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那人有病!,我完了!」
沖回自己的房間重重關上房門,流夢立刻哀聲嘆氣起來,手還不停地指著外頭,額頭上的水珠早已分不清是湖水抑或先前被祥德嚇出來來不及抹去的冷汗。
「唉呀,格格,你……你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全身濕成這樣?!紀嬤嬤立刻拿了條干布迎上前去包住她。「快,快把身子擦干,我去吩咐下人準備熱水讓你沐浴,要因此受了風寒!那可就糟了!」
說罷,轉身就要走,但流夢搶先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回。
「紀嬤嬤,不能……不能……開門!那……那個人或許就在門外,我怕他呀!」流夢害怕得花容失色,緊張得舌頭都打結了。
「誰讓你這麼害怕啊,格格?」紀嬤嬤滿臉疑惑的望著這張清秀的臉,完全听不懂她的話。
「祥德大人。」
「將軍大人?他對你做了什麼?!」老嬤嬤問,對這答案有點不敢置信。
流夢魂不守舍地在房里繞圈子,猶記得他溫暖的男性氣味充斥鼻腔,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的模樣。
「格格?」
重重一嘆後,她在圓椅上坐下來,縮著肩膀撇開臉道︰「他叫我以身相許。」為什麼她會遇上這種事?!
「威風凜凜的西安將軍?那很好呀!」嬤嬤喜形于色的直呼出來。「格格,對方的家世背景雖不如禮親王府來得顯赫,但好歹也是侯門之家,算起來跟咱們禮親王府也是門當戶對,你若能嫁過去,那是再好不過的了!榜格,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她正色的補充一句。
流夢皺著臉龐,咕噥地說︰「不好。」
「不好?為什麼呢?他可是一表人才的將軍哪!」
「就因為他一表人才才不好。」
紀嬤嬤真是越听越迷湖了。「這話是怎麼說呢,格格?」
流夢扶著抽搐的鬢角,痛苦地說︰「昨天我偶然在市集上遇見都奇,不小心听見了他發自內心的一番真話,這讓我認清自己在別人眼中的份量。嬤嬤,都奇追求我,完全是為了親近吉夢,我不夠美麗,不夠好,配不上那些好看的王公子弟。當然,這也包括祥德大人。」
「都……都奇少爺太過分了!怎麼能夠這樣批評你?」
「所以你說祥德大人看上我是好事,恐怕他也和都奇一樣別有所圖,我想他大概是初來京城,想找件有趣的事情解解悶吧!」流夢根本不以為他是認真的。
「可是我看他不像這種人。」
「人心隔肚皮,誰曉得?」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她不會傻到再去相信那些騙死人不償命的公子哥兒,免得又讓自己落得無地自容的境地。
想到這里,不爭氣的淚水登時已溢到眼眶邊。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真的很可憐!
注定是個沒人愛的丑女!
老……老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哇──」的一聲,她再也承受不住所受的委屈,當場哭得梨花帶淚地握緊雙拳,將額頭抵在桌面上,淚流滿面的模樣,好不悲慘!
「格格,你怎麼了,格格?」怎麼突然痛哭失聲?
流夢繼續哭。「嬤嬤,其實我一直欽羨吉夢的美貌,埋怨自己不起眼的外表,我和吉夢是親姐妹,為什麼她有烏黑亮麗的頭發,我卻只有一頭雜草;她有活靈活現的眼眸,我的則是單眼皮的小眼楮;她有精致細挺的鼻梁,我的則是塌塌的小鼻子,上面還有好幾粒小斑點!包糟的是,容貌已經比不上人了,連身材也可嘆,沒有滿族女子特有的高窕身段,只有矮短的四肢,就算要學人家扮婀娜,也只像個大冬瓜在地上滾,嬤嬤,我怎麼會這麼命苦呢?哇──」
洪水氾濫成災了。
「好了,好了,格格別哭了,今天雖然都奇少爺辜負了你,但總有一天你會找到真正屬于你的真命天子。沒錯,你是長得不漂亮,但你從小就有一副善良的好心腸,善解人意,又愛護我們這些下人,遲早有人會?你而著迷,我向你保證!」
「真的嗎?」流夢淚汪汪的抬頭,咬著巾帕。
「當然是真的,就拿……」
「你不要拿祥德大人作例子,他害我跌進池塘,還故作姿態地叫我以身相許!他絕對是耍著我玩的!」
「呃?」紀嬤嬤怔然打住,格格對她還真了若指掌。「好好好,我不拿他當例子!我不拿他當例子!榜格,我看我還是快點去吩咐下人燒熱水,你不是答應杜隆貝子府的格格們要與吉夢格格一起登門拜訪嗎?」
「是啊。」她楚楚可憐的說,嗓音細得都快碎掉。
「那不快點梳妝打扮是會來不及的!」說完,紀嬤嬤轉身出門。「小順子、小李子到後院燒熱水喲──」???社隆貝子府坐落于什麼海附近的大街上,由禮親王府出發須經過北海這片綠草如茵、雲杉如海的名勝區始能到達。流夢、吉夢各自帶著貼身婢女、嬤嬤,一行四人乘坐在馬車內,由兩名車夫駕駛,循著昏暗光線,沿著熟悉的路線緩緩前進。
他們出發的時間比預定時晚了許多,這讓流夢莫名的不安起來,事實上,她們很少在這種天快黑的時間出門。
「吉夢,天都快黑了,不如我們打道回府,明天再上貝子府,你看怎樣?」流夢好聲好氣地問。
「我托杜隆的小女兒替我弄到一些關于李清照的精選詞集,等了好幾個月,現在好不容易有消息,我說什麼也要上門去瞧瞧。」吉夢盯著窗外景致,細細的說道,才不管流夢說什麼,她就是執意要跑這一趟。
「雖然我知道你很欣賞李清照的文采,但也不急于一時去看那些東西呀。」
「我就是急在這一時,李清照對我而言,就像神一樣,令我敬愛得不得了。只要是關于她的東西,我一樣也不放過。要知道,她的一生有多曲折坎坷,讓人掬一把同情淚。她經歷了北宋、南宋兩個王朝,生離死別,使她的詞風也具明顯分野。」吉夢有些不滿地嘟嚷,閑閑地整理自己發髻上的發絲。
「如果你是為了安全問題在擔心,那你放心吧,我已經請示阿瑪,他同意讓我們在貝子府多留些時候,幾個時辰之後再派人接我們回去。」
吉夢這種沒來由的崇拜熱忱,著實令流夢頭大,怎麼有人能對一樣事物這麼瘋狂呢?在她看來,不就是幾首古詞而已嘛,有什麼吸引人的?要詞她也會念啊!
「那你何不一開始就讓一些家丁苞來?」等到天黑之後,再讓阿瑪派人來接,不是更麻煩嗎?
吉夢聞言,不耐煩的嘆口氣解釋道︰「不就是去貝子府串門子唄,帶了一大票家丁去能看嗎?不理解的人,還以為我們在提防貝子府呢!」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流夢皺了皺眉。「你說的是沒錯,但不知道為什麼打從出門開始,我整個人就十分煩躁,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你怕什麼?比起我帶的笨蛋丫環,你身邊還多了個就算天塌下來,也會拚了命替你擋著的忠心老婢女!」
「吉夢格格……」紀嬤嬤被夸得面紅耳赤。
笨丫環則是一肚子的不服氣。「格格,你怎麼這麼說我嘛?
我對你可是忠心不貳,就差沒把心肝挖出來證明了!你瞧,類似今個兒下午你說大格格到了叛逆年紀的那種狀況,就算我心里不苟同,口頭上也不敢說‘不’啊!你說一是一、說二是二,這麼乖的丫環,你竟然還說我笨?我不甘心哪!」
吉夢的眼珠子朝上翻了一大圈,笨婢就是笨婢,說她笨還不承認!
「流夢,今天下午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我叫你,你都沒听見。」
流夢突然間被問到,心髒差點沒直接從嘴巴跳出來。「呃?!那是……」
「出了什麼事嗎?」
「不、不是!什麼事都沒出……呃,不,我的意思是說‘沒出什麼事’,你多疑了!」她這坐立難安的反應才叫人猜疑!吉夢靜下來,迷惑地凝著她,正準備一探究竟,霎時,馬車猛然煞住,沖擊性的力量差點把一車女眷全震摔出去,嚇得大伙兒驚叫地攀抓束西,以防當場跌得四腳朝天,撞得滿頭包。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煞住?」流夢首先穩住身子往外頭探去。
「格格,有三名蒙面人攔住了去路!」
「哎呀!小心!」
就在流夢聞言抬頭往前望去,三名身著黑衣的歹徒冷不防舉高利刃沖向他們劈殺過來,三人眼明動作快,僕役立刻往駕車座位兩側翻滾下去,流夢則大吸了口氣及時縮頭躲回車內。
「格格,快逃!」僕役大聲嚷著。
流夢根本來不及開口,車門已霍地被僕人打開,二話不說拉著四名女眷跳下車逃命去。吉夢及丫環、紀嬤嬤甭問什麼,在乍然看清三名手拿兵器的歹徒,已經知道遇上劫匪,命在旦夕,當下驚慌失措的逃竄不已。
眼前是一座大橋,轎下是急流懸崖,領首的黑衣漢子怕他們逃離控制範圍,粗暴的大叫──「捉住他們!別讓他們逃過橋!」
「往哪逃?!」尾隨的徒?吆喝一聲,立即加大步伐追了上去。
僕役原以為還有逃跑的空間,豈料眼尾才覺一陣刀光劍影,下一秒背部已遭襲,雙雙被劈開一道刀口子,噴出大量鮮血,隨即倒地哀嚎,震落了橋上無數的沙石。
而同一時間,流夢等人亦因這一個不穩,兵敗如山倒,老老小小全摔倒在橋面上。
「看你們多會跑,再跑啊!」三名彪形大漢圍了上來。
「你……你們是誰?」紀嬤嬤護主心切,展開自己雙臂橫擋在他們面前,毅然決然地向他們吼著。
「格格!榜格!」小丫環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們听命辦事罷了!」?首的黑衣男子眯起冷如冰雪的雙眼,冷酷無情地說道。
「大哥,別跟她們嗦,辦正事要緊!」
「是啊,大哥,主子交代咱們要辦得干淨俐落,還得趕在太陽下山前辦妥趕回去,趁現在趕快動手,免得節外生枝!」?首的大漢點頭,欣然同意他們的話,不再跟她們嗦,瞪過她們一張張花容失色的面孔,突地一腳踢開紀嬤嬤老母雞似的身子,出手逮住流夢,硬是將她往自己的腳下拖。
「啊!」
「流夢?!」吉夢的血色盡褪。
流夢也嚇壞了,對這只惡意的大掌,一下扳一下打,拚命要掙月兌開來,就差沒拳打腳踢了。「你干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放開我家格格!你們這些惡徒,到底想干什麼!」老嬤嬤被踹開的身子一吃力的爬起,立即沖上前去捶打對方。
「少嗦!我們奉命來捉人,要怪就怪你家吉夢格格紅?禍水!賓開──」
暴喝一聲,漢子冷然?高刀柄擊向紀嬤嬤的太陽穴,紀嬤嬤慘叫一聲,整個人撐倚在橋墩的欄桿上,一個失足,霍然栽下橋面。
就在眾人的面前,她連翻了好幾圈,摔落在崖底的碎石上。
「紀嬤嬤!」流夢激動沖上前。
「糟了!」幾名漢子也大驚失色。「出人命了,現在怎麼辦?!」
「你問我,我問誰,主子叫我綁人,可沒叫我殺人!」
「人命關天,要是追究起來,我們怕是月兌不了干系,統統得償命!」
「償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就是簡單綁個人,?
什麼弄成這樣?」一窩子賊兵自亂陣腳地鬧成一團,前一刻的心狠手辣,這一刻全成了火燒的驚慌模樣。
「殺人凶手!」泛著淚光的流夢突然歇斯底里地攻擊他們,混亂之中,?首的人吃了她一記拐子,瞬間紅了眼,舉起刀子一把就要刺向流夢。
「小心!」首先注意到的吉夢立刻由背後抱住漢子的腰部,企圖出手制住對方的攻擊。
「放開我!」漢子一慌張起來,霍地甩開吉夢,吉夢兩眼一瞪,就在一?那間,她硬生生遭人推下橋梁,在最後她尚有意識的那一刻,是如排山倒海般涌入鼻腔的水,以及腦部震碎她心魂的重擊。
「糟了!是吉夢格格?!都奇少──」說話的人及時煞口。
「走,快走!」三人見格格情況不對,扔下武器屁滾尿流的逃了。
「格格!」小丫環哭喊了出來。
「吉夢!吉夢!」
流夢哪管得了他們,當場崩潰地跪倒在橋上,極度的震驚已讓她完全忘了呼吸,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她的妹妹及最疼她的老嬤嬤就在她面前失足墜入山谷之中,她的預感成真了,她們遭難于此──「紀嬤嬤──吉夢──」???銀色月光照落在橋面上,傍晚時刻危急萬分的肅殺氣氛已去,取而代之是前來救人的禮親王府人馬。
「小心點,小心點,她的頭部及肩部有嚴重的擦傷!」
「好,行了,我們已經拖穩板子,你們那邊可以放手了!」
「大伙兒用力,一、二、三!」僕人們奮喝一聲,一鼓作氣將綁著紀嬤嬤的木板,順著山崖的石塊拖上了路面。
「大夫,紀嬤嬤已經救上來,你快來替她看看!」僕人一刻不得閑,?上了人,這會兒又得趕緊叫大夫來療傷。
此時,禮親王所搭乘的馬車已在影影綽綽的林間土道上奔馳而來,馬車才剛停穩,禮親王已迫不及待地推門下車,尾隨在他身後下車的是祥德。
「紀嬤嬤?!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的女兒呢?我的女兒呢?流夢!吉夢!」禮親王急了,對著四方一頭亂的呼喚。
「老爺,我們沒用,沒盡力保護格格,你責罰我們吧!」兩名被歹徒砍了一刀的侍僕負傷前來請罪,跟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則是「沒路用」的小丫環。
「老爺,對不起……」
「現在不是講責罰的時候,我問你們,我的女兒呢?!」
「吉夢格格失足落水,流夢格格和其他人一起下山崖去找了,但情況似乎不樂觀。」他們慚愧的說,聲音不知不覺跟著變小。
禮親王臉色大變,僵硬的瞪著他們,一時之間要說的話全卡在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音。「失……失足落水?!」他臉色大變,湊上前冷然揪著他們的襟口嚴峻問︰「你們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吉夢會失足落水?無端端掉下這斷崖?!」
他急壞了。
「我們依照平時送格格去貝子府的路線,在駕車經過這片林子時,突然冒出三名歹徒攔住去路,我們見情況不對,便保護格格逃命,但對方從背後把我們砍傷,格格她們接連摔倒在地──」
「然後呢?」禮親王心急如焚地催著,祥德則靜靜在一旁聆听。
「他們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听命辦事。」
另一人插嘴︰「在他們交談中,他們說溜嘴,嚷著他們是奉命來捉人,要怪就怪吉夢格格紅?禍水!」
禮親王一臉怒容!握緊的拳頭,抖得不像話。「究竟是誰膽大包天?!」
「他們要綁走流夢格格,紀嬤嬤為了保護流夢格格被他們一把推開跌落懸崖,摔成重傷;而吉夢格格看對方拿刀要砍殺流夢格格所以出手制止!不料也相繼掉下懸崖。」
禮親王忽覺喉頭一梗。「他們既然說吉夢紅?禍水,?何又要綁架流夢?」
兩名隨從互望一眼,呢喃的說︰「我們也不清楚,他們之所以會打退堂鼓,完全是因為吉夢格格掉入山崖,他們過度驚慌錯愕,才掉頭逃走。」
小丫環此時吸著鼻水哽咽的說︰「老爺,他們認識吉夢格格!與其說目標是流夢格格,倒不如說他們並不太在乎流夢格格的安危,因此綁走她讓她活受罪也沒關系,而真正要小心對待的反而是吉夢格格,所以在看見她掉下山崖時,才會失色大叫他們完了!」
「對對,老爺,他們給我的感覺確實如此!」兩名隨從點頭如搗蒜。
禮親王閉抿的嘴角顫動地扭動起來。「就算──今天掉下山崖的不是吉夢,他們一樣完了!傳令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查出這幫歹徒的來歷,揪出幕後主使者!」
「是,老爺!」兩人應聲而去。
他們一走,禮親王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頹坐在馬車的廂板上。「老天保佑呀……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不擅言詞的祥德,未多說什麼,獨自沿著陡斜的坡地走下懸崖。
懸崖底與橋梁相距約莫二十尺,與深不見底的淵谷比較起來,這片斷崖明顯淺了許多,但盡避如此,要摔死人亦非難事。
祥德打量過地形,遂沿著河岸邊走。
「走!你們統統走!不許你們在這里胡說八道!」
前方河濱旁的草叢中突然發出泣淚的狂吼,祥德緩緩打住了步伐。
圍在流夢周圍的僕人,好言相勸。「流夢格格,你冷靜一點,整片懸崖下,我們四處都找遍了,吉夢格格她恐怕被流水沖走……」
「住口!我明明看見她掉在這附近,她才不可能被河水沖走,你們若不想真心幫忙就統統給我走!統統給我走,我不需要你們在這里幫倒忙!吉夢不會被水沖走……不會被沖走的……」流夢無助地站在河旁,掩首痛哭失聲。她不相信吉夢被沖走,因為她曉得人一旦被河水卷走,恐怕凶多吉少了!
「格──」
「走!我叫你們走!」
「是……」
面對怒目相向的流夢,眾人頗能體會她的心情,也就听命的往回走,或許等她心情平靜一些!他們再回來。
流夢緊握雙手,激動得顫抖哽咽不已。
她不相信前一刻還與她在馬車內有說有笑的人,下一晌就這麼失去蹤影,若吉夢始終沈在河里,那她的體溫勢必漸漸變冷變冰?!不,無論如何,她都相信吉夢能化險?夷,她有出?的外貌,有絕佳的風姿,有大好的榮華富貴在前面等著她,她的人生才剛開始,她沒事的,他們只是大驚小敝在騙她而已!
然而一陣涌上心頭的悲痛,依舊使她哭得像個淚人兒。
「流夢。」
「誰?」流夢忿然轉頭,是誰不听話,又要來打擾她了?!
「我,祥德。」祥德定定道,翩然來到她跟前。
流夢控制不住自己張大嘴巴,呆呆望著他,直到他佇立在她面前,背對著月光。
祥德道︰「回去吧,這里讓下人來處理吧。」
「我不要!」她不願看他,扣緊自己的雙肩,撇開視線藏進額前的發際掉眼淚。「他們只會告訴我吉夢已經凶多吉少,請節哀順變,這種不痛不癢的話,不听也罷!」
祥德安然地說︰「你若不回去,恐怕連你都要病倒。」
「病倒就病倒,出這麼大的事我根本顧不得自己!」
「若是你真的病倒,那誰來救活吉夢格格?」
流夢只呆了一秒,倏地以顫抖的細手探往自己的唇部,她整個情緒霍地遭受沖擊,硬是掉下兩串淚滴。「吉夢……」
「眼前只有你不放棄希望,吉夢格格的人尚未找到就表示她還有活著的希望,如僕役們說的,附近一帶已經找遍了,卻沒有發現吉夢格格的人影,你不如快上去命令他們沿岸再找下去,焦躁的待在這里只是哭泣于事無補,你說不是?」
流夢聞一言精神?之一振。「對,對……」
祥德遂扶著虛弱的她往懸崖上去……???
幾處幽遠的燈火在黑暗中搖曳生輝,她走得好辛苦,路面顛簸不斷,崎嶇難行,長長的秀發技散肩膀,她必須時而空出一只手撥開它們,時而撩開裙擺才能走得平穩一些。
這里是哪里?這里……究竟是哪里?
她來回張望,偏偏眼前霧氣彌漫,使她完全無法看清眼前的景觀。
她知道她不能在這陌生的地方待太久,她還要去找吉夢,還要去找吉夢……吉夢小時候最怕黑了,雖然長大之後,根本不信這一套,但她想她現在一定很害怕,畢竟親人全不在她身邊。
「吉夢……」你在哪里,吉夢?
她憂心忡忡地撩高裙擺,踏上一塊突出的石塊。
「流夢,我在這里,你快來救我,流夢……」
幽幽遠遠的一段聲音倏忽傳來,那是吉夢的哭聲!
「吉夢?吉夢?!」她趕緊放下裙子,轉身打量四周。
「姐姐,來救我啊,姐姐……」
哭泣聲忽遠忽近,流夢頓失方向感,整個人已經亂了。
她找不出吉夢的方向!她找不著吉夢的人!
「你在哪里,吉夢?!吉夢?!」
「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哪里?!」
「這里好冷……好冷!衣服不能保暖,空氣潮濕陰暗,還有好多好多的石碑、骨灰壇……姐姐,來救我,來救我……」
她的哭聲飄揚在四面八方,隨著冷風,回蕩于每個角落。
「石碑?骨灰壇?」流夢瞬間恍如晴天霹靂,不自覺看清自己腳下所踩的土地,煙霧一散,萬萬想不到,她竟就站在一座荒墳旁,墓碑上何許人也的字體,早已因風吹雨淋,模糊得不清不楚。
再眺望出去,眼前正是一片雜亂無序的──亂葬崗!
她伸手捂住胸口,?那間情緒緊繃得無以形容。害怕、錯愕,各種脆弱的情緒一時間倏地沖向她的腦門。
「流夢,救我,流夢……」
「吉夢?!」她突然被喚醒。
「救我……我好害怕……救我!我不要待在這里,快來救我出去……」
「吉夢!」她一?眼,突然發現吉夢就跪坐在她眼前泣不成聲。
她記起來,現在的情況她只能擔心吉夢,而不是?這一整塊墓地害怕而裹足不前,但為什麼她越是想追回吉夢,吉夢的影像就越飄越遠,越飄越快──「我就快看不見她了!吉夢!不要走!」
「姐姐,救我,來救我……」
「吉夢──」
流夢釋出一陣尖叫聲後,整個人忽地從枕金上彈坐起來,冰冷的汗水迅即滑下額頭。心髒還在鼓動,夢雖醒了,但她的腦海里積滿了吉夢悲傷無助的身影。
她發誓,這場夢太真實了!她連吉夢臉上在落水時被利石刮傷的傷口都看得一清二楚,這一定是吉夢要傳達她什麼訊息!
一想到這里,流夢著急的翻身下床,顧不得儀容不整便沖出了房間。
「格格?你上哪去呀,格格?!」
擦身進來的丫環被她一股腦地撞貼在門板上,滿腦子莫名其妙,也得跟在後頭追著又跑又叫。