這些無聊游戲,我不信友情那玩意兒。」臭蒼蠅一只,憑他也想跟他賴上關系,撒泡尿照照吧!

「可是喜帖上附了一張三千萬港幣的支票,是你所開的軍火價碼,這場喜宴恐怕不得不去。」

紀書文不疾不徐彎腰撿起地上的紅帖,抽出夾在中間的支票交給他。

「你唬誰啊?老子就不相信我不去他能把我怎麼樣?」他故作姿態地先奚落一番,審視支票數字的眼神可一點也不馬虎。

紀書文見狀只是泛了抹淡笑。「我去安排交通工具,今天晚上應該就能抵達香港。」他的主子早見錢眼開了,用不著開口吩咐,他也知道他會出席喜宴。

「嗯。」他將支票收進皮夾,雙手枕在頭下,準備睡個香甜的覺,生意一做成整個人都悠閑起來,大白天睡覺也覺得理所當然。

紀書文恭敬地朝他點下頭後旋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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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老大不在的這段日子,家里就勞你多費心了。」紀書文站在花圃前對年逾七十的老管家道。

老管家抹了額頭上因勞動而淌下的汗滴。「你放心吧,我知道如何督導上下的人。」

「既然如此,那一切拜托了。」他正色不苟,客套之外還多了一分規矩。

「行了。」老管家煩躁地揮了揮手,自家人,哪來這麼多禮數?又不是在軍隊服役,他在心里嘀咕。「對了,書文,你跟少爺這趟出去,不會又是做那些不法勾當吧?少爺不是說他要休息一陣子嗎?」

他自始至終都不贊成厲衛皇從事這種地下工作,去世的老爺做得已經夠糟了,沒想到他還繼承衣缽,甚至將其發揚光大,更加肆無忌憚操控亞洲。唉!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眼里看大的小孩,有誰不會為其擔憂操心,他何嘗不是這等心情?

「不全是,這次主要是去做點人情,安全無虞。」紀書文說,明白他寫在眼里的顧忌。「幾天我們就回來了。」他笑著補充,示意後提步離開。

目送他的背影,老管家感觸良多地搖搖頭,初生之犢不畏虎,年輕氣盛的他們何時才能明白樸實的人生才珍貴,風風雨雨只會令人滿目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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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臨飯店,香港極富勝名的五星級粵菜館,消費價格正如其名,雖美味卻也昂貴,故而平日只適合為了解饞、不計消費的富商名人前往,一般人實在沒有多余的閑錢與閑時間砸在這里。

阮兮葵對這家餐館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撥回移了位的發絲,她環視人聲鼎沸的喜宴一眼,很快地,她便在大柱旁望見了久違的姊姊,一襲剪裁合身的雪白婚紗將她襯得落雁動人,顧盼間流露的盡是她獨有的嬌媚婉柔,至于佇立她身前的俊逸男子……

可想而知就是她未來的姊夫嘍!

笑開一抹花容,她欣然走過去,可是隨著距離一步步的拉近,她開始皺起了眉頭,因為阮兮薇手上竟戴著一副警用銀色手銬,一邊銬住她的右手,另一邊則是銬住龍晨少的左手。

「你信不信我會殺了你,就在‘洞房花燭夜’?」阮兮薇笑盈盈地說,美目盼兮、巧笑情兮,與說出的話大相徑庭,阮兮葵揚眉了。

「我十分期待……我的新娘。」龍晨少回以一抹不恭的笑顏,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啄吻她那隨著提起的右手手腕。

阮兮葵見狀,可以肯定了,他們是在開玩笑。

龍晨少注視姊姊的眼神多濃情蜜意啊,姊姊真幸福。

阮兮薇伸展五指藉機想甩這個狂一巴掌,卻在最後一秒讓他輕松地拉開。

「你是朵帶刺的薔薇,笑臉迎人的同時卻殺意入骨,其實我已經是你的俘虜了,你大可卸下戰袍,讓我溫暖你的‘身心’。」他在她耳畔細語呢喃,同時啃上她敏感的耳垂。

「你真是我見過最不要臉的男人,強迫我跟你上床、強迫我跟你結婚,現在連我的心都想搶,強迫我真這麼有趣嗎?」她很好奇,好奇到想一槍斃了他,這個該死的男人!

「我會強迫你是因為喜歡你,沒辦法,誰叫你令我意亂情迷?」龍晨少深情地說。

婚禮取消,新郎我要了!依稀記得艷陽高照的六月天婚禮上,她一身白衣舉著手槍突然從伴娘列閃出,沖口而出即是這句話,一句令人挑眉、質疑卻愉悅不已的話。

只記得當時他像中了大獎一樣,沖著她的話及她岔開的美腿,樂陶陶地做了「她的人」,在心底暗暗誓言新娘的空缺將由她來替補。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走了一個多金新娘,來了個悍將新娘,多令人欣慰呀!

「你這下流痞子,我這個不情願的新娘會令你意亂情迷?別當我是傻瓜了!」阮兮薇厭惡地瞪他,一見鐘情那種可笑又老掉牙的情節,她不屑至極。

「你不信?我可以證明……」他作勢要吻她。

驀地,他驚鴻一瞥,猝然發現全場近千只眼楮正直勾勾盯著他們瞧,全等著他接下去的舉動,其中不乏阮兮葵的。

何時他們成了大家矚目的焦點?龍晨少抿笑地想,不慌不忙改吻她的臉頰。

「晚點咱們再繼續未完的話題,我的熱情可不隨便與他人分享。」他對她笑雲,而後轉對大家說︰「大伙兒請盡興,香艷刺激秀到此為止。」

只見噓聲四起,斥了他後掃興地吃喝起來,繼續與四周的親朋好友聊天談地。

此時一直沒注意到阮兮葵的阮兮薇,總算發現了她。

「兮葵,你怎麼來了?」阮兮薇不顧龍晨少與自己連體,步伐一開連拖帶拉地走向阮兮葵。

她之所以驚疑阮兮葵出現在此,是因為她壓根兒不承認這場婚禮,所以沒通知自己的姊妹,意大利方面更不在話下。

「出任務。」阮兮葵道,對龍晨少打了禮貌上的招呼,龍晨少則回以一笑。

「任務?是老板派你來阻止我結婚,救我月兌離苦海的,是不?」她眼中閃過一絲希望,挑釁地睨了龍晨少一眼。

原本她以為凌郡靈將她遺忘,隔岸觀火地將自己置身事外,畢竟她向來如此,看來她是誤解了。

阮兮葵聳聳肩,笑道︰「事實上她提都沒提過,今天我來是出另一個CASE。」她不怕龍晨少在旁,反正他也听不出所以然。

听到這樣的答復,阮兮薇怒發沖冠,立刻在心里詛咒凌郡靈千萬遍,才勉為其難恢復她溫柔的嗓音,以不負哥哥們給她的「優雅騎士」綽號。

「兮葵,既然你是出任務,我就不打擾你了,你自便吧!」她皮笑肉不笑,陪了笑臉後忿忿不平地拖走龍晨少。

她知道現在他一定得意洋洋等著取笑她,而龍晨少也不辜負她的期望,果真放縱地在她後面吹起「閑得發慌」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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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阮兮葵心中有說不出的欣悅,拉妥肩上的皮包帶子,她就近找了一個餐桌席位坐下,禮貌性地與其他人點了頭後,便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菜肴,目光機警地搜尋飯店各處,沒遺漏掉任何一個角落。

時間是晚間九點四十五分,阮兮葵已在富臨飯店足足逗留了兩個鐘頭之久,卻始終未見厲衛皇的出現,眼看宴會已近尾聲,同桌男客酒過三巡已漸形醉態,說出口的話愈來愈不堪入耳,她索性放下碗筷到外頭透透氣。

「看來是撲空了。」靠在飯店外的門柱上她隨口呢喃,從口袋中掏出厲衛皇的照片,望著照片中的人,她不禁感到一絲失望。

猝地,她手中的照片突然被人抽走。

「小姐,被男朋友放鴿子了嗎?」一個操著山東口音的光頭佬高舉著相片站在她身後問道,一只手吃定豆腐似地搭上她的肩。

「請你把照片還我。」阮兮葵推開他逾矩的手,對他身上不斷傳來的酒臭味揪起眉頭。

這種藉酒裝瘋的男人最危險了,腦子里淨是黃色思想,與你攀談莫不是想從你身上揩點油,不順他們的意便像只瘋狗似地亂咬人,實在該敬而遠之。

「還你當然可以,不過陪叔叔去吃個宵夜如何?叔叔也剛剛被女朋友拋棄,我們正好做個伴。」他對她笑開一口黑牙,誘惑性地拿著照片在她眼前晃呀晃的,仿佛她是個不懂世事的小孩,好騙!

阮兮葵直視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疑問︰阮兮薇、阮兮苓面對這樣的情況會有什麼反應?可能直接給他一記過肩摔,她想。

不疾不徐抽回他手上的照片,她和善地說︰「大叔,你跟誰來的?我幫你去找他,讓他送你回去,你喝醉了。」不過,她是個和平主義者,不喜歡動手動腳。

「誰告訴你我喝醉了?我精神好得很,陪你廝混一整晚也沒問題。」他婬猥地摟住她的肩膀,臭嘴逼著她的臉頰,自以為是地笑道。

「大叔,放尊重點,再放肆我就不客氣了。」阮兮葵擋開他的嘴巴與臃腫的懷抱,對這個老色鬼依然很客氣。

甭雛腐鼠,不知輕重,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了。

「哎呀,我好怕呀!」光頭佬嘟著一張嘴,不正經地嚷嚷道,將她的手包在掌中摩搓。

「大叔,放開我的手,否則我讓你腦袋開花。」阮兮葵無奈地從裙下掏出手槍,在光頭佬還沒來得反應之前,上膛指住他的腦門。

「你……對、對不起!」光頭佬頓時踉蹌亂步、張口結舌,移開自己的手後立刻頭也不回地跑掉。

對著愚蠢的人講高深的道理,曰之為對牛彈琴,今天她總算見識到了,阮兮葵搖頭地想。

「今晚得無功而返了,真是難得,沒想到阮兮苓也有情報出錯的時候。」她收起手槍,舉步走下台階。

「就是她!傍我捉起來——」阮兮葵不過走了兩步,那個熟悉難听的聲音再度在背後響起,隨之而來是一陣響應吶吼聲。

阮兮葵聞聲轉頭,這一轉頓時令她大大咋舌,那個光頭佬竟回去搬救兵,不過短短幾秒鐘時間,竟在她背後聚集了十幾名黑道弟兄,個個凶神惡煞,活像要將她生吞活剝。

人有雲︰千惹百惹,別惹地頭蛇。唉呀呀,她怎會倒霉惹上了角頭老大?

阮兮葵蹙眉,連忙矯健退開兩大步,開始盤算逃月兌之計。

「臭丫頭!放眼全道上,沒人敢拿槍指著我的頭。」光頭佬站最前頭,指著自己的光頭叫囂,一副盛怒難平的模樣。「你,我要打斷你的雙手,讓你為今天所做的事後悔一輩子。兄弟們上!」

他手一揮,所有人立即蜂擁而上。

阮兮葵見苗頭不對,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當下立刻躍身奔入車陣,再敏捷沒入對街的人群中,與他們在大馬路上玩起追逐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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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十點零五分,銅鑼灣廣場——「想當年」古董表專賣店里,老板正把市價價值三萬八千元港幣的三○年代勞力士交到厲衛皇手中。

「付帳,老板要打烊了,別耽誤人家。」厲衛皇愛不釋手地把玩手中的古董表,帶著一臉滿意的笑容對紀書文說。

他難得體恤人家,唯有在得到他要想的財富或古董收藏品時,才會露出這般「人性化」的笑容,紀書文心想。

「老大,你逛了一個晚上,想買的東西都買齊了,我們是不是該與龍晨少會面?」付了帳後,紀書文提醒他許諾別人的約定。

「急什麼?今晚我累了,約他明天十一點在DICKENSBAR見。」厲衛皇深鎖起眉頭,掃興地走出店家,兩句話便把龍晨少的約會推得十萬八千里遠。

錢都進口袋了,還怕他跑掉不成?

「是。」紀書文無言以對,厲衛皇怎麼說他怎麼做。不過他懷疑明天會不會又有另一套藉口,他那種捉模不定的個性,任誰也沒法說定。

「是就行了。走,回飯店休息。」厲衛皇意興闌珊地說,走上早已故障不動的電扶梯準備下樓。

驀地,一陣嘈雜聲自面前傳來,他下意識抬頭,說時遲那時快,他猛地被人撞開,一個錯步差點沒直接滾下去,雖然及時平衡住,但手中的勞力士表卻滑出掌中摔碎在樓下,硬是在他眼前分解成七零八落。

「天殺的,哪個混蛋?」他火大地吆喝,一反應過來,立刻扼住沖過眼前人影的脖子,粗暴地將對方壓在電梯扶攔上。

「放開我!」阮兮葵驚覺受困,想也不想抬起膝蓋往他鼠蹊部頂去。

立時只見厲衛皇悶應一聲,一張俊臉脹成黑豬肝色,捧住自己的要害痛得在地上打滾。

阮兮葵無暇顧及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旋身就跑,卻在最後一秒停住,動也不動斜睨著鬢角的手槍。

「別動。」紀書文命令。

厲衛皇見狀,盛滿一頭冷汗,臉部扭曲地從地上爬起,搶過手槍二話不說扣下扳機。

一瞬間,阮兮葵只覺肩膀一陣灼燙,子彈的穿透力已將她擊潰在梯階,急涌不斷的鮮血立即染紅了梯階。

「‘教授’?」阮兮葵痛得叫了出來,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人竟是她空等一晚的厲衛皇。

「很好,你既知道我是‘教授’,下地獄見閻王時,至少知道殺你的人是誰。」他凶聲斥罵作勢要補她一槍。竟敢踢他的小弟弟,這輩子他還沒這麼狼狽過!

阮兮葵錯愕不已,除了他們針鋒相對的情勢外,更訝于他殘暴酷虐的脾氣,與她所想像的根本大相徑庭。

「小心!」她的右側迅即竄出幾道身影,一捕捉到對方高舉的鐵棒,她即刻以腳掃倒厲衛皇,讓他免遭波及,但她受傷的肩膀卻再遭重擊,結結實實挨了一記悶棍。

一聲劇響,夾雜著濃濃的火藥味,在她的痛徹入骨的同時,槍聲響起,她看見了厲衛皇的臉,一張盛怒的臉,就在她跌入無底深淵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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